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随机抽红包哦!小可爱们快留言鸭! (11)(2/2)
星驰连着放出去了好多批海萤,都没有搜寻到沈玉致的一点微末气息。
他担心的是,沈玉致会不会落入司愿的圈套。
魔修所在的地方,熔岩似海,那是当年的魔君司楼一手成就的地狱。
魔君司楼当初死得不明不白,之前的许多传言都是司楼修炼功法不当,***而死。
但在星驰看来,那绝不简单。
沈玉致如果真的在那儿,那就危险了。
阿零这个时候也听明白了星驰话里的意思。
“难道……他剥夺了司楼的修为?”
阿零接着又摇头,“不可能,他没有剥夺的能力。”
星驰垂下眼帘,“那如果,他把司楼炼化了呢?”
将他的血肉之躯连同着他的灵魂生生炼化,这样也能完整地拿走司楼所有的修为。
但要彻底把司楼的东西归为己有,司愿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
星驰估算着,百年的时间,刚好足够。
“可他……是怎么杀掉司楼的?”
阿零想起那天,司愿的确对她说过,他已经把司楼给杀了。
可是以司愿的修为,他怎么可能杀得了司楼?
星驰却扯了扯唇角,说话是有些慢悠悠的,“有时候,修为高低并不是最重要的,手段和脑子才是。”
“我猜司愿到现在,才真正完全掌握了司楼的修为,而司楼那儿,又有之前的魔尊乌将留下的阵法……看来他,是真的是想剥夺沈玉致的修为。”
一旦司愿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南支和北支妖族就再也没有办法牵制司愿。
而这个世界,怕是真的会就此成为魔修的地狱。
星驰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眉目一凛,“必须尽快找到沈玉致。”
连着几天,他放出了无数海萤,那些夜晚因海上的月光而生的小生灵会随着风,去到许多的地方。
可是却始终没有沈玉致的消息。
直到贺景出现。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浑身都是血。
“是殿下,殿下用他的阵法把我传送回来的……”
贺景一个大男子汉,这会儿竟然泣不成声,他抓着星驰的衣袖,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大人,大人快去帮帮殿下……”
千里之外,大雪封山。
这是里是远离了人类尘嚣的世外之境,是沈玉致亲手封闭起来的地方。
他在这里困着司愿,也困着自己。
司愿继承了司楼的修为,在短时间内,也继承了司楼的某些记忆,因为没有时间让自己更好的适应,融合司楼的修为,司愿有时候会忘了自己究竟是司愿,还是司楼。
他和沈玉致的这一战,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被火焰灼烧,消融过的雪水在极寒的气候下再次凝结,鹅毛般的大雪飘散落下来,又覆上了莹润雪白的一层。
小腿被冰刺生生刺穿,殷红的鲜血早已经斑驳了他的衣衫,司愿狼狈地躺在地上,那张俊逸的面庞在此刻显得更加苍白如纸,而他黑沉沉的重瞳一瞬不瞬地望着不远处那一抹衣袖雪白,不染半点脏污尘埃,几乎就要与漫天雪色融为一体的霜白身影,他狠狠地咳嗽了好几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忽然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就算我得到了司楼的修为,也还是敌不过殿下你啊……”
站在不远处的沈玉致此刻漂亮的眉眼压着显而易见的戾气,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庞看起来像是拢着寒霜。
冰霜铸就的长剑被他握在手里,剑锋上有殷红的鲜血滴下来,落在雪地里,绽开。
极薄的剑刃,在短短几日之内,已经结果了数千个魔修的性命。
“殿下难道……要放弃破除九天之境的禁制了吗?”
司愿一直注意着沈玉致的神情,可他却从这个白衣少年脸上,看不出任何浅显的情绪表露,一丝也无。
而沈玉致在听见他的这句话时,眼底积聚的阴郁更甚,他绯薄的唇微不可见地勾了勾,似是冷笑。
一道冰刺打出去,扎在了司愿的手背。
如幻影一般,他转眼间就已经站在了司愿的面前。
极寒的剑刃就悬在司愿的眼前,他听见沈玉致清冽的嗓音传来,“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风声凛冽,吹得他的宽大的衣袖猎猎作响,而他语气冰冷如刺,令人遍体生寒。
眉眼间的戾气浓深,他手腕一转,剑锋距离司愿的脖颈,只有小半寸。
司愿似乎先是怔了一下。
然后,他才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再次抬眼将面前的这位九天之境的太子殿下重新审视了一番。
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看来我送殿下的大礼,并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
司愿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他吐出一口鲜血来,可他用指腹轻轻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的血痕,手指揉捻了一下,竟又笑出了声,“倒是我……小看殿下了。”
即便那是崇岚帝君留给南支的神旨,即便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诛杀太子玉致”这样的字迹……即便,司愿有意地再次提醒沈玉致他是被九天之境抛弃的落魄之神。
即便他已经故意离间南支北支对沈玉致的信任。
明明乌庭山上,这位太子殿下,时隔六千年,再一次尝到了被背叛,被误解,甚至被追杀的滋味。
明明被囚禁长极渊下六千年,多年饮恨,却无可回报的折磨应该已经将这位太子殿下折磨得痛不欲生。
在他看见当初自己敬重的父君亲笔写下的诛杀他的神旨时,当他被南支和北支的包围,甚至刀剑相向时,他绝不可能保持冷静。
司愿之前……明明如此笃定。
因为他太明白仇恨的滋味了。
可偏偏,这位太子殿下,似乎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样,被仇恨彻底吞噬。
现在看来,他竟从来都没有失掉半分理智。
“所以乌庭山那天,是殿下你和裴素照他们……演给我看的戏?”
司愿到现在,终于是理清楚所有的事情了。
“原来殿下……是想引我出来啊。”
司愿又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
沈玉致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他多说些什么,他握紧了手里的那把长剑,剑锋含光微凛,气流破空,剑刃在朝司愿而去的时候,流光微闪,剑气铮然。
然而此刻,却忽然有暗红色的符纹从司愿的身体里涌现,漂浮悬空时,自动排列成圆形的符纹开始旋转,极强的气流破开雪花风痕,形成一个大的阵法,散向四周时,树木摧折,前方的断崖生生被切断,掉下去时,引动了雪崩,连着滚石,落下悬崖,牵连着地也跟着震动不断。
这样的阵法,沈玉致怎么会不熟悉?
当年的魔尊乌将留下的阵法,他司愿倒是用得顺手。
在气流朝沈玉致压过来的时候,他手里的冰剑应声碎裂,半截剑刃划过他的侧脸,削断了他的一缕发丝。
冰刺在司愿的腿骨里融化成极寒的气,裹着他的血液,流向他的四肢百骸,但此刻,他以身作阵法的中心,凭借着阵法的力量,他还是站了起来,那双重瞳里黑沉沉一片,带着几分诡谲的光影。
“殿下,这阵法,你觉得熟悉吗?”
司愿笑起来,嗓音低沉。
当年的沈玉致有崇岚帝君赐的神物定风幡,替他抵挡了一部分乌将阵法的力量。
但今天,在这里。
可没有什么定风幡。
“殿下的脊骨再硬,今天怕是也得折在这里。”
沈玉致曲起指节,定定地看着阵眼里的司愿,他下颌绷紧,神情冷冽。
“凭你?”
他掀唇冷笑,手里流光乍现,又是一把冰霜长剑。
当星驰和阿零赶来的时候,这座雪山,已经失去了大半白雪覆盖的颜色。
遍地都是被烧焦的痕迹,地上的裂缝似乎已经几经开合,大半的山林,都已经被焚毁殆尽,到处都是飞鸟或是走兽残缺的肢体。
周遭实在是太安静了,那全完是没有任何一点儿声音的死寂。
“殿下!”
阿零的心越来越慌,越来越害怕。
她跟着星驰,一边走,一边一声声地喊,“殿下!殿下您在哪儿?”
直到她和星驰爬上被生生削去了半块山体的断崖边。
一抹修长的身影手握着一把冰剑,剑锋深深地抵在被白雪掩埋的尘土里,而他单膝半跪着,一身白衣被割破,浸出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血痕。
他的侧脸像是被刀锋划过,有血从伤口里渗出来,顺着他的下颚,滴下来,落在他的衣襟上,或是滴在他紧握着剑柄的手上。
他像是一座冰雕,屹立在那里,纹丝未动,就连浓密的眼睫都凝了细小的寒霜,薄唇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他的脖颈已经开始浮现出冰蓝色的鳞片痕迹,蔓延下来,一直到他的手臂上。
“殿下……”阿零站在那里,喃喃地唤了一声。
星驰快步走过去,“殿下?”
他一连唤了好几声,都不见沈玉致有什么反应。
“沈玉致!”星驰伸手,去碰他握着剑柄的手。
彼时,原本闭着眼睛,眼睫凝霜的沈玉致忽然睁开了双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拔剑,手腕一转,剑锋划过星驰的脖颈。
如果不是星驰闪躲得快,怕是就中招了。
“殿下!”阿零连忙跑过来。
沈玉致像是总算看清了星驰的脸,他手里的力道一卸,僵硬泛白的指节未展,整个人脱了力,就要倒在雪地里。
星驰及时地扶住了他。
沈玉致半睁着眼,在看见阿零的脸时,他苍白的唇动了一下,喉间艰难地发出低哑的声音,“……她呢?”
“夫人,夫人她很好……”
阿零的眼眶泛红。
沈玉致闻言,唇角微弯了弯,他像是终于放松下来。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的脑海里,全是那个女孩儿的笑脸。
阿零扶着沈玉致,让星驰背上他,正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她却听到了一抹微弱的声音。
阿零转头时,就见薄雪之下,有一只手颤颤地动了动。
她顿住。
“星驰大人,您先带殿下离开吧。”
最终,她转身,对星驰说道。
星驰看了一眼不远处被薄雪掩埋大半的那一抹身影,他皱了皱眉,“你还是……”
“大人,您先带殿下走吧。”
星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零打断。
确定那是个再也没有任何威胁力的将死之人后,星驰带着沈玉致离开了。
有些恩怨,总要她自己来了断。
旁人不能插手。
漫天大雪,寒风凛冽。
阿零仰头,遥遥一望。
这多像是那一年,她捡到那个被抛弃的少年时的场景啊。
阿零踏着细雪,一步步走到那个躺在地上,快要被雪彻底掩埋的人身边,蹲了下来。
她一点点拂开他身上所有的雪,露出他那张苍白无血的面庞。
而他半睁着眼,在抬眼看见她的那一刻,那双重瞳里竟然有了浅淡的水光。
其实他的眼睛并不像别的重瞳那样,一只眼睛有两个清楚明晰的瞳仁,他的两个瞳仁是重叠的。
看起来他的瞳色要比常人更深一些,瞳仁要更大一些,就像是戴了时下流行的美瞳似的。
他的眼睛看起来并不算恐怖,但人们从来没有给予他一丝宽容。
“阿零……”他艰难地唤她的名字。
阿零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嗓音听起来十分平静,却隐隐又有几分掩饰不了的颤抖,“司愿,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她把他抱进自己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就像曾经,他们仅有彼此时的那样。
“司愿,我这辈子,都没有使用过窥探人心的能力。”
“我,从来没有猜忌你,也没有背叛你。”
阿零的手轻柔地捧着他的脸,低眼看他时,一颗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但她的神情看起来却仍然平静,“是你不信我……”
“是你猜忌我,不信我。”
“司愿,你的心里,早就没有我了,不是吗?”
阿零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十分平静地说出这样一个事实了。
百年的时间,足够她慢慢放下曾经被他一剑穿心的刻骨的恨。
然而曾经那个被她深爱过的少年,在她的记忆里,仍然能令她万分动心。
因为那个人,也曾为她抛却生死,也曾陪她踏遍山川,寻找她的故乡。
他是她捡来的落魄少年。
也是她无处安放的乡心背后,唯一的安慰。
但那个人,在司愿成为魔修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见了。
阿零曾经不信。
她不相信即便他成了魔修,也不会割舍掉自己生而为人时的爱与善。
但她错了。
魔修是贪欲恶念的化身,司愿凭什么可以例外?
他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他会成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阿零,阿零……”
司愿用尽全力去握她的手,他看起来是那么无助又惊慌,“我,我没有……”
他急于证明自己。
像是夕阳陨灭前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在他的脸上,此刻的司愿褪去了所有的阴狠戾色,比起魔修,他此刻,更像是一个人了。
“阿零,用窥心术。”
他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口,固执重复,“窥心术……”
阿零闭了闭眼,抽回了自己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司愿,我早就……失去窥心的能力了。”
从她被他一剑穿心的那一刻起。
她就永远的失去窥心的能力了。
司愿嘴唇颤抖,那双眼睛里有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下来。
“怎么会……”
“怎么会……阿零,怎么会……”
他像是忽然崩溃了。
“没有意义了,司愿。”阿零轻声说。
他还爱不爱她,早已经不重要了。
她也不想知道了。
司愿却用力摇头。
他的眼泪一颗颗砸在阿零的手背。
像是一个迷途多年,忽然找回曾经来时的那条路的旅人。
他失声痛哭。
像一个孩子。
忽然,他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残存的最后的一点点灵力,竟被他用来剖开自己的胸口。
“司愿!”阿零在看见他捧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时,她瞪大双眼,“你做什么!”
“阿零……”
“你无法窥心,我就剖开给你看。”
司愿望着她,那双黑漆漆的重瞳里,满是贪恋,“我很爱你……”
他的声音渐渐拢上几分迷茫,“可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明明……很爱你啊。”
他的眼眶红透,“我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你。”
“但是,但是我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杀你?”
他像是陷入了自我厌弃,自我怀疑,一时间又哭又笑,“阿零,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阿零好像,又看见了曾经的那个少年。
“对不起,阿零……”
他手里的那颗心脏滚落在雪地里,他抬着血淋淋的手,似乎是想去摸她的脸,但他终究还是没有。
他怕他的血,弄脏她的脸。
“阿零……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他忽而笑起来,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某个雪天。
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渺小,又可怜的凡人。
眼看着,就要冻死在雪地里。
可是他多幸运啊。
遇上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从此阿愿和阿零,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双人。
曾经司愿以为,本该是那样的。
“阿愿!”
当司愿合上眼,彻底失去所有气息的时候,阿零终于痛哭。
一切,都结束了。
阿零和阿愿,到底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对8起!!更晚了!!写了六千!!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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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或不悔
司愿死了。
他的身体在他气息断绝的时候,就在阿零的怀里,化作了一捧破碎的流光,涌向天际。
就像是人间的烟火。
短暂一瞬,消失无痕。
阿零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她和司愿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阿零生来就是孤单的。
儿时父母的面容只在她的记忆里留下模糊的影子。
阿零的前半生,全都用来寻找族人,寻找故乡了。
可她离开那里太久了。
要找到儿时的故乡,多难啊。
直到她捡到那个被人厌弃,被人驱逐的少年时,她才终于,变得不再孤单。
因为那双不同于常人的重瞳,他被父母抛弃,被大家嫌弃。
可阿零不在意。
在这个世上,对阿零最好的人,就是阿愿。
阿愿曾经说过,这辈子,他会永远对阿零好。
他会陪着阿零,找到她的家。
可是啊,在这条寻找故乡的漫漫长路上,究竟是谁先开始迷失的呢?
“阿零姑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在海边的风声夹杂着浪涛声传来时,阿零听见星驰开了口。
“我之前告诉过你,司愿之前找我做过交易。”
星驰站在那儿,月亮的华光铺散在他的肩头,他的银发如霜,泛着冷淡的光泽。
数千年的时间,星驰和太多的人做过交易。
他向来是没有太多怜悯心的,他从来不喜欢单方面的付出。
司愿是唯一一个敢跟他做交易的凡人。
而他要星驰做的,竟然仅仅只是求他放出海萤,帮一个姑娘,找到她的家。
但这笔交易,到底还是没有做成。
因为星驰的海萤,根本找不到阿零的故乡。
“准确地说,在数百年前,我就见过你了。”
记忆太多太沉重,星驰对于许多不太在意的事情,也仅仅只是记住了一个模糊的大概。
“你天生拥有窥心的能力,这是你的优势,也是劣势。”
“有些妖魔甚至于是人类,都觊觎你的这种能力,他们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听话的傀儡,供他们驱策。”
星驰望向波澜不断的海面,“那时的你,保护不了自己,而司愿作为一个凡人,更保护不了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但阿零的脑海里已经盛满了数百年前的许多记忆。
“那一次,你受了很重的伤。”星驰回头,看向站在几步之外的阿零,那双湛蓝的眼眸里,意味不明。
阿零的手不由地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
她很清楚星驰说得是哪一次。
“第一笔交易不成,但这第二笔交易,却是做成了。”
夜风拂来,星驰的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我帮他救你,而作为回报,他替我去南川采药。”
南川淤泥太多,有别于凡世里的猛禽也不少,是星驰一直很讨厌的脏污之地。
但他提的这个条件,已经是对这个凡人最大的恩赐。
作为一个凡人来说,司愿去那儿,一定是无比凶险,九死一生。
可他,做到了。
阿零的那双眼睛里已经隐隐染上了一层浅淡的水光。
“后来,司楼盯上了你。”
关于这件事,当时的星驰所知也并不多,但他也并不难推测司愿究竟为什么会甘愿为魔。
“仙道太长,对于一个凡人而言,那是一条将要耗费一生,却仍然前路未知的漫漫大道,他等得起,但你……却并不一定等的了。”
“但入魔,却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只是星驰的推测,但听起来,却像是最接近真相的。
阿零知道,如果是以前的阿愿。
如果是他。
……他或许,真的会这么做。
“这辈子,阿零好好活着,我就活着。”
曾经的少年郎,那样认真地捧着她的脸,郑重地说过这样一句话。
眼泪毫无预兆地一颗颗砸下来,阿零的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或许是之前的他太过自信,以为自己就算成了魔修,也不会真的割舍掉生而为人时的情感……但很显然,他错了。”
在一条原本就足够黑暗的路上彻底迷失,这似乎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当初的司愿,没有选择。
司愿有多恨自己的脆弱无能?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真的感同身受。
当时的南支与北支妖族矛盾激化,深陷混乱之中,司楼趁虚而入,重创了南支和北支。
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无论是南支,亦或是北支,都忌惮着司楼,且根本无暇顾忌一只小小的灵兽。
如果司愿不拜入司楼门下,与虎谋皮。
或许阿零,早已经成了司楼的阶下囚。
但这些,他都从未告诉阿零。
由她误解,由她怒骂。
他以一人之力,背负了所有沉重的代价,只要她活得轻松一些,再轻松一些。
然而谁能料到,最后竟是他,给了她最深重的一击?
从阿愿,成为司愿。
这是一个注定痛苦万分,且无法回头的过程。
这条路,他不需要阿零陪着他走。
他舍不得。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肩负好所有的重担,他本以为自己只要还爱着她,就不会丢掉自己的本心,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魔修。
可为什么,到后来,他却连爱着她的这件事都忘记了?
司愿悔吗?
他有悔,却也不悔。
或许阿零和阿愿,本就不该是可以相爱的两个人。
眼泪已经彻底模糊了阿零的视线,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翻涌的酸涩,跪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臂,失声痛哭。
星驰转身,往远处明亮的灯影那边走去时,他忽然停顿,却没有回头,“抱歉,我早该告诉你,但,我想如果我早告诉了你,或许你对司愿,还会留有恻隐之心,那么他,或许就还会有一线生机。”
星驰以为,一个女人的恻隐之心,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他决不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
司愿,必须死。
“我……明白。”阿零闭上眼睛,泣不成声。
无论司愿当初是不是为她成魔,这些都无法成为免去他一切罪责的理由。
他杀了那么多的人,害了那么多的性命。
错了,就是错了。
但是,但是……
“阿愿……”
阿零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这个名字,声声哀恸。
海风阵阵,拂过她的脸颊,风干泪痕,如一双温柔地手,轻抚她的发。
“阿零和阿愿,到底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哽咽着,长风吹乱了她的发,半遮住她似哭似笑的脸。
直到现在,阿零终于恍然。
如果当初司愿刺她的那一剑,真得足够决绝,足够无情,那么她……又怎么还会有生还重活的机会?
可是,
可是这一切啊。
都结束了。
——
沈玉致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贺景蜷缩着长腿,窝在旁边的一把藤椅上,看见沈玉致睁开眼睛,他那软趴趴的短发都像是一下子精神起来,他连忙跳下藤椅,一瘸一拐地跑到床前,“殿下!殿下您醒啦?”
沈玉致被他的大嗓门吵得皱了眉,偏头瞥了他一眼。
“……”贺景自动闭麦。
沈玉致勉强坐起来,胸口包裹着的白色纱布在瞬间又浸出些血痕,但他却全然不在意,只是看向贺景,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轻启,嗓音有点嘶哑,“初初在哪儿?”
贺景连忙回答,“殿下,小夫人在隔壁的房间呢!”
沈玉致闻言,就撑着身子,下了床。
光luo着上身,他扯过床头的纯白棉质单袍穿上,径自往房间外走。
贺景连忙跟上去,“殿下,殿下您小心点,走慢点,注意伤口,别磕着碰着了,殿下您……”
沈玉致停顿了一下,回头冷冷地瞥他一眼。
贺景捂住嘴巴,再次闭麦。
沈玉致走进隔壁的房间,就看见了躺在床上,似乎仍在熟睡的陶初。
那么大的一张床,显得她的身形更加的娇小,缩在被子里,只留一张苍白的小脸在外面,乌黑的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沈玉致站在那儿,看了她好一会儿。
那双茶色的眼瞳里神色一瞬柔软如水,消融了千山的雪色寒冰。
他走过去,在她的床沿坐下来,伸出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庞。
“初初,我回来了。”
他的嗓音不自觉地放柔,带着几分缱绻的眷恋。
“初初?”
他又唤她。
但她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彼时,星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玉致闻言,看向星驰的目光陡然沉冷。
贺景见势不妙,赶紧一瘸一拐地退到门外去了。
果然,下一秒,沈玉致周身淡金色的气流涌现,几道冰刺飞过来,距离星驰的咽喉,不足半寸。
“我什么时候,让你把她带出来了?”
沈玉致眼眉冷如寒霜,一字一句盛满怒意。
“殿下就那么相信裴素照?”
星驰挑了挑眉,“你知不知道,司愿差点杀了小夫人?”
沈玉致瞳孔微缩。
“你说什么?”
“他们裴家的内鬼,可不止一个。”星驰掀了掀唇。
“贺景。”
沈玉致那张无暇的面庞上神色变了几变,眼底始终压着阴云。
“在,在呢!”站在门外的贺景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让裴素照过来见我。”
沈玉致冷冷地看了星驰一眼,对贺景说道。
“是!”
贺景应了一声,然后就转过身,去给裴家打电话了。
逼近咽喉的冰刺融化无痕,星驰动了动有点僵硬的脖颈,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陶初,正了正神色,“殿下,我的药对小夫人已经不起作用了,现在她的情况,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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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了
乌庭山上沈玉致和南支、北支的那一战,是针对裴家和赵家内部里的内鬼,演的一场戏。
沈玉致破禁制是假,引出司愿和妖族内鬼是真。
如今,司愿已死,而裴素照和赵息澜也揪出了南支、北支里的内鬼,并将那一干人等,都处决了。
“臣裴素照,拜见殿下。”
裴素照对着坐在乌木椅上的沈玉致,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南支这数百年来,其实一直都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平静。
裴素照当初,是匆匆从祖父手里接过妖主的位置的,而南支其中的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更有臣子心思各异,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能名正言顺地铲除那些蛀虫。
但经此一事,那些过分贪婪,甚至早有不臣之心的臣子,已经被他于昨夜处决了。
而那些没有被他抓到把柄的人,在短时间内,想来也不敢再掀风浪了。
如果不是沈玉致,或许裴素照还要花上更多的时间,才能平息南支内里的风起云涌。
“裴素照,我以为,你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
沈玉致眼帘未抬,坐在那把乌木椅上时,轩窗外的阳光倾落进来,落在他如雪的衣袍,而他的眉眼,正似阳光都融化不了的冰霜。
“殿下?”
裴素照怔了一下,一时没有明白沈玉致话里的意思。
“你就是这么保护我的夫人的?”
沈玉致终于抬眼,看向跪在不远处的地毯上的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他握着书卷的指节不由地紧了紧,泄露了他的几分怒意。
裴素照在听见沈玉致的这句话时,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指的是哪件事情。
于是他颔首,“抱歉,殿下,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