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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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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淮海战役的一部分,三旅的任务是固守荟河,阻止敌西集团、也就是国军新编第七师北上,以确保十一纵和兄弟部队围攻宿城。防御作战,本来是陈秋石的强项,但这次情况却有些特殊,一是平原地区作战,地形单一,而新编第七师已经是美式装备了,机械化机动能力强,重火力强,还有一个坦克团;其次,新编第七师虽然是师的架子,实力编制却是一万五千多人,是三旅的四倍还多。

参加兵团作战会议的,都是各个纵队的司令员政委,惟有十一纵多了个三旅旅长陈秋石,显然是三旅的任务特殊。

前往兵团部的路上,陈秋石和韩子君并驾齐驱。韩子君说,老陈,我这个纵队司令员,能不能当好,全靠你们三旅了。你分析三旅的任务会是什么?

陈秋石说,我也不清楚,可是我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我怀疑是让我守荟河。

韩子君想了想说,那好啊,防御正是你的强项啊。

陈秋石说,韩司令,不瞒你说,这次西集团战斗,我什么任务都敢接受,就是不愿意守荟河。

韩子君奇怪地问,为什么?荟河不是天险,也是障碍,易守难攻。再说,要守也至少是我们一个纵队守,不可能是你一个旅守。

陈秋石叹了一口气说,但愿如此。不过,我对这次战斗不太乐观。我分析了敌我力量和任务,我觉得宿城战役准备得有点仓促了,兵力可能不够。在这样的前提下,不可能有更多的保障西侧,守荟河的兵力不会超过一个旅。

这年秋天,成城就率领原晋冀鲁豫野战军两个纵队南下,渡过黄河,同江淮野战军两个纵队合并为第九兵团,此次直接指挥蚌埠西侧宿城战役。

这是两支部队合并后的第一次高层作战会议,上下级原来就有很多旧部故知,见面后大家异常兴奋。成城握着陈秋石的手说,当年我让你参加南下干部团,把你派到大别山,不知道有多少人指责我不珍惜人才。我怎么不珍惜人才了,我要顾全大局啊。你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现在我们的战术专家给我带来了一个能守善攻的劲旅。

成城说,宿城战役,是我来到江淮的第一场战役,也是我和你陈秋石见面后的第一次配合。陈秋石同志,你要给我捧场哦。

陈秋石的心里又是一紧,马上说,不是配合,是我听从指挥。

兵团参谋长部署作战任务的时候,各纵队首长都是摩拳擦掌,积极请战,惟有陈秋石沉默不语,眼看其他部队的任务都明确了,陈秋石越来越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脸也就越拉越长。

一切都部署就绪,只剩下三旅了。参谋长放下指挥棒,请示道,司令员,最后一个任务,是不是请司令员直接指挥?

成城向参谋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开始踱步,踱到陈秋石的身边,回过头来深沉地看了陈秋石一眼问,陈秋石同志,我想,下棋下到这一步,你应该清楚你的棋路了。

霎时,指挥部里一片寂然,十几个兵团和纵队首长齐刷刷地扭过脸来看陈秋石,他们当中有很多人这时候对于陈秋石的任务并不清楚。

天寒地冻,风从门缝里挤进来,寒冷刺骨,陈秋石却是满头大汗,那是冷汗。陈秋石老老实实地说,首长,任务我是明确了,可是……报告司令员,我没有把握。

谁也没有想到,看似和蔼爽朗的兵团司令,会突然发火。成城一拳砸在桌子上,茶壶茶杯一阵乱跳。成城说,参谋长在部署任务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你。我敢断言,整个兵团的作战计划你已经了然于心,对于贵部未来的作战任务,你更是心知肚明,但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对这个任务持排斥态度,你说是不是啊我的战术专家同志?

陈秋石惶恐地站起来说,报告司令员,我的确有压力。

成城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废话,没有压力我会把任务交给你?我告诉你,小压力我不会交给你,中压力我不会交给你,大压力我还不会交给你。只有特大的压力,我才会把它交给你。你明白了吧?

陈秋石说,我明白,可是我底气不足,我只能尽力而为。

成城说,那不行,宿城战役开始之后,你必须保证在荟河北岸坚守两天以上,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两天之后,无论宿城战役结果如何,我都允许你撤退。

其他的首长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让三旅固守荟河。陈秋石盯着沙盘,良久不语。韩子君有些着急,在一边说,老陈,先把任务接受下来,我们再想办法。

陈秋石说,军中无戏言,我脑子一热把任务接受了,守不住怎么办?我的部队打光了是小事,可是荟河一旦失守,新编第七师突击北上,宿城攻坚部队就会腹背受敌,那我不是千古罪人吗?

成城说,我给你调一个工兵连。

陈秋石还是不表态,吭吭哧哧地说,防守正面太大,我一个旅根本撒不开。

成城说,我再给你一个骑兵营。我手上的部队只有这些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陈秋石说,我不要骑兵营,那个地形,骑兵根本展不开,等到骑兵展开了,防线也就破了。

成城强压怒火说,你还有什么要求?

陈秋石说,我不要增加兵力,我只要收缩防线。马头集以南,我鞭长莫及,防不胜防。

成城大怒道,岂有此理!我让你防守,你一再讨价还价,这还像个旅长吗?我跟你讲清楚,荟河防线,二十三公里正面,全部由十一纵队三旅负责。陈秋石,回去让你的警卫员把你的床铺草给烧了。要么让敌人越过荟河,从你的尸体上踏过来,要么你把敌人挡在荟河以西,我给你打一副红木大床。散会!

秋末冬初,狂风卷着沙土在田野上呼啸,淮北平原一片萧瑟。

经过一夜半天急行军,部队终于在荟河以东布防完毕,然而这只是常规防线,陈秋石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能按常规打法了,按部就班地防守要点,等待敌人来攻,无异于坐以待毙。

韩子君对陈秋石在兵团作战会上的表现深感忧虑,一是成城给陈秋石的压力太大,二是陈秋石的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落。

成城司令员对付陈秋石的办法是恩威并施,高压之下也有缓解措施。那次会后成城私下里跟韩子君说,你不要怕,陈秋石死不了,这个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压力。你等着,他一定会有对策的。

同时,成城还给韩子君交底,他也充分考虑到荟河阻击战的艰巨,已经悄悄地做了绝密计划,从九纵和十纵各抽调了两个营,战斗前期参加宿城攻坚,第一阶段结束,立即西向,增援陈秋石。

这样一说,韩子君才稍微踏实了一点。

然而,陈秋石却始终不踏实,现在再给他一个旅都不够,别说两个营了。

荟河布防之后,陈秋石就带着刘大楼和冯知良勘察地形,不仅勘察防线,也勘察敌人可能进攻的路线。刘大楼提出,荟河来源于淮河,如果从上游放水,增加河面宽度,同时也就增加敌人防御的难度。冯知良提出,应在敌人赶到之前,迅速炸毁防御地段内三座大桥。同时在我防御阵地挖掘壕沟,阻敌机械化行动。

按说,该想到的都想到了,陈秋石还是觉得不稳妥,兵力毕竟有限啊,一旦一处失守,被敌人撕裂了口子,那就如同洪水猛兽,不可阻挡。

陈秋石交代,桥可以炸,路可以挖,但是现在都不要行动,有桥有路,敌人的进攻重点尚可判断,无桥无路,那就不知道敌人首先会从哪里进攻。

旅部设在荟河岸边的黄村,头天晚上,陈秋石几乎一夜没有合眼。一直在分析地形敌情,他根据兵团作战会议的精神,几乎把整个战区未来十天的战局都看明白了。

那一夜,是陈秋石抽烟最多的一夜,几乎把刘大楼给他搞的一点烟土消耗光了。当东边露出一抹晨曦的时候,陈秋石终于睡着了,只睡了不到半个小时,突然醒了,坐起来就喊,冯知良!

冯知良早已等在门外,应声而来。

陈秋石让冯知良展开地图,然后问,你还记得我当年在太行山下指挥的那个漳河峪战斗吗?

冯知良说,我研究过,战场移动十二公里,那是精彩的一笔。

陈秋石说,你看看这个地形,除了荟河,哪里还有防守的价值?

冯知良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除了荟河,哪里都没有防守价值。荟河以西根本无险可守。

陈秋石说,那荟河以东呢?

冯知良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半天才回过神来说,旅长,你怎么能这么想?这也太冒险了。一旦被敌人突破,那就不堪设想啊!

陈秋石说,是啊,当年日军的水上大队要是避开我的漳河峪防线,抗大分校都完了,我那一次已经做好了杀头的准备了,可是鬼子他最后还是来了,我的脑袋也保住了。这次成城司令员让我的警卫员把我的床铺草烧了,我跟你说实话,直到一个小时以前,我都认为这次完了。但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我总算看到了守住荟河的惟一希望。那就是放弃荟河。

冯知良两眼盯着地图,屏住呼吸,心跳得厉害。

陈秋石说,是啊,没有一个人会认为,放弃荟河能保住荟河,包括成城司令员,包括章林坡,包括杨邑,也包括你。好了,这就是我的战机。在最没有可能的时候,往往存在着最大的可能。你来看!

冯知良不知道那天是怎么离开陈秋石住处的,回到作战室里,他的两条腿还是软的。起先他认为陈秋石被逼疯了,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但是两个小时后,当他再也找不到守住荟河防线更好的办法的时候,他就不能不承认,陈秋石这步险棋,不仅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一定是一步高棋。

这之后,冯知良就为了落实陈秋石的计划展开了紧张而秘密的行动,这简直就是一个阴谋,既欺骗了敌人,也欺骗了上级,既不为敌人的情报机关所能察觉,也完全出于内部决策者的意料之外。在谋划的过程中,他既诚惶诚恐又亢奋不已。他终于成了陈秋石最得力的助手,最可靠的同盟,即便这一仗打死,他也可以瞑目了。

两个月前,冯知良是被一根绳子捆到颖淮岗的,而且是陈九川亲自押送。

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会给他一个既往不咎留用察看的处分,他还能够继续当他的作战科长。当陈秋石亲自为他松绑,并向他宣布这个处分决定的时候,他几乎愤怒了,大喊大叫,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处分我,让我到战斗连队去吧,让我用战斗行动洗刷我的耻辱!

关于冯知良的处理,在旅部是有过激烈争论的。冯知良被押到的时候,旅部正好在开会,总结新式整军运动情况。陈九川把冯知良推得踉踉跄跄。一个双手被反绑着的人一头闯进会场,把大家吓了一跳。陈秋石站起来问,怎么回事?

陈九川义愤填膺地把审讯龙柏的情况一五一十报告了,几个首长盯着冯知良,目光里充满了厌恶和憎恨。袁春梅说,这件事情我知道,本来还要观察的,既然公开了,还有什么话说,拉出去毙了!

赵子明说,老陈,咱们也来个挥泪斩马谡吧。

陈秋石站着没动,看看冯知良,又看看大家,突然笑了说,干什么这么剑拔弩张的?冯知良的问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现在才清楚?我跟诸位同志哥交个底,冯知良的事情我早都知道。后来有很多次,他想向我坦白他在军事调处期间做过的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情,可是我没有给他机会,我在观察他,我在观察中发现,这个同志并没有变节。

袁春梅冷笑说,陈秋石同志,你不能毫无原则姑息养奸。你要知道,当初污蔑你同国军暗送秋波,就是出自这个叛徒的手笔,而且是按照敌人的意志。

陈秋石说,我们看问题,不能光看表面,还要看实质;不能只看过程,不看结果。袁春梅同志,我问你,在冯知良污蔑我的这件事情上,敌人达到什么目的了呢,真的把我们的淮上dú • lì旅搞垮了?没有,反而被我们将计就计,出其不意,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从而夺取了西华山和西黄集战斗的胜利。从一定程度上讲,冯知良的错误行为,反而帮助了我们的战争。

袁春梅说,这完全是两码事,主观愿望和客观效果不能混为一谈。无论结果是什么,我们都不能容忍冯知良的变节行为。

陈秋石说,我坚决不同意把冯知良的问题定性为变节行为,我只认为冯知良同志犯了错误,被敌人抓住了弱点。敌人耍了阴谋,使了手段,冯知良同志也是敌人阴谋的受害者。而后来呢,冯知良同志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从军事调处结束到现在,这个同志勤勤恳恳,一直在创造条件立功赎罪。所以,我建议,对冯知良同志留用察看。

袁春梅大声嚷嚷,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绝不能允许冯知良这样的人继续留在作战指挥部门工作。

赵子明见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各执一词,莫衷一是,也感到很为难。赵子明思来想去,最后和了一把稀泥说,我看这样,关于冯知良的问题,今天不做结论,让冯知良把事件的前因后果写个检讨。我们大家都冷静一下,过两天看冯知良的态度,再做决定。

有了赵子明的这句话,陈秋石和袁春梅都不做声了,后来陈秋石亲自上前给冯知良松了绑。

那个下午,冯知良满肚子话,滔滔不绝地写在了纸上,他深刻地检讨了自己的灵魂,暴露了丑恶,把他同王梧桐交往、被龙柏捉奸以及龙柏诱骗他写诬告信的过程,详细地披露了,甚至连敌人使用兽用chūn • yào在生理上摧毁他的细节都毫无保留。第二天这份检查在旅首长中间传阅,几位首长除了叹息冯知良的失足,更多的是对敌人阴谋的痛恨。这天,终于一致通过对冯知良留用察看的提议。

只不过,这一次陈秋石的想法过于出格,风险太大。冯知良在制订计划的时候,脑子里经常琢磨,万一失败怎么办,万一失败他就把全部责任扛到自己的肩膀上,杀头他去。可是他又知道,没有万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万一这个计划失败了,陈秋石的责任是一百个冯知良也承担不起的。

农历十一月初二,陈秋石带着刘大楼和冯知良,越过纵队,驰骋二十多公里,直接到兵团部去了。

成城当时正和参谋长下棋,见陈秋石一行风尘仆仆地赶到,吃惊地问,大战在即,你到兵团部来干什么?

陈秋石说,首长,请到作战室,我把我的最新思路向首长汇报。

成城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哈哈一笑说,好,我就知道,你陈秋石必有制胜良策,老汉洗耳恭听。

在兵团部作战室里,陈秋石只讲了三分钟不到,集中的意思有两个,一个是空间的,把战场东移十公里,在牛尾岗至当阳河一线构筑二道防御工事,这也是三旅真正的防御体系;二是时间上的,迫使国军新编第七师在宿城战役发起的前一天进攻荟河。

陈秋石的话还没有讲完,成城的脸色就变了,瞪着陈秋石大骂,你陈秋石安的什么心,你是想指挥整个兵团啊,你是想牵着我的鼻子走啊?啊,东移十公里,亏你想得出来,你是想让整个兵团给你擦屁股啊?提前一天,tā • mā • de国民党能听你的指挥吗?他要是不提前,你能拿机关枪把他撵过来吗?

陈秋石一言不发,微笑。

成城吼着吼着,突然不吼了,盯着陈秋石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参谋长,猛地一拍脑门说,啊,是啊,有道理啊,死守是有困难,变被动为主动,以时间换空间,两个纵队虚晃一枪,虎驱羊群,羊群怎么能把虎缠住呢?

参谋长说,司令员,陈秋石同志这个战术专家确实名不虚传。我刚才一直在分析牛尾岗至当阳河一线的地形,看似平淡,但稍加修整,这就是一个坚固的防御阵地。陈旅长提出的以时间换空间,我们可以理解为把一个兵团的兵力当作两个兵团使用,把一个战役当成两个战役打,把一个战场当作两个战场使用。陈秋石同志借用的两个纵队,从行动路线上看,正是集结宿城的路线,用半天时间帮助陈秋石打两仗,完全是顺手牵羊的事情。

成城还不放心,我这里大部队一动,宿城的敌人转移怎么办,夹击我兵团主力怎么办?

参谋长说,司令员,那样的话,战役就活了,西边敲山震虎,东边围点打援,那比我们原先的作战计划还要出彩。把西边的敌人放进来打,把他打烂之后再撵回荟河以西。陈旅长,你是这样设计的吗?

陈秋石回答,参谋长一语道破天机。

成城沉默了,沉默很久,突然一拍桌子说,不行,我不能同意。

陈秋石说,司令员是担心我守不住牛尾岗至当阳河的防线,让整个兵团腹背受敌。

成城咧嘴笑了,哈哈,不是,你陈秋石既然把整个战局都分析到了,你还能守不住防线?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同意,因为我不想被一个旅长指挥。

陈秋石说,除非首长有更好的办法,否则,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成城说,我当然有更好的办法。不过我现在不告诉你。你在兵团住一夜,待命。

陈秋石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大声说,我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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