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2/2)
他驭着坐骑,风驰电掣地赶回到了宿营地时,天下起了大雨。
樊先前已扎好宿营地,就地避雨过夜。
高胤入了毡帐,席地而坐,望着面前李穆射来的一封信,眉头微锁,陷入了沉。
帐外忽传来脚步声。
樊来了。
高胤将信收起,叫他入内。
樊入帐,他见礼,随即问:“大公子,小娘子之事,该如何是好?”
见高胤看下自己,忙解释:“大公子莫误会。因我的弟兄们,本都是长公主的卫队。先前出来时,长公主也是吩咐过的,须守护小娘子的安危。故我这些人,须得随小娘子。倘若她随大公子回建康,我等自随性。但倘若她李刺史留下……”
他觑了高胤。
“我等自也是要同留。此为职责身……”
高胤眉头依旧紧锁,只道:“消你说,我也是知道的。”
他沉吟了下:“樊将军,你来比我早,从前也带兵打仗过。以你之见,倘若西金来犯,李穆能守城否?”
“倘若侧旁还有仇池为敌,我敢下论断。但如今,一来,仇池结盟已。二来,西金正全攻打西京。等他来犯之时,料李刺史应已有应对之策。”
“我信李刺史!”
樊的语气,毫犹豫。
高胤注视樊片刻:“樊将军,你对李穆,似乎颇多认。”
樊一惊,立刻解释:“大公子勿误会。我乃长公主之人,无论如何,自会效忠长公主和高相公。”
高胤展眉一笑,摆了摆手,改问高桓。
樊忙道:“六郎君早早就入了帐篷,说白天辛苦,要早些睡觉,叫人进去打扰。”
高胤点头,道:“有劳你了,你也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再去趟,务必再见阿妹一面,问她自己意吧。她若肯留,我也好强行带她走,我带六弟回去,你们随她同留。阿妹若愿留,我接她回,你们也同回。”
樊应是,起身告退而出。
……
大风疾作,刮得窗外竹丛摇动。
突,传来一阵雨点穿过竹枝发出的敲叶之声。
跟着,密集的雨点,便落到了头顶和廊檐上的瓦片上,沙沙作响。
洛神呆住了。
和面前这个是为她丈夫的男子,从一开始的陌生到如今日渐熟悉、亲近,对他,她多也是有了些了解。
他喜欢自己,对自己很好,她知道。
但无论怎么喜欢,怎么好,只要涉及他和阿耶之间的个分歧,他便仿佛换了一个人,肯作丝毫的退让。
这一点,个宿仇池驿馆的夜晚,她尤其体会深刻。
当时样的情况之下,她他身下婉转承欢,出言乞求,希望他能阿耶面前暂时退让,好让她得以留下伴他,他竟也丝毫为所动。
是个铁石心肠之人。
何况,话出口,她当时便知妥,后悔了,还他认错。
他却依旧为所动,就这么丢下了她,草草结束欢爱,还说送她回去。
一刻,她的自惭和羞愧,根本无法言辞形容。
生平一回,抛弃了尊严,一个男子面前低三下四,只是希望他能更婉转些的式去应对自己的阿耶——哪怕只是敷衍,都能减轻她的压和忧虑。
他根本就知道,她夹他和父亲之间的种难处和惶。
也是晚上的经历,令洛神意识到,自己远远高估了这段关系里,她对他的影响。
他并有自己想象中的么喜爱她。
羞愧、伤心、自鄙,加上对未来的迷茫和绝望,终于令她下定了决心。
如果他一直坚持这种想法,毫无疑问,迟早有一天,他和阿耶必定会彻底翻脸。
对于洛神来说,她自会去质疑阿耶的想法。
从深心里,她也隐隐觉得李穆的大志和他的隐忧,无道理。
但如何?这是关键。
关键是,一个是对她有生养之恩的阿耶。骨血亲情,舍弃。一个是和她同床共枕,乃至将来要生儿育女的郎君。
既注定势两立,其拖到时变得收拾,她宁愿早早结束和他的这段看到希望的关系。
原本已经彻底抱希望了。
有想到,峰回路转,他竟突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几乎有点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的是的?”
她仿佛确信。
李穆颔首。
“信已你大兄里。等他回了建康,你阿耶就能收到了。”
倘若李穆肯这样阿耶许诺,料阿耶再理由从中作梗,定要自己和他分开了。
她相信李穆,他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
既如此承诺了,日后,朝廷里只要有阿耶,想必也大能会出现他所说的情况。
也就是说,倘若乐观些的话,她应该就能放下心了。
往后,他会有机会去做阿耶口中所谓的“乱臣贼子”了。
她望着面前的男子:“你的态度,先前是一直很是强硬吗?为何突肯我阿耶退让了?”
“我能了你。”
他立刻说,毫无犹豫。
“阿弥,倘若你要我,离我而去,这一辈子,我还是会做完我想做的事。”
“但从今往后,世上只剩我一人了。有你的陪伴,如此人生,即便重活一世,有何欢?”
洛神并未留意到他说这句话时,眸深处掠过的一缕杂着深深遗恨的柔情。
他如此的回答,于她而言,就已是足够了。
她双还有残余泪痕,原本显得有点黯淡的美眸,突之间,变得生动而明亮了。
心底里,仿佛慢慢地绽开了一朵花。
她的心跳悄悄地加快了跳动,脸也红了。
瞥了他才自己咬得还沾了个深色口水印的肩,含含糊糊地问:“里还疼吗?”
“疼。”
李穆微微一笑。
“止这里,今日我校场里,还受了伤。”
洛神“啊”了一声,立刻朝他走去。
“怎的一回事?哪里受伤了?”
“早上你走了,我心里很是难过。去校场,一个士兵棍子打了后背上。棍子当场就断了。”
洛神大吃一惊,急忙绕到他后背,撩起他的衣裳。
等看道背上一道长长的,已变了青紫色的深深伤痕,心痛万分,住地责备他小心,抱怨个打了他的鲁莽士兵。
李穆转过身,面着她。
“阿弥,当时我虽击了一棍,心里却恨得有人能重重地再多打我几棍才好。我叫你伤心了。都是我该受的。”
洛神咬了咬唇:“是个傻瓜!”
李穆笑了,将她搂入了怀中,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额。
洛神便柔顺地依了他的怀里,任由他亲吻自己,闭上了睛。
“阿弥,晚驿舍,我该般对你的。我很是后悔。你能原谅我吗?”
耳鬓厮磨间,她听到他自己耳畔柔声问她。
她的脸悄悄地红了。
并未回答。
只是两只胳膊,慢慢爬上他坚实有的后腰,紧紧地攀附了上去。
……
雨越下越大。
密集的雨点,随风扑卷,犹如战场上的鼙鼓,急促地敲打着屋顶的瓦片。
处漏雨的瓦顶,从一开始的滴滴答答,变了水流如注,哗哗地溅落地。
屋里的地面,很快就积起来的雨水打湿。
积水慢慢地流床脚,将低低垂落地的面床帐也打湿了。
深色的水印,沿着床帐慢慢地上蔓延,潮湿了一片。
帐中的女孩儿,双目紧闭,仰枕上。
一头乌黑长发凌乱地铺开,周身的肌肤之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子。
“阿弥,你爱爱郎君?”
她听到他自己耳畔,咬着她的耳朵,低低地问。
她的面颊布满了红潮,闭着睛,立刻嗯嗯地点头。
“阿弥爱郎君什么?”
她知道……的知道……
她依旧闭着睛,只想要他给自己更多。
是狠心的他,却停了下来。
她只好胡乱地应他:“都爱,阿弥爱郎君的一切……”
男人仿佛还是很满意。
他分明已是热汗滚滚,双通红,却还是继续强忍着,捧住她的脑袋,吻着她的唇瓣。
“以后还会会要郎君了?”
洛神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脖颈,疯狂地摇头。
“郎君要你说!”
“阿弥会要郎君——”她都快哭了。
……
下半夜,雨渐渐地停了。
屋顶片漏水的地,水柱慢慢地消失,最后,只剩下一滴滴的水,从瓦片的裂口处,慢慢地凝聚,滴落下来。
这一夜,洛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满足。
直到最后,她筋疲尽了,自己的丈夫搂怀里,脑袋靠着他的胸膛,睛一闭,人便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