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折戟第二（1/2）

天折戟第二

白知知被白砚带离九重天时不过三千岁，放在九重天里不过还是个不成事的孩童，在白砚身边养了这么多年，白砚是不愿意干涉她自己的想法，只在他们二人刚到人界时问过一次白知知愿不愿意回青丘，得到否定回答后就再也没有问过。

几千年过去，青吾那个亲舅舅倒是来找白砚时顺带说过几次白知知，不过小姑娘向来不爱听，看她最后都有些排斥他这个人了，青吾也就渐渐不在她面前提这事，但到底还是挂念着的，连言酌后来都忍不住劝几句，也没能使她的回答会丝毫变化，不过是几天不在白砚跟前，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若不是知道如今的白知知完美继承了自己母亲白璃的能力，对灵海的控制到了可怕的地步，这世上绝无人再能不动声色地侵入她的灵海，白砚都要以为她的记忆又被改动了。

他奇道：“你要回青丘？”

白知知点头，情绪不怎么高的样子，应了一声：“嗯。”

把徒弟丢下出去玩儿的白砚后知后觉地打算关心下自己写半路捡来的徒弟，低声道：“这是怎么了？我不在这几日，发生什么事了？”

白知知一声不吭地冲上去抱住了白砚的腰，在人界看来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量不高，闷闷地把脸埋在他怀里。

白砚吓了一跳。

他收白知知为徒时，她就已经三千岁了，虽说在他们眼中就像个四五岁的孩童，但到底从小是天帝最宠爱的帝姬，也没有那么大的孩子心性，白砚真正带起来，也算不上费心。

但凡他们初遇时白知知还是个奶娃娃，就算白砚再看在青吾的面子上，也不会收下她，更别说养在身边了。

白知知也只有在刚跟着白砚到人界落脚那阵子因为做噩梦，晚上吓得睡不着的时候会让白砚陪着一会儿，再大了些，一是男女有别，白砚不好凑太近，二是白知知自觉是个大孩子了，再加上后来有了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鹤归出现，渐渐也就不怎么粘他了，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白知知头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和白砚撒娇。

他心下一软，语气不由得就放轻了，几乎是在哄人了，道：“怎么了？”

白知知埋在他怀里，也不抬头，半晌，才闷闷地道：“师父，我是不是，给你和舅舅惹了很多麻烦啊。”

白砚哭笑不得，抬手摸了两把她简单束起来的长发，低声道：“怎么会这么想？”

白知知吸了吸鼻子，道：“我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真相不敢去证实，责任不敢去承担，嘴上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也只会躲在师父和舅舅的身后，什么都不敢面对。”

白砚被她搂着腰，不好乱动，只能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道：“你师父我都没嫌你是个累赘呢，你自己在胡说什么。”

他轻轻扯开小姑娘的手，白知知松了手，又飞快地去拿手背捂上眼睛，不肯叫他瞧见自己通红的眼。白砚将她带离了一些，而后丝毫不嫌地上脏地蹲下了，半点不顾忌衣角落在了地上，他伸出手捏住白知知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道：“有勇气面对是好事，选择逃避也不丢人，因为我和你舅舅都知道，小九是个懂事的，从来不需要别人去告诉她自己做，你以为你舅舅是真的放弃劝你了么，只是他知道，小九是个跟她母亲一样倔强的姑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总会自己想明白的，我们都只是在等。”

白知知眼睛一红，又要落下泪来：“师父……”

白砚也不是个会哄孩子的，看她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无奈地伸手想去摸帕子，结果不知道掉哪儿了，一旁的鹤归正要将自己的递过去，就见一直注视着这边的无相非常自然地将自己的递了过来，而更另他诧异地是白砚亦非常顺手地接了过来。

那二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哭的惨兮兮的白知知也丝毫没有注意，于是这波攻击只能被全程围观的鹤归照单全收：“……”

白砚拿帕子给她擦了眼，又给她把手擦干净，才道：“好了，别哭了，堂堂青丘女君，丢不丢人。被你们族里的人瞧见要笑话你的。”

白知知打着哭嗝道：“谁敢笑我！我的东西，我不要，别人也别想抢走！”

她倒是想凶神恶煞，然而刚刚哭过的嗓子很明显不想让她如愿，于是本来该是雄心壮志的话硬生生让她说的带了喜感。

无相在一旁瞧着有趣，无声地笑了。

这么一副性子，倒真有些白砚养出来的样子了。

白砚见她终于不哭了，心底才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没见这小祖宗哭一回的，再停不下来他可就没词儿了。

白知知是在陪顾长渊的时间里，听顾长渊絮絮叨叨地说那些曾经的事，再对比当下不免有些同情他，而有些话从顾长渊嘴里说出来，缺比白砚他们这些人反而更容易让她听进去。

因为顾长渊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白知知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所说的一切，都是从自己为人父母的角度上说的，而就是这样，才真正触动到了白知知，让她觉得，就算不原谅天帝，青丘女君的东西，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不该被任何人抢走，她不要的东西，那也是她的。

她想清楚了之后，就打算回青丘一趟，让那些企图抢夺青丘女君位置的人都死心，有了念头，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只等着白砚回来便要回去，只是越等着，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就越是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她像是忽然被人打通了一般，觉得万分对不起白砚和青吾，等和白砚一见面，那些愧疚一股脑便冒了头，叫她忍也忍不住。

等哭完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谢谢师父。”

听她这么一说，白砚就知道她缓过来了，笑她：“想明白了？多大的姑娘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