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跳入火坑(2/2)
紧闭的殿门,关不住里头传出的怒骂,案桌被掀翻的杂乱声。
一会儿,里头没了动静,小路子及几个灰衣小太监走出:“回殿下,事情已办妥。”
程玄睇出一个满意的眼神,温声同身侧的人说:“坤宁宫偏殿关押李巡和他的所有家眷,县主可想去瞧瞧?”
她只想尽快回温暖的寝殿,不想被风吹得脑仁疼,楚长宁无甚兴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我才不做那等痛打落水狗之事。”
程玄面上轻笑,却忍不住想,如果是八弟呢,她可愿瞧瞧?
沉吟着,他没有开口问出。
他们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极为不易,他不想打破眼前的和谐氛围。
两日后,先帝龙棺被抬至皇陵,至于废后,死得悄无声息,一卷草席,草草掩埋在乱葬岗。
接下来,礼部上下筹备着准备新帝登基大典。
钦天监定了吉日,在腊月二十,离除夕,仅有十日。
广安宫,积雪化去,殿外堆着一地纷纷洒洒的落叶。
小婢女从食盒里取出一只瓷盅,眼含惊喜:“奴婢拿首饰和侍卫换了碗肉汤,还是热的,主子用些罢,对身子好。”
床榻里的男子睁开眼眸,如琉璃般清澈,他恍若未闻,只是暮气沉沉地询问:“消息呢,可有递出去?”
小丫点头:“那些看守的侍卫,不比别的差事能捞油水,都是见钱眼开的货色。只要有钱,就是掉脑袋的事儿,都有人敢去做。”
陷入一阵沉默的李筠,眉心微拢。
最近他总感觉事情进行得过于顺利,顺利到好像是人为刻意安排,可他已经一无所有,不再害怕失去什么。
他只有一条烂命罢了。
这样的烂命,活着,亦或者是死,没什么区别。
或许,或许是老天终于睁开眼,见他一生孤苦,对他怜悯,给了他一次翻身的机会。
“主子喝口肉汤,暖和暖和。”
床前小丫的声音,打断掉李筠的思路,一直阴沉的眉眼,悄然爬上两分和煦:“我一个废人,吃喝都是浪费,你喝下,攒点气力,还能替我做些事情。”
小丫深受感动,她仍是不肯自用,好说歹说,非要先分给李筠,才肯作罢。
李筠根本不在乎喝不喝肉汤,如果不是因为小丫还有用处,在察觉是小丫放走楚长宁时,他就该杀掉她。
为了收买人心,他才给小丫几分好脸色瞧。
小丫却想多了,舀了肉汤送到李筠唇边,见他吞咽下去,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说话时不自觉失了分寸:“李巡根本是想利用我们,主子何必与他联手,冒那么大风险,万一得罪新帝……我们被幽禁在广安宫的日子,虽然吃穿用度差些,凄苦了些,可不用掺和到那些谋算里丢了性命,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也是极好。”
李筠一扫和煦,眉眼骤然转冷,比从千疮百孔的殿门外吹进的寒风还冷:“若你不想帮我做事,自可离去,我也不会勉强。”
小丫膝盖一软,忙放下瓷盅,恳切道:“愿意,就是豁出一条性命,奴婢也愿意,求主子别赶我走。”
前朝,市井流言越传越烈。
仅仅是流言蜚语,丝毫不能影响程玄。
随着新帝继位,整个大周随之换来另一番新气象。
新帝上任,改年号永平,大赦天下,免去受灾的西北三年赋税,又实行一系列新政。
因风寒入体,楚长宁缠绵病榻,一连半月都是窝在拂月阁。
这一日,冬至端来煨好的汤药。
前脚冬至刚走,后脚楚长宁把汤药倒在床下罐子里。
夏竹不解道:“昨儿宫里那位还派御医诊治开药,县主这病再不好,只怕要亲自来看人。”
楚长宁不提这茬,只问:“爹爹今儿回主卧没有,还是又睡书房?”
夏竹嘟囔着:“在门前站了一个多时辰,夜风凉得很,长公主不肯原谅,驸马只好又回书房睡觉。”
新帝登基那日,永安伯亲自登门拜访,同楚若英密谈,不知说了些什么。
一向恩爱的父母,竟是大吵一架,没多久,爹爹的被褥玉枕都被扔出。
楚长宁过去时,听见母亲房里摔碎的瓷器声,指责满:“他永安伯不愿自家孙女儿跳入火坑,求到跟前,你竟也舍得,想要把我的女儿推出填火坑,姑奶奶这关没过,你们休想算计。”
楚若英连连叫屈:“陈太师永安伯,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求到跟前,我只是周旋着说考虑考虑,没公主同意,为夫哪敢一口应下。”
摔物件儿的长公主迟疑一瞬,果断掀掉手边的一只粉瓷梅花瓶:“考虑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