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这就斗起来了,嘿嘿。 (2)(2/2)
“诶诶,那是什么呀,味道好冲啊。”
赵逸跟在张延身后走出后厨,只见张延系着围裙,真就一副大厨的模样,怀里抱着一只古旧的瓷坛,一边走一边嗅,一边研究着。
只见他来到席云芝柜台前,对她问道:
“我在后厨房看到了这个,谁的呀?”
席云芝瞥了一眼,淡淡的说:“哦,是这家店的前店主老刘送给我的,估计是他给我做的卤羊肉的汤汁吧。”
张延又用小勺在瓷坛里翻搅了几下,这才对席云芝开门见山道:
“据我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是熬制了三十年以上的汤料。”
席云芝一愣,放下了算盘和正在撰写的账本,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张延见她不开窍,不禁急了:“饮食这一行现做现吃,但汤头却是精华,熬制了十年二十年从不歇火,便能成就一方绝味,你与那老刘是什么交情,他竟肯将祖传的汤料交给你?”
“……”席云芝听得有些发懵,大大的双眼看着张延好久没有说得出话来:“老刘只是说,让我今后想吃羊肉的时候,便用这个煮……”
“糊涂。”张延大怒:“你若真用这汤料煮了一锅羊肉,那就是暴殄天物,会遭天谴的。”
赵逸和席云芝都愣着了:“没那么严重吧。”
张延像是遇到了人生中最难以接受的事情,愤愤的冷哼:“哼,比这严重多了。一群不知轻重的门外汉。”
赵逸是个急性子,最受不得气,便上前理论:“有能耐你煮一锅出来呀,光说有什么用啊。”
“……”
张延气得对他瞪着双眼,突然跺了跺脚,娘兮兮的转身入了后厨,那娇嗔的模样看的赵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禁呐呐的说了一句令全场笑喷的话:
“宫里出来的会不会是……太监啊?”
“……”
晚上,席云芝从店里带回了两只烤鸡,切成块块装盘,又炒了两三道素菜,烧了一碗豆腐汤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饭后,席云芝照例切了水果送去了后院和书房,正巧见到韩峰和夫君在商量着什么,韩峰突然单膝跪地,向步覃请罪:
“爷,是我把人跟丢了,您罚我吧。”
步覃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也不叫他起来,便越过韩峰,往席云芝迎了过去。
席云芝不知发生了什么,遂问了句:“怎么了?”
步覃摇了摇头,头也不回的对韩峰说道:“你先下去,明日接着找。”
韩峰面色凝重的点头称是后,便恭谨的垂首出去。
席云芝见他那般模样,想起赵逸白天说的话,心中有了些眉目:“夫君要韩峰去找的人不见了?”
步覃黑亮的双眸盯着席云芝,不想对她隐瞒,便点点头,说道:“是,原本已经掌握那人行踪,却出了意外。”
席云芝点点头,见夫君说话点到即止,便也不再多问,将果盘往他面前推了推,两人说着话,便分吃了一盘果子,席云芝又被步覃拉着坐到腿上说了会儿话,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最后若不是推说厨房还有事没做完,说不得步覃当场就想要了她。
席云芝虽然羞赧,却也甜在心头,从前在席家她真是孤单怕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每天还要应对席府上下的各种眼光,身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令她喘不过气,步家虽然不富裕,但上下关系都极其和睦,夫君也从一开始的厌恶自己,到如今的渐渐接受,这已经是最好的发展过程了,她不要夫君给她荣华富贵,不要呵护备至,她只要能与他朝夕相对,就算日子过的苦些,她也甘之如饴。
开铺第十一日,张延按照席云芝的吩咐,一大早便又在后厨烤了十只鸡,香味刚一飘出,便有人寻上了门,这是饭庄的第一位客人,只见他在店门口东张西望,窥探着什么,席云芝走出柜台,对他笑了笑,问道:
“这位客官有何贵干?”
那一身小厮打扮的客人见席云芝从柜台后走出,知她应是掌柜,便也进了铺子,对她说道:
“掌柜的有礼,我们楼里的娘子想吃鸡,说是香味就是从你们店里飘出去的,便指我来买两只回去。”
张延在后厨的帘子后头,听到这里,心中窃喜不已,这么多天,终于有人找上门了,要不是怕席云芝恼他,他还真想冲出去抬价一番,好叫人知道他的本事。
不过,张延心里也清楚,席云芝这个女人,虽然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温顺的像只绵羊,但内里却也是个厉害的,该退则退,该进也绝不退缩半步。
“真不巧,城北的王员外家办喜宴,跟我们订了八十只,说是要款待京中来的客人,从现在开始烤出来的鸡都是送去王员外家的,娘子们想吃,只得改日了。”
“……”
那客人一脸遗憾加无奈的走出了饭庄。
张延拿着炒勺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指着席云芝叫道:
“你丫脑子有病吧,哪儿来的什么王员外,等了十多天,终于来了个生意,你还给推出去了,谁像你这么做生意,还不亏的认不清家门啊,诶哟,真气死我了!”
席云芝也不生气,对他笑眯眯的瞥去一眼,张延顿时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叫他不由自主的咽下了还想再说的话,为了缓解被一个小姑娘的眼神吓到的尴尬,他轻咳了几声,摸着鼻头说道:
“就是……亏了。”
见席云芝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看,张延立刻又像生出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深吸一口气,又支吾了一句:
“我,我回去煮羊肉。”
便就灰溜溜的钻回了厨房,不是他耸,而是被那个女人笑眯眯的盯着,他就觉得头皮发麻,因为不知道她肚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绵里藏针这个词用在那个女人身上是再贴切不过了。
席云芝见张延回到了后厨,自己则回到了柜台后,她这么做当然有她的理由。
一家店开出来,就好像一个人初来乍到,若没有点传闻和噱头,谁会主意到你,做人又和做菜不同,做人低调些保平安,但做菜若是太低调了,就很容易被人湮没在无人问津的小巷子里。
正如老刘,他的羊肉堪称一绝,不臊不腻,口感极佳,只是大家普遍认为羊肉是膻的,又没有一个很好的为大众所接受的推广平台,所以,老刘的生意是失败的。
她接手之后,便不能重蹈老刘经营失败的路子。
一只鸡谁都买得起,也没有谁会因为吃不到一只鸡而去费心神,今天买了去吃,明天不想吃了,卖方拿不到主动权,这生意也就淡了。
今日不卖,便是为了日后制造噱头,人们吃进嘴里的是鸡,没什么特别,很容易忘,但若她能让人们把噱头都吃进心里,那今后她卖的便不是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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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怪事
翠丫提着两只竹篮走进了店,重重的将篮子放在桌子上,便不断用手开始扇风,席云芝见状,走过去看了看她买的东西,只买了她列出菜单的三分之一,且都是堆着大,分量轻的叶子菜类,只见翠丫像是累的快不行了,从菜篮子里翻出两只梨子,一只递给席云芝,另一只在自己袖子上擦了擦便吃了起来。
“小姐,买菜可累了,我见这梨新鲜,便买了两个,你快吃,别给其他好吃鬼看到了。”
席云芝笑着将梨放下,说道:“你吃吧,我不渴,吃完了再去将剩下的东西买回来,提不动的话,就租个推车回来。”
翠丫一边吃梨,一边看着席云芝,眼珠子转动几下后,便袖子一卷,将给席云芝的那个梨子也一并揽走,背影透出的不驯令席云芝无声叹了口气。
正要转身,却忽然传来一阵叮铃铃的声响,席云芝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酒番后头走出一位浑身穿着五颜六色的补丁衣服,每块补丁上都挂着一只形状奇怪的铃铛的人,每走一步,身上的铃铛便跟着发出声响,很是惹眼。
那人的腰间还挂着一只硕大的布袋子,手里牵着麻绳,席云芝忍不住凑上前看了看,不禁被他手中牵着的‘东西’吓了一跳,这,这是……两个人?
两个衣衫褴褛,脏污不堪,面目全非,通体黑紫的人,脖子上都缠着粗粗的麻绳,那人像是牵着两条狗般,走入了席云芝的店铺。
“啊。”
从未见过这般恐怖的面容,席云芝不禁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姑娘莫怕,我拴着呢,这里可是老刘家?”身上满是铃铛的人拨开了挡在面前的污发,对她露出头发后同样狰狞的面孔。
席云芝咽了下口水,更加花容失色,因为那人走近后,她才看清,原来那些铃铛竟然是一只只黑色的骷髅头,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竟让这些东西发出那般脆亮的声音。
“姑娘?”那人见她不说话,于是又补充说道:“我是来吃羊肉的。”
席云芝这才回过神,定了定心后才开声回道:
“哦,老刘家已经搬走了。”
“什么?”那人大喊一声,席云芝的店铺中就是一震,张延不明就里冲出来,但在看到店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三个恐怖的物体之后,尖叫了一声,就躲回了后厨房。
“老子特地来吃他家的羊肉,他怎么能搬家呢?老子跋山涉水,赶了几千里的路就为了吃他的羊肉,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呢?”
席云芝见他情绪有些癫狂,正想着要怎么劝几句,却见那人忽然又拨开了面前的乱发,像只猎犬般,到处闻了起来。
确定了方向之后,竟然将手中的两根麻绳直接交到席云芝手上,自己则弯着腰边嗅边进了后厨,席云芝已经忘记了惊讶,看着自己手上的两根麻绳,又一转脸,对上了两双空洞绝望的眼睛,勉强能看得出来,这是一男一女,女的像是快不行了,沾着地面就直接躺了下来,而男的则忽然爬到席云芝跟前,抓着她的脚面,嘶哑的叫声,听的人的汗毛直竖。
席云芝见他手指着桌上的茶壶,嘴唇干的像是要裂开般,心中一软,不禁问道:
“你,你想喝水?”
“啊……”
又是一阵嘶哑喊声,席云芝赶忙转过身倒了一杯水,一边犹豫,一边大着胆子蹲了下来,将杯子送到那人面前,像是饿极的猛兽抢夺猎物般,水杯刚一送到,就被他闪电般抢了过去,颤抖着嘴唇正要喝水,一根五颜六色的长鞭刺入了席云芝和那人之间,将那人手中的杯子打得粉碎,水洒了一地。
只见先前走入后厨的那个怪人,一只手徒手端着个直冒热气的锅子,另一手则拿着鞭子,怒气冲冲的从后厨走了出来。
将锅子放在柜台上之后,不由分说,就在店里抽起了鞭子,‘噼啪噼啪’打在那人身上。那人痛苦的在地上游走,原本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竟然撑起了身子,爬到男人身前,替他挡了好几下。
那一刻,席云芝仿佛知道了,为何这两个人,是女的那个看起来伤的更严重了。
两人嘶哑的叫唤震慑着席云芝的心,若是前几天,赵逸和韩峰在的话,还能有些帮衬,可今天不巧,他们都没来铺子,席云芝只得孤军作战,看了看旁边正冒着热气的锅子,脑中灵机一动,脱口喊道:
“客官,这羊肉你还要吗?”
提到‘羊肉’两个字,怪人果真就来了精神,收起了鞭子,走到席云芝跟前,头如捣蒜:
“要要,当然要。老子费尽艰辛来这里,就是为了吃这肉,差点就被这姑娘骗了。”
席云芝见他的头依旧凑在锅子前闻着,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她心中虽然害怕,却也故作镇定的对怪人伸出了手,自然而然的说道:
“要的话,就付钱吧。”
怪人收回了垂涎的哈喇子,对席云芝了然的点点头:“啊啊啊,对,对,要付钱,我有钱的。”
只见怪人掏虱子般从宽大的衣袖中找到了一只锦袋,锦袋的材质和花纹都很华丽,与他的风格很不相符,席云芝便猜想,这定是旁人的,不动声色看了一眼两个在地上哀嚎的人。
“谢谢惠顾,五百两。”席云芝紧绷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强自镇定的声音如是说道。
“哦。”怪人先是点点头,忽然又抬起了头,大叫:“什么?五百两?”
怪人一边抓头一边在柜台前转来转去,指着那锅肉难以置信的叫道:“一锅肉,你卖我五百两。刘家的肉,什么时候卖出这个价了?”
席云芝淡定如斯:“这不是刘家的肉,这肉如今姓步,这是步家的肉,收你五百两,还是看在你认识老刘的面子上。”
怪人又是一阵抓耳挠腮,却被席云芝逼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席云芝见他这般,胆子不禁大了一些,又板着脸对怪人提高了声音说道:
“这位客官,你到底买是不买?”
怪人被逼的直抓头,直跳脚,最后指着席云芝大叫:“你这是黑店。一锅肉卖五百两,你是当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席云芝面不改色,跟着他的声音也大声叫喊起来:“你管我一锅肉卖五百两还是五千两,我逼你买了吗?这是我店里的肉,我是掌柜的,你不给钱,我就不卖,就算你告去衙门也是这个理!”
“……”
偌大的饭庄内迎来一阵死寂,席云芝从来没有这般高声说过话,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耳膜都被震的一热一热的,张延躲在后厨的帘子后偷看,也被席云芝的这种不要命的胆色惊呆了,而那个怪人的脸则憋的更红,眼睛瞪的像铜铃那般大,却也没有伸手去抢。
席云芝见他这般,偷偷松了一口气,转身将羊肉锅子捧到怪人面前,平常语调说道:
“还有一个办法,我店里正好缺人手,你这两个奴隶倒是不错,把他们留下,这锅肉就送你了,以后想吃了,尽管来便是,不收你钱,如何?”
“……”
怪人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席云芝看了好一会儿,看的席云芝的心七上八下,良久之后,只见他才一跺脚,地上的青砖便裂开了十几块,怪人捡起地上的麻绳,头也不回将那一男一女牵着离开了铺子。
张延从帘子后头看见怪人离去了,他才敢走出来,就这样,他还吓得腿都软了,扶着桌子对席云芝竖起了大拇指,就冲她这等胆色,他也不该质疑她卖鸡的方法。
这个女人哪里是在卖鸡,她简直是在卖命啊!
晚上夫君回来的较晚,席云芝便炒了两三个小菜,又烫了一壶酒在房间里等他。
步覃推门看见她坐在烛光下,单手撑着下巴的模样说不出的姿容清秀,低垂的眼眸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似的,听见他推门便立刻回神,站起身便迎了过来,他摸了摸她柔软光滑的脸颊,这是他这两天最新喜欢上的动作,只觉得她脸颊的触感比孩子还要来的细致嫩滑,令人爱不释手。
她一边替夫君斟酒,一边将白天铺子里发生的事情对夫君说了说,夫君端着酒杯听得有些入神,席云芝又给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茄子,他才回过神来。
席云芝今晚做了一道肉末茄子,一道香菇蒸蛋,一道虾仁豆腐,再加上一碗青菜豆腐汤,夫君不爱吃的东西很多,却对茄子情有独钟,席云芝摸了几回他的喜好,如今总算有些眉目,不禁心喜,步覃见她在一旁笑了,便将自己的酒杯送到席云芝嘴前,亲自喂她喝了一小口。
席云芝觉得有些辣嘴,步覃便噙着嘴角,又往她嘴里送了一口虾仁,这才缓了缓那股热乎乎的辣劲儿,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咳嗽的原因,席云芝的脸颊透着红润,看起来有股别样的诱人风华。
步覃噙着笑,又替席云芝斟了一杯,席云芝半推半就,又喝了一小口,烛光中倒影出两人互往交缠的姿态,别样温馨。
作者有话要说:
☆、闫大师
深夜时分,席云芝疲累至极,沉沉睡去,步覃却自她身边坐起了身,看着她有些发皱的眉头,不禁温柔的弯了弯嘴角,看来真是累了呢,下回看能不能再克制些,可是也不知怎的,只要碰上了她的身子,他便不愿轻易歇手,像是着了魔般,非要做到筋疲力尽才肯罢休。
伸手将她的眉心抚平,掀被下床后,又轻柔的替她掖好了被角,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步覃不禁失笑,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也能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走出房门,韩峰和赵逸已经在院子里等候,他走过去,两人齐齐单膝跪地,说道:
“爷,找到了。在城北巷的一座破庙里,就他一个人带着两个药奴。”
步覃点点头,对韩峰招了招手,韩峰起身凑过来,步覃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韩峰露出震惊的神色:
“爷,你是说……去夫人店里偷……这,不好吧?”
步覃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韩峰便缩了缩脖子,喊上赵逸领命而去。
席云芝醒来后发现夫君不在身边,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早起,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奇怪,明明夫君睡得比她晚,用力比她多,他怎么还能起那么早,并且丝毫不觉疲累。
她掀被子下床,发现平常也起身了的韩峰和赵逸今日也不在院子里,她煮了一些早饭放在锅里之后,便收拾收拾赶去了店里。
张延自从住进店里后,每日也很勤快,早早便将店门打开了,席云芝走入空无一人的前堂,听到后厨有些响动,便走过去,掀帘子看了看。
只见张廷正吹着口哨烫鸡毛,从席云芝的角度看去,他的背影还真有点婀娜多姿的模样,不会真给赵逸说着了,是个从宫里出来的小太监吧?
向来对别人的事不多干涉,席云芝便放下了帘子,兀自站到了柜台后头,谁知算盘还没拿出来,便见店里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昨日前来买鸡的那小厮,不等席云芝开口询问,他便自己开口说道:
“掌柜的有礼,城北王员外家的宴席可办结束了?我们楼里的娘子日日闻着贵店传出的香味,都馋的很,嘱咐我说今日务必买回去。”
“这……”席云芝听后,眼波流转,露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客官,实不相瞒,虽然王员外家的宴席已经结束了,但……我这后厨的师傅却说这些天太累了,要休息几日才肯上工。”
那人有些意外:“嗨,有生意做还休息什么呀?你这后厨的师傅未免也太大牌了。”
席云芝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客官说的不错,这位师傅可不是普通人,偷偷告诉您吧,他呀……是从宫里出来的,从前伺候的可都是高高在上的主,我可不敢得罪了他。”
“宫里出来的?”席云芝的话,成功吸引了那人的注意。
“是啊。宫里出来的,我若把他逼急了,他一气之下拂袖走了,我这店还要不要开下去了,客官您说是不是?”
“……”那人面露难色:“可是,我们娘子……”
席云芝诚恳的对那人叹了口气,无奈的走出了柜台,边走边说道:“算了,都是生意人,我也不能眼看着您为难,有生意谁都想做不是,我进去给您问一问,求一求罢。”
“……”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席云芝脸色不善的从后厨走出,磨磨唧唧的承诺了那人两只,那人才欢天喜地的离开了铺子,说下午来取。
张延将鸡都上了炉子,这才用围裙擦着手从后厨走出来,站到柜台前和席云芝说:
“我那些兄弟可说了,城里百姓们已经都在讨论京里来的御厨什么的,就是半句不提咱们店,你说我张延辛苦这么些天,到今天为止才卖出去两只,这……中午我可得喝两杯庆祝一下啊。”
席云芝见他神情有些不屑,自然知道他又在讽刺自己,也不计较,温和的点点头说道:
“好,那就喝两杯。”
张延哼了她一声,便又在店里嚣张的大叫:“翠丫,给我去买些酒回来。翠丫!”
可是翠丫根本来没来铺子,他的叫声自然没有人回应了,张延不禁对席云芝说道:
“还没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还真把自己当盘儿菜了?”
席云芝看了看艳阳高照的铺子外头,勾唇说道:“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你去忙,一会儿我给你去买酒。”
张延又唠叨了几句什么治下不严,要出乱子之类的话之后,才肯骂骂咧咧的进了后厨。
翠丫这时才从外头,一路打着哈欠走进了铺子,进来后跟席云芝问了声好,便就从柜台倒了一杯热茶,坐到堂中喝了起来。
席云芝看着她,不禁问道:“翠丫,王婶家的房子住的可还舒服?”
自从收留翠丫的第二日,她便在城里卖菜的王婶家给翠丫租了间屋子,离店铺不过半盏茶的辰光,该不至于每日都这般晚到才对。
翠丫听席云芝问话,眼波有些转动,眨巴两下眼睛这才说道:“舒服……也谈不上吧,王婶家那屋子简陋的很,根本比不上席府的下人房,她孙子刚出生,整夜的吵闹,哪里能睡得着哇。”
席云芝停止了打算盘的动作,看了她一眼,又道:“你这几晚,被王婶的孙子吵到了?”
翠丫夸张的点头:“是啊,那孩子一入夜就哭。”
“……”
席云芝又‘哦’了一声,这才低头继续算账,翠丫则不情不愿的拉了一块白布,在店铺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桌子。
晚上回到家里,席云芝想让韩峰或者赵逸替她偷偷去王婶家打听看看,翠丫的话有假,王婶的孙子早在半个月前就被王婶的儿媳接回了娘家住,她晚上又怎会被吵的睡不着呢?
不是那屋子有问题,就是翠丫有问题,很可能她根本就没去王婶那住。
推开院门,席云芝只觉得家里静的很,正疑惑是不是韩峰和赵逸他们出去办事还没回来,就看见一家人都围在马棚前看着什么。
席云芝走过去,韩峰立刻给她让了个位置:“夫人,你回来啦?”
“嗯。你们在看什么呀?”
席云芝给步承宗行了个礼,便站到韩峰让出的那个位置上去看个究竟,不看还好,一看还真给吓了一跳,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奄奄一息的躺在马棚的甘草上,浑身青紫,不正是昨日出现在她店里的那一男一女的两个怪人吗?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是……”席云芝捂着嘴唇难以置信的问道,赵逸嘴快,当即便回答道:
“自然是仇人,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夫人你别可怜他,就是因为他,我们爷才会打了败仗,死伤几万弟兄,还陪上了爷的一条腿。”
“……”
席云芝听得云里雾里,一直生在太平盛世的她对那样深沉的国仇家恨并不能感同身受的去理解,但看赵逸他们激愤的神情也知道,他们对这人是真的恨。
想起之前韩峰说过,夫君因为错信了一个人,他把那人当兄弟,可是那人却在最后关头背叛了他,难道就是说的这个人吗?
正疑惑之际,却听见房门一响,众人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浑身五颜六色的人从步覃的书房走出,一脸凝重对韩峰他们招了招手,韩峰立刻领命去办,怪人往马棚看了一眼,只见步承宗立刻对他抱了抱拳,那怪人没有回礼,却瞪着眼珠往他们走来。
走近之后,指着席云芝叫道:“你个奸商如何会在这里?”
步承宗见他对席云芝面色不善,立刻上前护着说道:“这是我儿媳,闫大师认识她?”
被步承宗唤作‘闫大师’的怪人眉峰一竖,怒极道:“当然认识!若不是要遵守门规,我早就把她那店给拆了!”
步承宗显然也是知道这位的脾气,对席云芝的人品也很信任,这才转过身对席云芝问了几句,席云芝便如实告诉了步承宗昨日店里发生的事情,皆因她看不过那人虐打暴行,这才与之发生了冲突。
明了情况的步承宗想着要如何化解误会,却听那色彩斑斓,像只掉毛野鸡般的闫大师指着席云芝又道:
“我不管,本来我也没义务给步覃那小子治脚,现在就更没有理由了,我走了,再见,不送。”
他语无伦次的说了这么几句后,便要冲进马棚里带走他的两名药奴,却被赵逸和堰伯挡住了去路,席云芝倒没听清其他,但有一句却是听得分明,她也加入阻拦闫大师的队伍,与他对面而立,郑重的问道:
“你有法子治好我夫君的腿疾?”
闫大师对她重重哼了一下,转过头去没有说话,席云芝见状,立刻伏低做小:“闫大师大人大量,原谅小女子眼拙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得罪,只要大师能医治我家夫君,席云芝愿自己拆了那家店,以泄大师心头之愤。”
席云芝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不像是在说笑,赵逸和堰伯都对席云芝侧目相对,从夫人对那家店的用心经营的程度来看,她是极其重视的,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说出毁店供之泄愤的话,而这一切也只是为了一个未知结果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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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腿(捉虫)
赵逸告诉她,闫大师是南疆蛊门的人,精通以蛊制人,夫君的腿,脚筋被挑断了,若是寻常医法定是无效的,因此早些时候,便着令韩峰去南疆找他,只是此人性格古怪,当韩峰诉明原由,他果断拒绝之后,就跑了,赵逸和韩峰都以为那人跑去了塞外躲起来,没想到他又改变心意直接找来了洛阳。
听说夫君从前跟这位闫大师有些交情,被找到之后,虽然百般不愿,却也答应了替夫君治伤,没想到却差点被自己给搅合了。
席云芝好怕因为自己,那个怪人不给夫君治伤,便就顾不得自己的心血了。
色彩斑斓的闫大师上下审视了一番席云芝之后,便就指着门外,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好啊,那就去啊。天亮之前若你不把招牌拿来我面前烧了,我这便回南疆,让步覃那小子做一辈子的瘸子。”
“……”
席云芝没有再多说话,转身便要离去,却听步覃冷冷的声音自书房内传出:
“闫师兄若是不愿治,尽管回你的南疆便是。”
怪人听见步覃的声音,表情明显窒了窒,却又碍于面子没有太过表现出来,摸了摸鼻头,支支吾吾的对席云芝说道:
“算,算啦算啦。你去准备个药罐,这些天步覃的药都要你来熬。”
席云芝立刻点头答应,为夫君熬药她自然是乐意的,闫大师见她这般欣喜,心中不快,却又不敢做的太过惹得里面那位不高兴,只敢小声凑近席云芝,在口头上讨些便宜:
“还有,每天十斤羊肉,少一两,我就让步覃痛一分,听到没有?”
席云芝微笑以对:“是,只多不少。”
“哼。”闫大师甩袖正要离去,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转身对席云芝再一次嘱咐道:
“还有马棚里的两个药奴,你要是敢喂他们吃喝,我也同样不会放过你,听到没有?”
“……”
说完便就走了,席云芝指着马棚中两个缩在一起的药奴,对赵逸问道:
“闫大师为何会这般痛恨他们?”
赵逸等步承宗和堰伯去了后院后,才在马棚旁给席云芝解说道:
“夫人有所不知,闫大师的妻女都是被齐国人所杀,他行事虽无章法,亦正亦邪,但对齐国人却是极其痛恨,我们爷战败之后,他就孤身潜入齐国,把阑冬这个叛徒给抓了回来。”
席云芝这才明白了其中缘由,不禁又瞥了一眼那个叫做阑冬的叛徒,心中五味陈杂。
闫大师治疗的时候从不让旁人进去,他们只需要在屋子外头听候他的指示,准备他需要的器具与药材便好。
真正辛苦的却是席云芝,她现在终于知道闫大师要求她亲自熬药是什么意思了,步覃的药每个时辰都要熬出一份新鲜的出来,两碗熬成一碗,接连不断的换。
六天七夜,席云芝只是在药罐旁小睡片刻,便又起来换水换药,韩峰和赵逸看不下去,想要帮忙,却被闫大师和席云芝同时拒绝,闫大师是想用这种方法给席云芝点苦头吃,而席云芝也不想伺候夫君用药这种事假手他人。
她每天不断熬药,店铺暂时交给张延打理,幸好张延也是个知事的,按照席云芝的吩咐打理店铺,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第七天的时候,闫大师终于从步覃的房中走出,说是治疗告一段落,接下来就看步覃本身的恢复力了。
席云芝第一时间走进了房间,便看见步覃脸色苍白的靠卧在床,不过几天的功夫,他便瘦了好多,席云芝有些心疼的抚上他的脸颊,步覃有气无力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