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2/3)
“住口!你没资格提我爸!”高菲突然大怒。
“我为什么没资格?是啊,我欠你的,不是因为我,姑父也许还活着,你不会和我一样变成孤儿!可是这么多年,我让的还不够多吗!那时在孤儿院,院长说只能供我们中的一个上大学,是谁主动让出了机会?如果那几年不是为了到处打工筹集学费弄得自己没时间好好练画,你真认为师长眼中的高才生还会是你?!”
“别跟我提如果!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如果,有的只是结果!假如有如果,我爸根本不会死,我妈也不会死!事实上他们都死了,而我才是师长眼中的高才生,以优异的成绩风光毕业!而你什么都不是!”
“你毕业了又怎么样!画画原本就是我的梦想,你根本就不喜欢,却偏要跟我学一样的!不仅如此,你还要所有人看到你有才华,称赞你!可才华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如果不是我的《时流》,你能那么风光地毕业?!你毕业那么久,可曾画出过超越《时流》的作品?你连参加伯翔画赛都没能得奖,还提什么风光?这么多年,唯一让你站在高处的作品却是我这个尚未毕业的在校生画出的《时流》!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讽刺你一无所获的人生?”
“《时流》?这个世界上没有《时流》,有的只是我的《奔流》!为什么我会觉得一无所获?你的男人跟我上床,你的作品变成我的,你被开除学籍,而我堂堂正正毕业,这样还不算是成就?”
“是啊,你最大的成就就是遇上裴瑟这个是非不分的理事长!”
“别这么说,他可不是蠢人,当初为了制造你在他面前的不良印象,我可是绞尽脑汁!你以为手段这种东西很简单吗?安颜然,你一辈子都学不会!”高菲恨怒交加的眸底迸出凌厉的光,“我要你知道,你这一生都无法摆脱我的阴影!这是你应得的!”
言尽于此,安颜然终于缓缓收起激愤的情绪。她轻轻叹了口气:“高菲,你错了。”
随着安颜然突来的平静,高菲看到了那个出现在画室门口的优雅男人。
那张素来如春风般和煦的温柔脸庞,此刻看不出任何表情。薄薄的玻璃镜片后,温润的眼瞳深不见底。
高菲的身体晃了晃,巨大的眩晕感袭来,她差点站不住脚。
她盯着安颜然:“你……”
“我说过,我没有录音。那种方法是你的,而这,是我的方法。”话音刚落,画室破旧的玻璃窗外,出现了举着相机的一男一女,他们没说任何话,只是不断地按下快门,将高菲这一刻的表情记录下来。
“你……你还叫了记者?!”她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
“如果刚才你肯接受机票,之后那些话我不会诱导你说出来。”
高菲后退两步,靠着满是灰尘的椅子才勉强定住脚:“呵,你说这种施舍的话的模样,真是虚伪极了!”她四下找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墨镜,手指发抖地将墨镜戴上,“安颜然,不得不说这一招很精彩!不过这不会是最后……绝对不会是!”
“高菲,别再惹我了。我们现在早就不在一个高度。”她顿了顿,凝视着那双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轻轻道,“我不想,也不屑再对你出手。”
趁着两人对话的当口,那个男记者已翻过玻璃窗,来到高菲面前:“高小姐,针对这次自曝事件,请你说一下此刻的感受?还有当初盗取安颜然的作品后,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接受美院诸位教授好评的?盗取作品并设计诬陷别人,为什么当初没有被揭发?校方真对此事完全不知情吗……”
面对一连串尖锐的问题,高菲再也把持不住,她两度欲走,却都被对方巧妙地拦住。
安颜然开口道:“小赵,算了,让她走吧。”
闻言,那个叫小赵的记者侧身让路,高菲疾步离去,经过裴瑟身旁时,到底没勇气再去看那双幽静深沉的眼。
两个记者跟安颜然打完招呼,准备离开:“对了,颜然,录音我们会处理一下。你和她的家庭背景那部分我们不会曝,小茹跟我们打过招呼,我们知道该怎么写,你放心吧!”
“谢谢。”
“不,应该是我们谢谢你给我们机会写这个独家!”
记者离开后,安颜然的目光与裴瑟对上。
“竟连记者都用上了,这样不留余地的作风真让我吃惊。”裴瑟脸上,似乎对她的惊讶大过对这个事实本身。
安颜然嗤笑了声:“对于她以及你,我到今天才这样做算是很留余地了。如果今天只有记者,就算这些报道出来,你也不一定会信;但今天只让你来,我又不能肯定知道真相的你会不会这么大公无私把事实公开,还我清白!现在这样,是双重保证。吃了这么多次亏,我总要学得聪明些。一些事,不可能指望你。”
她相信,裴瑟绝对不是蠢人。从某方面来说,他跟夏浔简是一类人,尤其是那种让人猜不透的个性。也许当年,她会相信裴瑟完全被高菲蒙在鼓里,可现在,她不信。
“无辜的人如果一味懦弱,就永远没资格抱怨被欺负。我很无辜,也不想被欺负,所以只有变强这一条路。”
两人对视,长久的沉默后,裴瑟缓和了表情:“抱歉。”
安颜然没料到他会主动说抱歉,只是对她而言,抱歉二字根本不足以弥补过去她承受的那些。而她也根本不清楚,他这抱歉二字,指的是哪一方面。
“如果你真觉得抱歉,过几天报道出来,跟那些记者说吧。”她捡回手机,拍去包上的灰尘,朝他说了句再见。
“安颜然。”侧身而过时,她被他喊住。
她回头,发现裴瑟的表情再度深沉下来:“《双生》是幅不错的作品,祝贺你得奖。不过给你一个忠告,想要真正在这行取得荣耀,还是尽快离开夏浔简吧。他或许是个不错的老师,但绝对不是适合你的男人。”
“裴瑟,你没有说这些话的立场。”无论是谁,她都不允许对方这样评价夏浔简。
他凝视她的眼神多了抹探究,片刻,笑了笑:“以后,你会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十五日后,巴黎。
四月的巴黎街头优美得像一幅画。路上的行人步伐缓慢,笑容洋溢,盆栽的绿枝自窗前小阳台的黑色铁艺栏杆里延伸而出,仿佛在探寻春的气息。
这是安颜然抵达这里的第四天,最初的激动早已过去,她不再忙于游览拍摄留念。而是真正静下心来,享受这个属于冠军的美丽假期。
当然,如果这个假期里没有某个纠缠不休的人的话,将变得更加完美。
转角的露天咖啡厅,安颜然第三次夺回自己的手机,将对方用她的手机自拍还存作桌面的照片一一删除。
“小然然,别这么酷嘛,我会伤心的……”可怜的语气配上死皮赖脸的笑容,秦小帅原本很养眼的脸蛋此刻扭曲得有点碍眼。
“拜托你消失好不好!”也不知道小茹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在践行餐上要求秦小帅当她在法国时的护花使者。还说欧洲是他的地盘,如今姐妹独身前往,无论如何都要他照看。
那一刻,安颜然看着桌子对面笑得牙齿晃眼的人,万分后悔自己把夏浔简临时有事离开s城的事告诉了小茹。
那几天,高菲陷入窃画事件,被舆论连番轰炸又遭裴瑟放弃,落到了她人生的最低谷,连工作室也因关佑和刘辉的先后离开而关闭。小茹解恨地说贱人就该如此下场,加上她即将去法国,于是大手笔地在s城最昂贵的五星级酒店摆桌。
这么大手笔,自然不会只有她们两个,秦小帅奉命来蹭饭,一晚上美女美女喊得安颜然头疼。
小茹本来就有意撮合他们,当即拍桌下了护花命令。不管安颜然怎么表示全部行程早已被安排妥当不需要任何担心,登机那天秦小帅还是神奇地出现了。
他不仅与她同一航班,当发现她的舱位是头等座后,立刻让航空公司给他的舱位升级,并花了不少心思,坐到了她隔壁。
一路没个清静,终于抵达巴黎,他又跟着她进了同一家酒店。
看到她从柜台取走预留房间的房卡时,他笑得很是古怪:“你那位老师,对你还真是不错!”
“什么意思?”
“头等舱加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你该不会以为所有赶赴欧洲的画家都有这个待遇吧?”他摸着下巴,“画界一直传闻夏浔简脾气如何不好,个性怎么冷傲,现在看起来,他到底也是个普通男人啊!”
“你想说什么?”安颜然听得不悦。
“没什么,表扬一下你的老师而已。”对方冲她眨眼一笑,取了自己的房卡,抢下她手里的行李,快步走在前面。
四天来,安颜然想尽办法躲避,对方却像在她身上装了雷达一样,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会意外出现。有时给她充当导游,有时赖着蹭饭,又或者像今天这样非挤到一张小圆桌上喝咖啡。
避不开,就只好尽可能地给冷脸,无奈此人脸皮奇厚,无论她给多少冷语冷眼,他一概当消遣。
安颜然忍不住想,这份厚脸皮的功力,比起她从前死缠夏浔简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次看着他不要脸地在那里说胡话,她就会想起夏浔简面对自己时的模样。于是,在远离国土踏上这片浪漫之地的第四天,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有了思念的情绪。
两人分开已有十来天了,当初他走得匆忙,也没跟她说是去哪里。她素来不会多过问他的事,这次也一样。现在十多天都没一通电话联络,她不禁有些后悔没开口问。
各国画赛冠军赶赴法国,表面来看是最后总决赛。但由于比赛不再要求各画者提供作品,所以这趟出国在安颜然眼里就是一趟悠闲旅行。
最后结果如何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能获得直飞机票,跟各国画家互相认识,欣赏更多的作品,交流学习,已完全超出她最初的预期。
她还年轻,未来的路长得很,她不希望自己因此而浮躁。
抱着一种学习的心态,不断进步才是保持高水平的最佳方法。
法国画赛方面的初次见面活动定在她抵达巴黎的第五天,各国画家这几天陆续到达,但没有人与她入住相同的酒店。
所有人都被安排在距离很近的一家四星级酒店,统一的标间,两人一套,根据男女和先后顺序安排。
初次见面活动的地点就安排在这家四星级酒店里,安颜然接收到秦小帅“你看吧我就说嘛”之类的眼神,决定把自己的住房问题隐瞒起来。
秦小帅大名秦念参,因不满这个类似海参的名字,出道之前就给自己取了萨米克的艺名。
诚如小茹所说,秦小帅在欧洲的确是个赫赫有名的天才画家。欧洲是艺术家的天堂,大多数画者都成名很早,艺术对他们来说是如同呼吸般自然的事。在这里,你不会因为没有名气而被看低,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成功受到吹捧。
初次见面活动是个草地自助餐会,从傍晚五点开始,一直延续到晚上。安颜然见到了不少以前只闻其名的大师和著名教授,天黑之后,餐会上甚至来了几个明星。
秦小帅自称负责中国赛区,如今国内来的就她一人,他自然不能离其左右。整个活动都引导着她与这人那人认识。
虽然对他的行径不满,但餐会上的秦小帅却很知趣地敛起平日嬉笑的性子,显出画家萨米克的模样来。安颜然自知酒量不行,面对宴会的红酒香槟,觉得有个人能挡挡酒也不错。
饶是如此,到了晚上bā • jiǔ点,她还是喝下了不少酒,觉得脚步轻浮脸颊发烫。餐会快结束时,主办方又通知他们已在酒店顶楼的酒吧准备了第二摊活动,大家可以转移继续。
安颜然很想回去休息,无奈刚认识了几个不同国籍的画家,众人靠着英语交流难免有些词不达意,她还没说上几句,就被几人直接拉去酒吧继续。
一杯特调下肚,她原本就泛红的双颊越发粉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幼嫩细滑的小巧脸颊直叫人想上去咬一口。
面对她的求救目光,秦念参靠在一旁的沙发上哧哧地笑,昏黄灯光下,凝视她的眼瞳灼亮得惊人。
第二杯特调喝到一半,实在撑不下去的安颜然寻了个机会,悄悄溜进电梯,她瞪了眼尾随其后的秦念参,靠在墙上不理他。
两家酒店的距离步行大约只需十分钟,哪知刚走没多久就下起雨来。四月巴黎的夜晚,气温只有十几摄氏度,她裹紧外套加快脚步朝酒店跑。冷不防头顶上方一暖,她回头,秦念参正举着脱下的西服外套,将她上方的雨丝全部挡住。
见她回头,他朝她眯眼直笑:“看我做什么,还不快跑!”
总统套房内,换下衣服的安颜然靠在沙发上,对浴室传来的水声连连皱眉。
十几分钟前,脱衣为她挡雨的秦念参借口忘带房卡想问她借块毛巾擦擦,硬是在她开门后尾随而入。然后趁着她拨打客房服务电话时跑进浴室,这一进就再也不肯出来。
他的房卡服务员早已送来,她也进房用里间浴室擦拭并换完衣服,秦小帅却还在浴室里。
而此刻的水花声代表,他正在里面淋浴。
这家伙,该不会打算学她接近夏浔简的那一套,在浴室大喊有壁虎吧?想起自己当时的表现和夏大师的反应,她一个人哧哧地笑了起来。
正高兴着,浴室的门开了,她抬头,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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