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下) (1)(1/2)
廖顶顶没有想到沈澈怎么来了,更没想到他无意间撞见这尴尬的场景也就罢了,又干什么非要来搅这趟浑水。
他并没有格外用力,但吴敏柔这一耳光是绝对落不到廖顶顶脸上了,他松开手,退后一步,她立即放下手臂,象征性地揉了揉手腕,抬起眼来低声质问道:“你是谁,我自己家的事情用不着外人来管!”
她样子虽有些狼狈,但语气里还是有股威严,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来。不等沈澈说话,廖顶顶赶紧去推他,想叫他赶紧离开。
现在廖家已经够乱了,他还来捣乱,廖顶顶心乱如麻,拼命用眼神告诫他。只可惜,沈澈不领情,一把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绕上她的肩膀,顺势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拉,两人已是极亲密的姿势。
“我是谁,顶顶你嘴巴可真够严的,难不成非要等我亲自上门提亲再跟家里人说,嗯?”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吴敏柔,眼神里几乎不见对长辈的尊重,继而转过脸来,低头轻声问着廖顶顶,不仅如此,还伸出手来刮了下她挺直的鼻梁,神态里竟满是浓浓的宠溺,连语气都带了丝丝委屈。
惊讶于他做戏的本领,廖顶顶立刻反应过来,也不戳破他的假话,只是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指,顺着他的话,努力浮出笑来镇定答道:“等到时候不就都知道了。”
她还不太明白沈澈话里的意思,于是闭上嘴不肯多说,就见吴敏柔疑惑的眼神扫过面前的男女,忽然恍然大悟问道:“你之前说要结婚,就是和这个男人?”
廖顶顶头皮一麻,她那次只是随口说说,用来做搬出去住的借口,没想到此时此刻被对号入座了。果然,话音刚落,沈澈搭在她肩头的那只手略略施力,她差点儿腿一软坐到地上。
“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回国,还没来得及去拜访二老。我叫沈澈,阿姨,我和顶顶认识好多年了,在美国就认识的。如果不介意的话,这几天哪天方便,我亲自登门。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还是一定要得到父母的祝福。”
说完,他从裤兜里掏出名片夹,抽出一张,双手奉上。吴敏柔满脸震惊地接过来,等看清上面的字,又情不自禁抬起头来打量了沈澈几眼。
她确实意外,没有想到廖顶顶能够找到这样的男朋友,无论是身高长相还是工作,都是罕有的优秀。一时间,她竟有些嫉妒她的好命,虽如此,她还是努力平静下来,慢悠悠开口道:“不错,结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件事还要她爸爸同意才能作数儿。我们廖家随时欢迎沈先生前来做客。”
说起廖家,吴敏柔似乎又恢复了生机,她侧过身去整理了一下鬓旁落下的几根长发,这才重又挺直了腰身,一眼看去还是那个面色平静气质优雅的贵妇了。她看了一眼有些局促不安的廖顶顶,似笑非笑地歪了下唇,这才一步步走出咖啡厅。
“让你看笑话了,反正我活这么大丢人的事情也够多了,不差这一件。”
见吴敏柔离开走远了,廖顶顶这才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幽幽自嘲一句。她也想每次见面自己都光彩照人,无懈可击,可是天不遂人愿,似乎只要和沈澈遇见,她都是无脸见人的境遇。
谁知他却不接她的话,瞟了一眼餐桌后沈澈换了话题:“这还真是来相亲来了?看来真是等不及想嫁人啊。”
他话语里明显带着嘲讽,可是廖顶顶却再也没有与他辩驳的力气,她扭头看向窗外,周正预订的这餐桌位置极好,大片的落地窗外阳光正盛,北方春天并不长,眼看着外面街道两旁的树上露出了点点绿意。
她垂下头,阳光落在她脸上,长睫毛刷出道道阴影,她听见自己一声叹息,朦朦胧胧应声道:“是啊,为什么要等啊,谁都能结婚生子,难道就我不可以吗?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赖着你的,昨晚和以前的事儿全都翻篇儿。”
说到最后,廖顶顶几乎已经是从自嘲过渡到保证的语气了,她很怕沈澈以为自己是那种粘人的女人,以为只要上了床就会拉近两人关系。
他却是听清了,点点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知道了。”
其实他当然知道,他们早就做过爱,那时她还是第一次,可接下来两年人家都没主动找过他,想来也是不稀罕跟自己有后续的吧。一想到这里,沈澈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儿,也许廖顶顶喜欢的是她哥哥,可这样的感情是注定没结果的,他不想看着她自寻死路。
他没告诉廖顶顶,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偶遇,而是特意找人查了消息,得知她的相亲对象是周正,又托了各种关系迂回打探到两个人约了这家店。至于他为什么想要来,可能他自己都说不清。
“去哪,我送你。”
廖顶顶站在路边,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将右脚踝磨出血的高跟鞋,这个位置打车不太容易,想了想还是接受了沈澈的好意。
“你弟弟住院了,这么严重?”
之前大致将廖家的情况摸清了,知道廖顶顶有个弟弟,就是刚见到的吴敏柔的儿子,沈澈一边开车,一边看了眼正在给廖顶好发短信的廖顶顶。她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有些柔弱的味道,垂下眼睛时又带着股小女人的温柔腼腆,想来应该是遗传自早逝的吴静柔,只是这种神情往往一闪而逝,需要人去耐心捕捉。
国内国外,美人见多了,沈澈也早就过了用一张脸来评判一个女人的年纪,可他仍是忍不住将面前的女人和简白珂做对比。简白珂好像是蛇,很狡猾,冰凉凉一条,你以为握在手里了,却不经意发现她已经滑出去好远难以控制。这个廖顶顶却找不出什么来形容,一开始他以为她是个小豹子,张扬又任性,连美都是触目惊心带着为所欲为的,只是接触起来才知道,真实的她比谁都胆小,她是世界里要顾虑的太多,居然叫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可怜她。
按下发送键,廖顶顶抬起头,不等说话就看见他正满眼着迷似的盯着自己的眼,赶紧去拍他的腿,失声喊道:“看车看车,前面有车!”
沈澈立即收回视线,坐直身体专心开车,似乎之前的异样表情都只是廖顶顶看错了。她吓得几乎要蹦起来,还好没事,避开了前面的车,这才长出一口气答道:“是啊,在学校砸到了腿,还好不是很严重,不过也要住几天院,马上高考了,真让人上火。”
她脸上惆怅担心的表情不是假的,沈澈淡淡瞥了一眼,没再开口,倒是廖顶顶说完这话,忽而想起吴敏柔的担心来,也不知道她的谩骂沈澈到底听到没有,可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怕他多想,以为自己跟廖城安胡搞的同时,连刚成年的弟弟也不放过。
可是他不问,她也不好主动说自己和顶好是清白的,反倒显得此地无银,还好,转了个路口,医院就在前面。廖顶顶忽然叫他靠边停一下,自己则推门先下了车。等她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个袋子,里面装了一盒芒果味道的绵绵冰。
“这东西一点儿都不好,可惜他喜欢吃,没办法,看在他住院的份上……”
廖顶顶见沈澈一直盯着,只得讪讪地解释着,没想到他眉一挑,不急着开车,反而伸手指了指,大言不惭要求道:“给我一口。”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他又指了指,重复了一遍。廖顶顶懵了,结结巴巴道:“你稍等,我再去给你买一份。”
哪知道沈澈不认账,非要这一个,还说这么一大盒,他只要一口而已,真小气。廖顶顶失笑,打开袋子,见里面只有一个塑料勺,又露出很为难的表情。她不明白,沈澈在这里发什么神经病,刚要拒绝,就看他伸手过来,抓起她的手,借她的手指挖了一块,一口气塞到自己嘴里。
廖顶顶的手指被他含在嘴里,冷饮凉,口腔热,形成一股奇妙的感觉,她蓦地红了脸,觉得这动作太有隐含的寓意,连忙抽回手,在纸巾上蹭了蹭。
吃到嘴儿里的沈澈终于高兴起来,哼着小调儿重新发动起车子,丝毫不顾及廖顶顶的白眼,像是占到多大便宜似的。
看见廖顶顶来看自己,廖顶好果然心情大好,只是在看见姐姐身后还有个陌生男人时,男孩儿漂亮的眉皱了一下。
“你好,我是沈澈。”
望着沈澈伸过来的手,廖顶好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他礼貌地握了手,这名字他当然熟,没想到今天看见了本人,他松开手,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的廖顶顶,只用眼神示意她,但却很聪明地没有点破。
“你觉得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
几乎带着一点儿讨好的语气,廖顶顶先招呼沈澈坐下,然后自己坐到廖顶好的床边,拿来湿毛巾帮他擦了擦脸,想起那盒被沈澈捷足先登的绵绵冰,她有些后悔带来,不如扔车上了。
“我闻到芒果味儿了,姐,快交出我最爱的绵绵冰!”
廖顶好腿虽然不能动,鼻子倒是狗一样很好使,廖顶顶无奈,只好取过来,刚要递给他,忽然想起来上面被自己的手指戳了个洞,吓得她赶紧开口道:“你、你坐着,我喂你吃好了!”
说完,她赶紧挖了一大块半融化的绵绵冰塞到廖顶好嘴里,庆幸他没发现异样。
沈澈就笑眯眯地在一边坐着,廖顶顶余光瞄过去,看他故意用手摸了摸嘴唇,似乎在咂摸着味道,她赶紧又喂了廖顶好一大口,差点儿没戳死他。
“顶好,你好好养身体,等你高考结束,正好我和你姐姐也准备结婚了,到时候你还得多帮忙。”
这话一说出口,愣怔的不仅有廖顶好,还有廖顶顶,她一个不小心,手里的冷饮打翻在地,溅了一地黄色。
“你爱她吗?”
几秒钟过后,廖顶好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沈澈下意识挑眉,反问道:“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合适吗?”
他低下头,想了想,半晌,廖顶好忽然扬起脸来,似乎想通了什么,居然笑起来。
“好啊,姐,恭喜你。”他扭过头来,冲廖顶顶眨眨眼,意有所指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家,我也不喜欢,等你有自己家了,我就去投奔你。”
刚反应过来的廖顶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低下头看着遍地狼藉,连忙道:“我赶紧收拾一下。”
说完,她转身就跑到卫生间里找拖把去了,猛地关上门,隐约听见从里面传来水声。
“沈澈,”廖顶好这才调整了一下身后的枕头,躺得更舒适一些,抽出纸巾来擦擦嘴角,慢吞吞开口:“但愿你永远不要爱上她。”
身边的沈澈也早就在廖顶顶离开后就收敛起了温和的笑容,故意讽刺道:“身为弟弟,很多事情你也管不着。不管怎么说,我可不比你妈妈看中的那个周正差,还是,你真心希望你姐姐一辈子嫁不出去?”
他想,结婚这种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吃力不讨好,但实际也未尝可知。
第二卷
一一章(上)
刚开完会的廖城安一脸疲色,最近商务部这边与非洲有大量的贸易谈判以及接洽,他虽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但会议一个连着一个,特办这边的工作人员包括他在内,几乎吃住都在单位,三五天没着家。
见他出了会议室,办公室里的小赵赶紧把沏好的浓茶递过来,廖城安道了谢,抿了几口只觉得脑门生疼,一跳一跳的。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廖顶顶打电话。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同样疲惫的女声,记忆中廖顶顶鲜少这样有气无力地说话,想来是这几天被真相伤得不轻。
廖城安只是挑眉,坐在办公桌前,手指拨弄着桌上的全家福相框,并不急着开口。
“廖城安,你真卑鄙!我以前只把你当成伪君子,现在看来你是真小人!你看着我纠结了二十多年,冷眼旁观,从来连一句提示都不给我!如果我早知道她不是我亲妈,我根本就不会渴求母爱!我一直是以为自己不够好……”
廖顶顶说到这里,已然是哭了出来,抽噎的声音从手机里不断传出。
他勾勾嘴角,刚要安抚她几句,忽然听见廖顶顶身边似乎有其他人在讲话,依稀是个男人的声音,廖城安一惊,立刻坐直身体,想要再确认一下,那边却挂断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在座位上陷入沉思,声音虽听不大清,但一定不是她的那几个同事,也不是廖顶好,脑中灵光一闪,他抿紧了唇,本就迫人的眼神跟着一暗。
他思索了几秒,立即站起来,捞过随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了车钥匙就走。
“廖处,是要回家休息吗?我去看看安排,下午的会议就让王处主持一下吧。”
小赵迎上来,看出廖城安面色不好,连忙出声提议,就见一向平易近人的廖城安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一个字都没说就离开了。
轻轻从廖顶顶手里抽出被她握得死紧的手机,沈澈自作主张地按断通话,想了想,狠狠心直接关机,这才把它扔到她手袋里。一双手用力搭上她肩头,他沉下脸来冷喝道:“别哭了!把眼泪憋回去!”
廖顶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都过去好几天了,只是一听见廖城安的声音,下意识地就忍不住想要质问他。
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回国这些年,真正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真切地关注她是喜还是悲的,就真的只有廖城安一个。又或许她潜意识里是知道的,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所以才会这样气愤,敢于对他发脾气。
“廖顶顶,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也没那个心情逗你。也许我还是个不错的适婚对象,三天前在廖顶好的病房里我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扳过她泪湿的脸,抬起手揩了几下,抹了一手水,沈澈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语气是不是太重了。他只是不想看着一个还算善良的好姑娘泥足深陷在一段毫无前途的不|伦情感里,但刚才的一幕证明,显然廖顶顶对她的哥哥有着难以启齿的依赖。
说他黄鼠狼给鸡拜年也好,说他多管闲事也罢,如果看起来可以让她暂时离开廖家的光明正大的一个理由是结婚,沈澈不介意娶了她。反正,成年男女凑到一起,***发展为夜夜情,再正常不过,尤其他还很眷恋她的娇美身体。
“我以为你喜欢简白珂,可以为她守一辈子。”
廖顶顶自嘲地笑笑,推开他的手,扭脸看向车窗外,想起多年前那无意间看到的场景:寂静的雪后夜晚,两个人逃离宴会的喧嚣热闹,相拥在露台上,最后,身段柔美的女子踮起脚来在男人脸颊上轻轻一吻,而他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带着绝望的悲伤与幸福。
“可是她到底不属于你,所以你想向她证明,你忘了她,可以好好地生活,娶妻生子,是不是。”
没有一个女人会想要做替身,而她连替身都不是,只是被用来证明一段刻骨的感情。想来就有些悲凉,更可怕的是,这是她自己主动求来的孽缘。当日若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酒吧激|情热|吻,廖顶顶也不会胆大到冲上去吼道“别碰我男人”,自然也就不会有接下来干柴燃火一般的夜晚。
沈澈眼中飞快闪逝过一丝丝刺痛,她用听起来最淡泊的语气戳中他心底最深的痛楚,这女人还真的看得通透,聪明的女人果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反而让他有种捏死她的冲动。
“谁也不会等谁一辈子,我确确实实爱过她,但也确确实实无法拥有她。如果你觉得委屈,那当我没说,我以为你不过是需要一个借口离开家,恰好我也想安定下来。”
他的坦诚让廖顶顶情不自禁重新打量他的表情,如果这是她自己求来的姻缘,是不是就叫做求仁得仁。
“我想抽烟。”
她伸出手向他讨要,见他没有立即拿出来烟盒,只得苦笑:“毒品戒掉了,烟酒戒不掉。出来得急,忘带了。”
准备怀孕前必须都戒了,沈澈几乎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却忍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瞬间想要和她一起生孩子。
廖顶顶接过他给的烟,熟练地点上,吸了两口,眼底还湿着,男人抽的烟味道重了些,她强忍着皱了皱眉,忽然扭过头来,一只手猛地掐上沈澈的下巴。
她修得精致的指甲几乎嵌到他肉里,听见他的闷哼她也不松手,微湿的红唇直接就贴上了他干燥柔软的唇,不带一丝犹豫地撬开他紧闭的牙关,然后将一口烟全都喂给他,毫无准备的沈澈被呛得剧烈地咳起来,胸腔起伏,脸颊涨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廖顶顶才惊觉自己太莽撞了,她睁开眼,见指间的烟还燃着,只剩一小截,眼看就要烧到手,她赶紧离开他的唇,掐灭烟蒂。他嘴唇里的银亮唾液连到她嘴角,衬得她的唇更加饱满娇艳,犹如吸饱了水分的花朵,带着一点儿烟草的香气。
同一个牌子的烟,沾了她的味道,居然就变得大不一样,见她要走,沈澈一吸气,伸长手臂就捉住她,这回换他主动。不同于她的捉弄成分居多,他吻得格外用心,舌尖舔过她湿润的唇瓣,洗刷一般的轻柔动作,然后才一点点顶上她的牙龈,吸吮住,慢慢抽拉,撩得她整个口腔都麻酥酥的,口水越分泌越多。
这是个高手,廖顶顶暗暗心惊,她很久没有用心接吻过,技艺几乎荒疏掉,好不容易这次棋逢对手,她竟小有兴奋,不甘心被他压制住气势,也毫不示弱地吻回去。
狭小的车厢里气温顿时节节攀升,他是有意勾|引,她则是不肯认输,直到沈澈管不住自己的手直接抚上她胸前的柔软,廖顶顶才回过神来,用力挣扎出他的臂弯。
“顺其自然吧,别想太多,结个婚而已,你也老大不小了。”
他笑笑,摸摸她的头,并不想多说自己急着结婚的真正目的,至少现在还不能说。
第一次去廖家拜访长辈,沈澈显得很是慎重,同时也是帮廖顶顶做足面子,准备的礼物昂贵不说,还体现了心意。给廖鹏的是顶级铁观音茶叶,有价无市,据说是他托了人从广州茶博会上拍回来的;给吴敏柔的则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玉佛,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这吊坠成色极佳,色泽通透,握在手心里不多时就温热滑腻。
“你就是摆座金山在她面前,想来她也是不会中意你的,第一次见面你就顶撞了她。”
两个人把车停好,一前一后往廖家大门走,廖顶顶想起之前吴敏柔那张愤怒的脸,不由得扁嘴失笑,心里不忘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圆谎。毕竟结婚是大事,廖家规矩又多,吴敏柔还好说,廖鹏未必能轻易允许这桩婚事呢。
“这你可就猜错了,我看她巴不得你赶紧嫁出去,越快越好,你还不明白,她怕你勾|引她儿子!”
收住脚步,沈澈干脆轻松松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免得廖顶顶还傻愣愣地摸不到重点。果然,就看一直走得稳稳的廖顶顶一个趔趄,脚下的高跟鞋一歪险些跌倒,回过头来猛地瞪向他。
“沈澈,你真可恶,顶好他还只是个孩子呢。”
话虽如此,想到吴敏柔狰狞的表情,以及没事就往自己房间跑,总是赖着不走,用各种借口抢占她卫生间的弟弟,廖顶顶还是心头一紧,心说以后一定要给他定规矩,不能再叫吴敏柔胡思乱想怀疑自己。
见她不信,沈澈也懒得多说,两个人走到门口,廖顶顶低下头找钥匙串儿开门,正在包里翻找,身后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她后背一凉,回过头去,果然,隔着车窗玻璃,她看见廖城安那张看不出喜怒表情的脸,捏在手里的钥匙“哗啦”一声落在地上。
沈澈斜靠在一边,甚至不用去看,就知道谁来了。他看了看廖顶顶,亲自弯下腰捡起来钥匙,手臂一圈,从她腰后抱紧她,绕过她的身体去开门。他的头搭在她肩窝,从后面看,这姿势一定亲密非凡。
“别怕,我在。”
她听见他如是说道,心知该来的,总要一起来。
一一章(下)
廖顶顶几乎连呼吸都停顿了,耳边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自己和廖城安的心跳声不断扩大,像是擂鼓一般,咚咚咚震得她胸腔发痛。
她手上还揪着丝滑的床单,忽然被烫到一样猛地松手,疯了似的拉扯身边的床单遮住自己裸在外的身体。相比于她的慌乱,廖城安倒是镇定多了,他一边伸手帮她拖过床单盖好,一边站直身体,微微侧过身去整理好挂在大腿上的长裤。
“看见就看见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吴姨,我们现在这一套,跟您当年比起来,岂不是小巫见大巫。”
他整理好自己,瞥了蜷缩在床上的廖顶顶一眼,这才转向门口方向,眉一挑,用颇玩味的语气回应吴敏柔。
她面色一滞,似乎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事,然而心头犹有不甘,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出怒气来,忍不住上前一步讥讽道:“别以为你是长子就能为所欲为,我告诉你,顶好懂事又聪明,比起你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若不是你爸爸不忍心你死去的妈,你以为你还有什么!”
廖城安平生最忌讳他人随便议论故去的刘依依,更遑论是间接逼死自己亲生母亲的第三者吴敏柔,他几乎一瞬间就变了脸色,眼中之前那和廖顶顶抵死缠绵时一丝尚存的迷蒙立即消失不见,转而浮上凌厉的眼色来。
“你不配提起我妈!”
廖城安难以遏制地低吼出声,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几乎在同一时刻握成了拳,骨节铮铮作响,饶是如此,他就要忍不住去揍面前这个贱|女人,尤其是看着她那副心安理得的表情,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满心愤怒,用力掐住吴敏柔的脖子!
“啊!”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低低的单音节,就被廖城安的大手给捏住喉咙,再也发不出一点点声音。平日里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廖太太此刻狼狈至极,她惊恐地睁大双眼,从未想过这个继子居然会如此大胆,对自己行凶,还下了狠手!
廖城安没有半分犹豫,不断收紧虎口,他常年运动,身体虽瘦削但力道惊人,尤其此刻他心中充满恨意,更是不可能对吴敏柔稍加怜悯。
“你明知道他是有妇之夫,还选择跟他在一起,逼着他在我妈尸骨未寒的时候娶了你。吴敏柔,你连起码的良心都没有!你当我妈是娘家没有靠山的小家碧玉么,她只要说一句话,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是她没有!幸好她不爱他,不然非得被你们这一对奸夫**给逼死!”
廖城安越说越怒,双眼赤红,手上更重,一只手扼住吴敏柔,几乎就要将她整个人提起来。吴敏柔两只手死死按着他的手腕,无奈挣脱不开,大张的嘴里艰难地吐着气,眼珠凸起,险些命悬一线。
廖鹏夜间睡眠不好,他的保健医生给他开了不少安神助眠的药物,最近睡前他都会服用,效果不错,不再频繁起夜。也正是如此,他此刻在自己卧室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旁边房间传来的声响。吴敏柔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想到廖城安一副要杀了自己的劲头,她拼命哽咽着,鼻头发红,因为窒息而疯狂地挤出眼泪,脖子上的指痕已经趋于紫红色。
“怎么,现在这幅情景不是你做梦都想看见的嘛?你这个女主人早就有察觉吧,但是故意不说,就是为了在手里捏一张王牌,想要在关键时刻在廖家所有人面前捅我一刀是吧?”
廖城安冷笑,看穿吴敏柔眼底的恐惧,一字一句凑近她,狰狞着开口道:“害怕了吧,我来想想你会怎么跟人说,哦,逢人便要控诉廖家长子睡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是个畜生,不,比畜生还不如,根本没资格做廖家人,是不是!”
想到这可能的场景,他阴森森地大笑起来,胸膛震动,半晌才停下来,将吴敏柔多年来的心思全都揭穿:“廖家守旧,还抓着嫡庶尊卑不放,如果你抓不到我的错处,你和你的儿子就捞不到半点儿好处!你巴不得我赶紧出事,这样廖顶好才能给你争气,可惜啊,可惜,你左算右算,万万想不到我早就知道你的小秘密了吧,吴姨!”
他一口气吼出来,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语气,这和眼前的景象迥然不同的称呼使他的话听在耳中更添了几分诡异和骇人。吴敏柔早已无法发声,只能发出不似人声的呜咽,惊恐地看着他眼底***的凶猛杀意。
“廖顶顶,其实我还想再瞒你一段时间的,可惜啊,她非要激怒我。”
正蜷在床头的廖顶顶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她疑惑地抬头,对上廖城安的眼,他那种洞察一切的神情令她心头的不安渐渐扩大。果然,就看他缓缓勾起薄薄唇角,明明在微笑,但却露出极其冷酷的神色,用一种似乎在可怜她的语气说出隐瞒多年的秘密。
“你根本不是廖家人。你是吴静柔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而那个男人,哦不,应该是那些男人吧,真可怜又可耻呢,一个女人和一堆男人苟|合生下来的孩子,还好你继承了你妈妈的美貌。”
他故意摇摇头,用既遗憾又庆幸的语调,这话一出,惊愕的不仅有廖顶顶,更有吴敏柔。他回过头去,看了眼一身狼狈双眼翻白的吴敏柔,嫌恶地松开手,她再也站不稳,摇晃了两下,立即跪在了地上,两只手捂住脖颈处,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咳得吓人,一张嘴,吐出来的唾液里全是红血丝。
“你、你说什么?我……我怎么不是廖家人了……廖城安你把话说清楚!”
猛地掀开床单,再也顾不上身上的黏腻和狼藉,廖顶顶跳下来冲到他眼前,一把揪住他衬衫领子,满眼都是不相信。
廖城安也不急,慢悠悠握住她的手,一点点从自己衣领上扯下来,甩在一边,一指地上跪坐的吴敏柔,退后一步,用事不关己的语气回答道:“你怎么不问她呢,你觉得她这样睚眦必报的女人,发现妹妹爬上自己男人的床,真的能做到一笑泯恩仇吗?她很聪明,也算得上心狠手辣,她表面上不动声色,让我爸心生愧疚,一辈子都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实际上呢,她立即给吴静柔吃了探亲避孕药,叫她没可能怀上真的廖家的种儿;然后没过两天,就托人找了好几个男人来轮|暴她!”
这话简直比世界上最恐怖的咒语还要吓人,廖顶顶的大脑好像被重物狠狠击中,耳朵里嗡嗡直叫,她捂着耳朵站立在原地,然后顿了几秒,这才“啊”地尖叫起来!
她叫得撕心裂肺,像是被刀子硬生生剜去了心脏一般,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在亲姐妹之间,完全是禽兽般的举动。
而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吴敏柔,依旧瘫坐在地上,她的脸上混杂着眼泪鼻涕和口水,如同疯婆子一样,听见廖顶顶绝望的尖叫,居然咯咯笑起来,眼睛里全是说不出的恨意。她呸了一口,满眼轻蔑地鄙夷道:“一切都是我辛辛苦苦努力得来的,我毕了业就开始操持家族的生意,好不容易才认识廖鹏,让他终于答应和我在一起。吴静柔是个什么东西,她仗着自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凡事都要骑到我头上,就连男人也要和我抢!我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以为自己能怀孕,好啊,不想想生孩子吗,我成全她!呵呵,男人不是有的是吗,我可是很大方,一口气给她找了五个,全都是刚出监狱的社会小青年,玩不死她!”
她说到这里,似乎思绪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眼中竟隐隐透着自得和兴奋,看着面前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廖顶顶,仿佛又见到了年轻时的吴静柔。她一眨不眨地死盯着她,居然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挣扎着站起来,打量着她,啧啧叹道:“可惜啊,那个小贱|人发现怀孕之后,居然舍不得打掉,你看她是有多贱多骚,连野|种也要留下来。她大着肚子给我下跪,求我留下来这孩子,我说好啊,只要你死,我就替你养大你的孩子。她同意了,呵!”
显然,吴敏柔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她边说边用力挥着手臂,仰着脸得意洋洋,笑得如同最后的赢家。
廖顶顶哆嗦着,忍不住一把捏住她不停挥舞的双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说,她是怎么死的,你说啊!”
她停下动作,脸上的笑意逐渐退去,只浮上一层凛冽,眼中杀机四现,狰狞道:“我真后悔,怎么就在关键时刻可怜她,她几乎大出血死掉,可惜命大,手术台上居然又抢救回来了。可是她必须死,你猜她是怎么死的,嘿嘿,只要二十毫升空气,一点点,从针头慢慢推到她的静脉里,她就无声无息地睡着了,哈哈,哈哈哈哈!这死法还真是便宜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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