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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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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作了打的准备。

正在紧急部署,一匹毛驴呼呼地喘着粗气奔了过来,一直奔到唐春秋面前。来人翻身下驴,唐春秋不禁惊喜交加,原来是彭伊枫带领天茱山游击支队赶到了。

沈轩辕赴任的路上历经坎坷。先是江淮防区收缩,安全没有了保障。接着是道路破碎,无法行车。几个人扔掉汽车和军服,换上便装,选了一个废弃的砖窑埋好文件和金银细软,只随身带了一些银元,把电台拆散成三大块藏在行李里,徒步找路。在宿阳境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集镇,花去五十块银元,买了一架毛驴车。几个人又困又饿,敲开了一家关门的饭店,打算吃一顿饭上路。岂料饭吃完了,全都昏沉沉地睡死了,一觉醒来,不知身在何处。直到听到吆喝,看见了几张凶神恶煞般的嘴脸,这才知道遇上强盗,被剪径了。

关押他们的是一间农舍,门外高悬一帜,白底红字,绣着一个斗大的“捻”字。这里显然已经不是集镇了。

强盗中有一个刀疤脸,看样子是个头目,见他们醒来,便开始审问。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何等人物,做何营生。

沈轩辕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住了,懒得答理这些祸害,就闭着眼睛养神。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手下出面对付。汪寅庚见包袱全都被打开了,qiāng • zhī电台已经暴露,就跟刀疤脸说了实话,说:“赶快把沈长官的绳子解开,沈长官是国民政府委任的陆安州专员。”

刀疤脸起先不信,一看这一行有电台和qiāng • zhī,也就半信半疑了,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说,“都是你们这些狗官,把国家搞成这个样子,作威作福,只会欺压百姓,却眼睁睁地让鬼子打进来。什么xx巴政府专员,百无一用,杀了吃肉!”

汪寅庚气不过,就同刀疤脸对骂,说:“国家也是由人组成的,都像你这样shā • rén越货打家劫舍,这个国家能好吗?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可你倒好,还在这里剪径,连抗日政府的官员都给抢了!”汪寅庚的咳嗽这几天虽然好一点了,但还是上气不接下气,讲一句喘一句,反而更显得义愤填膺。

刀疤脸说,“妈拉个巴子,老子是走投无路才上山的,没听说逼上梁山一说吗?老百姓要不是没路走了,龟孙才愿意干这提着脑袋的勾当。倒是你们这些狗官,吃香喝辣还卖国!”

汪寅庚说,“听说你们强盗谋财不害命,劫富不劫贫。现在你们抢也抢了,银元悉数归你,还不快快放人!”

刀疤脸眨巴眨巴眼睛说,“那可不行,我谋财不害命是不假,但也得看是什么人。我怎么知道你们这几个狗官不是冒充的呢,怎么才能证明你们不是汉奸呢?我虽然是土匪,但是汉奸还是要杀的。”

这时候沈轩辕说话了,仍然是不屑一顾的样子,睁开双眼,谁也不看,只看窗外。沈轩辕的声音缓慢低沉,但是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殷绍发,你听明白了,抢劫政府官员,破坏抗日行动,死罪难逃!”

刀疤脸吃了一惊,斜着眼睛问,“你是什么人?”

沈轩辕说,“不是告诉你了吗?”

刀疤脸说,“你真的是陆安州……专员?”

沈轩辕说,“殷绍发,民国二十二年你潜逃被抓,想一想,最后是谁免你一死的?”

刀疤脸怔怔地看着沈轩辕,脸上肌肉突然一阵痉挛,失声叫道,“难道,你是……沈长官?”

沈轩辕说,“我早就听说江淮有个土匪头子叫殷绍发,打的旗号是谋财不害命,劫富不劫贫。很好,今天表现更好,说明你爱国之心未泯,尚可救药。今日得见本专员,你的土匪生涯就此结束,将功赎罪,既往不咎,跟我重返战场,抗日救国。”

刀疤脸蒙了,一动不动地看着沈轩辕。沈轩辕转过头来,平静地,甚至有几分温和地看着他。刀疤脸突然吼了一声,“来人哪!”然后自己弯下腰去,泪流满面地给沈轩辕解开绳子,解完之后,扑通一下,跪在沈轩辕的面前,声泪俱下,“长官,我该死,我不知道是您大驾光临……”

沈轩辕抚着被绳子勒出深沟的手腕,脸上现出了一丝苦笑说,“唐僧取经,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好在一路收徒,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好,本专员造化不浅。”

刀疤脸说,“那我就是猪八戒了。”

沈轩辕说,“猪八戒也是忠臣啊!”

就从这一天起,在江淮地区神出鬼没了五个年头的“新捻子”就土崩瓦解了。根据沈轩辕的意思,殷绍发选了六名身怀绝技的弟兄,携带精良武器,跟随沈轩辕一行上路。其余三十余人由二当家的领头,回到宿阳八卦寨潜藏待命。

次日,沈轩辕等人进至大蜀山南侧,此时离陆安州只有不到三十里的路程了。让殷绍发派出两个人跟随汪寅庚前往守军阵地接洽,没想到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日军大举进攻陆安州,攻势难当,守军已经放弃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也岌岌可危。

沈轩辕闻言,半天无语。然后决定放弃陆路,隐蔽身份,绕道至陆安州东北方向,从苏家埠乘船火速潜进。一行人马不停蹄,远远看去,已经隐约看见苏家埠了,但此时也就听到了隆隆的炮声。到了苏家埠,正在四处找船,没想到同日军的一股特别分队遭遇上了。这股鬼子是乘汽车开进的,似乎有很明确的目标,直扑沈轩辕一行。殷绍发等人跟鬼子打开了巷战,汪寅庚和何中亮掩护沈轩辕夺路而走,逃上了小蜀山。

这一仗,又把队伍打散了。

因为不摸虚实,汪寅庚安顿沈轩辕躲在一个山洞里,派何中亮去联络殷绍发,结果去了两个多时辰没见回来。到了天色将亮未亮时分,猛听到身边一阵天崩地裂,接着尖利的呼啸声从头顶迅疾而过,顷刻之间,西南方向一片火光腾空而起,半边夜空亮如白昼,隐隐约约的爆炸声、倒塌声甚至还有呼救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沈轩辕呆呆地坐在半山腰的一块石头上,目光空洞地注视着远处的火光。凭经验,他知道,这是敌人发起总攻了,火力准备已经覆盖了守军四十多里的第三道防线,附近的城镇和村庄已是一片火海——陆安州啊,他即将出任行政公署专员的陆安州,明天,不,也许就在今夜,就要成为沦陷区了。

天色正在迅速变白变亮,东方的朝霞和西南的火光交相辉映。汪寅庚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沈轩辕,轻声说,“长官,如果陆安州失陷,我们是不是返回长官部?”

沈轩辕没有回答,左手手掌向上,摊到汪寅庚的面前说,“把枪给我。”

汪寅庚大惊,“长官,您,您要干什么?”

“把枪给我!”

汪寅庚连连向后退了两步,“不,长官,您不能……”

沈轩辕惨然一笑说,“不成功,便成仁,不求流芳千古,但求杀身取义!今天的小蜀山,就是你我的葬身之地。”

汪寅庚没动,在距离沈轩辕五步远的地方对峙。

沈轩辕说,“怎么,你怕了?把枪拿来!”

汪寅庚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长官如果自寻短见,乃妇人之仁,恕卑职不敢相随。告辞了!”

“站——住!”

汪寅庚听到这一声异样的喝令,心里忽悠一闪,站住了。等他回过头来,顿时惊呆了。沈轩辕的手里拿着一柄精致的小shǒu • qiāng。汪寅庚在这一瞬间看见了沈轩辕的眼睛里闪***的杀机。沈轩辕面无表情地看着汪寅庚说,“说吧,是谁让你监视我的?”

汪寅庚大惊,两腿一软,没防备就跪下了,“长官……”

“说,是白仲岳还是李宇煌?”

“长官,是……是白长官,我,我有罪……”

沈轩辕举着shǒu • qiāng,在汪寅庚的面前左点一下,右点一下,任汪寅庚伏地求情,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良久之后,才把shǒu • qiāng收起来,说,“算了,你起来吧。”

汪寅庚对危机的突然降临和突然消失万分困惑,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沈轩辕,沈轩辕却掉转目光,仰脸看天。

“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

汪寅庚说,“长官恕罪,我知道长官心细如发、神机妙算。”

沈轩辕冷冷一笑说,“哪有什么神机妙算啊?心细如发倒是真的。首先,白仲岳把我的副官逮捕,假李宇煌之手给我重新配了一个。白仲岳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他不在我身边安一个钉子,那他就睡不着觉。当然,最初这只是猜测,毕竟没有证据。但是,这次到陆安州赴任,你自己暴露了。从离开战区那天起,我的动向就在长官部的控制之中。我规定途中不许发报,可是电台在你手里,你只要有机会就发。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是,你恐怕没想到,你在途中轻装的时候悄悄地扔了一块电池。这块电池向我告发了你,是你秘密发报使它报废了,然后你又把它埋掉了。”

汪寅庚总算恢复了正常,哭丧着脸看着沈轩辕说,“是这样的。可是,这只是按白长官的命令,为了您的安全,并没有……”

“好一个为了我的安全!你现在发个电报给白仲岳,就说我准备到江南去,或者是到陕北去,看看他的回电是什么?不用问我也知道,回电就是一句话:下手!”

汪寅庚的额上冷汗淋漓,居然有好一阵子没有咳嗽了。

沈轩辕说,“这些我都不追究了,但是我提醒你,你的报务是在‘武昌班’学的,你同白仲岳三室的联络用的是倒流水密码,而这种密码已为日军破译。也就是说,你不仅把我的行踪密报了白仲岳,也间接地报告了日本人。”

汪寅庚像是挨了重重一击,惊恐地看着沈轩辕,张口结舌:“可是,长官……”

沈轩辕说,“自从我们离开宿阳之后,我就一直觉得有一个影子跟踪我们,就是你在为他们引路。”

汪寅庚擦着脑门说,“可是长官,并没有,我们并没有发现……”

沈轩辕又是一声冷笑,“你当然不会发现,那是幽灵。知道吗,幽灵!苏家埠的鬼子特别分队,就是通过对你的电台进行技术侦查判断我们的方位的。”

汪寅庚连连后退,不再辩解。

沈轩辕说,“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提醒你,既然跟我来陆安州赴任,你的一切,不仅你的生命,也包括你的思想和灵魂,必须绝对服从于我。否则,就是叛国行为!听明白了吗?”

汪寅庚犹豫了一下,终于回答,“听明白了!”

不久,何中亮和殷绍发也找到了沈轩辕的身边,殷绍发说,“看来这陆安州是不能去了。长官,你这个鸟专员我看也没啥当头,干脆跟我一道回八卦寨呆一阵子,看一步走一步。”

沈轩辕没说话,慢慢地转过头,看看汪寅庚和何中亮,汪寅庚垂下脑袋不吭声,何中亮眨巴眨巴眼睛说,“长官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沈轩辕淡然一笑说,“我要是下地狱呢?”

何中亮的眼睛不眨巴了,掂掂手里的驳壳枪说,“我在前面开路。”

殷绍发也说,“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小腿一伸拉xx巴倒!长官只要下命令,我们杀进陆安州去也不怕,横竖是个死!”

沈轩辕说,“那好,我们就作好准备,鱼死网破!”

十一

桃花坞人,尤其是方家的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把他们从一场灾难中救出来的,竟然是全副武装的日本人。

直到一切都平静下来,明珠小姐和她的同学也没有搞清楚,这江淮保安团到底是哪家的队伍。他们只清楚,就在江淮保安团当众羞辱方明珠的时候,是日本人的机关枪及时地响了起来,江淮保安团那个眼镜团长带着队伍屁滚尿流地跑了。

桃花坞方家不仅躲过了一场劫难,而且喜从天降。

日军河田大尉带着一个小队日军和两个中队“皇协军”的兵力,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完成了对流寇江淮保安团的驱逐。河田听说桃花坞富绅兼乡吏方蕴初家中遇劫,带着翻译前往抚慰,并指挥卫生兵抢救不省人事的方蕴初。河田大尉操着日本式的中国话说,“你们的不怕,良民大大的,‘皇军’大大的保护。”

方明珠和她的同学全都不知所措,死人一样地看着这个矮胖子日本军官。

河田说,“我们‘皇军’部队,来帮助中国,建立‘大东亚共荣秩序’。土匪的,官军的,流寇的,军阀的,统统地消灭。这里的,将是王道乐土,天皇的太阳会照耀这里的万物。”

桃花坞的老百姓过去没见过日本人,听说日本鬼子都是青面獠牙,shā • rén不眨眼的魔王。乍一看这个鬼子官儿,还挺和善,就有点犯嘀咕。

就在河田大尉在方氏庄园宣传王道乐土的时候,一叶轻舟停泊在桃花坞的小码头上,上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仆人。

年轻人走上斜坡,穿过桃花坞大街,再穿过一条巷子,径直走向方氏庄园。方明珠和她的同学已经被解开了绳索,坐在堂屋里默默饮泣。忽然听见院子里一阵骚动,抬眼望去,先是一惊,很快就明白了,失声叫道,“二哥,二哥,是你吗?”

身穿白色西服的年轻人在距离明珠小姐大约十步远的门楼下站住了,不动声色地看着院内乱哄哄的人群,目光流露出诧异的神情。霎时,院子里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来人的身上,人群里发出低沉的惊呼,“天哪,真是二少爷回来了。”

方明珠忽地站起来,先是快步,然后跑步到年轻人的面前,哇的一声大哭,扑在年轻人的怀里,“二哥,这是梦吗?”

年轻人抚着明珠小姐的肩膀说,“明珠,是我,是二哥方索瓦,我回来了。”

河田大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云山雾罩,让翻译问明情况,顿时笑逐颜开,“吆西吆西”地走到方索瓦的面前,拄着指挥刀,晃动着上体,看着方索瓦说,“很好很好,方先生回来得正是时候。”

方索瓦没有答理河田,扳着明珠小姐的肩膀问,“这是怎么回事?”

方明珠泣不成声,河田大尉便让翻译讲述刚刚在方氏庄园发生的一幕。方索瓦问方明珠,“这是真的吗?”

方明珠哽咽着,拱在方索瓦的怀里直点头。

河田大尉的中国话终于说顺当了——“看样子方先生是个学问人,看看你的家园吧,看看你的政府吧,看看你的同胞吧。看过这一切,也许,方先生对‘皇军’的王道乐土会增加些兴趣。”

方索瓦没有正眼看河田,但是从嘴里极其有力地吐出一句话——“日本人,滚出去!”

河田大尉显然听懂了这句话,一怔,笑容僵在脸上,眼睛里居然露出委屈和困惑的神色。旁边的鬼子小队长刷地一下抽出战刀,“皇协军”的一个中队长也骂了一句,“不识好歹的东西!”凑上前去想对方索瓦下手,河田大尉举起一根指头,制止了。

方索瓦不再理会日军和“皇协军”,问方明珠,“父亲呢?”

方明珠说,“在内屋,你回来了,也许父亲还能活过来。”

方索瓦双手扳着方明珠的肩膀说,“我们走吧。”

兄妹二人就在日军和“皇协军”众目睽睽之下,穿过甬道,走过长廊,进了内屋。

方蕴初这会儿已经由日军卫生兵打了一针强心剂,嘴里有了气,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方索瓦兄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父亲躺着的地铺前,方明珠轻轻地把脑袋靠近父亲的头颅,正想说什么,被方索瓦用眼神制止了,兄妹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紧闭双眼的父亲。

忽然,方蕴初的呼吸急促起来,尽管眼睛还是闭着的,嘴里却有了声音,“儿子,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回来了。”说着,手也开始蠕动,在地铺上痉挛般地摸索。

方索瓦上前一步,跪下,抓住了父亲的手。在他的手同父亲的手接触的一刹那,他看见父亲的脸部停止了悸动,像是凝固在某一个记忆当中。忽然,两行眼泪从父亲的眼角涌了出来,很长很长的一条小溪。父亲的手动了一下,把他的手抓紧了。

父亲睁开了眼睛,父亲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眼睛上,一动不动。

“父亲,是我回来了,我是索瓦。”

父亲还是一动不动。但是父亲的手在他的手里抖动。

方索瓦转头对方明珠说,“父亲快不行了。这会儿工夫,请大家都出去,我想单独同父亲呆在一起。”

方明珠怯怯地问,“我也不能在身边吗?”

方索瓦说,“出去吧,到时候我会叫你的。”

这个上午,方蕴初没死,没有谁知道他是怎样度过最后时光的,也没有谁知道方索瓦都跟他的父亲说了些什么。人们偶尔听见方索瓦在低沉地呼唤:“父亲,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能行,这很重要。”

这中间,方索瓦让方明珠送了一杯热茶进去。大家为之一振——老爷子能喝茶了,没准还有救!

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后,方索瓦再次把方明珠叫了进去。不多一会儿,方明珠哭得泪人一般,出来招呼桃花坞的商会会长,副区长,账房先生,方氏河运公司董事,共十二个人。令人意外的是,还有日军河田大尉,“皇协军”中队长,方明珠的三位同学也被招呼进去了。

进到屋内的人屏声息气,包括日本人在内。

方索瓦贴在方蕴初的耳边说,“父亲,人都来了,您有话就说吧。”

方蕴初躺在地铺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向天棚上看了一眼,又闭上了,喘着粗气,轻轻地、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桃花坞……挂……挂……日本旗!”

一阵雷霆从人们的心里隆隆滚过。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方索瓦和方明珠。方索瓦大叫,“父亲,不能,不能啊!父亲,不能当卖国贼啊!”

方蕴初用尽了最后一口力气,嘴里断断续续地冒出一些音节。方明珠趴在父亲身边,把耳朵贴在父亲的嘴边,终于听清楚了:“皮诺尔……皮诺尔……法兰西公民……皮诺尔……公民安全……”

说完,头一歪,断气了。

日军正式发起陆安州战役的前一天,名扬方圆几百里、流芳几十年的方大善人方蕴初驾鹤西去。在场的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以及所谓的“满洲国”人,都没有想到这位勤勤恳恳终生行善与世无争的好人,竟然留下了一个卖国的遗言。抑或真的被这个国家伤透了心,抑或是过多地尝到了挂外国旗的甜头?

还有一种猜测,那就是在最后的时刻,是他那多年未归的宝贝儿子方索瓦灌的mí • hún汤。老爷子风烛残年而且经受江淮保安团的惊吓,已经丧失理智了,而这个从天而降的儿子早已是汉奸了,甚至所谓的江淮保安团洗劫桃花坞、日本人及时赶来保护方家,都不过是方索瓦导演的闹剧,无非就是把桃花坞推向日军的怀抱,从而使其充当汉奸顺理成章。要不,江淮保安团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何这个时候出现?要不,鬼子早不来晚不来,为何这个时候正好就赶上了?要不,他方索瓦早不回来晚不回来,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正好就回来了?

因为有了太多的“正好”,就不能用太多的“碰巧”来解释,太碰巧了就不巧了,这一幕幕太像有一只黑手在操纵。

不仅是远在陆安州的官员和百姓对此充满疑云,就连事情发生地桃花坞的居民也是疑窦丛生。但有一点是明确无误的,为了感激方蕴初临死之前对“大东亚共荣事业”和在江淮陆安州“建立王道乐土的杰出贡献”,日军占领陆安州之后,驻屯司令松冈大佐不仅派遣日军一个小队和“皇协军”一个中队驻守桃花坞,为方蕴初的葬礼壮威,而且亲自撰写挽联一副:

富甲一方恩泽一方辉映江淮流芳千古;

深明大义远见卓识王道乐土锦上添花。

这副挽联在葬礼中被悬挂在醒目的位置上。

在整个后事办理过程中,刚刚回乡的方家二少爷方索瓦没有留下一滴眼泪。丧事办完之后,方索瓦对河田大尉说,请带我去见松冈大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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