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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一想起大婶曾为他减刑写请愿书,准备向她打个招呼。可是对方认出纯一后,脸上
立刻就浮现出愕然的表情,甚至惊呆了。纯一头脑中涌出的感谢话瞬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了。大婶满脸陪笑地说了一句“纯一君,好久不见了”就走了。她脸上的表情,完全是一
副就连停一下身子那么短暂的时间都等不及的充满恐怖和嫌恶交织的表.情。
没有像纯一那么好的青年了——大婶在请愿书上曾写下这样的文字,我认为如果事件
真的发生了,那也是不幸的事故。
大婶写下的非出自本意的谎话却作为审判的证据被采用了。
审判没有错。纯一的这个想法变得更加强烈了。审判长宣读的判决等于什么也没审判
。不过纯一仅仅是这样认为,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纯一大概是不想再见到熟人
了,他眼睛朝天看着走路。
现在他才感觉到前科这个沉重包袱重重地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回归社会比想像的要困
难得多。在区政府和检察院的犯罪者名簿里和警察管理的犯罪档案数据中都记录有三上纯
一的名字和罪状,自己是有前科的人。
突然,他十分想打破停在路边的汽车的挡风玻璃。好不容易他才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压
下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处于危险的分叉路口。从斜坡上往下滚是很容易的,而在乎坦
的道路上走好却是件难事。因为在平坦的道路上,人们不但把纯一当做shā • rén犯回避,还要
向他投石头。
但是只有友里不一样,纯一突然发现了这点,心中多少感到了点温暖。只有友里正确
地看待纯一。无论事件前还是事件后,纯一其实都没有变化。也许几年后再回过头来看,
刚才与友里一起短暂的驾车兜风会成为难忘的回忆。纯一脑子里想着这些事,不知不觉地
已经来到了父亲的工厂。
“三上造型”的外观没有变化,预制板平房,金属框大拉门。
纯一走进大门,看见父亲正伏在桌上整理发票。两年前这是女办事员干的工作。
“纯一,”俊男抬起头惊奇地说,“你怎么来了?”
“我想干活。”
“是吗?”俊男一边说,一边把视线投向门外。
纯一推测也许父亲还没有准备好。大概让有前科的儿子在这里干活,必须提前通知附
近的人。
“喂,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
“谁打来的?”纯一刚要问,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因为他在15坪的作业场里发现了与
这个破旧的街道工厂不相匹配的设备。一个镶着玻璃的箱体,下部安装着浅灰色的护板。
这台最新型的机器是纯一出事的那天去展示会订购的产品。
滨松町的批发商。
就在同一天他遇到了佐村恭介。
两年前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纯一闭上眼睛。
“这是什么机器?”
突然。向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纯一的思绪又被拉回到现实。他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位戴黑色宽檐帽的中年男子。
那位男子的脸上浮现出恶作剧式的笑容。他低下头取下帽子。看到他那张严肃的脸时
,纯一的身体反射性地直立不动了,还差点叫出自己在狱中的号码。
松山监狱的首席管教官亲切地笑着走进“三上造型”,并对俊男说,“刚才打电话来
,打搅了。我是南乡,在松山曾照顾过纯一君。”
“哎呀,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俊男惶恐地低下头。
“让你受惊了,对不起。”南乡对纯一说。
纯一对一个以狱官为职业的人会说出道歉的话,又一次感到吃惊:“南乡先生,有什
么事吗?”
“别叫我先生。”南乡讨厌强加给他的尊称,“是有点事。”
难道假释要被取消吗?不安的感觉向纯一袭来。
但是南乡高兴地巡视了作业场后,再一次问:“这台高级机器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激光造型系统。”纯一在宽一米、高两米的巨大水槽前说。水槽里充满了透明
的米黄色液体树脂。
“只要向旁边的计算机里输人数据,就能制作出立体像。”
南乡的脸上浮现出儿童般的好奇,“哦?”
狱官为什么来?为了尽快知道他来这儿的目的,纯一必须先说明一下激光造型系统的作
用。“比如把南乡先生,不,把南乡君的脸部的数据输人进去,就能造出与南乡君一模一
样的塑料模型。”
“那么,用我的照片就可以制作出半身像啦?”
“与照片相比,最好是输入三维立体的数据。”纯一并非反驳地应答着,“如果是平
面数据,可以在计算机里加上凹凸线条。激光可以按照其形状为我们固定液体树脂。”
“哦?”就像发现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南乡的眼睛直发光,“连鼻毛也能再现吗??
“这台机器连一微米的细小物质都可以造型。”
“是吗!”南乡满脸惊喜地回过头看着纯一,“真了不起啊!你们还会使用这么高级的
机器。”
纯一终于发现了南乡的用心,询问了解最新型的机器是为了赞赏纯一。
解除了警戒心的纯一因南乡的亲切感和真心诚意的赞扬,便也诚实地坦白说:“不过
,实际上我们还没使用过。这是我出事那天订购的机器。”
“是嘛!这家伙还没被利用过。”南乡遗憾地说,接着他又转向俊男,“我借用一下您
的儿子,可以吗?”
“请,请。”纯一的父亲笑脸相迎地说,“请多指教。他已经休息了一周了。”
“我的到来让你受惊了吧?”两人在咖啡馆对面坐下后,南乡边脱帽边笑着说,“狱官
来到了家里,一定会让人感到情绪紧张。因为这次是私人拜会,所以我尽量打扮得漂亮些
。”
纯一注视着穿着色彩协调的花纹T恤的狱官。出了监狱的南乡身上有一种集庸俗和洒脱
于一身的奇妙的组合气质。剪得短短的头发和头发下频频抖动的细细眉毛。对一个中年男
子也能表现出这种让人诧异的可爱,纯一感到吃惊。人一旦脱去了镶金线的制服,就会变
得如此不同。
向招待要了两份冰镇咖啡后,南乡开始言归正传,“你一定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来
了,对吧?”
“是的。”
“请你放心,不是坏事。实际上我是来拜托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