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章 囚鸟(2/3)
路卡走后,许栩勉强地啃了几口面包,灌了一杯水,就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了。白天的高温在日落后任然散发着余威,灼热的空气蒸腾着大地,房间里闷得就像个罐头,她感到身上黏黏糊糊地,额头上的伤口被汗水打湿后又痒又痛,非常难受。她站起来,走到洗手间,决定还是先洗个澡让脑袋冷静下来再做打算。小小的一桶水当然不可能进行淋浴,她只能将丝巾浸湿来抹脸和擦拭身体,沙漠中的水盐分极高,和伤口接触的时候就像刀割般剧痛,但她没有埋怨,因为她明白自己此时只是个囚犯而不是可随心所欲的自由人,能有水洗澡已经是极大的幸运。洗完澡,换过衣服,许栩对着粉盒上的镜子,就着昏暗的灯光用消炎粉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凝视着自己那张苍白又疲惫的脸发呆。恍惚间,她想起自己刚穿越到恩贡庄园时的情景,也是和眼下一般惶恐,茫然而不知所措,但也许就是那份与生俱来的倔强和哥哥的期盼让她坚持了下来,并走到现在,而现在不仅仅有哥哥的期盼,更有阿诺以及他对她的爱......就如当年一样,她吸了口气,甩了甩脑袋,尝试把脑中所有的悲观情绪给甩走,然后看着镜子喃喃地说:“放心吧,阿诺,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的。”
正说着,窗外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口哨声,轻快的节奏伴随着晚风钻进了她窗户的缝隙,如同一只顽皮的云雀在她耳边回绕盘旋,千方百计地勾起她的注意力。许栩感到很奇怪,怎么会有人在楼下吹口哨?这栋楼是营地里最高将领们休息的地方,按理说闲杂人等都不敢随便靠近,更不要说那么无所顾忌地用轻佻的哨声来打扰。她走到窗前,隔着栏杆推开了半闭的玻璃,看向楼下。
月亮已经从起伏的沙丘后升了起来,冰蓝的夜色笼罩着黧黑的大地,像雾气般包裹着那些灰白的砂岩,平坦的机场,连绵的铁丝网和一座座暗堡似的帐篷,并柔化了军营粗糙而刚硬的轮廓,连带她楼下的那块空地也带了几分庭院般的韵致。空地上种着几株椰枣树和沙漠玫瑰,莹白的月光从婆娑的枝叶中漏下,如同纤细的画笔勾勒出树下立着的一道身影。那人站在树荫下,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宽阔的肩膀,细而笔直的腰身,裹在军裤与皮靴中的长腿,以及投在地上如刀锋般桀骜挺拔的影子。
“是个军人,会是谁呢?”许栩盯着那人的军服在想,不过她在这里除了爱德华上尉和路卡就谁也不认识,即使知道是谁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苦笑了一下,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看到那人往前走了几步,离开了树荫,就像一抹清泠的月光穿过黑暗,寂静无声地展露在她的视线里。
月色在这一刻黯淡了下来,但院子里的路灯却次第亮起,映亮了那人一双比月色更清澈辉亮的双眸,也映亮了比月色更剔透精致的容颜,仿佛光线存在的所有意义就是为了虔诚地描绘出这一抬头间的惊世绝艳。尽管已经在照片里见过多次,但骤然亲眼所见,许栩还是忍不住慨叹:“啧啧,还真是个美人。”
留意到她的注视,楼下的马尔塞尤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容纯真得如同一个守候多时,心愿终于得偿的孩子,他摘下帽子朝她挥了挥,脸上的快乐和眼眸中的神采有种能让人放下戒备,甘愿随着他会心一笑的感染力。毫无理由又无法抗拒,魔力几近如狐。许栩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想对他报以微笑,可随即,白天那些生死一线,危急万分的片段如炮弹的碎片般在眼前飞过,炸醒了她的记忆和痛楚。她怎么就差点忘了,是他把她的飞机打下来的,是他害得她现在被囚禁在这狼虎之地。他是导致她一切灾难的元凶,是个冷血无比的纳粹德国军官。许栩沉下了嘴角,一线怒火从胸臆间升起,然后蔓延开来,凝成眼中的冷光。她冷冷地看着下面的马尔塞尤,如果目光能shā • rén的话,估计他此时已经被她万箭穿心。
可是对于许栩凌厉的眼刀,马尔塞尤只是用更加愉悦的笑容来对抗并收纳。他灿烂的笑颜落在她眼里,就像往火堆里扔□□一样,越发把她的愤怒给激腾起来。许栩转过身抓起桌上的水杯,隔着栏杆就对马尔塞尤扔了过去:“你这变态的家伙!今天我差点死在你手中,落得现在这副倒霉的模样也是拜你所赐,竟然还有脸在下面傻笑?把你那种妖孽似的脸给砸碎了,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她一边砸一边愤愤地想道。
马尔塞尤没料到许栩会这样一声不响就发难,夜色中他看到一件闪着银光的物体朝自己袭来,连忙低头躲闪。“哗啦”一声,玻璃在脚边爆裂飞散,碎片击在了他的脚背上,还好他穿的是厚实的军靴,不然肯定会被砸伤,可手上就没那么幸运了,侧身躲闪时他的胳膊被沙漠玫瑰上的刺划出了一道血痕。马尔塞尤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臂上的血珠以及那只已经粉身碎骨的杯子,轻呼了口气,然后想起白天时她给他的那一枪,干脆利落和此时不逞多让。
马尔塞尤抬起头,勾了勾唇角低笑道:“性子还真辣,反应也很快,只可惜比起我来还差了点。”。不知道为什么,伤口上的疼痛并没有惹恼他,反倒在他心头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火焰之中,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因为生气而变得越发晶亮动人,就像跳跃的星光引诱着他去捕捉;白玉般细腻的脸颊被怒气染上一抹绯色,艳丽得令他目眩神迷,就连她肩上海藻般的长发也仿佛因为她的动作而富有了dú • lì的生命力,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辉泽。此时的她和白天在驾驶舱内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明丽如火,又浑身带刺,那种尖锐而恣意的美就像他身边的沙漠玫瑰,在带给他刺痛的同时也会激起内心深处更强的征服欲望。
“被俘了还那么骄傲,你真的是那么无所畏惧吗?”他直视着她的双眼,仿佛想透过她的瞳孔探视到她的内心,从而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可是,她没给给他找寻答案的机会。随着重重地一下关窗声,她的脸庞像水滴般消失在玻璃之后,只留给他一扇紧闭的窗户和一片叆叇的灯光,幽幽地飘浮在黑暗中,那么地遥不可及又让人怅然若失。
马尔塞尤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宿舍,帐篷里挤满了人,空气里充斥着烟味和笑声,留声机的音量几乎开到最大。他的队友们正赤着膀子,喝着啤酒在庆祝--庆祝他们今天一共击落了英军2架战机和1架运输机,并成功掩护己方的轰炸机完成了对托布鲁克守军坦克的轰炸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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