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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重在旁道:“已替棠将军另安排了住处,将军请先下去歇息。”觅华全身一片冰凉,向朱暄行了一礼,木然走出帐外。朱暄收了面上笑容,冷冷望着他的背影,张重悄声道:“已探知山上张猎户家曾有几个来历不明的住户,只是约十日前便已离开了。”朱暄面色阴寒,沉声问道:“可知道去了哪里?”张重摇了摇头,朱暄沉思良久,至案前写了一张名单,交给张重道:“你给这名单上的人都通个消息,叫他们细细探查,若有消息即刻来报。”
远华和思羽带了骆崎山,一路小心扶持,行一日歇一日,待回到汾州,已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淅淅沥沥几场春雨过后,便见田间麦苗青青,路边杨柳垂垂,一片明媚春光。在这万物复苏,生机尽显的时节,骆崎山的病势却是一日重过一日,远华竭心尽力,却是无力回天,她身形原本就很单薄,这段日子更是憔悴不堪,衣服穿在身上便显得松松垮垮,面上双颊消瘦,下巴颌儿尖尖的,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光彩黯淡,常常独自坐在院中,心神恍惚,沉默不语。
思羽每日仍旧陪骆歧山下棋,远华也不再阻拦,只是每日下至一半,骆歧山便神思倦怠,举手无力,思羽见他精神不支,便收拾了棋局,捡些战场上的事儿说给他听。这日骆歧山精神却甚好,挣扎着下完一局棋,方才昏昏睡去,思羽见他闭上双目,便出了房门走到院中。刚刚下过一场春雨,院中的石桌石凳上还有点点水渍,远华却恍然不觉,只呆呆坐在石凳上,身上的衣衫已湿了大片,思羽上前轻轻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道:“怎么也不换件衣服?若你也病倒了,如何照顾你爷爷?”
远华转过脸,思羽见她双目红肿,面上泪痕交错,知她又哭过了,心头不由掠过一阵疼痛,强笑道:“我看骆老今日精神还不错,也许就快好起来了。”远华凄然摇头,良久方哽咽道:“这是回光返照,怕也就这一两日了……”
思羽心中酸楚,默然无语,远华凝目望着天边雨后的淡淡云彩,幽幽道:“我九岁那年,爹爹母亲突然过世,弟弟又不见了,我每夜都做恶梦,醒来都是爷爷抱着我,他总对我说,这世间的事不能强求,人早晚都会去的,既然无法挽回,便要好好活着,方能对得起死去的人,”低下头去,又道:“所以我不能让爷爷看到我这样,既然我无法留住他,便要让他好好上路。”一面说,一面拭去眼角又溢出的泪珠,转头对思羽一笑,道:“你帮我好好看着他,我去打两壶酒,让他好好再喝上一顿。”
思羽静静瞧着她,觉得她面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只得默默点了点头,远华出了院门,不多会儿便消失在一片春红柳绿中。院中草木抽芽吐丝,尽显盎然,他凝目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中沉重无比。
晚间骆歧山竟是精神奕奕,喝了几杯酒便眉开眼笑,思羽和远华在旁相陪,俱都丧着一张脸,只思羽勉力能和骆歧山搭上几句话,骆歧山又喝了一杯酒,忽道:“丫头,爷爷就要走了,怎么也不笑笑?”远华面色苍白,闻言诧异抬头,双眼却茫然无神,几乎握不住酒杯,骆歧山注视了她片刻,笑道:“爷爷就要去见你奶奶和你爹娘了,若要我给他们带句好话,便给我高高兴兴的。”
远华嘴唇颤抖,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指节发白,杯中的酒撒了一桌,骆歧山轻轻叹了口气,道:“今后便只你一人了,不过爷爷很放心,知道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不会让爷爷失望和担心……”远华低下头去,泪珠终于顺着脸庞滑落。
思羽在旁也觉心酸难抑,别过头去不忍再看,骆歧山执起远华的手,道:“你奶奶和你爹娘虽然过世得早,但有你这样一个好孙女,爷爷这一生也算是逍遥自在,唯一的遗憾便是远帆那个不肖的孙子,你日后若有机会见到他,便替我带句话儿给他,若想过得好,便需放过他人,也放过自己。”
远华胸前衣襟已经湿了大片,泪眼朦胧地望着爷爷,说不出话来,骆歧山渐感不支,挣扎着将她揽入怀中,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柔声道:“丫头,这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若有,也只是在这里……”将她微微推开,指了指她的胸口。
远华将头埋进他怀中,紧紧抓住爷爷手臂,泣道:“我知道……”骆歧山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思羽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院中,深深吸了口气,房中隐隐传来远华的啜泣声,良久方渐渐归于一片沉寂。
春寒陡峭,几日之后,院外后山坡上便多了一处新坟,远华每日不思茶饭,在坟前从天明守至天黑,思羽默默陪在一旁,也不知如何相劝。这日天色昏鸦,到了傍晚又下起雨来,远华仍呆呆跪在坟前,思羽见她衣衫尽已淋湿,便劝道:“你这是何苦,骆老若见了你这样,哪里能安心?”远华木然望着他,仍是不动,思羽微一犹豫,便将她打横抱起,见她也不挣扎,便走至屋中将她放在床上,顺手拿了一件旧的衣衫,正欲替她拭擦,远华却默默止住他,拿过他手中衣衫,自己胡乱擦了擦,便拉过被褥覆在身上,面朝墙壁躺下。
思羽看了她片刻,便道:“还是起来把湿衣服换过再睡,这样容易着凉……”见她半晌也不理睬,只得回了自己屋中,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