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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其实是想要破除芸藏血咒花?”“或者说是,他想要用乌兰人的血来试验,因为受尽那妖花苦楚的还有另一群人。”“莫非……”“你猜得对,茉年就是顾卿旸倾尽所有要救之人的后人。”“怎么会如此,竟纠缠了百多年……”芸桐苦笑,何止是百多年。一个顾卿旸在所有面前不过是短暂而又微小的一段。回身看见那画中的长身英武——真正的起始,便要追溯到这个人身上了吧?长指紧了紧手中通体乌黑的剑,他仰望苍空浮云,似有无尽追思,淡淡道:“可谁也想不到,这萝族之中最最狠毒的饮人气血的妖花血咒,竟是要以我芸藏皇族的血为引方能入咒,而非是萝族的血啊!大家都错了……以为是萝族害人,殊不知罪魁祸首却是你口中那珍贵的帝王之血!”乌贺闻言大惊,愕然的望着眼前有些哀戚落魄的昂藏身影。黢黑的脸上亦是写满无奈悲切,过了好一晌才道:“主子的意思是……当初下了咒法的人用的并非是自己的血?”芸桐默然,过了很久才艰难点首。然后,他昂起头,仰望飘在天尽头的云,喃喃自语道:“所以你才有把握,无人能破得了你的怨咒吧……”这一叹,已分不清是埋怨还是无奈,是苦痛还是追悔;更加分不清到底是芸桐在问萝睇,还是天武在问萝后!昨夜长风,拂落暗香。一张绝笔,却成亘古愁肠。芸桐垂立在树荫之下,身后阳光洒落一地斑驳。看着那画中的人,便能感受到画像之人镌刻在心中的深。时光如白驹过隙,那一幕幕隐藏于记忆深处的缠人纷扰,早已成为他心头横卧的忧乱。时已至此,不变的岂是只有他这张容颜,执着的岂是只有她……他原以为执着了这几道轮回,都只为要解除那伤人伤己的怨恨——到了此时此刻,他竟恍然察觉,千年不变的相貌并非是她痴缠的结果,而是他啊……他怕她忘记,所以一直都在原地等待,等她来找、等她来认、等她缠住他的生生世世……即便一次次欺她伤她,即便永无休止的徘徊在执迷不悟里,而只有这样、这样才有机会让他在几世的迷途之中大彻大悟,也才好去弥补他遗恨了近千年的苦闷吧……然而,他好自私,竟是利用她锲而不舍的痴心相伴,竟是要用摧毁她来唤醒自己!天武,你配不起她——怎奈何,这样的话铮铮掷地,容不得他有半点侥幸的辩驳!第八章?苦海“怎会如此……”艰难苦涩的吐出这四个字,芸桐猛然转身向身后的粗藤搥去。长欢树丰繁的树冠随着巨动一阵猛烈摇晃,洒下一地结着淡黄果实的花苞,也一并摇下了那颗失落的心……远处的屋脊之上忽而传出低低一声轻哼,轻细的只有风才听得到。半张俊颜挂着讥诮的笑,长指抚摸上一边金色的鬼面,指腹触碰面具上的冷硬,细细的摩挲。翻卷的袍袖下,一只有力却不失柔美的手臂上窜动着丝丝吐信的金蛇。方寸之内,片刻之时,随那妖娆扭摆的蛇影晃动,一股奇特的幽香带着诡魅的冷意悄悄挥散开来……城西十里有大片水域,不但水草丰沃且还养出大片绵延芦苇荡。一望之下,四周皆是芦苇,当中仅有一条弯曲水路。正午的太阳悬于头顶,晒得水面上的温度都高了起来。哗啦——哗啦——一叶小舟悠悠荡荡泊在水中,两只赤裸的小脚泡在水里,缓缓地搅和着原本平静的水面,脚踝上一串精巧的铃铛发出“铃铃”的轻响,每一声响都拖着灵动的余音,显得有些神秘。芦苇荡中一丝风也没有,且还有头上一颗大的要命的太阳。许久之后,许是等得不耐烦了,那双脚狠狠踹了一下水面,溅起一阵凌乱四散的水花。奉宴站在船头,抬起一边袍袖挡身后的肆虐,平静的脸上未有一丝动静。火舞抓起垂在胸前的辫子狠命扇了两扇,也没扇出几两风来只好作罢。一边把脚从水里捞起一边鼓起腮嘟囔道:“那个傻子到底在干什么?告诉过她只有少少的三天,竟还有闲心跑到深山老林里去写写画画。只当自己是个魂儿,飘来飘去的很方便是吗?现在可好了,太阳这么大连个遮档都没有,要是没有我的避仙袋,就等着魂飞魄散吧!哼!明明是个魂儿,却连夜行晓宿的道理都不懂,害得我们大热天里在这儿等她!”说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扑通”一声又把脚踹回水里。奉宴微微侧首看了看她,没说什么,眉心中间的无忧藤正闪着妖异的青光。“画张破画顶啥用?是能救人于水火啦,还是能度人脱苦海啦?叫她去了结因果嘛,跑去山里做什么!哼哼哼,到时候三香一灭看她找谁哭去!唉呀——”火舞忽然惊叫,以为水里有蛇,觉得脚心一凉赶忙把脚缩了回来。奉宴看了一眼水中,眉间青光一闪,轻声道:“回来了?”坐在船中牢骚满腹的人儿闻言赶忙看向水中,便也看见一抹暗影隐在水中。只听奉宴轻灵的声音又道:“画一幅他的像便能参透些许痴念吗?还是要点醒什么人?”水中影子闷声不语,过了一会才响起一抹飘缈不定的声音:“却也并不是什么大彻大悟的做法,只是恰巧有人去了,又恰巧让睇见着,便先是有一番长谈,后才得了那副画。”奉宴听着她淡淡无波的说,一对绝对蕙质幽静的眼眸仿佛能穿透脚下波光潋滟的屏障,直达那暗影的心间。许是因着世间所有早已尽握于手,所以可以看透答案。“相谈之后,结果如何?”她问,乐于静观其变。“不好。许是分离的太久,加之睇如今已无实体,便越发难于牵制……”“既是自你之身脱逃而出的怨念,自然要由你来承担。”“萝睇明白。”水中影仿佛晃动了一下,浮光掠影似是在点头一般。火舞听着两厢的对话,俏眼转向一边,伸手抽下腰间挂着的袋子,解下红绒锁套向水中张开,道:“进来吧!”奉宴袍袖挥舞,长袖飘摆只遮挡了一瞬,然后转身看着正系着口袋的女孩,低低叹道:“将她带进城,下面的事我们不便插手。”火舞抬眼瞧了瞧神色黯然的奉宴,点点头。站起身,走到船尾抬起手轻轻一推,随那掌fēng • bō动,小船径自缓缓而行。奉宴举目望向天空,长空浩然,万里无云,只是那平如悬镜的蓝色里是否开始萦绕着哀戚狠戾?“哀星入土,这一趟也不知道躲得过躲不过……”她一边叹气,露在袍袖外的指尖上悬起一团洁净气流。看着那抹无色无味的气慢慢化作金色,她眉间的青光越发幽碧妖异。“那还找不找御妃?”火舞一边催动小船缓缓前行,一边回过头问着,乍见奉宴指间的金光时,脸色忽然变得难看。“冤孽啊冤孽……萝睇此番若还执迷不悟,又要可怜那些无辜受累的生灵……”奉宴兀自说着并未回答,此时船已靠岸。入城的时候,火舞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凝重,不时捂着鼻子躲在奉宴身后,无视两旁惊艳的目光。大街上往来的大都是本地人,要么就是些过客商旅,女子穿着四色长袍走在众人之中,十分扎眼。奉宴知道自己走在街上又会引起街头巷尾的议论,只是她此刻并无心情去介意那些。前面不远处的酒肆门口,惊现一抹青色身影,她见着便心中微动,未顾及身后的火舞,快步赶了过去。人行一处,桃花遍地,他就是有法子花落不粘身,却还带着花间的风情。既然生此温柔身,却为何硬要抓着那抹厉气不放……奉宴匆匆闪过数十人,脚下的步子凌乱着失掉了一直来的矜持。眼中只追寻着那一道孑然背影,伸出手去扯住他衣袖,仿佛从此刻起禁锢了身心。御妃落英回头,恰巧看到那张满是慌乱的容颜。眼底只有沉静,无半点竟会在此地相见的惊讶甚至是愕然。奉宴见他面无表情,便将眉间的愁淡去,不叫他看见自己心中便也踏实一些。“你……可好?”脱口而出的千言万语只能在一时间化作一阵迟疑,噙着无奈,也怀着对他的体谅。“哼!”御妃落英轻哼了一声,瞥见他臂弯里紧紧握着的手,眼中满起薄凉雾气,口气亦升起讥讽,道:“你私自收她,还将她扣在弥世,便是对我最大的伤害。此刻还要明知故问吗?”奉宴知道他会如此,心中不想去计较,只是轻轻将手放在他心口窝处,隔住他绣满落英缤纷的华袍,试探着想要熨贴那处牵动她所有神思的烙印。“近来,还会疼吗……”她清凉的shén • yùn慢慢贴近,不顾四周此起彼伏的蜚声议论,御妃落英看着她将脸颊贴上他胸膛,又感到她那从未间断的怜悯体恤,体内一直以来的裂痛悄悄被治愈。
第八章?苦海就在某处裂痕正缓缓愈合之时,他猛地推开她,断绝了她牢费心神的愈伤咒法。手扶住心口,如同扶在一段割舍不掉的过往,他声音虽低沉,气息却高昂炙烈:“收起你悲天悯人的符咒,这处地方不是你能触碰的所在。痛又如何?我甘愿守住这痛楚只因此处满是期许,休要用你那麻木乏情的冰冷咒语玷污了它!”一语成焰,焚尽所有,断的干净。御妃落英转身欲走,却瞥见身后赶来的红色衣衫。顿住,目光恰巧抓住那厢腰间的轻巧袋子。火舞追着奉宴匆匆赶来,看到御妃落英,脸上的凝重越发沉。“疯子!”稍定身形她便破口大骂,脸上的怒气却掩盖不住眼中浓浓的忧虑。“他在哪儿?夜无辰在哪儿?”火舞忽然抽出藏在袖中的手杖,笔直指向面前的男人,孩童般的脸上竟也布满狠色。御妃落英躲也不躲,冷冷瞅着面前散发着赤红气韵的灵杖,开口道:“用你腰间的避仙袋换。”不料火舞仅是冷笑,手中灵杖逼得更近,冷冷道:“就算给了你又如何?如今你可还有第二颗心来做这桩买卖?”突然出口的话仿佛利剑笔直刺入御妃落英空洞的胸中,心中那道宛如说破后便无法再继续下去的催眠被人狠狠破除,一时之间令他烧痛了一双银眸。“火舞,休要多言!”奉宴终于开口截断两人的对峙,落寞的眉头轻轻隆起,望向男人缄默的唇畔。“你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她轻而又轻的吐出一句话,凝结着更深一步的体谅,尽管看得见他眼中依然炙旺的火焰,然后继续着自己的承诺:“长情灯既然未曾熄灭,便是你们缘分未断,此时此刻你不必太过焦躁。萝睇的因果她自己自会去了却,你也该去做完你要做的事。”御妃落英听见她轻灵乖巧的淡淡言语,亦看得见她眼中深埋的愁云,许久,他一语未发便转身离去。火舞手中的灵杖突然“嗡嗡”的震动,唤醒了两名女子各自沉迷的心神。相互对视了一眼,火舞便将灵杖重新收进袖中,嗅着空气中那隐隐约约的奇香,别开眼道:“本来南疆的事与我赤雾爻氏没啥相干,但若是夜无辰当真做了傻事,我便不能袖手旁观。”奉宴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眉峰之间的无忧藤翠碧得如同喂着剧毒。火舞突然有些失控,抬头望向奉宴始终平淡的双眸,望进她倒映着世间万物的心湖,喃喃道:“姐姐总是开解他人悟道,为何轮到自己便看不明白?”“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奉宴拂过长袖转身,淡淡道。“既然明白,为何还要拿南疆数万条人命来赌?姐姐难道不知道夜无辰喂的那道蛊有多厉害?金蛇媚主,哀星入土,这是一千年前经历过的教训,难道您不怕一错再错么!”“这是劫数。”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令火舞哑然无语,因为她忽然看见了奉宴脸上闪过的一抹不一般的韵味,区别于司神身上该有的与世无争,而是一抹身陷迷途而不自拔的愚昧,却也是她最最熟悉的——人味儿!火舞低下头看着腰间的袋子,不顾奉宴已经走远却未曾追上去,只是忽然开始盘算起一个主意,一个可以成全了全天下愚昧之人的好主意……是夜,晚风送香。不知从何时起,芸桐习惯了回避君茉年。或许是要顾念的事太多、又或许是有了旁的牵挂,所以他开始置身远处,哪怕是在转过回廊时偶然遇见了他也会尽量避开。他看得见君茉年眼中的失落,也清楚她颤抖的唇所代表的委屈,只是他没有办法面对她,居然有一天,他竟然无法面对君茉年!芸桐伫立在诺大的厅堂之中,身后仍然是一炉缥缈的沉香,一如很久以前的某个冷冬里的日子,他将阿睇的信札送入炉火时所燃的香,淡漠而平稳。不同的是,他不再是那个眼中带着厌烦的主子,身旁也没了令他心烦的原因,如今有的仅仅是怅然、以及越发深刻的亏心。厅堂左侧的墙壁之上垂挂着两幅人像,一副古旧一副崭新。当他将萝后的画像与乌贺自萝骨山中带回的天武像一同铺展开来时,竟有种奇异的感觉。看着萝后妖艳绝美的身姿,芸桐忽然在心底有种推断,认为那画像一定是出自一个男子之手,否则女子面容上那抹凄迷而又憔悴的凄婉断然不会如此触目惊心……而阿睇的那一幅……“铮”的一声!心中的弦猛然被撼动。芸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胸腔之中滚起一道火辣,“哇”的一声竟呕出了一口鲜血。他呆呆凝视自己胸前的血腥,指尖升起阵阵凄凉。“主子。”乌贺站在门外低声喊道。“不碍的,你去做你的事,我想静一静……”窗外的人形先是顿了一顿,然后才依命消失在寂静深处。芸桐呆立半晌才晃着错乱的步子跌坐在榻前的矮凳上,不可名状的追悔迅速卷住他的四肢。五指紧扣按住左胸,静静等待裂痛慢慢钻入心窝,细细腐蚀他的神经,然后麻木!“呵呵呵……”苦笑一旦溢出口,喉间滚烫的哽咽便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