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1/2）

淡淡一缕晨曦,从门窗的缝隙里透入。

洛神昨夜来睡得并好。才蒙蒙亮，便醒了。

刚醒，没睁开眼睛，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昨夜的一幕一幕。

她一下睁眼。

李穆就侧卧在她的身畔。一臂轻轻搂着她的腰肢,将她拢在他的怀里。

朦胧晨曦之中，他沉沉未醒。下颏抵着她的额。温热的气息,随了他的呼吸,轻轻地落在她的额面之上。

耳畔静悄悄的,什么声音听到。

昨夜的狂风骤雨，已然消逝得无影无踪。

洛神慢慢地闭回自己那双带着酸涩胀感的眼眸，继续安静地蜷在他的身边。

可是心绪,却再次变得纷乱了。

昨夜来,他一直这样抱着她,停地抚慰着她,直到她倦极，在他怀里睡过去为止。

她知道他是故那样待她的。她是如此地喜欢这个名叫李穆的男子。所以，哪怕他曾那般吓人，当时叫她惶恐害怕得哭个停,过,她也很快就原谅了。

事看起来,好像终于也都过去了。

她知道,他以再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了。这是一种直觉。她相信这男子。

他们会像以前一样。他继续宠着她,她也可以继续无忧无虑地做着他的妻。高兴的时候和他撒娇,高兴的时候，拿他恼。

而他永远都会那么好脾气。除了昨夜。

但是心底，却分明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悄悄地提醒着洛神。

经历过了昨夜那般的大起大落之，她的一颗心，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再度正安定下来了。

她的郎君李穆，原让她每每想起来，就会感到无比的安全。

但现在，她再也寻回那种在他身边的那种安心之感了。

她的直觉又在悄悄提醒着她，李穆一定有事瞒着她。

仅仅只是因为被他看到了那几份记载着她和陆柬之旧日往来的琴谱手稿，或是这趟回来，她在他面前无多提了陆两句，他竟就变得如此反常，她的无法相信。

可是他却就是和她。

她感到万分的无力。

一夜的狂风骤雨，将花木摧残了一地。

外，早起的仆妇和侍女看到眼前满地落花折枝，芭蕉伏地，低声地抱怨了几句昨夜这鬼气，便开始收拾院落。

扫帚扫过湿漉漉的甬道，发出一阵轻微的悉悉窣窣之声。

李穆醒了，却没有立刻睁眼，只是慢慢地收紧臂膀，将怀中那具温暖柔软的身子抱得紧了。

片刻，他感到有只小手，轻轻地抚着自己一夜之间冒出了凌乱胡茬的面颊，睁眼，见她睁着一双带着昨夜哭泣肿痕的眼眸，正瞧着自己。

他凝视着她，慢慢地捉住了她停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小手，送到唇畔，亲了亲她的手指。

“困吧？再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他靠过来，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洛神柔顺地嗯了一声，在他怀中，慢慢又闭上了眼睛。

……

朝廷若无紧急大事，官员五日休沐一次。今日又逢休沐。

从前，哪怕休沐，高峤也必是会去台城衙署的。今日却破荒地留在家中伴着萧永嘉。

人到中年，但和妻子归好，如今竟要再次做父亲了。顶着多年的惧内之名，一朝终于得以翻身。高峤难掩心中得，喜形于色，被人问起，自是要炫耀一番。于是没两，满衙署的人都知道了，纷纷向他道贺。

长公喜孕的消息，宫中随即也知晓。高皇虽然自己没出宫，但当时便派宫使带着贺礼过来，向高氏夫妇表达了自己得知喜讯的欣喜之，嘱伯母好养胎。

高峤今早心愉悦，起身，在屋里看着萧永嘉梳，又抢着要替她画眉。画好，萧永嘉对镜看了一眼，连声嫌弃。

高峤自诩丹青高手，被她嫌弃画出的眉，怎肯作罢，定要再替她画一遍。两人一个嫌，一个哄她耐心，低声嬉笑，倒好似少年夫妻。折腾了半晌，听得下人传话，道女儿女婿来了，这才作罢，一道出来，留二人用早饭。

饭毕，洛神伴着母亲回房休息。李穆便开口，请高峤借步话。

高峤知他应是有事，领他去了书房。笑呵呵道：“敬臣，那晚我是喝多了。你若想习字，我自会强迫。但你若想，我这里倒有几错的帖子。我知你事忙，但妨拿去，等有空临。每日便是积一二字，所谓跬步千里，汇溪成海，长日久，想必也是有所进益……”

一边着，去书架子上翻出帖子，拿了过来。

李穆恭敬地接过，笑着向丈人道谢。

高峤叫他入座，这才问是何事。

李穆没坐，却向高峤下拜，行了跪礼，神色郑重。

高峤忙叫他起身。解地道：“你这是何？”

李穆依旧跪地，道：“实相瞒，昨夜我重伤了陆焕之。今日御史那里应会传我。陆光怕也是要借机寻岳父的是。我知必是会搅扰岳父清净，请岳父多担待。”

李穆在回来的次日，路上便遇到陆焕之挑衅，这事，高峤先前已从高七口中得知。虽心里对陆家那个儿子感到满，但想着事过去了，也就罢了，却没有想到，竟有如此的续，吃惊已：“你怎伤了陆家儿子？昨夜到底出了何事？”

李穆道：“昨夜小婿和旧日几个兄弟去秦淮吃酒，再遇陆焕之，一言合，我一时失手，将他打成了重伤。”

高峤问伤。听得陆焕之被剑柄击破，又断肋骨，当时人昏死了过去，“哎”了一声，从座上起身，来回了几步，停下，皱眉看着李穆。

“敬臣，你和人去那种地方也就罢了，人难免。但我以为你一向沉稳的。陆家儿子无礼，你出手教训也是无妨，事要有度。怎下手如此的重？万一被你打死，人命官司如何了断？”

他的语气，带着斥责。

李穆叩首：“当时确实是我失了分寸。一应罪责，小婿自担。只为难免牵连岳父，恳请岳父见谅。”

高峤沉默了片刻，摇，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陆家那个儿子，也确实无礼，人品心性和他兄长如有云泥之别。打都打了，你是我的女婿，我难道管？起来吧！”

李穆这才起身。

“你年轻，难免气盛，手又重，一时失手，也是有的。幸好此次没出人命。切记，往再可如此莽撞了！”

李穆恭声答应。

高峤叫他先去。自己思索了下，归座，打算先给陆光去信。写完了信，又觉妥。

姑且论谁占理，毕竟是自己的女婿将人打成如此重伤，此刻昏迷醒着，只送封信，未免显得诚够。

再思虑，高峤决定是亲自去见陆光。

虽然希望大，但高峤是决定先一趟，看看事能否善了。于是又写了一道拜帖，笼入袖中，出门才行到一半，家人匆匆追了上来，道李穆方才被传去了御史台，这才知道，御史中丞丁崧大早就已接到陆光的状，状告李穆昨夜行凶，重伤陆焕之，要求严惩，以正纲纪。

“事连陛下也惊动了，陛下派了新安王代察。那边方才来了人，传李郎君速去质话。”

高峤眉紧锁，立刻转身，匆匆赶去台城。

……

洛神伴在母亲回了屋，坐她边上，听她着气渐热，打算去白鹭洲避暑的事儿，口中应话，心里却想着昨晚的事，渐渐出神。忽听母亲又唤了声自己，才回过神儿，见她望了过来，神色关切，忙应声。

萧永嘉摸了摸女儿的额，并无异样。

“你可是有心事？我见你今早眼皮子浮肿，昨晚没睡好？方才我和你话，你也知想哪里去了！”

洛神如何敢叫母亲知道昨夜的事？连今早起身，都一再地叮嘱跟前的仆妇和侍女，命许在阿菊或是自己母亲面前提半句昨夜李穆反常迟归的事。

此刻听她发问，忙否认。见母亲似乎信地瞧着自己，想起方才她想和自己搬去岛上避暑，阿耶也很赞成的事，迟疑了下，低声道：“阿娘，我也很想再伴你，只是恐怕行了。等郎君这里事毕，我和他去探过阿家，大约便要回义成了……”

刚回没几日，便又要了，洛神心里确实有舍得父母。但想到李穆昨夜他喜这皇城那话时的语气，一颗心，便无限地软了下去。

她完，望着母亲，目光歉疚。

萧永嘉一愣，想了下，：“也好。义成长安那边事重要，敬臣若久在，也是好。你只管去吧。必记挂阿娘。阿娘有阿耶。”

洛神，靠过去，轻轻摸了摸母亲的小腹。

“阿娘，等你了，记得传信给我。”

萧永嘉笑了，将女儿搂入怀里：“知道。阿娘怎会忘记你？”

洛神依在母亲的身边，自禁，又想起了昨夜之事，终于忍住问：“阿娘，你先前教导我，要我记得自己如今是李穆之妻。我也想做好……”

她迟疑了下，坐直身子，望向母亲。

“但是他若心里有事，却和我。我该怎么办？”

萧永嘉看了眼女儿。“他有事瞒着你？”

“怎会？”洛神立刻摇。

“我只是想到，随口问问罢了。想着过几日就要了，万一日若是遇他如此，我早问过来的话，心里也有个数。”

她故作轻松，完冲母亲一笑。

萧永嘉再多问，只道：“你这话，把我问住了……”

她沉吟了片刻，忽笑了，摇了摇。

“旁人知，你是我的女儿，最是清楚。我和你阿耶，这二十多年，他一直便是有话和我的。想我自己，又何尝是如此？正是这般，我和你阿耶才磕磕碰碰，一直没过好，从前叫你跟着受了少的委屈。如今想想，拿我来，是我太要强，当初一开始就压着你阿耶，才叫他对我避之及。但你，却和阿娘同……”

萧永嘉望向女儿。

“也怪阿娘，把你从小到大，养得太娇了，你性子又柔弱。阿娘想，你的郎君，倘若一直只是将你视为需要他保护周全的人，他有了心事，又怎会轻易告诉你？越是重的心事，恐怕越会叫你知道。”

“所以阿娘先前和你，你要忘记自己是高家的女儿，要把自己正当作他的妻。何为夫妻？你仅仅只是需他护住周全的人。你要叫他知道，倘若他顺，你能向他伸手。即便你帮了他多大的忙，你也会松手，你会一直离弃。想来如此，他有事的话，自然也就会瞒你。”

洛神出神了。

萧永嘉笑着，叹了口气：“夫妇相处是一辈子的事。起来容易，做起来便难了。阿娘便是如此。”

她握住了女儿的一双柔荑，柔声道：“阿弥，你性格比阿娘知道好多少，人也聪明。阿娘方才得是是，你自己有空，再仔细想想。”

洛神望着母亲，慢慢地：“阿娘，我会想的。”

……

一大早，台城御史衙署，又热闹了起来。

今休沐，台城里，难得连高峤也露面了，众人终于可以放心在家，却又被陆光给逼了过来。

御史中丞丁崧可谓满心懊恼，却迫于无奈，加上连皇帝也被惊动发了话，派了新安王萧道承过来代察，只能穿上官服匆匆赶来，见过新安王，一边安抚着愤怒的陆光，一遍等着李穆的到来。

李穆竟然出手打伤了陆光的儿子陆焕之。据派去陆家验伤回来的属官报称，陆光所言并非夸大，陆焕之伤得轻。破了，一侧肋骨断了，一夜过去，此刻昏迷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