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墓园(2/2)
白柠感知到,他的手法很不熟练,指尖时不时碰到她的耳垂。
等他系好后,白柠问:“你确定是帮我系围巾,而不是……想勒死我?”
“系得紧吗?”
“很紧。”
白柠叹息,自己三两下拆了,重新把围巾系好,还是不能指望他做这种事情。
“今天冷,早点下去吧。”陈沿说。
“好。”她应道,心里意外,还以为他要在他妹妹的墓园这里多呆一会儿。
跟在他后面走了会,白柠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林越北怎么没过来?”
“你提他做什么?”
“随便问问。”她只是问问,毕竟是听说林越北来蔷薇园,他们才过来的。
但想到她和林越北之前有过交易约定,关系匪夷所思,能避免提起就避免吧。
“他晚些时候过来。”陈沿说,“他大概想和我们错开时间。”
“噢。”
白柠想,就算错开又怎样,蔷薇园附近是有安保的,哪怕陈沿不亲自看着,林越北也做不了什么事。
出来后,外头竟然又飘起雪花,白柠抬头去看,没注意前方的路,趔趔趄趄,膝盖不小心撞上前方的墙外拐角。
疼痛感乍然传来。
没扒开膝盖看看,也知道这一撞应该不轻,疼得她腿脚有些麻木。
她找墙面扶住,打算歇一歇再走。
走在前方的陈沿因为突然接了个电话,并未注意后面的情况。
他的手里握着手机,随着谈话内容的深入,眉间蹙得愈来愈紧。
手机那头,是阿诺叙述的话:“听说是中午服用不当的药物,被护士发现后立刻就送去洗胃了,但是医生说情况可能不太乐观。”
“白从先生之前便有肾衰竭的倾向,这一次误食药物,医生让我们做好最坏的准备。”
“陈少,这件事需要告诉太太吗。”
阿诺不亏是跟从多年的助理,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他都知道,并且代入自己考虑出发。
“暂时先不告诉她。”陈沿说,“等有了好消息再说。”
好消息是什么?虽然白从现在身体不健康,但不是没有可以医治的办法,等找到合适的肾丨源,或者做完成功的手术再告诉她。
没有结果前,单单把这件事告诉白柠的话,只会让她白白担忧。
“还有。”陈沿突然严肃,“为什么他有误食药物的机会?”
“这个……”阿诺迟疑,“那些药物是白先生之前从监狱里头带出来的,虽然是普通的感冒药,但正常人大量服用的话都会有很大的副作用,对肾功能造成严重的负担。”
“现在开始,多派几个人,二十四个小时全天监督。”
“好的。”
这个电话,让陈沿仿佛想起两年前。
收到陈又薇去世消息的时候,他的心情沉重,阴郁。
可是,现在的对象是白从,他不该有这般怜悯。
许久没闻声,陈沿才想起白柠没跟来,回头看去,她正一手扶墙,揉着膝盖。
“柠柠。”陈沿回过头,声色平稳,“怎么?扭到脚了吗,”
“膝盖撞墙了。”她撇嘴,“你刚才和谁打电话,那么长时间。”
都没注意到她这边停下。
“是助理。”
陈沿言简意赅,走回来,微微俯下,指腹隔着衣料揉了揉她的膝盖。
动作极轻,但白柠还是倒抽一口凉气。
虽然没伤到筋骨,但表皮的疼痛也够她受的。
陈沿眉间蹙起,“怎么那么不小心。”
“地面太滑了。”她解释,其实不是这个原因,因为她刚才脑子里在想林越北的事情。
“能走吗?”
“能走,没事的……”
白柠话还没说完,前方的男人突然凑近,作势要抬手的动作。
她有点窘:“你干嘛?”
“抱你下山。”
“我能走的。”
他挑眉,似要看看她怎么走。
白柠确实能走几步,然而膝盖的疼痛感不断传来,终究没有正常时候利落迅速,慢吞吞得像只乌龟。
“你要是照这个速度下山。”陈沿说,“可以看明早的日出了。”
知道他在戏谑,白柠也无可反驳的法子,僵硬站着,“我休息会就好。”
见她憋红脸倔强的模样,陈沿大概是想笑的,声调不经意上扬:“那你就在这里吹冷风吧,我走了。”
她突然不语,竭力忍着眼神里的落寞,说来也怪,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真真像只猫了,被主人随意丢弃。
没走几步,察觉出奇异的沉闷气氛,陈沿又回头,“叫声老公,我不是不可以抱你下山。”
白柠别过脸,“我宁愿跳下去。”
“小姑娘啊。”他这次是无奈了,“真恶毒。”
“跟你学的。”
她挣脱出来,打算找个地方坐一坐,等腿上的疼痛感缓缓再走也不迟。
这下轮到陈沿没辙,她不给他抱,抿唇,腮帮子鼓鼓的,很不高兴。
“真不走吗?”他微微蹲下,“再不走雪下大了,车上不来,我们只能在荒郊野外过一晚上。”
她不语。
“看来我们柠柠喜欢野战。”
男人话音刚落,一个拇指大小的小雪球从白柠手里挥过来。
小姑娘真被他那句风凉话气着了,扔雪球的力道还不浅。
闪身避开,陈沿笑容清淡,“不给抱,背你下去总行吧。”
看不到他的脸,总不至于心烦气闷。
背她之前,陈沿从守园人那里要来一顶帽子,严严实实扣在白柠的头上,还有些不放心,又加固围巾的松紧度。
她蹙眉:“怎么又这么紧。”
他说:“怕你冻死。”
白柠咬牙,量他嘴里说不出好话来。
陈沿背过身蹲下来,将她捞到背上。
他动作小心,没碰着她膝盖上的磕伤,这一点和床上的野性完全不同。
上山时无雪,下去时小雪花飘得又快又多,没一会儿,两人的头发白了。
好在山路不是台阶,一路平滑顺畅,天空飘着白雪,给人带来和上山时完全不同的眼观。
白柠帽子和围巾穿戴齐全,全副武装,暖暖和和趴在男人的肩上,莫名有一种心安。
这算是他们两人之间稀少而短暂的温存。
“陈沿。”她搂着他的脖子,歪过头凑到耳边,“你累不累,要不放我下来吧?”
“不放。”
“你还要背多久。”
“一直背下去。”
“一直?”她眸光微亮,“一直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一辈子的意思吧。”
“你猜。”
她才懒得猜,抬起手套,拍了拍他的侧脸,“爱说不说。”
“一辈子的话。”陈沿浅笑,“我倒是想。”
白柠垂眸,不语。
人的前半生总喜欢把永远和一辈子挂在嘴边,可其实一辈子那么长,谁能说得准呢。
但是就算在此时此刻,有从嘴里说出“一辈子要怎样”的决心,那也是一种至高无上,不可污染的虔诚。
这个天的视野太模糊,车是上不来的。
风还大。
白柠起初用手套理着男人头发上的碎雪,见风雪的速度比她清理的要快得多,索性用手套覆在他头发上。
帮他,稍稍挡一下飞雪。
“有点想堆雪人了。”白柠喃喃,“以前一到下雪,我和哥哥就会比赛,谁堆的雪人更大更好看。”
“是么。”提起哥哥,陈沿声线稍有异样,“不冷吗。”
“冷啊,但是我们很开心。”她情不自禁搂他的脖子,“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还要和哥哥堆雪人。”
“好。”他说,会有的。但后三个字,没有发声。
背的时间久了,白柠第二次好奇问:“你真不累吗?”
“累什么。”陈沿语气一低,“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少斤。”
“那时间久了也会累啊。”
“倒也是。”他说,“那你叫声老公,帮我加油打气。”
“当我没说。”
他也没勉强,“嗯”了声,说,“那你不许问了。”
总是问来问去的,有什么用,他又不会把她放下来。
“不问了。”
白柠乖巧点头,没叫那句老公,但是抱过他的脖子,在他侧脸印了个冰凉的吻。
掺着风,掺着雨,掺着雪和丝丝凉意,还有独属于她的气息。
吻得轻缓湿润。
陈沿步伐就这样慢了下去。
失笑不知多久。
“柠柠。”
“什么?”
“柠柠。”
“嗯。”
“柠柠。”
“你想说什么?”她语气倒没有不耐烦,一声声应着,“别告诉我,你被我亲出反应了。”
见他不作声,以为是默认,白柠轻哼着骂:“老流氓。”
许久,陈沿低沉嗓音由风递来,字字清晰。
“我只是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第一次见我?你不会就想……干点什么吧。”
“怎么会。”他说,“那个时候,我只想多看看你,多叫叫你的名字,没敢想其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双更合一,共六千多字,宝贝们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