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弃置天下,远走高飞(1/2)
寝殿里,昏影杳然。
墨君狂躺着,他的反应和刚才有天渊之别,好像完全没了兴致。
他一直注意寝殿外的动静,瞥见水意浓匆匆逃走,他越想越烦躁,越烦躁越想知道她怎么了、去了哪里。
他早已没了兴致,索性一把推开她,利落地坐起身。
“陛下……”宁晓露一惊,察觉出他的反常必定是因为水意浓,于是伏在他肩头,媚声道,“陛下怎么了?是不是臣妾服侍不周让陛下扫兴了?”
“朕想起还有紧要的奏折没看,你歇着吧。”墨君狂取了玄色袍服穿上。
“陛下,明日再看奏折也不迟嘛,臣妾已有八日未曾侍寝了呢。”她委屈道,拉着他的广袂,神色依依,令人心怜。
“改日朕再陪你。”他拉出广袂,毫无怜爱之心。
“不嘛,臣妾要陛下今夜陪臣妾……”她连忙下床,拉着他的手臂,泪光盈盈,泪珠摇摇欲坠,“臣妾是不是让陛下厌烦了?”
“你再这般不懂事,朕就真的厌烦了。”他板着脸,眸色冷沉,嗓音冰冷。
宁晓露知道,陛下如此神色,便是真的不悦,只能放手,“那陛下早些安寝,保重龙体。”
墨君狂穿好衣袍,径自离去。
她目送他消失在视线中,委屈的神色渐渐消失,变成了阴毒与怨愤。
侍奉陛下多年,还未曾失手,没想到水意浓对他的影响这么大。
以往,她最大的敌人是萧皇后,而今,是容二夫人,水意浓。
出了凤栖殿,墨君狂命人立刻去拦截那顶轿子,然后回澄心殿。
水意浓又困又乏,眼皮很重,想眯眼假寐片刻,没想到睡了过去。待轿子落地,她猛地惊醒,已经到了别馆,便下轿。
当目光触及殿中奢华的金玉摆件,她震惊地呆住,这是……澄心殿?
怎么会在这里?灵儿不是安排她出宫了吗?
轿夫竟然将轿子抬进大殿,小公公轻声道:“二夫人请随小的来。”
水意浓清醒过来,转身就跑,可是,殿门缓缓关上。
出不去了,怎么办?墨君狂不是在凤栖殿宠幸宁贵妃吗?
她问陛下在哪里,小公公没有回答,拉着她的衣袖,强行带她来到浴殿。
原来,他在沐浴。
浴殿宽敞,触目都是汉白玉。巨幅深青薄纱自殿顶垂下,一帘帘,一幕幕,遮掩了浴池的风光,如烟如雾,如梦如幻。通道铺着碧青毡毯,踩在上面,感觉很柔软,她被小公公拽着走,来到浴池前,小公公没说什么,自行退下。
水意浓不明白,墨君狂不在浴池里,难道他还在凤栖殿?
身后有人!
她立刻转身,他就在她身后,她惊得无以复加,转过身,窘迫地低头,脸腮和脖颈烧起来,火辣辣的。
墨君狂抱起她,她惊呼,挣扎无果,被他抱到浴池。
他想和她一起沐浴?
衣衫湿透了,她从他怀中下来,目光不敢触及他。
她握住他的手,叫道:“我要出宫!”
他不语,她怎么闪避、怎么反抗,也阻止不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逼自己冷静,只有冷静才能与这个恶魔周旋。
虽然秋夜冷凉,不过浴殿有温泉汤水,水汽蒸腾,雾气氤氲,置身其间,只觉温热舒爽。
已有两次肌肤之亲,可是她还没仔细瞧过他完整的身躯。现在,他一览无遗,她不可否认,他的身材异常完美,宽肩窄腰,长臂长腿,胸肌结实,腹肌也很完美,皮肤略带小麦色,可媲美专业的健身教练。
坦诚相对,她侧对着他,双臂抱胸,不让他看。
终究逃不过他的魔掌,怎么办?
墨君狂伸臂一揽,短促而用力,与她紧紧相贴。
“陛下不是在凤栖殿宠幸宁贵妃吗?”水意浓以最平常、最冷静的语气问。
“朕向来兴之所至。”他的大掌摩挲着她光滑如丝的背,“为什么逃走?”
“皇宫又不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走?”她笑吟吟道,脊背因为他的抚触而僵硬了。
“算你说得通。”
话音方落,他吻她的唇,毫无预警。
她虽有防备,却没料到他刚说完就侵袭而来,抗拒都来不及了。
想起前不久他才吻过别的女子,她觉得恶心,左闪右避,还是避不开他的纠缠……
迫不得已,水意浓往下滑,没想到他也跟着下蹲,双双沉入水中。
墨君狂没料到她来这一招,却也反应迅速,攫住想逃跑的她。
他拽着她站起身,“哗”的一声,水花四溅,他将她抵在池壁,二人皆气喘吁吁,乌发都湿透了,水流从额头流下来,从下巴滑落。
歇了片刻,她心思急转,道:“我月信就在这两日,只恐污了陛下,陛下还是让我出宫吧。”
“这么巧?”墨君狂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我何必骗陛下?”
“你可知骗朕的后果?”他嗓音沉厚,好似蕴着未知的危险。
水意浓捕捉到他眼中的那抹戾色,心中骇然一跳。
她身子一颤,条件反射地推他、打他,“放开我!不要碰我……”
他任凭她打,她揪他的耳朵,又拉又扯,扯得耳朵都变形了。他抬起头,眸光冷鸷,“你就这么恨朕吗?”
“是!我恨你!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水意浓愤恨道。
“你被皇姐毒打,被皇弟的侍妾浸在冰水里,皇弟亲眼目睹,也没有出手维护,对你毫无怜惜之心,你不恨他,竟然恨朕?”他气急败坏地质问。
“是!我恨晋王铁石心肠!更恨你欺凌我,你对我的伤害比他大!”她一字字、一字字咬牙道。
“枉朕为你做了这么多!”
他厉声如雷,脸庞如碧空,瞬间风起云涌,乌云滚滚。戾气浮现在他的眼底。
水意浓愕然,四肢僵住,眉心紧蹙,好似很痛。
“滚……你混蛋……下流,无耻,下贱……”她口不择言地骂,激烈地打他,“不要碰我……你刚刚宠幸宁贵妃……脏死了……不要碰我……滚……滚啊……”
拳头落在他的肩头、胸口,她拼了全身的力气,却像打在棉花堆里,对他来说,只是绣花拳头,根本不具任何威胁。她怒火攻心,她激烈的反抗终究影响了他的心情,他停下来,抓住她的手,“闹够了没?”
水意浓怒目瞪他,“滚出去……”
“朕宠幸过宁贵妃,你嫌朕脏?”他脸膛紧绷,黑眸缠火。
“对!脏死了!放开我!”
“前不久,你和皇弟在听雨台暗通款曲,又怎么说?朕嫌弃过你吗?”
“你完全可以嫌弃我脏!”她愣了须臾才道,他嫌弃自己,这最好不过。
宫宴上,她出来透气,晋王跟出来了,没想到墨君狂也跟出来了。
他看见了她和晋王耳鬓厮磨的一幕,可是,他可知道,她根本不情愿……
墨君狂勃然大怒,眼眸剧烈地收缩,火星四溅。
水意浓怎么会乖乖地让他摆弄?她不是寻隙逃跑,就是抗争,虽然被他一一化解,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他在她耳畔道:“朕宠幸宁贵妃,你嫌朕脏,是因为你不想朕宠幸旁人。”
“你宠幸谁,与我无关。我不稀罕公共的夫君!”
“公共的夫君?”墨君狂错愕,随即低声笑起来,似乎龙颜大悦,“这说法倒是新奇。”
“你是公共厕所,不是,你是公共茅厕!”她心生一念,有意羞辱他。
“公共茅厕?是何意思?”
“意思就是,任何人都可以上,男女女人都可以上,阿猫阿狗也可以上!反正是又脏又臭,臭气熏天!”
“放肆!”
她越来越觉得屈辱、绝望,如死一般趴着。
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得逞,水意浓怎么躲、怎么逃,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除非一死了之。
然而,她不会再寻死,老天爷也不会让她死,她还要悲屈地活下去,完成那狗屁的神圣使命,找到鸳鸯扣回二十一世纪。
“意浓,抱紧朕……”他哑声道。
她不配合,他就抓起她的手臂。
她向天祈祷,这场酷刑快快结束,可是,上苍听不见她的祈求,墨君狂停歇下来道:“朕很快乐。”
“快点,你很重!”水意浓没好气地说。
“原来意浓如此期待。”他愉悦地笑。
“滚!”她凶恶道,推了他一把,推不动。
她看着他,他闭着眼,忽然之间,她觉得他很陌生,陌生得像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也许,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不了解他。
良久……
墨君狂的眼底浮现一抹笑意,不掩欢欣、满足之情。
水意浓痛恨地推他,费力道:“滚!”
墨君狂不以为意,意气风发地笑。
她厌恶地瞪他,捏他胳膊上的肉,他低呼一声,“你想谋杀亲夫?”
“如有刀剑,我一定让你尝尝凌迟之痛!”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最毒妇人心,果真不假。”
他失笑,一个巧妙地翻身,便侧身躺着,紧拥着她。
挤在这张狭小的小榻上,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她打他的胳膊,“啪——啪——”两声脆响,分外响亮。
他扣住她的手腕,剑眉微沉,“你还真下得了手,倘若明日有宫人、妃嫔看见朕胳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必定问如何得来的,你教朕如何说?”
水意浓冷冷地瞪他,不想接腔。
墨君狂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朕便说,这是一只小白兔咬的。”
“我要出宫!”她目光坚决。
“三更半夜,朕如何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宫?”
“可是浴殿有点冷。”
他坐起身,抱她走入浴池,清洗一遍后穿上丝衣,然后回寝殿。
躺在龙榻上,盖着绣满了云纹龙饰的明黄锦衾,她昏昏欲睡,真的困了。
他却神采奕奕,“意浓,不要睡,陪朕说说话。”
水意浓双眸紧闭,不想搭理他。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像是吹眠曲,送她入眠。见她鼻息匀长,应该睡沉了,他一眨不眨地看她,手指轻抚她的蛾眉、眼睫、鼻子、双唇、下颌,怜爱与情愫在心中泛滥……可是,他不愿承认这就是爱,不愿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子,他只想彻底地占有她、拥有她的身心,只想日夜痴缠、永不分开。
他搂着她,与她相拥而眠。
浓夜沉寂,寝殿角落里的宫灯照出昏暗的一处,幽幽地诉说着孤单。
水意浓全身酸软,疲倦至极,很快就睡着了,可是不习惯被人抱着,睡了一个时辰就惊醒。她看着睡梦中的墨国皇帝,想起前不久那场酷刑,恨充满了整颗心:杀了他!
他是皇帝,如若暴毙,墨国很有可能生乱,魏国、秦国就会趁机兴兵犯境,届时边境交兵,烽火连天,生灵涂炭。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天下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更不想造孽。
可是,她发过誓,要将他千刀万剐,要报受辱之仇,不能轻易放过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夜她还是先找《神兵谱》,日后还有机会报仇。
水意浓拿开他的手,轻手轻脚地下榻,披上外袍,放眼寝殿,看看什么地方最有可能收藏《神兵谱》。她走过去,开始翻箱倒柜,尽量放轻手脚,不弄出声响吵醒他。
找了三个地方,没有,她继续找,不小心碰到了一樽青花瓷,差点儿跌下来,所幸她眼疾手快,扶住了。
她蹲着在暗影中,猜测着,如果《神兵谱》真的在这里,那么,墨君狂会把书藏在哪里呢?
想来想去,看来看去,寝殿每个角落似乎都不是最好的藏书之地。
“你做什么?”
平地起惊雷。
死寂中突然出现一道冷沉的声音,犹如在坟场听到鬼哭,水意浓吓得不轻,脊背发凉。
墨君狂坐在龙榻上,遥遥望着她。从她拿开他的手臂开始,他就醒了,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寝殿太过昏暗,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猜得出来,他必定怀疑她了。
她没有回去,仍然站在那,他走过去,面庞如覆清霜,语声如冰,“你在找什么?”
“我找鸳鸯扣。”仓促之间,她只能这么胡诌。
“鸳鸯扣?”他剑眉微斜,半信半疑,“你的鸳鸯扣何时掉在这里?”
“我听娘说,乡下有一个风俗,如果新娘在洞房花烛夜找到鸳鸯扣,就能……”水意浓羞窘地垂眸,“就能和夫君举案齐眉、恩爱一世。”
“朕倒没听说过乡下有如此风俗。”墨君狂的面色有所和缓,陡然拥她入怀,“你想和朕举案齐眉、恩爱一世?”
她不语,娇羞地低眉——他信了便好,不然有得磨叽。
他抱起她,回到龙榻上,半压着她,手指轻抚她的额头,喃喃低语:“意浓……”
她莞尔一笑,“早朝时辰快到了,还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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