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章 囚鸟(1/3)
大漠上的暮色就像密网般骤然落下,许栩隔着窗前的铁栅栏,眺望着古铜色的天空和鲜红的落日。太阳在渐渐隐去,光线在慢慢消失,夕阳拖着她火焰般的裙裾在金色的沙海上渐行渐远,仓惶逃离,企图躲避黑夜的追捕,最终却于地平线上落入了魔掌,被亦步亦趋的黑暗所吞没。
忽然,几声“呃,呃”的鸣叫惊破了她的沉思,抬头,原来几只归巢的鸟儿正掠过窗外,白色的双翼映着黯红色的天如同细致的剪影,那么地舒展,那么地无拘无束,自由得让人嫉妒。许栩羡慕地看着它们,看着它们一路远去,然后没入一片椰枣树中,安然地返回自己小小的家园里。她抱着双臂,尽管沙漠上的风是那么地热,可她却感到冰冷和着风声紧紧地裹住她的身躯,如同无形的枷锁慢慢地缠绕着她的颈脖,剪断她的双翼,堵住所有离去的退路。德国人把她囚禁在一栋小楼的房间内,虽然没有像对待战俘那样把她扔进监狱并严加审讯,可也不准许她离开房间半步,直至他们认为查清楚所有该知道的事情为止。
她转过身,打量着自己那有限的活动范围—一个十来平米的小房间。灰白色的四扇墙壁,没有任何装饰,一张单人床,床头柜,书桌和两把椅子,所有的家具都以实用为主,舒适美观根本不在考虑之中,但所幸的是配有一个dú • lì的卫生间,或许这就是爱德华上尉对她所谓的特别“优待”。许栩半躺在床上,觉得疲倦不堪,但一点都睡不着,各种念头像被惊吓的鸽群般在脑海中扑闪盘旋。她的身份是真的,倒不怕德国人去查证核实,但万一他们觉得她那名存实亡的皇室成员身份也不能抵消她替英国人运送物资的“罪孽”,还是执意要把她处死该怎么办?又或者他们觉得该把她押回德国,然后关进奥斯维辛集中营里仔细盘查那又该怎么办?到底他们还要关她多久?而其他的人知道她被捕的消息又会是多么地着急,特别是阿诺,他该怎样地心急如焚,百般煎熬?闭起双眼,许栩仿佛能看到阿诺痛苦的脸孔和焦虑的身影,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她的心脏,再慢慢地转动翻搅。
思恋和窗外的夜色一样浓厚并令人绝望。
忽然,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和人说话的声音,许栩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爬起,警惕地盯着房门。门被打开,只见路卡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士兵,手里还抬着一桶水。“您饿了吧?我给您送晚饭来了。”路卡笑嘻嘻地在书桌上放下托盘,然后指挥那两个士兵把水桶抬进洗手间。“这是给您清洗的水,水会有咸味也很苦,不过洗澡时没有问题的。”他看着坐在床边发愣的许栩补充了一句。
许栩瞄了瞄托盘上的东西,有面包,肉干,罐头,清水等食物,还有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和一些疗伤的消炎药。看来他们并不打算在饮食上为难她,甚至还替她准备了珍贵的洗澡水与药物,一时间许栩不知道自己该表示感谢还是表示抗议才合适。见她不做声,路卡走到她身边说:“伯爵夫人,您不饿吗?我知道这些食物太粗糙,可还是多少用点。我妈妈常对我说,和什么过不去都千万不要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人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应付一切状况,即使它看起来是那么地糟糕。”
许栩仰起脸,看见路卡那双友善的黑眼睛和弯弯的嘴角,仿佛天塌下来亦不能阻挡他乐呵呵的笑容。有些人天生就有这种本领,无论何时都能为周围的人带来轻松与欢乐,在这点上意大利人无疑使独领风骚,而路卡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许栩牵了牵嘴唇说:“谢谢你,路卡,但我不饿。”。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点东西都没吃过,不过她的胃部像被拧紧了般一阵阵地抽搐着,没有任何咽下食物的欲望。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那些德国人......”说到这里,路卡飞快地扫了扫身后的德国士兵一眼,接着压低嗓音用英语说:“他们傲慢自大,目中无人,只会打仗和执行命令,但您千万不要和他们作对,他们都是没用感情的战争机器,不会讲什么绅士风度的。”
许栩疑惑地看着路卡,他这样批评德国人并替她鸣不平,难道他忘记了自己和德国人是盟友的关系了吗?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路卡耸了耸肩膀说:“其实我们意大利士兵并不喜欢打仗,德国人看不起我们,我们也不是那么喜欢他们。”。随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两样物品递给她:“这是您的粉盒和梳子,我替您向爱德华上尉要过来的,我跟他解释一位女士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镜子和梳子。”
之前爱德华上尉以便于调查为由收走了许栩的所有随身物件:戒指,飞行执照,笔记本,杜克给的□□,包括粉盒和梳子,她没想到路卡竟然那么细心地考虑到自己整理仪容的需求,替她讨回这两样生活用品。“谢谢你,路卡。”许栩接过粉盒与梳子,报以一个感谢的微笑,心里对他的戒备和提防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那您慢用吧,不用太担心,爱德华上尉已经下令,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人不能轻易靠近这个房间,还授命我负责您的安全保护工作。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拍三下门,门外的守卫会通知我过来的。军营里没有女装,这里有两件我的衣服,都洗干净了的,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用来替换。”临走时,路卡朝她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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