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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大结局(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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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十一……”

这句话之后,父子俩面面相对无言。穆菁衣看着儿子越发寡白的脸色,绷不住,笑了一声。

随着这声笑,穆澈一身的劲儿都松了,脑门不轻不重挨了一弹指,他爹没个正形负手倚屏:“才想夸你聪明,想哪儿去了?那小子,实打实是老穆家的骨血啊。”

“爹……”穆长吁一气,声音里带着惊吓后的虚弱,“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穆菁衣打个哈哈,继而正色:“放心,吓人的事不会留给你们小辈承。”

在穆菁衣的讲述中,穆澈方得知事情始末。原来圣上将幼子交予当时的卓清掌家人穆谌斋,嘱他不可在本族抚养,不可泄露机密,于是穆谌斋在城外寻了户可靠人家,将婴儿寄养那处,虽派人暗中保护,也不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就这样胆战心惊地过了三年,后宫晋王的生母刘贵妃暴毙,紧接着,圣上便密旨接回小皇子,自此不再与卓清府相干。

当时老三穆菁衣年轻散漫,不大理会这些事,也是后来才知兄长曾与二哥简斋私底商略,恐怕害死元德皇后的正是刘贵妃,是故圣上处置了贵妃后,便将小皇子接回。

奇怪的是,这之后圣上依旧没有公开小皇子的身份,据穆简斋的猜测,当时倞王与祾王羽翼已成,正当掎角争锋。在如此形势下正名嫡皇子的身份,对这个孩子有弊无利。

“所以,圣上权衡之后,既为稳定朝局,又为小皇子安全,便将他托付给远在雍州的雍王殿下。”穆澈跟上了父亲的思路。

穆菁衣诧异地点儿子一眼,手摸下巴:“你二伯在外百般小心察寻,才发现小皇子落脚地,你居然一想而知,嗯,这也算是继承为父的聪明头脑了——诶你说,你娘这回不会又生个小子吧?”

“爹……”穆澈本来紧张兮兮,被穆菁衣这么东一句西一句地瞎搅和,只剩没奈何了,“说正经事呢。”

穆菁衣:“有什么好说的,你既想得到小皇子在雍王那里,难道想不出接下会发生什么事?”

穆澈皱眉道:“五皇子天生废疾,不受圣上喜爱,封地亦属贫瘠边壤。一朝身边多了个嫡皇子,还是个秘而不宣的嫡皇子,即使为自己前程,也定会当成宝贝一样精心照顾。此为人之常谋。”

“是啊。”穆菁衣眼风虚渺,“可这么个含中宝掌上珠,偏偏死了。”

穆澈又是一惊:“死了?”

“病死。那孩子出生时先天不足,九岁上经了场风寒便救不回来,也算没造化了。”穆菁衣说着冷笑起来,“澈儿,你可知雍王那蠢物做何选择?他居然隐瞒不报,暗中找了个相貌相似的孩子顶替他弟弟。”

穆澈指尖一顿,听到这里,再多的转折他都见怪不怪了,思忖道:“连旁人都察得出来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圣上……然而雍王这么多年偷梁换柱,圣上却听之任之,并未发难?”

“要知道,老虎吃人时方见真章,平时也不过是嗑睡的猫儿罢了。帝心之深,岂是寻常可料——”穆菁衣踱至门边,“澈儿,隔着这一扇门,你只以为雨还在下。”

他伸手推开门扇,檐角铁马淅泠,风迹无寻,正是骤雨初停。

穆澈望着一院银光泻地,若有所悟:“所有人都以为雍王是奉圣上的旨意回京,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是他自己秘密潜回韶京!”

在身患残疾,流封雍梁的境况下,手里捏着一张“假王牌”,眼空心大的雍王怎会甘心一世出不了头?若能经营这位自己一手养大的“嫡皇子”登基大宝,那么余生他便是操纵傀儡真正做主江山之人。

这样的诱惑,这样的权餮,险则险矣,却足以引动人心。

圣上之所以一任再任,焉知不是想看看京城中与雍王里应外合的是谁?而雍王入京当晚,十一却误打误撞害死了他,十一固然身背戕杀皇子的罪名,但雍王本身并不清白。

这才是父亲拦他求情的原因,因为此事的确还有一线转机。

“转机,在咱们家啊。”穆菁衣随手向西厢院落一指,“这个道理,媳妇都比你明白。”

穆澈蓦然眉眼触动,不顾膝上疼痛起身:“父亲早歇,孩儿告退!”言讫风火火地向茶室去了。

“年轻人啊……”穆菁衣老成地摇摇头,扬头问袁伯:“长禧堂熄灯了吗?”

茶室四落点着羊角琉璃灯,演茶累了的吉祥就枕臂趴在茶案上睡着,侧脸被映得恬静雪白,睫毛根根分明,纤墨如描。

穆澈入眼这幅场景,立时放轻呼息,琏瑚要上前叫人,被他抵唇“嘘”了一声。

他注视着吉祥睡颜,轻问琏瑚:“姑娘一日都在这里?”

琏瑚回道:“是,姑娘说要为第二场多做准备。”

穆澈目光落在吉祥缠着绷带的手腕上,目光曳曳欲落,将外袍脱下罩在女子身上,不防惊醒了她。

吉祥迷糊道声:“良朝,雨停了吗?”

穆澈顺势抱起她,在玉螓落下一吻,“停了,抱你回房去睡。”

“十一公子的事怎样?”吉祥没完全醒,本能把脸窝进温热的胸膛,声音哝哝的。

穆澈脚步微顿,继而将温软的身子揽得更紧,“姑娘,我娶你回家不是担承这些事的,只放心便是,其余一概不要你费心。”

“我要赢的。”吉祥不知听真没有,自顾自阖眼喃喃:“第二场,我一定要赢的……”

·

到茗战第二场,依旧在鹤心楼举行。有了第一局的胜利,这一回前来观战的百姓多了一倍不止,熙攘摩攧,直将南北街头巷尾堵死。

有心人发现此日楼头茶望为澄黄旗锦,上头四个绣金大字,正是天子亲书。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底下人更是奔走欢呼,激扬不已。

“帝命所临。”富春阁中公子隽逸,微微露出一笑,“父皇对这场茗战当真重视了得。”

二皇子呷茶瞅了玙亲王一眼,“这还用说?”

两人心照不宣,圣上对茗战重视不言可知,难得的是出了雍王这桩事,圣上依然御笔亲书以示嘉勉,无疑是给穆氏二府最大的一颗宽心丸。

玙亲王含笑偏头,状若不经意道:“小弟之前却未曾听说父皇召五哥入京。”

二皇子垂目钩唇:“谁知道呢。”

鹤心楼顶,吉祥与廖秀蝉依上一局的位置相对坐定。廖秀蝉先失一局,面无一丝悒郁神色,反而关心起对手:“你的脸色看来不大好啊。”

这段时日穆澈不停歇地出府,吉祥为穆老夫人的病情与十一结果担心,又要为茶比准备,心力勉强,不足之色便在面上显了出来。不过她神气从容,不慌不忙道:“多谢关心,希望先生休息好了,毕竟此阵,不容有失呢。”

羊舌鲤在廖秀蝉身后暗嗤一声,后者终究有些宗师气度,翻掌作一茶势:“那么第二阵,请姑娘话事。”

楼底倏然一寂,个个抻长耳朵听楼上的声音。吉祥目光谡楚:“就比比十六汤吧。”

“十六汤?”廖秀蝉轻怔一许,继而笑了,“小孩子的玩意儿。”

昔者茶道高人苏虞作《仙芽传》,言汤者,茶之司命,记“作汤十六品”,也就是煮水的方法,以老中嫩凡三品、缓中急凡三品、器具标者凡五品、薪火论者凡五品,共计十六品。

这是学茶人入门便要苦练的基本功,就像学童入塾先要练字一样,毕竟水为茶之母,无水不成茶。对于当行高手来说,瀹水已经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之技,连单拎出来说一说都嫌失身份,这就难怪廖秀蝉会不以为然了。

吉祥却道:“不然,今日并非要比火候最佳的茶汤,而是与先生按茶传中所载,将急汤缓汤老汤嫩汤一一做来,孰者契合,孰人为胜。”

此言一出,场中人面面相觑。云松蓦然第一个反应过来,差点拍手叫妙。

——吉祥这一阵不是要比好,是要比坏!

众所周知,精妙毫巅的茶汤是急不得、缓不得、老不得、嫩不得,中正和一方宜色味。吉祥却反其道行之,偏要比急汤、缓汤、老汤、嫩汤,这便是要一个人将积久的习气在短时间内扭转,越是高手,越是难以做到。

好比书家写字,可将这字写得极好,却无法做到刻意写丑,因一规一度已在运力笔腕之中,难以更改。

赛况传到楼下,不懂之人不过随众哄妙,富春阁中穆庭凇听了,当下拍案:“弟妹当真锦心灵秀!”

穆澈先松一口气,目光不离那扇窗子,也微微笑叹:“这样古灵精怪的主意,只亏她想得来。”

能如此作想,敢如此设局,不是锦心灵秀、古怪精灵又是什么?廖秀蝉想透这一层,亦失笑,半晌道:“你真是我那老实师弟的徒弟?他可教不出这样的道理。”

云松忍不住横插一嘴:“茶道包容涵泳,不设畦畛,心之所至,有何不可?”

穆湘昀闻言弹了他一下,那中原的评判人心里自然向着吉祥,却也不好太明显,清咳一声:“茗战正式开始,闲人不可说话!”

云松吐了吐舌头,随着一声令下,吉祥当先舀水。

只见她趁那薪火才起,锅釜初热,便急急取茶旋转洒下,口中道:“茶不可急,急则如婴儿之未孩,难做青壮之事——此为婴儿汤。”

廖秀蝉紧随其后,待那鼎水沸了数沸,才放落茶针,口中道:“人过百息,水逾十沸,或以话阻,或以事废,用时汤性已失——此为白发汤。”

吉祥又道:“不取石陶瓷瓶,却用无油土瓦,折贵用贱,虽德必败,正如欲登青云而乘折脚马——此为减价汤。”

廖秀蝉又道:“茶汤第一恨烟。浓烟蔽室,焉能有汤?无有清汤,安能有茶?——此为大魔汤。”[注]

煮大魔汤需用多烟的柴枝,点燃后果然浓烟弥漫,吉祥正处迎风的坐位,被扑面的烟气呛住,掩袖低咳。

楼底下的观战百姓看见浓白烟雾团团散出来,以为失了火,一个个叫道:“好端端比茶,怎么着起来了!”

“吉祥!”混乱中不知谁叫了一声,吉祥摇头道“无碍”,亦不知是同谁说,忍了烟气,继续煮水。她早几日想出这个比试的主意,也趁这个先手的优势苦练数日,本以为会打对手个措手不及,不想廖秀蝉的茶技当真了得,好也是他,坏也是他,应手出乎意料地从容。

四五回合过后,双方额头都隐隐见汗。六评判看得失神,云松与羊舌鲤都不自主地握紧双拳,对两位斗茶人对时间与火候的精妙掌握暗暗喝采。仪官将战况一道道传下楼去,茶掌司听得热血沸腾,恨不登楼亲见。

终于,廖秀蝉当先出现失误,作“缠口汤”时失了一准。吉祥心中给自己鼓劲儿:我有机会能胜。

一时又轮到廖秀蝉应手,只见他微微一笑,将手臂故意颤抖,又提瓶使壶嘴在水鼎边若即若离,水流似续似断,茶不均匀。

口中道:“茶之缓病,犹人百脉起伏,气血断续,欲求高寿,到头只得恶毙。

“此为——断,脉,汤。”

这三字出口,吉祥胃里忽然一阵恶心。

正当此时,一阵脆急的打板声从南面一路报来。

那街上全是拥堵人群,正为胶着的斗茶战况悬心,恍然听见报丧板的声音,厌它晦气,那打板之人大叫:“东俊侯府急丧,让路让路!”

吉祥在高楼隐约听见“东俊侯府”,胃里一个翻腾,手上动作全都顿涩。待众人为打板的容出一条窄路,打板的一路跑上富春阁,推进穆菁衣所在厢阁,跪地哭报:“侯爷,小侯爷,三爷,老祖宗她……她老人家登仙了!”

穆庭凇忡色跌身:“怎么……明明早起时还见好……”

穆菁衣摘下朱玉冠簌然而起,“别惊了人,我和老三回去;”又按住将要起身的穆澈,“你留在这边看着戎人。”

穆澈心绪复杂,向那台上望着,未几应了一声,向三哥揖手。穆庭凇此时已顾不得话,两行清泪早已流出,随世叔下楼匆匆而去。

对面的吉祥居高临下,遥见那几人匆匆的背影,心里的猜测便准个八、九不离十,更是茫然得说不出话。穆湘昀眼观六路,也猜着怕是东府老夫人不好,一念想起茵儿自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知情后不知哭得什么样儿,也一瞬走了神。

惟独云松是个清醒人,皱眉低道:“吉祥,愣什么呢!”

吉祥一下子六神归舍,竭力让自己稳住。眼下廖秀蝉差她一手,她只消坚持赢他一手,这场平生最难越过的苦战就算了结了……

她的神情被对手尽收眼底。廖秀蝉淡然拨弄着盏沿,闲话似的:“你不必如此紧张,胜败不过都是切磋,莫学了之前那位下棋的姑娘,把输赢看得太重,到头害了自己。”

“你说谁?”吉祥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神复又一荡,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独苏?她怎么了……”

“哦?你原来不知?”廖秀蝉露出长辈般无害的浅笑:“她为赢一手棋呕血而亡,怎么,没人告诉你吗?”

独苏……呕血……死了?

吉祥恍若身陷棉团一样虚浮不真,她努力回想,那日询问良朝对弈结果如何,他是怎么回答的?想不起来;努力转头眺望对面,眼前似有一层白雾蒙住,看不真切;那一串报丧的点子又回到她耳边,倒是听得清清楚楚,闹得心藏也跟着突突狂跳。

独苏没了……秦子佩也没了……老祖宗也没了……十一还在牢里……纷繁尘埃一股脑涌入吉祥身体,脸色刹白而不自知,只剩一个声音不知从口里还是在心里反复念:“我能赢,我要赢……”

“吉祥!”

“姑娘!”

……

不知几声呼喊叫得她回神,灵台清明的霎那,吉祥入眼看见一只汤瓶碎在地上,自己倒在穆湘昀肩头,耳里犹惺惺作响。

茫然四顾,后知后觉,方感小腹一阵绞痛。

湘昀一只衣袖被热水淋透,是方才为吉祥挡的一下,另一只手把在吉祥脉上,以为吉祥突然失状是戎人搞鬼,听得脉息,瞳孔猛然收缩。

她竟然……

穆湘昀不敢妄输内力,惊惧不已地看着女子越发惨白的脸色,目光下意识去找对面的穆澈,恰一阵风来,吹得茶旗左右飘转,挡住视线。

“怎么起风了,看不见呀……”“刚才好像有什么碎了,是不是戎人认输了?”百姓们议论纷纷。

“帝命所临”猎如长风,穆澈在这里越是焦急,这风越是不住。啪地一响,他紧抓在手的折扇突然无缘故脱手落地,穆澈若有所感,转身疾奔下楼。

“我可以继续……”吉祥缓过神,后脑在湘昀身上借力,勉强直起身,声息孱弱,“云松,舀水。”

她此刻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评判们彼此忧心忡忡地对视,一时拿不定主意,云松不知发生了什么,吓得不敢动弹。

穆湘昀整个人绷成一道弦:“你不能再比了!”

“我可以的。”吉祥勉强弯出一个微笑,乞求得可怜,“昀世兄,我只要赢一手……”

这么多人的希望都在她身上,这么多人都眼睁睁看着,连圣上都亲自为她书旗,她可以赢的。

穆湘昀看着她道:“想想良朝。”

想想良朝。

一句话似一捧沃雪浇灭了吉祥心头的魔障。

她曾期待要给良朝一个孩子的……

吉祥按着小腹想: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若有闪失,即使良朝不怪,她可对得起他?她想看良朝抱着孩儿把臂写字,看他谆谆教孩儿读书,看他们的宝宝一天天长大……

“我,认输。”

廖秀蝉眉心微挑:“你说什么?”

他知道此阵这丫头必输无疑,在想象中,却是自家将对手击得溃不成军。这丫头看似柔弱,却是个倔强性子,廖秀蝉未曾想她会主动认输,不满意地撇唇,“你可想好了?”

“便是认输。”梯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廖秀蝉转头,但见一个面谡若玉的年轻公子快步走来,目不旁视经过身畔,口中带一句:“上一阵阁下认输,这一阵我们让手,礼尚往来,有何不可。”

话说尽,正走到吉祥身边,不顾众目诧异,屈身托着女子的膝弯抱在怀内。看见她的脸色,穆澈眼底煞尽阴翳。

“喂,无故人等不得阻碍比赛,你中原是这等好规矩吗?”羊舌鲤指着他二人叫道。

云松这会儿反应过来,回嘴:“既然已经说让你们一局了,那这场斗茶自然已经结束了,有何不可?”

穆澈一概不理会,抱着吉祥下楼。开始时吉祥还睁眼望他,只是说不出话,到了楼底,撑不住疲乏阖上了眸子。底下看热闹的早被排开,让出一个圈来,犹自窃语,看车御赶来侯府的马车。

“临儿,别睡。”穆澈颤声唤她不应,忽觉手上湿黏,托着吉祥身下的那只手不知何时被血濡满。

某种摄心的猜想令穆澈冷汗透衣,“临儿!”

——

(注:吉祥与廖比试的十六汤概念出自宋代陶穀《荈茗录-十六汤》)

【大梦觉】

东府穆老夫人因孙儿的事一急一忧,以至于一病沉疴,突然谢世。卫沁思得知后立即与雪焉换衣过去,而乐阑柒有孕在身,忌讳冲撞,留在府内。正这时候,恍听二门外一阵乱,穆澈抱着昏迷不醒的吉祥直奔风度林,路上着人去召的医士们紧着跟进来。

乐阑柒不知何事,到了风度林时,便见帐中吉祥颜白似雪,衣裙底下血色斑斓,穆澈一手血迹,失魂失魄,帘钩也顾不得放,急命医士诊脉。

“澈儿,临儿怎么了,不是比着茶吗?”

穆澈从无这样没着落过,眼里逼得通红,又怕吓着娘亲,缓缓说了两句,终究声不成声,又去瞧吉祥面色,沉声问:“大夫,她如何了?”

那崔郎中把脉多时,噫地一声:“侯爷容禀,这位娘子实已有近两月的身孕……”

此言一出,满屋人齐看穆澈,乐阑柒直将帕子揪紧。

穆澈似被一块烧红的烙铁印在心尖,眼尾刹红:“她有没有危险?”

“侯爷稍安,贵人全赖底子中厚,身体尚无大碍——”

只听见这句,乐阑柒先念一声佛,说道:“人没事便好。”崔郎中沉吟着续道:“只是从脉上看,娘子的胎象些许不稳……当务先止了血,用药温固调理,免于忧惧劳累,或无甚妨碍也未可知。”

其他两个医士诊脉后也是此语,三人斟酌着下了方子,穆澈即刻命人抓熬。劝慰母亲回去长禧堂,命丫头们烧水给吉祥换衣,自己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一时吉祥眉眼微动,被渥在穆澈手心的指尖蜷了一蜷,正挠在他心坎。

穆澈呼吸放停,连忙靠过去。

女子缓然睁开眼,“良朝……”

“你吓坏我了……”穆澈哽声贴在吉祥额头,恨不得将人揉进身体,却怕碰坏了她,低道:“你莫怕,哪里不舒服告诉我,郎中就在外面。”

吉祥见他如此,便知他是知道了,气弱地问:“咱们的孩儿……”

穆澈看着她:“祂很好。”

吉祥这才放心,抬手沿他眉骨抚了抚,“对不起。”

“是我不好,忽略了你,你这傻姑娘……”穆澈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面颊,眉眼温润,勉强笑道:“待临儿有力气了,再治我的罪。”

吉祥跟着莞唇,两行清泪从眼尾滑下,浸没绿鬓。

她空有一腑话想要剖白,触及穆澈心疼至已的眼神,只是说不出。适逢穆菁衣在东府听闻了变故,遣人来问;乐阑柒又因吉祥的行止关乎国事,派使女去东府知会,谁想两下正错开。

东府西府、家事国事搅作一团,吉祥躺在石榴地洒金枕上,缓过精神,脸上好歹恢复些血色,对穆澈道:“你要去那府上祭拜的,别耽了事……我得老祖宗照拂一场,不得去,你替我为老祖宗上三柱香吧。”

“好。”穆澈口里应着,一直看吉祥服下药,又眼看她睡了,方沐浴换衣,打马驰至东府。

东俊侯府外早已搭起十里祭棚,幡引迷眼,白玉阶上府门洞开,摇山般哭声从进院直透出来。穆澈一路进去,所见泰半是府内亲眷、上下执事,盖因十一触犯天威,堂堂尚台令的慈母亲丧,竟无几多大员祭吊,凄悲零落。

穆澈入了停灵之帏,见那樯木漆雕棺椁,思忆老祖宗那日之语,早已落下泪来,点香跪祭。又起身代吉祥柱了三香,重新叩了三叩。

两傍蒲团上家眷回礼,从南宫氏、胥氏、林氏依次至孙媳辈,身着斩衰齐衰之服,哭声哀凄。

近门边一道啼泣格外悲戚,看时却是穆来卿,平常府内最刚硬不过的一个女子,此时一身素白哭倒在那里,面上泪痕揉伤,竞似催花折蕊。

穆澈一见便知,她不惟为祖母哭,亦替不在的十一痛哭,当下自己心里不惟难过,亦为十一的际遇困挫伤感……

奈何内外事多,无闲安慰小妹,穆澈轻拍卿儿肩头,“卿儿节哀。”

一至酉牌时分,侯府内外大点明烛灯笼,照如白昼。灵帏内女眷娇柔撑不过去,三三两两地去歇,换作孙辈守灵。惟有卿儿始终跪在蒲团,向盆内化纸暗暗垂泪。

旁人见她一整日米未进,哀毁神采,这样下去个法,都劝她去歇歇,卿儿只是摇头不动。

忽而报声“顾御史来奠”,卿儿才干的眼窝倏地滴下泪来。

两双靴脚步入灵堂,卿儿视线低垂,来者上香,家属回礼。而后一双靴子出去了,另一双皂底轻靴一步步近前,止在卿儿眼底。

“节哀。”

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低低道出这两字,有意做出的克礼藏不住心疼。

“缘文。”卿儿一腹酸楚想说与他听,偏偏头不能抬,目不能视,千万句心事终化作一声轻唤,“缘文。”

“我在。”眼帘里那袭素服倾倒面前,顾锦竟就半跪下来,微微托起卿儿的颊,望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此刻很难过,但是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姑娘身边。”

“缘文……”卿儿忍泪道:“我是在老祖宗身边长大的,老祖宗待我好之又好,临去前……还想着为我备好嫁妆。我已决意为祖母服丧三年。”

顾锦没有丝毫犹豫:“我等。”

这三字的分量宛若泰山,卿儿竭力隐住内心百般滋味,哽咽:“三年后,我便是当初雪姐姐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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