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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宗晨,你会去哪。
他沉默了很久,说,伦敦。
我笑道,记得给我寄礼物。
他轻轻的恩了声,后又说,还早,九月份才走。
我们沿着学校后面的小路,一直走一直走,两旁的梧桐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枝叶摩挲,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直到夕阳沉沉落入山底,最后我说,高一真烦,作业好多,我得回家写作业了,宗晨再见。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一直没动,我管不了那么多,转身急急走开,汗津津的手紧紧拽着书包的带子,肩胛骨处的扣子抵着肉生生发疼。
风明明该是温和的,可因着黄昏的凉意,反而带了几丝冷然,落到脸上,像是细小植物的尖刺,吹入眼底,又酸又涩。
不知走了多久,似有感悟,我蓦地转身,便撞进他的眼,他一直都在,默默跟着。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笑话他——你跟着我做什么,跟屁虫。
他没说话,只是拿眼看我,那眸像是磨浓了的墨,晕着一层浅浅的雾气,被昏黄的暮色衬着,让我忍不住就鼻子发酸。
“回家吧。”他的声线像刚从水里捞出的棉布,湿漉漉的。宗晨走在前,背影挺拔,落日下模糊的影子渐渐拖成线,又糊成团,最终将我也吞了进去。
那阵子刚好是流感期,大概因为天气冷热交替,衣服穿少了,回家后我便发烧了,烧的迷迷糊糊,似乎又回到从前生病的日子,光与影交错,陷入一片黑暗,混沌惶恐。
醒来时,看见爸爸趴在床头。
我指着柜子上的风筝问他,爸爸,拿风筝做什么。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说,你梦里一直哭着说——风筝要飞走了,飞走了。后来宗晨来了,便找了这个出来。
他又说,那孩子待了一天,后来被范阿姨叫走了,回头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带着浓浓的鼻音说,知道了。
病好之后的一星期,却一直没有再见到宗晨,一问才知道,原来他和家里闹矛盾了,说是要放弃保送资格,考本地的浙大,连他爸爸都从北京赶回来做思想工作。
他是不是傻了!
我匆匆赶去找他,却在他家楼下碰到了张筱。
她站在那,愤恨的,轻蔑的,冷冷的。
她说,你站住。
我没空理她,也不怕她,现在的我,和她差不多高,要打架,吃亏的一定不是我。
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不得不止住步子。
她说,“简浅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你凭什么啊,凭什么让宗晨留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他们家现在吵成什么样了,你自己没出息也就算了,还要拉着他,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她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也申请了英国的另一所大学,我爸妈为了凑钱出国多不容易,现在都被你毁了,被你给毁了!”
“我从初中时便一直跟着他的脚步,生怕落后了,我要和他一样优秀,一样骄傲,这样才能一直站在他身边,可现在都没了!”她情绪越发激动,咬牙切齿,眼里恨不能飞出刀子来,“我和他一直都在一起,你凭空出来的算什么东西?”
我平日的伶牙俐齿忽然全没了,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有怎么样的情绪,就像将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都放在一起,却不知会是什么味道。
她又冷冷笑道:“你想去见他?哼,别做梦了,现在范阿姨知道了,你爸妈也在那,为你收拾烂摊子——”
我心骤忽一跳,打断她:“你说的?”
她不置可否,只是冷笑。
我不再理他,往宗晨家走去。短短的几百米,却走的我一身汗,可我想见宗晨,我从未这么强烈的,想要见他。
张筱猛的将我拉住,用力之大,掐的手臂火辣辣的疼。
“放手!”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的拽着我的手臂,疯了似的。
我也不再挣脱,转过身去,一字一顿:“张筱,我叫你放手。”
她微抬起下颌,嘲讽道:“你算什么东西?”
我现在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想见到宗晨,便狠狠的抬腿踢了她一脚,趁机往楼梯跑去。
“没人要的杂种,要不是叶老师,早不知被丢到哪了——天生的贱命!”
我猛地止住脚步。
“你还不知道吧?真可怜,这事谁不知道呢——可没办法,谁让你生在重男轻女又没素质的人家里,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张筱顾不得腿上的痛,什么难听见说什么。
最初见到她时,我甚至还羡慕过她。可现在——她就像个魔鬼。
一股血气往头上冲,我疯了似的冲回去,狠狠的拽着她的马尾,她大声尖叫,想要挣脱,却因为疼痛而无法转身。
我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的侧脸朝墙上撞去——她惊恐的眼神看起来很可笑,尖叫声不断。
“筱筱——!”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撞开,接着,一个充满侮辱性的耳光打在我脸上——“谁家生的小□!有人生没人养,竟然打人!”
我被打的晕头转向,眼前一阵发黑,接近着又被什么狠狠推倒,撞在墙上。
“爸,就是这个不要脸的,缠着宗晨不放——”张筱毫不留情的,朝我腹部踢了一脚。
“没人要的杂种!你这样的人活该有狼心狗肺的爹妈,呸!”她将一口唾沫吐到我脸上。
“筱筱,好了,咱们回去。”又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我揉了揉火辣辣的脸,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