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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站挨着公园,穿过整个公园直接就是家后面的那条街,他们偶尔饭后散步也走过,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将近傍晚的公园里,行人并不多,等晚饭时间过了,应该就很热闹了。他们挑了个凉亭,沈修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两人相对无言各自喝掉了半瓶,沈修才拧紧瓶盖说:“说吧。”
离夏嘴里还包着水,赶紧咽下,问:“说什么?”
“说你想说的啊。”沈修在石桌对面撑着下巴看她,表情单纯得像好学好问的学生。
离夏双手握着瓶子来回搓动,组织着语言寻找着合适的切入点。
第一句说出来是艰难的,但找对了出口,早该倾诉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地讲了出来。
黄昏的光影中,有初夏犹凉的晚风由远及近地吹拂过来,携带着一路未名的花香,这是离夏第一次向外人坦诚她最彷徨的这一段路途中所有的困扰。她没有对父母说过,没有对孟溪说过,也没有对自己的日记本说过,她决定倾诉时,对象还是选择了沈修。
其实她的问题很简单,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她说说停停地竟耗到了天已擦黑,沈修的姿势几乎没怎么变,脸却越来越臭,离夏偶尔的停顿就是因为抬头窥见他的脸色。
“好了,就是这样,我知道很虚幻,但……”
“还就是这样?”她的演讲告一段落后,沈修终于爆发。
离夏被他难得的怒气惊得缩了缩脖子,觉得此刻沈修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不可雕的朽木又或者一头冥顽不灵的猪。
“季离夏,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些没用的东西憋在心里能发芽开花吗?藏着掖着的干什么?!为什么不早点说?”沈修气恼之余颇感冤屈,他这两三个月的低落和折磨居然全是因为这些!
“怎么没用了?!”离夏再度伸长了脖子,不服气地反驳:“难道你没有这样的时期吗?!”她才不信!
沈修顿了顿,拉低了音量,“那也不是像你这样的。”
哪怕有过短暂的彷徨,他也不会选择放弃她。
离夏却是得到了预料中的答案,继续说:“那你还不是没和我说过。”
“我……”沈修气结,“我只是轻微的、间歇性的而已,哪像你……说回正题!”发现自己被她越牵越远的沈修终于绕回来,谨慎地问:“那现在呢?好了?”
离夏也思考得认真,“怎样才算好呢?如果能静心算的话,那我已经好了。”
从最开始的强迫到现在的自然而然,她想她做到了。做每件事情时就全身心地投入,尽量做到最好。以前这句话是挂在嘴上说的,现在却是记在心里做的。
沈修稍表不满地挑了挑眉,她真的对所有事情都心静了?包括他们现在僵硬的关系?
“那我呢?”这话说出来多多少少有些委屈,但说话人却又是追债的嘴脸,“离夏,你把我放在哪里?”
离夏迷惑地看他,好像他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看似荒谬的答案,沈修却如遭电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笑起来。
是啊,他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在她身边,在她身后,在她心上。
对此他也彷徨过,觉得离夏对他不过是惯性的依赖,但某些事实不是一次次打消了他的顾虑,也让他慢慢建立起信心了吗?
他当然一直在这里。
正如同她也一直在那里一样。
当下他为之气恼的不过是她的不坦诚、不分享,还有任性地替他们的感情做的决定。但是……这学期,作为一个完全的旁观者,他也在目睹着她的变化。他不得不不甘又欣慰地承认,她在变好,任何方面都是。所以他该继续安静地看着她吗?就像他们不曾开口说喜欢的从前?
“阿修,还记得我十二岁生日时,你写的那句话吗?”离夏突然站到他面前,微微俯头问道。
沈修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世界上可以有两个我,要么在你身边陪伴你,要么在你身后看着你……这个承诺是无限期的。”
离夏点头微笑,“我知道,我曾经觉得那是你说过的最动听的话,但后来……”后来那句我喜欢你超越了它。省略掉心里默想的这句,离夏蹲下身来,双手撑在他膝盖上,仰着头看他,眸子里带着狡黠的笑意,眉眼口鼻的线条勾勒出的是让他难以抗拒的天真与固执,“阿修……”
他喜欢听她叫阿修,这仿佛专属于她的称呼,清脆的阿,刻意拖长的修,带着她不自知的娇憨和柔软。
于是他低头,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再次认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需要的不仅仅是身旁的陪伴和身后的凝视,我也需要身前的指引啊。你愿意做那个人吗?”
沈修低笑起来,捏她的脸,“你还真是贪心,想要第三个我吗?”
离夏点头,眼神仿佛在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我这里行不通。”
沈修长长地吁了口气,拉着她站起来,无奈地说:“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显然没有。
沈修又玩笑似地警告她:“我跑得很快,你确定能跟上?”
“会比今天跑第一名的女生还快吗?”
“应该更快吧,男生和女生不能比的。”
“那我再跑快点好了。”
沉沉夜色中,他们相视而笑,终于卸下心防。
聊着天漫步回家时,他们没有再牵手。
两天后,是季离夏十六岁的生日,孟溪在卡片上写:欢迎进入花季,叶小川说恭喜又老了一岁,余微在电话里幸灾乐祸说她离传说的高三又近了一步,周遥还在生她的气,只说了生日快乐,周远去文科后向文人靠近写了好长一串祝福语,沈修却是憋着笑说他会努力修炼影分身术。
五月,肆虐了全国的非典终于让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