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湘妹雅鉴(1/2)
往萱宁堂的路,穆澈忖着事不言语。琼瑰眸光闪动,朝前头的背影看了不止回,终于忍不住道:“公子,司琴姑娘……也在那儿呢。”
穆澈神思回位,这才想起问伯母叫他为什么事。
琼瑰支吾了声,反而不说了。
穆澈想想,望向风度林的方向:“吉祥呢?”
“姑娘今日出府去茶坊了,夫人说,待姑娘回来也叫姑娘过去。”琼瑰隐晦地补充句:“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看。”
“知道了。”
没等进院儿,刚还晌睛的天落了雨点子,穆澈步上游廊,进门见槛内跪着个人。
他目若无惊,翩然经过瑟缩在地的湘辰,向上首的卫氏垂袖见礼:“伯母,这是……”
卫氏的脸色如同外头的天气,“啪”地拍手案,上头两张纸震了震。
“你看看吧,这个自许织女,那个将比牛郎,真道好才情好文章!府上的规矩是越发好了!”
穆澈听语气不像,微侧头,湘辰的眼睛已哭得烂杏般,只剩无声的凝噎。
屋里除了或有或无的二啜声,连呼息都抑得极低。熙月将信递上,穆澈先见笔劲方的柳字,又见开头言道:湘妹雅鉴,盈盈别阔,体中何如……
显而是封情信。
穆澈收眉看看湘辰,已明其□□,便不再往下看。
折信的功夫,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卫氏脸色,缓着声道:“伯母息怒,这件事我……”
卫氏抬眼瞅着他,冷笑截断:“你是想说,这件事你本是知道的?还是想说,此等传情递信的勾当,是你授意允许的?”
——湘辰与人暗通心迹,从中牵线的人,除了自由出入府门的吉祥,再没别个。
穆澈心下轻叹,他是太纵着丫头了,以至眼皮子底下的事儿,次两次地灯下黑。
可伯母治家的严谨他也知晓,眼下情形,不由他不揽过来,只得道:“侄儿有罪。”
此言方落,屋外声闷雷,蕴酿多时的急雨倾泄,转瞬濛起烟雾。
飞溅的雨花砸在廊下,时也无人敢去阖窗。
屋里被雨声衬得静极了,卫氏深深看着她的侄儿,这锥心无力的眼,仿佛喑夜无涯的哑浪。
那浪头越过穆澈,卷向积世的门楣,与檐外被云雨搅乱的青天。
暴风雨前的宁寂莫过如此。
下刻的卫氏却非冲怒,只无比平静道:“齐房文烈,治家甚宽,待逃婢顽奴未尝嗔怒,良朝你,是要效仿吗?”
穆澈动容,祛袍跪倒:“侄儿不敢!”
——吉祥赶过来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
那杆让她爱极的松竹样的背脊,就在她眼前弯了下去。
撑伞的琏瑚不防姑娘突然停步,个趔趄,片雨箭打透吉祥的后背,琏瑚轻呼:“姑娘。”
吉祥没说话,也没动,有些难过地垂下眼帘。
她刚刚回府,便听大夫人叫她过去,又听闻叫了湘辰,来传话的姐姐神情隐晦,左思右想有些不好。
她只为湘辰带过封信,架不住物以稀为贵,说了几次湘辰也不肯烧去,将心比心,吉祥只好由着她。
她估摸这回是露了馅,路上都在想该怎样说辞。
但她没想到,穆良朝会跪。
卫氏淡淡抬眼,分明看见了雨里发呆的人,言不发地折身回内堂去了。
穆澈静了少许,起身后也见了她。
雨雾重叠,他却清楚地瞧见女子睑下线粉红,似调皮女儿错弄了胭膏,无端多出的分委屈。
收到贪墨名录也没烦恼的人,在此刻却感到丝无可奈何。
伯母是讲理的。刚刚那番,伯母不提吉祥字,非但讲理,且是疼他,也正因如此,他才愧无余地。
治理家室,味宽宥和软的确不行,母亲正因是这样的心性,才将管家的庶务托予长嫂。
可是吉祥啊……穆澈想,她既非他的僚属,也非他的奴婢,他如何能用这些约束她?
然眼下不教明这些,将来,她又怎样用这些约束别人?
想起将来,远隔着父母的苍山渌水,都在穆澈心里迢迢脉脉起来。
小小只花伞遮不住四面急雨,两个姑娘的鬓肩忽儿都湿了。穆澈道:“做什么雨地里站着,还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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