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1/2）

洛神才屋,李穆便跟随入内——成亲这日来，今日这样的景象，还是头回。

破天荒了。

阿菊待上去替娘除妆更衣的，见李穆入了,就这么瞧着自己,娘又旁若无人地径自坐到了镜屉，对镜在除头上的髻饰,犹豫片刻,终还是不敢公忤上,朝侍女使了眼色，几人出了屋。

门掩上了。李穆来到洛神的身后，停住了,看着她举起双臂,纤纤素手,拔着斜插于鬓边的一枝卧凤衔珠步摇。

刺了一圈精致柿蒂纹的宽大袖口随了她的这举臂作滑溜下来,堆叠于臂弯，平日总被遮掩住的两只雪白藕臂露了出来，光溜溜的，腕上又套着两只细细的金丝镯,镯服帖地依着玉腕,随了她的作轻轻晃,肤光耀灿。

李穆抬高了视线,对着镜中的洛神说：“今日说好申时去接你的,我却晚了,实是我失约。你莫怪……”

“无妨。你不是打发人来了吗？何况，我和阿停也没等你。”

她打断了她，淡淡地道,顺利地拔下了老沉的步摇，随手丢在了屉上。

珠串相碰，发出哗的一声。

李穆一顿。

“还有，今日蒋家二嫂的事，我在路上便听说了。幸而当时你路过了。我代蒋二兄向你言谢……”

“那就更不必了！”

洛神再次打断了的，从镜屉站了起来，转身向。

“我不过说了句而已，举手之劳罢了。况且，帮蒋家二嫂，也并非为赚你的谢。”

她微微绷着张脸，语气依旧是轻描淡写的。

李穆沉默了下去，注视着的这少女。

自知道，她就是在故意在抢白自己。

但心里，却没有被冒犯后的不悦。

哪怕丁点儿，也是没有。

想起片刻，被母亲训斥，她冷眼旁观，等到最后，才假意上替自己说情的一幕，心底里，反而隐隐地泛出了一丝淡淡的愉悦之感。

此感觉，极是微妙，几乎难以捉摸，却又实存在——无论是在世，还是今生，在想起来其实只剩下了一片铁和血的乏善可陈的记忆里，是所未有过的。

宛若一股细细的泉，在坚硬铁的心间缓缓流淌而过，甚至冲淡了一曾惨烈死过一回的人的那充满了血腥和仇恨的阴暗记忆。

不禁又想起了许多年，当的她，还是女孩儿时，也曾这般“说了句”，救下少年时的情景。

历历在目。

那么多年过去了，的她，不复世最后一刻记忆中，那令心过、恨过、甚至曾起念杀了她，要她伴自己同归黄泉，临了，终究却又放过了的女。

今的她，仿佛还是记忆里时候的那样，并未有多大的变。

依那么善良，并且……带着一缕叫其实有不知该何应对的孩气。

和这样的一她相比，李穆忽觉得今的自己是此的老——并非身体，而是心境。

早已阅尽千帆，而她却朝霞初举。

迟疑了下，正想换别的题，缓和这略带尴尬的气氛……

“菊嬷嬷，我要沐浴更衣！在外头一天，满身的汗，怪讨厌的！”

她冲门外喊了一声，声音娇滴滴的。喊完了，仿佛无意般地，又睨了一眼，看着生生地撇开了脸。

“也好，你更衣吧，我先出去了……”

那男仿似有没趣儿，喃喃地道了一句，在应声推门而入的阿菊和侍女仆妇们的注视之下，出了屋。

一走，洛神的脸就绷不住了，唇角上翘，扑到了床上，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低声吃吃地笑。

从李穆求亲开始，到今日，这几月间，阿菊还是头一回看到娘再次露出笑颜。

还笑得这么娇俏。

阿菊感到莫名其妙，但又欢喜得很。

娘高兴，她更高兴。

她在边上陪着，看她趴着暗笑，等渐渐止住了，问她缘由。

洛神翻了身，仰着张红扑扑的脸儿，躺在枕上，咬唇摇头，就是不肯说。

但这几月来，积在她心底里的种种愤怒、不满、委屈，为方才对着李穆的大获全胜，突间仿佛消减了不少。

甚至，连身下这张她原很是睡不惯的床，此刻躺上去，也不觉得那么硌人了。

“娘？”

阿菊看呆了。

“我要沐浴了。”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亲昵地搂住阿菊，唇角那只笑涡，犹若隐若现，娇俏无比。

……

夜深了，城隍庙一带安静了下来。

巷陌深处，睡梦人的耳畔，偶只传来几声打更人行走街巷敲出的梆声，凭添了几分这深秋之夜的孤寒。

沈氏还在对着烛火，赶做着手中的一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