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心安（三）（1/1）

“小心些！”逐风、逐电、刘润涵都站在怀瑾身边,挥舞兵器，替她击落冷箭。

杀入百越战船队伍中后，百越水军中的□□手也开始反扑,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袭来,虽然有盾牌手遮挡，弓箭手反击，拍杆挥舞,但也能听到箭头射入甲板、船身等处的“噔噔”声不绝于耳,船上的军士中箭者也不少，即便是身处重重护卫当中，怀瑾的头顶、身侧，也不时有冷箭射来。

“传令,加速,撞过去！”击退了百越数只战船之后,先锋营的战船已如长刀一般，直插入百越水军的战阵当中,眼见周围敌船移动，呈现前后包抄夹击之态,即便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刘润涵也觉得很是不妙,只不过怀瑾就站在他身边，看他仍旧镇定自若，刘润涵才觉得心里略微放松了一点。

几乎是伴随着怀瑾指令的传达，他们乘坐的战船与前后几艘船同时加速,正前方两艘百越的战船原本正围过来，眼见东齐的战船不管不顾的撞过来，都生怕自己受这一下撞击难免毁船，各自又慌忙闪躲。须知战船体积庞大,本来就不太灵活，这一闪躲，又难免阻了身后其他正聚拢过来的其他船只的道路，一时间几艘自己的船倒先剐蹭到了一处，场面再度混乱起来。

“箭！”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怀瑾的船又突破了一层防线，前方已经看到了铜陵守将的楼船，怀瑾一伸手，逐风忙递上她的弓箭，不同于普通弓箭，怀瑾的弓经过特殊的改制，对拉弓的力道要求更强，同样的，箭的射程也远非普通弓箭可比。接到弓箭，众人略让开些，怀瑾已经将弓拉满，两支箭破空而出，楼船之上，正挥舞令旗的军士几乎应声翻下瞭望台，坠入江中。

“全速前进，你们都去帮忙，”放下弓箭，怀瑾对刘润涵等人吩咐，“别让他们钩住我们的船，擒贼擒王，哪儿才是我们的战场！”

“奶奶个熊的，老子要掉水里记得一定马上捞我！”宋明摇摇晃晃的从船舱里冲出来，适才箭雨纷飞，他实在拨挡不过来，只能躲回船舱，本想着装死装到底，奈何陈怀瑾就是个疯子，居然也不等中军来援，就同陆上打仗时一样，横冲直撞，刚才，好几次，他觉得下一秒船就会被撞出个大窟窿，想着自己身在舱里，这船要是沉了，连跑都跑不出去，逼得他只能赶紧又窜出来，结果，就看到楼船在正前方，而百越的其他战船都在向他们围拢，船上的军士挥舞着钩拒，意图钩住他们的船，阻止他们前进。

要想船不被钩住，就是这几种办法，一边是要全速前进，让敌船追不上自己，一边要挥舞拍杆，逼退靠近的敌船，如果前两种方法都不行了，就只能与敌人短兵相接，隔开他们的钩拒。可问题是，这会起风了，船的行驶速度又快，摇晃得又厉害，下盘一个不稳，下一个呼吸间就可以到江里喂王八了，就别提应敌了。

宋明心里一边暗骂，跟着陈怀瑾就没好事，一边努力的站稳脚跟，一边还要留意冷箭，挥舞手中的刀，与越靠越近的敌船伸过来的钩拒对抗，直到被一股巨大的撞击力撞得仰面栽倒。

“登楼船，擒主将！”怀瑾的船与先锋营另一条船一左一右，撞到了百越水军做指挥用的楼船，军士们以钩拒钩船，扔绳梯准备强攻，而楼船之上，百越水军则居高临下，箭如飞蝗。与陆战中的攻城差不多吧，谁在这个时候漏了怯，必死无疑。怀瑾捡起一面盾牌护住要害，示意逐风护住刘润涵，身子已经拔地而起，她要登楼船自然不需要绳梯，身子还在半空之时，一把暗器已经激射而出，穿过箭雨，击倒了一排弓箭手，也是趁这个间隙，她顺利的一个翻身，登上楼船甲板，直扑弓箭手，长剑过处，无人可挡。

逐电紧随她身后，也一个翻滚，落地甲板后抽刀砍向弓箭手。在他们身后，绳梯随之拋上，刘润涵与逐风互相掩护，当先爬了上来。

百越水军此前也演练过，要如何应对这样的进攻，只是演练之时，也不知这样的练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用武之地，所以大家用的都是竹竿木刀，打在身上也不太痛，嘻嘻哈哈之间，攻守双方都能坚持一阵子。可如今，东齐将士的刀都是锋利的铁器，用的是只进攻不防守的玩命打法，每一刀挥舞出去，都伴随着惨叫声和飞溅的鲜血，甲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得通红，只坚持了一刻钟不到，百越这艘楼船上的大半军士就慌了，有人直接丢了兵器抱头求饶，也有人被逼得跳江求生，即便主将周平亲自出来挥刀督阵，也阻挡不了这倾颓之势。

须臾，周平眼见当先登船的少年人已经率领几十名军士冲杀到了眼前，他身边的亲军拔刀迎战，可在那少年手里也就走上两三招，便被砍翻再没起身。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追随他十年以上，就这么没了，连句话也留不下，而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竟然也无能为力。

东齐这些年对百越虎视眈眈，他也年少过，也想发愤图强过，可是身边那些忧国忧民的官员，一封封奏疏递上去，全都石沉大海；林虎子那样的猛将，是百越水军的主心骨，可最终甚至连一条通敌的实证都没有，就因为国主莫名其妙的怀疑，不得不饮下一杯毒酒，含恨而终，甚至连族中老小都受了牵连，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自认没有林虎子之勇，也没有那些眼见国事倾颓舍身死谏的文臣的忠。东齐来犯，他尽力反抗了，但铜陵这里的舰船还是十几二十年前建造的，日常也没那么多军费可以仔细维护保养，很多都年久失修，虽然外面样子看着还行，实则经不住几下拍杆的捶打就散了；这里的水军同样缺少训练，日常的军费勉强能维持吃喝，如果实打实的操练起来，也难免损坏舰船、伤到人命，作为守将，这些事情一旦发生，他只会被朝中那些奸佞诬为无能，所以日常偶尔操练，也不过马马虎虎走过场。到了此时，看见前面江面上一艘艘倾覆的舰船，看看被染红的江水和江面上还在挣扎求救的军士，周平一时也不知道是怪自己还是怪国主了，只是事已至此，坚持也不过是造成更大的伤亡，他做守将，如果守不住脚下的河山，能少些伤亡，也是积德了。想到这时也只能长叹一声，叫到“都住手！”，率先将刀扔在地上。

宋明脚下打颤，好容易顺着绳梯趴上来时，才发现楼船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一众百越水军服色的人被缴了武器，怀瑾负手站在夹板上，而不远处的瞭望台上，有人打着旗语，随着旗子的挥舞，从最近处开始，隆隆的战鼓声渐渐停歇，喊杀声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他知道，又一场大战，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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