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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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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星么,我的星星?

我愿为天空,得以无数的眼看你

人可以用多么美的句子,多么美的小说来写人生,可惜我们不能是天空,不能是那

永恒的星星,只有看着消逝的星星感伤的份。

有许多人回忆过去的快乐,恨不能与旧人重逢,恨不能年华停伫,事实上,却是天

涯远隔,是韶光飞逝,即使真有一天与故人相会,心情也像在冰雪封冻的极地,不免被

时空的箭射中而哀伤不已吧!日本近代诗人和泉式部有一首有名的短诗:

心里怀念着人,

见了泽上的萤火,

也疑是从自己身体出来的梦游的魂。

我喜欢这首诗的意境,尤其“萤火”一喻,我们怀念的人何尝不是夏夜的萤火忽明

忽灭、或者在黑暗的空中一转就远去了,连自己梦游的魂也赶不上,真是对时空无情极

深的感伤了。

说到时空无边无尽的无情,它到终极会把一切善恶、美丑、雅俗、正邪、优劣都涤

洗干净,再有情的人也丝毫无力挽救。那么,我们是不是就因此而捻颓丧、优柔不前呢?

是不是就坐等着时空的变化呢?

我觉得大可不必,人的生命虽然渺小短暂,但它像一扇晴窗,是由自己小的心眼里

来照见大的世界。

一扇晴窗,在面对时空的流变时飞进来春花,就有春花;飘进来萤火,就有萤火;

传进秋声,就来了秋声;侵进冬寒,就有冬寒。闯进来情爱就有情爱,刺进来忧伤就有

忧伤,一任什么事物到了我们的晴窗,都能让我们更真切的体验生命的深味。

只是既然是晴窗,就要有进有出,曾拥有的幸福,在失去时窗还是晴的;曾被打击

的重伤,也有能力平复;努力维持着窗的晶明,哪些任时空的梭子如百鸟之翔在眼前乱

飞,也能有一种自在的心情,不致心乱神迷。有的人种花是为了图利,有的人种花是为

了无聊,我们不要成为这样的人,要真爱花才去种花——只有用“爱”去换“时空”才

不吃亏,也只有心如晴窗的人才有真正的爱,更只有爱花的人才能种出最美的花。

——一九八二年八月二十五日

箩筐

午后三点,天的远方擂过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有经验的农人都知道,这是一片欲雨的天空,再过一刻钟,西北雨就会以倾盆之势

笼罩住这四面都是山的小镇,有经验的燕子也知道,它们纷纷从电线上剪着尾羽,飞进

了筑在人家屋檐下的土巢。

但是站在空旷土地上的我们——我的父亲、哥哥、亲戚,以及许多流过血汗、炙过

阳光、淋过风雨的乡人,听着远远的雷声呆立着,并没有人要进去躲西北雨的样子。我

们的心比天枯还沉闷,大家都沉默着,因为我们的心也是将雨的天空,而且这场心雨显

得比西北雨还要悲壮、还要连天而下。

我们无言围立着的地方是溪底仔的一座香蕉场,两部庞大的“怪手”正在慌忙的运

作着,张开它们的铁爪一把把抓起我们辛勤种植出来的香蕉,扔到停在旁边的货车上。

这些平时扒着溪里的沙石,来为我们建立一个更好家园的怪手,此时被农会雇来把

我们种出来的香蕉践踏,这些完全没有人要的香蕉将被投进溪里丢弃,或者堆置在田里

当肥料。因为香蕉是易腐的水果,农会怕腐败的香蕉污染了这座干净的蕉场。

在香蕉场堆得满满的香蕉即使天色已经晦暗,还散放着翡翠一样的光泽,往昔丰收

的季节里,这种光泽曾是带给我们欢乐的颜色,比雨后的彩虹还要舢亮;如今变成刺眼

得让人心酸。

怪手规律的呱呱响声,和愈来愈近的雷声相应和着。

我看到在香蕉集货场的另一边,堆着一些破旧的棉被,和农民弃置在棉被旁的箩筐。

棉被原来是用来垫娇贵的香蕉以免受损,箩筐是农民用来收成的,本来塞满收成的笑声。

棉被和箩筐都贱满了深褐色的汁液,一层叠着一层,经过了岁月,那些蕉汁像一再凝结

而干涸的血迹,是经过耕耘、种植、灌溉、收成而留下来的辛苦见证,现在全一无用处

的躺着,静静等待着世纪末的景象。

蕉场前面的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子用竹子撑开一个旧箩筐、箩筐里撤了一把米,孩

子们躲在一角拉着绳子,等待着大雨前急着觅食的麻雀。

一只麻雀咻咻两声从屋顶上飞翔而下,在蕉场边跳跃着,慢慢的,它发现了白米,

一步一步跳进箩筐里;孩子们把绳子一拉,箩筐砰然盖住,惊慌的麻雀打着双翼,却一

点也找不到出路地悲哀的号叫出声。孩子们欢呼着自墙边出来,七八只手争着去捉那只

小小的雀子,一个大孩子用原来绑竹子的那根线系住麻雀的腿、然后将它放飞。麻雀以

为得到了自由,振力的飞翔,到屋顶高的时候才知道被缚住了脚,颓然跌落在地上,它

不灰心,再飞起,又跌落,直到完全没有力气,蹲在褐黄色的土地上,绝望地喘着气,

还忧戚地长嘶,仿佛在向某一处不知的远方呼唤着什么。

这捕麻雀的游戏,是我幼年经常玩的,如今在心情沉落的此刻,心中不禁一阵哀戚。

我想着小小的麻雀走进箩筐的景况,只是为了啄食几粒白米,未料竟落进一个不可超拔

的生命陷阱里去,农人何尝不是这样呢?他们白日里辛勤的工作,夜里还要去巡回水,

有时也只是为了求取三餐的温饱,没想到勤奋打拼的工作,竟也走入了命运的箩筐。

箩筐是劳作的人们一件再平凡不过的用具,它是收成时一串快乐的歌声。在收成的

时节,看着人人挑着空空的箩筐走过黎明的田路,当太阳斜向山边,他们弯腰吃力的挑

着饱满的多筐,走过晚霞投照的田埂,确是一种无法言宣的美,是出自生活与劳作的美,

比一切美术音乐还美。

我强看到农人收成,挑着箩筐唱简单的歌回家,就冥冥想起托尔斯泰的艺术论,任

何伟大的作品都是蘸着血汗写成的。如果说大地是一张摊开的稿纸,农民正是蘸着血泪

在上面写着伟大的诗篇;播种的时候是逗点,耕耘的时候是顿号,收成的箩筐正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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