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婚纱(1/2)
哪家姑娘不是父母手里的掌中宝。
倘若以前,白从要是知道妹妹被男孩子欺负的话,一定第一个冲上去。
傻子哥哥不懂算术,不会识字,甚至连路都不记得,却深刻地清楚,不能让别人欺负白柠。
如果哥哥在的话,他不会让陈沿那杯水泼到她脸上的。
不会让陈沿欺负她一分的。
那杯水,终究是将她的心浇凉了。
对于他的道歉,白柠笑笑,“我又没怪你。”
顿了顿又说,“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忙吗。”
她语气越是这样云淡风轻,越能准确找到男人心底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她不怪他。
也不爱他。
满面的羞辱,认为不过是自己自作孽罢了,明知他的禁忌,还要触碰挑衅。
这几年时光折腾下来,白柠忽然忘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是什么样了。
那是炎炎夏日,少女心思同样炙热滚烫。
外婆家庭院的葡萄藤生长茂盛,串串果实紫得发黑,裹着一层白色霜衣,新鲜欲滴,白柠每年都会摘一些送给左邻右舍。
她和陈沿兄妹之间,只隔了一堵墙。
那日她攀着扶梯,一手提篮,一手摘葡萄,越摘越快,手法十分熟练,甚至攀到墙顶上。
不知是她篮子里葡萄的香甜,或是她穿了件鹅黄色的裙子,不经意地吸引来毒蜂,等注意到,已经来不及驱赶,手忙脚乱间失去着重心,直直地往地下跌去。
下面,两只有力的大手,将她稳稳接住。
他们的房屋都是老旧款,共用一堵隔墙,白柠这不小心一跌,翻到隔壁家的这边了。
索性墙不高,陈沿接住她之后,还能掂了掂重量,面无表情地询问,“你怎么这么重?”
白柠小脸一红,连滚带爬从他怀里跳出来。
“难道你不知道女孩子的体重不能随便说的吗?”她大脑热得慌不择言。
“那你。”陈沿一顿,“难道不知道女孩子不能随随便便对男人投怀送抱吗。”
白柠哑然。
他掸了掸身上若有若无的灰尘,似乎很嫌弃她。
白家没有对救命恩人恶语相对的沿承,白柠红着脸道谢:“谢谢。”
陈沿眯眼,“大热天的,你摘什么葡萄?”
“我……”她答不出来,“那你干嘛大热天的呆在院子里看我摘葡萄。”
“我是想看你什么时候掉下来。”
她瞠目。
敢情这人等着看她笑话。
陈沿瞥了眼她手里的篮子,从里面提出果实最饱满的一串,理所当然地给他妹妹送过去。
白柠想,刚好,一串葡萄可以算作谢礼,她可以不用再送其他的,送什么不要紧,就是怕自己遭到那兄妹两排外的眼神。
她并不知道,被他拿走的不止是葡萄。
还有她深深隐藏,难测分量的心。
*
第一次听见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向她低头认错呢。
可这一夜,白柠依然没有睡着。
到早上,头已经不疼了,吹一晚上的凉风,思绪似乎更清晰了。
早餐间,陈沿问她:“睡得好吗。”
后半夜他在她离开房后没有服药,同她一起失了眠。
白柠低头静静地喝粥,没太大波澜,“嗯。”
“过几天你哥在劳动工厂工作,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你可以去看他。”陈沿说,“可以待一天。”
一天啊。
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厚待呢。
“谢谢。”白柠抬头,冲他一笑,“你真好。”
那笑不达眼底,不温不淡,比机器人设置的程序行为还要机械僵硬。
陈沿眸色一暗,“柠柠。”
人在冲动的时候是没有承担后果的责任的,他那杯水泼下去的瞬间就很清楚,本就对他没有感情,厌恶至极的白柠日后可能连笑都不对他笑一下。
但他没想到,她还会笑,只不过,比刀子架在她脖子上还要勉强。
“今天的粥挺好吃的。”白柠轻巧地岔开话题,“比起西餐,我们家还是更喜欢中式的,我外公生前最喜欢油条配茶叶蛋,外婆则喜欢清粥配包子。”
小时候没有营养早餐的概念,她和白从口味偏北方人,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临水镇上的早餐很便宜,几块钱就能吃饱。
陈沿说:“你想吃什么和厨房说声就行了。”
她点头,“好。”
和从前一样的对话,可又有哪里不一样,小姑娘对他的态度,比昨晚的海水还要冷。
陈沿推过去一个丝绒盒。
白柠余光瞥了眼,不难猜到里面是什么,但她很淡定。
“里面是送给你的戒指。”陈沿说,“我们结婚的时候要用。”
“噢。”她说,“挺好看。”
“你还没打开。”
“……”
白柠于是拿过来,亲自打开,白色衬布上,不意外是一枚鸽子蛋,她正要将盒子盖起来,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事没做,于是拿出来戴上,顺带夸一句。
“好看。”
敷衍得彻彻底底。
其实这枚戒指中看不中用,就算她戴在手上,依然可能被人议论,不知张了多少次tui才求来的。
白柠不怕别人议论,她只是讨厌明知被议论还要身处那样的环境里。
陈沿对她的敷衍保持缄默,唇间的话,随着她转瞬即逝的笑容一起飘散。
*
白柠回了趟临水镇,收到外婆送的生日礼物,是亲自给她织的手套,纯手工的,上面编着黄色,粉色小花。
“卖饰品的人说这是山茶花。”外婆戴着老花镜,坐在火炉前,耐心地剪去上面的线头,“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其实只是普普通通的五瓣小花,叫什么名都可以。
不过取了个名字,可以卖得贵一些,一朵小花五块钱,向来节俭的老人家如果不是送给孙女是不会舍得买的。白柠给她的钱,几乎没动过,因为想着给她当嫁妆用,女孩子有点资本,日后嫁到男方家不会太委屈。
“嗯,很漂亮。”白柠戴上这副手套,在外婆眼前晃了晃,笑着夸,“外婆的手艺不减当年啊。”
外婆跟着笑,“村头大娘也织了副,被孙女嫌弃说老土,我想着应该加点东西在上面,不能让我孙女戴着俗气。”
顿了下,又说,“不过我们柠柠长得俊,穿戴什么都好看。”
白柠由衷地笑出声。
临水镇安宁平和的家院,日光明媚温暖,老人家掌心温柔,拉着白柠的腕,神神秘秘地问,“柠柠,你和你的男朋友怎么样了?”
“什么男朋友?”
“你可不能唬我,护士都和我说了。”外婆笑道。
她做手术的前后,陈沿没出现在她的眼前,但医院人多眼杂,连阿诺候在那里都有小姐姐要微信,更何况陈沿,想不惹目都难。
白柠走后,这里的护士便绘声绘色地讲,两个年轻男人一直陪着她。
其中一个英朗帅气,看似冷清,但为人很体贴,还给白柠送便当。
外人眼前,陈沿彬彬有礼,是儒雅君子。
传话人那么多,外婆想不知道都难。
老人家是过来人,来看望的二人中必然有一个是白柠男朋友。
白柠否认不了,糊弄地笑。
外婆摆着严肃脸,“上回在医院就没见着人影,这次怎么又没带来给我过过目,是不信任外婆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分了。”
“这就分了?咋回事?”
临水镇的姑娘出嫁年纪都挺早的,外婆没觉得她这个时候谈恋爱太早,反而觉得她过得苦,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拼,早早有个人照顾终究是好的。
见白柠犹豫,外婆又说:“是不是嫌人家穷?穷点没事,对我们柠柠好就行。”
白柠想,全市的GDP都靠那个男人撑着,穷这个字应该在他生下来便被从词典里划掉。至于对她好不好,这个问题简直难以往下想,床上床下她掉的眼泪,比前十八年加起来还要多。
“昨天分的。”白柠说,“因为不喜欢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外婆有些无奈,“我和你外公,可没你这么三心二意。”
白柠抿唇:“他也不喜欢我。”
闻言,外婆似乎懂了点什么,没有再过问。
小两口过日子,讲究合得来,性格投机,心意相通,既然双方都觉得不合,不如作罢。
白柠还小,这些事按理说不着急,可外婆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在外受人欺骗。
临水镇的姑娘,都不太聪明,或者说过于单纯,有些一旦进了城,被花花绿绿迷失双眼,再也找不到自我。
“上回你一个远方大姨还想给你介绍对象来着。”外婆说,“可惜被我回绝了,我还以为你和你的那位,可以好好相处一段时间。”
白柠摇头,“我暂时不想这种事情。”
外婆说,“那也去见一面吧,他在市区,还在念大学,听说为人实诚,是个能过日子的好男孩。”
老人家操起这种事的时候,总是很上心,平日里不咋会打电话,这会儿反而十分熟练地按键,用座机给远方亲戚打了电话。
白柠总不好中途打断,有些无奈地看着。
外婆大概幻想她和那位好男孩结为相好的幸福画面,脸色年轻十岁,语气都露着轻快:“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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