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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子还是点点头。
“桔子,你到底是哪儿的人啊?你为什么总不爱说话啊?”杨至刚问。
“和你一样!”桔子的声音在空荡的溜冰场里显得格外响亮。
杨至刚走到录像厅外面,看见凤英坐在门口嗑着瓜子。
杨至刚看着凤英说:“凤英婶,我可能明天拿了钱就走了。”
“走吧,有走的就有来的,山水轮流转,能兴致冲冲来顺顺当当走,比啥都强……”
凤英瞥了一眼柜台里的桔子,说:“天下人吃的都是流水席,谁也留不住啊。”
杨至刚明白了,他喃喃地问:“桔子……”
凤英回答:“桔子他爹和我男人都是一个水库工地的,后来都被塌到泥石流下面了,那时候我就在工地上做饭,桔子才这么大,也就四岁多,她死了爹,我死了男人,看着孩子可怜的,咋整啊?就这么一直跟着我。”
“那她娘哪?”
凤英叹了一口气,说:“她娘生完她就咽气了,这孩子打小就跟着他爹。”
杨至刚回过头,他的目光在桔子身上停了一会儿,桔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地坐着。她看见杨至刚的目光,灿烂地笑了。
12
谢老大在街上走着,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围了一群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谢老大好奇地钻进了人群里。
人群里,陆长有敞着衣襟,拍打着胸脯,自顾自地说着:“钱算什么?想拿十万块钱买老子的老婆?老子不稀罕钱,也不稀罕老婆,谁爱要谁拿去,你要不要?”
陆长有指着一个围观的人说:“你要你拿去,我不要你一分钱。”
围观人纷纷议论着:“神经病!”
陆长有又说:“你不要你才神经病哪!我那个老婆南方小女人,四十多岁了还能生孩子,你不要啊?”
“哎,你说谁神经病啊?”那个围观的人说着上前推搡陆长有。
这时,谢老大挤到陆长有跟前,拦住了围观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他喝多了,别计较啊!老陆,你咋啦?”
陆长有看见谢老大,瞪了瞪眼睛说:“谢老大?我没事儿,我在给他们城里人上课,我要告诉他们,不要以为有钱什么都可以买,有些东西,烂了,臭了,不要花钱的,就像我们那里的臭鱼烂虾,没人吃就扔掉了,谁会拿钱去买啊?”
谢老大无奈地拉起陆长有,朝人群外面走。一边走一边挥着手:“对不起,让让了,这个人喝多了,小心吐你一身啊!”
人群闪开一条路,谢老大架着陆长有走了。
13
九斤等一群民工在拥挤的旧货市场闲逛,走到一家旧家电商店门口,都被商店里码了一面墙的旧电视吸引了。
几十台电视上播放着图像模糊、各不相同的节目。
这时,有一个民工喊道:“快看,快看,总理给咱民工要钱哪!”
“啥?总理会给咱民工要钱?”
“你看啊,那不是温总理吗?”民工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那台不断光影波动的电视上。
电视机屏幕里,wēn • jiā • bǎo总理在人大会上正在为维护农民工合法权益代表政府慷慨激昂地表示着关注和决心。
薛六赶到长途汽车站,车站的铁门已经关闭,那个看门的老头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正在看电视。
电视就摆在值班室窗口里的桌子上。
——电视上也在播放温总理为民工要工钱的新闻画面。
生存之民工第二十七章
1
走出长途汽车站,薛六的心情还是很烦躁。他一直在想着今天在发廊里的一幕。
凤姐把他拉到里屋,对正在里面靠墙坐着的王家慧说:“晓慧啊,给客人按摩一下。”听到这话,王家慧把身体转过来,却意外地看见客人居然是薛六,她愣住了。当薛六得知,老板娘给自己介绍的女孩就是家慧时,他也惊呆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己眼里喜欢的可怜善良漂亮女孩子居然正如哥哥所讲!
薛六背着包在街上徜徉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到哪儿去,回老家最快也是明天的事情了,工棚里是绝对不能回去的。想来想去,才发觉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居然没有一个栖身之地,不由得有些难过。
最后,他坐在一个空寥的环岛上,看着过往的车辆。
此刻,他忍不住又来到了家慧曾经的住处,如今已是一片废墟。
薛六长久地站在那里,不禁回忆起和家慧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虽然这段感情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可是对薛六来讲,却是难以磨灭的炽烈。
几片雨花轻轻洒落,薛六摸了摸头,微微的湿润,抬头望去,天空已经阴云密布,稀稀拉拉的雨点随风飘了下来。
2
晚上,铁子手下的人都去加班了,工棚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过道的桌子上摆满了酒菜和香烟。谢老大手下的民工们都围着桌子在喝酒,吃肉。他们在一起庆祝即将要拿到工钱这件大喜事。
一个民工说:“今天他们加班,这儿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陆长有最兴奋,他对大家喊着:“大伙都吃好,喝好,也许明天拿了钱,大伙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了,反正你们是再也见不到我了。”
谢老大拍了他一下:“看你说啥哪?高兴的时候说点吉利话,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啥时候又在一个大通铺上打滚哪!”
陆长有拿起一瓶酒拧开盖,递给谢老大,然后又拧开一瓶,冲谢老大比划了一下。
谢老大站起来:“我去老周那儿再拿两个碗去。”
陆长有拦住他:“不用,一人一瓶,对着吹。”
谢老大摆摆手:“不行,不行,哪儿有这样喝的?”
这时,周双喜自己拿着一个碗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盆煮鸡蛋,放到桌子上。
九斤在一旁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周双喜不说话,自己从桌子上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白酒,冲着大伙比划了一下:“我陪大伙喝一碗。”
大伙都愣了。在大家的记忆里就从来没见过他喝酒。
谢老大问:“你不是从来不喝酒吗?”
“不是从来,是十年没喝过酒了,来,干!”周双喜冲大家举着碗。
工棚里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瓷碗的碰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