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2)
越夜越亢奋的女医生重新戴上口罩,避免交叉感染地换了双新手套,她浓密的刘海盖住一双大而有神的明眸,十分专业地调整眼镜的角度,以免视觉不清造成医疗失误。
一名女子遮遮掩掩的走进诊间,她又是墨镜又是渔夫帽,连身上也裹得密不透风,一副怕人知晓她是谁的模样。
只是她再怎么藏也藏不住六个月大的肚子,一躺上诊疗椅,只要小有关注八卦新闻的人都能一眼看穿她是某小模,正和某位已婚的政治人物闹婚外情。
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
“周小姐,我不是要你多喝牛奶补充钙质,少抽烟喝酒、熬夜打牌,你想整口牙都烂光光好植牙吗?”熏黄的牙垢最难清洗。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老公常常要应酬,陪朋友喝两杯、打打小牌,陪在一旁的我能叫他别喝、别玩了吗?那是他工作上的应酬呀!”她小声地说,不敢太明目张胆。
毕竟她口中的老公是“别人的”,她说话没份量,也没立场去约束包养她的金主,只求肚子里这个宝贝是带把的,母凭子贵多捞点好处。
何况她本身也是一个玩咖,除了已婚男外,还和不少男人有一腿,男女关系非常乱,要她不烟不酒、不玩到通宵是不可能的事。
“我先帮你做根管治疗,保住你几颗牙,再来抽两次神经便能补牙。”一口好牙的保健需要耐性,爱美更是砸大钱的投资。
“什么?要做根……根管治疗……”天啦!那会把人痛到死去活来。
“张嘴。”
不啰嗦,她用器具扳开看起来美观,其实一半是做出来的牙齿,下手准确地直钻痛处,在患者还没喊疼前先凿出小小的黑洞。
在看牙方面,她拥有相当不错的口碑,从拔牙、磨牙到植牙,她的速度比一般牙科医生快上许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除病患的疼痛。
所以她的病患人数只多不少,口耳相传下,她由每周两天的诊治改成三天,而且还必须以预约的方式限制过多的求诊者。
在牙科领域,她是佼佼者,可实际上,她是不及格的怠职者,规矩一大堆又坚持只看夜班,一周三天是她的极限,再多就喊着要辞职。
好笑的是,她就是“晓民牙科诊所”最大的股东,连诊址都挂在她名下,省租金,这间诊所的前身是她家,楼上还保留她个人的房间、厨浴设备,以及十五坪大小的客厅。
“好了,下礼拜再来,等等到柜台预约,我开了三天份的消炎药,记得按时吃。”
别人看个病人要十分钟,她三分钟不到就解决了。
接着她又看了一个迟到的患者,因为情况严重,稍微拖得比较久,当预约的挂号归零后,差不多也快十二点了。
“君姐。我明天要下南部喝喜酒,可不可以先走一步?今天用过的器具请明天的早班助理帮我消毒。”她怕睡迟了会赶不上南下的火车。
“走走走,我一个人没问题,等会我会先行整理,放入高温高压灭菌锅里不用多少时间。”一身白袍的女医生挥着手,要助理先下班。
“谢了,君姐,我会记得带土产回来孝敬你。”二十岁出头的小娟俏皮地行了个童军礼,带着她这年纪的纯真。
“切!装什么小女生,快回去,安全帽戴好,小心骑车,走大马路别抄小路,安全到家最重要。”别为了贪快,给歹徒可趁之机。
“是的,君妈妈,你念了一百八十遍了,我倒背如流。”小娟皱皱鼻。
君妈妈?女医生口罩下的嘴角微扬,目光放在电脑萤幕上,将病历做一番整理,确实无误便按键存档。
墙上的电子钟正好显示十二点整,她伸了伸懒腰,左右扭转疲惫的颈部,吐了一口气放松身心。
说实在的,她真有点腻了这种生活,吸多了混浊的人气,脑子也浑浑噩噩的,感觉像被剥了一层皮似的。
当年学医的初衷早忘得一干二净,需要她看牙的人已经不在了,她还要为谁辛苦为谁忙?
仰起头,那是一面绘有两仪太极的乾坤镜,每回一看到它,心里总涌起无限怅然,那个真心疼爱她的长者已离她而去。
想着想着,她鼻头发酸,眼泛泪光……
“不好意思,请问医生还在吗?一位柳清羽先生介绍我到这里看诊。”
骤地,空旷的诊所扬起陌生男子的声音,他像捂着腮,嗓音偏沉。
“学长?”她微讶,迅速地戴上口罩。
真会算时间,差个五分钟她就走人了。
“我看你灯还亮着,就自己走了进来,应该还能就诊吧!我下颚的牙一直抽疼……”低着头,帅气的花美男迳自坐上诊疗椅,吃力地说着牙痛的症状。
见到来者,她怔了下,随即一抹笑意跃上眸底。“先生看起来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是大众脸。”他痛得失去耐性,不若平时的风度翩翩,与人谈笑风生。
“喔!是大众脸呀!那就请你先填写个人资料,然后到柜台挂号,等叫到你的号码再进诊间。”依正常程序处理。
闻言,他差点跳起来破口大骂。“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你玩我呀!刚刚我问你时怎么不先说清楚?”
他人都坐上来了才叫他出去重跑一次流程,这不是整人是什么。
“为了保障你的就医权益,以及医护人员的人身安全,还是要麻烦你书写完整的病史,我才知道你有无特殊病症,会不会对药物过敏,有没有爱滋和白血病。”她按例做诊前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