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箭穿心(1/2)
长剑贯穿心口的那瞬,万俟琅脑中一片空白。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穿透血肉的银白长刃,除了震惊仍是震惊。温热的液体不断从胸膛溢出,不过瞬息,血液已将衣袍打湿。
万俟琅转过身,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
白衣仙长动作没有片刻停顿,长剑一寸寸没入他的胸膛,痛感后知后觉地翻涌而起,极致的痛楚之下,视线忽明忽暗,模糊不清。
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终是抵挡不住,“扑通”跪在地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剧痛如山倒般袭来,他费解地喃喃着,下意识抚上汩汩淌血的心口,痛感是真的,鲜血也是真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我明明封住了你的灵力,你怎么可能破开饮魔殿的结界,又怎么可能召唤千机剑?!”
喉中呕出一口又一口鲜血,铁锈味充斥唇舌,他嘶哑着嗓子,吐出不甘愤怒的质问。
顾泽面容冷肃,剑尖淌下嫣红的血。
白衣染血,玉一般的人儿站在厮杀的战场中,依旧通透干净得不染一丝浊息。
这个人,是素有“无情剑”之称的天道剑派星阑长老,以强大清冷称著于世的顾仙长,更是曾经宠爱他如掌中宝,后来弃他如敝履的——
他的师尊。
就在今日清晨,他还躺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在他即将出门迎战时,初次主动地环住他的腰,低声呢喃:“我等你回来。”
现在,他却握着shā • rén的兵器,毫不留情地、将长剑送进他的胸膛。
“阿琅,你快死了,问这些没有意义。”
没有温度的声音,没有波澜起伏的语调,太熟悉了。
从幼时起,这道声音便一直跟随着他。
云隐台上高洁出尘的仙长,亲自握着他的手,语气有些生硬的柔和:“阿琅,你握剑时气力虚浮,手腕用力,凝神于指尖会更好一点……”
饮魔殿里无数次的交融,他陷入织锦红褥,不断逸出缠绵悱恻的吟喘:“阿琅……”
飘摇雨夜,他目光炯炯,一字一句坚定不疑:“我信你,当初是我妄下决断,我知道,我的阿琅并非奸佞恶人。”
亦或者,是修罗塔下,他红着双眼,脸上带着罕见的决绝:“我不会劝你回头,倘若你死了,我也不会苟活于世。”
每一幕,都清晰得仿佛在眼前回放。
万俟琅闭了闭眼眸,扯开唇角。
“所以说,这三年你一直在骗我?认错是假的,屈服是假的,相信我是假的,陪我一起死也是假的?”
顾泽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万俟琅勉力支撑起无力的头颅,不甘绝望的目光,像要穿透那张淡漠的面孔。
当年,他也是这样跪在地上,痛哭哀求,一遍遍无助地重复:“我没有,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和魔界勾结,师尊,你信我,求你信我……”
而顾泽也像现在这样,手持利剑,铁面无情地宣判了他的罪行。
“屠戮同门,勾结魔界,万俟琅,我门下断不能出你这样的魔头。”
他提剑朝自己走来,纤长白影和眼前的人重合。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痴心妄想。
眸中忽迸出丝狠意,他单手抓住剑身,阻止了千机的前进。锋利剑身划破手掌,鲜血淋漓滴落,景状不可谓不凄惨,可顾泽仍旧面无表情。
“顾泽,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重回天道剑派,做你高高在上的仙长么?上修界早被我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天底下无人不知,你做了我的男宠,和我悖伦三载春秋,就算你杀了我,也洗不掉这身屈辱的罪名!”
他腕骨陡然发力,顾泽瞳孔轻震,眼睁睁看着他将长剑从心口拔出,鲜血迸溅,有一两滴落在他的眉心,艳丽如砂痣。
万俟琅速度极快,掌中长链如蛇游走,凶狠地朝他袭来。
顾泽侧身避过,剑风再度挥舞,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四周忽然响起无数呼喊声,万俟琅定睛一看,居然是残余的上修界修士。
今日是修罗塔结界最薄弱的时候,难怪他们会挑这个时候攻上来,顾泽定然已布好了罗网,亟待收网罢了。
就这么一分神的瞬间,千机剑已刺穿他的肩胛骨。他闷哼一声,再度摔回地面。
“方才那一剑已破了你的魔体,再过不久,我的灵气就会侵入你的神海,男宠禁脔也好,遗臭万年也罢,我并不在乎。”
顾泽停顿稍许,眸中多了些名为悲悯的东西:“当**犯下大错,我一时心软,没有对你斩尽杀绝,想不到你会堕魔,乃至于祸害苍生,今日我赐你一死,也算是了却我们昔年的师徒情谊……”
“心软?”
地上的人爆发出一阵冷笑。
“师尊对我,何曾心软过?!”
“当日数十名同门横死,你仅凭一缕真气就定了我的罪,你不容我辩解,不劝我回头,只想着如何置我于死地,丝毫未曾顾念十多年的师徒之情。”
嗓音凄厉,字字泣血。
万俟琅狠狠擦去唇边血迹,双目浑似被血染透,撑地站起,“师尊向来铁打心肠,我算什么,不过是你偶然捡到的孤儿,你豢养的一条狗,天底下,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让你动容?!”
顾泽眉心一跳,心口某处抽搐地痛了下。
尘封的记忆开始流动,再次变得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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