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重逢×幸福×宿命难违（1/2）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冰朔没想到，时隔三个多月，当他决定不再回去穹苍学院时，竟然会再一次梦到学院中的情景。

不是危机重重的S级拟真绝境，也不是喧嚣沸腾的精英武道大赛现场，而是小小的简陋的303寝室。

夜深人静，白炽灯的光线照在发黄的木质桌椅上，色泽鲜亮的扬州炒饭带着淡淡的油烟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

冰朔百无聊赖地拨着面前自己做的炒饭，吃了两口就意兴阑珊地放下了筷子，可是一抬头却看到自己的两个朋友狼吞虎咽地把炒饭往自己的嘴里巴拉。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这两个室友陆昊远和徐曜，一个温文儒雅深不可测，另一个冷酷淡漠不苟言笑，现在居然为了一盘炒饭露出如此不同的面貌。

只是一盘，那么简单又乏味的扬州炒饭啊！

冰朔实在太过惊讶，以至于陆昊远抬起头的时候，他都没能收住自己脸上错愕又好笑的表情。

陆昊远神色悠闲慵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完全不在意自己嘴角上的饭粒，施施然道：“这样的东西，从小到大，确实没什么人做给我吃过。”

这句话就响在冰朔耳边，可他却觉得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看看陆昊远，又看看一旁看似冷漠实则面色有些尴尬僵硬的徐曜，正待说什么，耳边突然传来“嗡”一声响。

冰朔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如今是在一个字符乱飞的虚空中——游码的虚拟空间，他的耳边似乎还交错着陆昊远的话与刺耳的“嗡”声，不由皱了皱眉头。

“游码，我记得我说过，不经我的允许，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随便拉我进你的虚拟空间！”

游码依旧是那呆板的电子音，但是却似乎比从前活泼生动了不少，“主人，您说过，新硬件装备试用期，如果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随时请教你。”

在回到上怀市两天后，冰朔就对自己的“绝”进行了全面的改造，虽然外表看来“绝”和原先一模一样，不过是条不起眼的水滴形项链而已。但内里用的芯片与零件，却是价值无法估量的高科技产品。

总之游码对自己的“新家”非常满意，而且在住进了“新家”后，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状态，时不时还在互联网上钻进钻出，好几次都差点被别人的防御系统兜住，还得冰朔想尽办法把它捞回来，简直不甚其扰。

冰朔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没好气道：“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虚拟空间乱跳的字符有一瞬间的僵硬，游码那没有起伏的电子音发出“呵呵”的尴尬笑声，“主人，您真是料事如神，难怪连AngelHoly都栽在你的手上。游码能为你服务，简直是三生有幸。不过今天这件事您真的猜错了，不是游码闯祸，而是有人找上门来。游码本着AI的职责，原本想拦一下的，但……似乎没拦住。未免暴露，游码只能半夜把主人叫起来了！”

冰朔皱了皱眉，心中一动，眼前很快出现了虚拟的屏幕与键盘。

修长匀称的手指如幻影般在键盘上跳跃舞动，屏幕上一行行的指令如行云流水般向上滚动，看的游码在一旁不停发出惊叹声。

大约五分钟后，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对话框：“好久不见，Shawn。”

冰朔微微眯眼，手指按下几个键：“你是什么人？”

“呵呵，连我都不认识吗？”对话框在冰朔回复后的下一秒就弹了出来，“不过是短短几个月不见，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真是让我失望呢。”

冰朔嘴角牵起一丝冷笑，“你不会告诉我你是Eaves吧？”

Eaves是Gallant在网上的化名，冰朔很早以前就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甚至还通过网络和Gallant做了交易。但似乎，除了Gallant，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事实。

“怎么，没想到我会从穹苍学院一路追踪你到这儿来？”这一次对话框过了好几秒才弹出，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得意猖狂，“Shawn，我早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在背后看的清清楚楚。我知道你九死一生逃出穹苍学院，知道你在美国救了雷切斯家族的小公主，甚至还知道你打算结束与何家那个私生子的合作……呵呵，你以为永远都不回去穹苍学院，就能摆脱我吗？”

冰朔看着这满屏的文字好半晌，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打字道：“如果你是Eaves，那就应该知道一件事。”

“什么？”

冰朔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轻轻舒展了一下十指，甚至还相互松了松关节，才施施然回复：“没有Eaves的水平，就不要学Eaves在网络上横行无忌，小心装逼被雷劈！”

话音刚落，他的双手打字速度陡然加快，修长的十指再也看不出舞动的痕迹，只余下一片片肉眼无法识别的残影。

虚拟屏幕上，一个硕大的电子地图出现，地图上有个红色的点不停逃窜，妄图毁坏作为跳板的代理服务器来断绝追踪的路径。可是，追踪的速度却远比他毁坏服务器的速度要快。随着围追堵截的范围越来越小，红色的点开始走投无路，犹如困兽般在地图上不停乱窜。

游码在一旁兴奋地用电子音叫好：“主人，打他打他！让他猖狂！”

终于，红点被彻底锁定，再也没有了逃脱的生路，冰朔的右手轻轻按在键盘确定按钮上，只见屏幕白光一闪，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戴着白色图腾面具的人还在不停敲击着键盘，妄图绝处逢生，丝毫没发现自己的电脑摄像头都已经被打开，他连容貌样子都赤裸裸暴露在对方面前。

冰朔冷冷一笑道：“白狐，别再耍这些不入流的把戏，丢你家会长的脸。我不想卷入你们龌龊的纷争，可不代表我怕了你们。”

屏幕上戴面具的男人身形一僵，嘴角的弧度紧紧绷起，仿佛完全难以置信，“怎……怎么可能……那么快？！连会长也不可能那么快锁定我的位置！”

冰朔的手指轻轻一按，眨眼之间，白狐周围所有局域网里的电脑都受到了他的控制，而那些电脑中珍贵的资料文件也被提取了出来。

白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颤声尖叫，“不要！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数据资料，要是毁了……”

要是毁了，不说会长知道了会如何，单单席貊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可是，回应他的是恐怖的文件被彻底粉碎的咔擦声，还有伴随而来的，电脑不停闪动的红色警报：“重要数据缺失！重要数据缺失！基因建模失败，原进度为89%的基因建模失败，请尽快处理……”

白狐的脸色铁青，半晌才狠狠一拳垂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萧冰朔，算你狠！”

下一刻，他听到电脑音响中传来少年清润悦耳，却又隐含威胁的声音，“回去转告席貊和你家会长，你们有任何见不得人的目的都与我无关。但是，请不要再来骚扰我和我的家人，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下一次，你们就没那么好运了！”

明明看不到眼神表情，少年的声音也算清越动听，白狐看着眼前不停闪动的红色警报，却不知为何，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可是随即，他却又为自己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吓到而恼羞成怒，陡然拔高了声音：“萧冰朔，你也不要太猖狂，从你进入穹苍学院那一刻起，就早已被卷入了【堕天计划】中，永远都不可能逃脱。你抢了席貊的心上人，还引起了会长的兴趣，你真的以为自己能逃得出他们的掌心吗？”

冰朔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却听白狐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阴柔中带着神经质一般的兴奋，“更何况，你很快就会跪着求到我们面前，求我们让你参与【堕天计划】。我可是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呢！”

话音刚落，白虎起身毫不犹豫地拉断了电闸，虚拟空间中屏幕闪了闪，瞬间变为一片黑暗。

冰朔的眼中一片凝重，隐隐的还有不安闪现：“跪着求到他们面前，白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游码一本正经道：“我知道，就跟十几年前风靡的那部动画片经典台词一样——我一定会回来的。反派垂死挣扎前的必备嘴炮技能嘛！”

冰朔哑然失笑，在虚拟键盘上轻轻点了两下：“你居然还知道嘴炮技能，还看动画片，游码你确定你真是AngelHoly的分支程序？”

电子音发出难以抑制地咯咯笑声，虚拟空间中的字符一阵兴奋的乱窜，“主人你太坏了，每次都挠游码的敏感点，游码总有一天会被你逗得欲求不满的！”

原本准备退出虚拟空间的冰朔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扑倒在地。

还敏感点！还欲求不满！这妖孽到底是哪来的啊！他绝不承认这是自己养的！

离开虚拟空间后，冰朔睁开眼，望了一眼刚刚蒙蒙亮的窗外天空，这时间顶多不过凌晨五点。

他翻了个身，拉起毯子，盖住被空调风吹凉的手臂，准备再补一个回笼觉。可是，睡意刚刚袭来，放在一旁的手机信息却响了起来。

屏幕上只有一条无比简洁明了的信息：“我今天早上八点的飞机到上怀。”

——是徐曜！

清晨六点的机场，却已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冰朔戴着压的低低的鸭舌帽，慢悠悠穿行在人群中，不时看一眼手机上的定位信息。十分钟后，他的目光终于定格在了不远处的黑衣男子身上。

那是个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五官棱角分明，身形修长瘦削。比起几个月前，他的头发似乎长了不少，黑软的刘海带着微微的濡湿耷拉下来，遮住了轻阖的眼眸，全身上下都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冷冽气息。也确实，整个机场根本没有人敢靠近他五米范围内。

冰朔勾起嘴角，快步走上前去。不等他的手拍上徐曜的肩膀，对方却猛地转过身来，漆黑的眸子睁开，内里承载的是冷酷的警惕与杀意。只是，在看清来人的样子后，脸上的冷冽马上退却，化为点点惊诧与不易察觉的喜悦。

“我不是告诉你八点到吗？”徐曜说出的话语中带着天然的冷傲，仿佛在质问一般。

冰朔却是笑了起来，“我查了下航班，发现根本没有八点抵达上怀的，所以我就猜你发我信息的时候，已经到了吧。”

徐曜沉默了一下，神色有些许的尴尬，良久才道：“你的身体没事了吗？”

“嗯。你看我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就知道了。”冰朔举起拳头，在徐曜的肩膀上垂了一下，“好久不见了，徐曜！”

徐曜的眸中透出清亮的光芒，看着冰朔的神情明朗而专注，甚至连嘴角都勾起了微小的弧度。这对徐曜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情绪外露了。

“走吧，先带你去吃顿饭，然后到我家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我就带你去我老师那！”

虽然已经不打算再回穹苍学院，可是徐曜和陆昊远这两个朋友的病，他却一直都记着，回国后也和导师白秋奕商量过好几次治疗方案。

说起来他这两个室友，一个患了诡异的脑疾，有预知未来的恐怖异能，却会危及生命；另一个有严重的心脏病，时常会引发心源性休克。穹苍学院中唯二的两个朋友，就像是生来让他头疼烦恼的，除了一身病还惹了一堆麻烦，让冰朔都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

谁知徐曜却没有如冰朔预期地动身，而是眸光闪了闪，望向了他身后，“其实这一次来的人，不只我一个……”

冰朔正诧异徐曜这话是什么意思，突然感觉身后有熟悉的气息靠近，他猛地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却感觉自己被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温润清和如潺潺流水般的气息充斥在鼻尖，伴随而来的还有男人低沉含笑的声音，“萧冰朔，你只欢迎和招待徐曜一人吗？”

冰朔猛地推开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昊远？”

眼前的少年身形高挑挺拔，容貌俊秀，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无框眼镜，嘴角挂着仿佛万年不会消失的温和笑容，却不是他的另一个室友陆昊远是谁？

陆昊远退开一步，让冰朔看清了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和眼中愉悦的笑意。他的手上还握着一瓶矿泉水，扣着塑料瓶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处却透出让人心惊的紫绀。

冰朔立时皱起眉头，几乎无法抑制自己心中蓬勃的怒气，“陆昊远，你疯了？两周内发作过心脏病的人不宜坐飞机你不知道？心脏病人禁止熬夜坐红眼航班你不知道？”

陆昊远举起手中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满不在乎地笑道：“上礼拜那种小打小闹的晕厥也算是心脏病发？更何况，这儿有你这个神医不是吗？多给两颗大力丸，我保准又能满血复活。”

“都跟你说了那药很珍贵，我现在想配也配不出来！”冰朔没好气地瞪他，“你居然把这么珍贵的药当糖吃，还真当那是大力丸了？告诉你，吃完了就没有，一颗也没有！”

陆昊远被他训了半天，也不懊恼尴尬，只是静静看着他，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柔和，却又仿佛悠远地望不见。

在冰朔的训斥结束后，他突然轻声道：“冰朔，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果当我昏迷的时候，你死在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一定会很遗憾。唔……说不定会成为此生最大的遗憾。”

“真不好意思，你们这两个病秧子都顽强活着，我怎么好意思死！”冰朔的语气依旧不善，但看着这两个久别重逢的好友，眼中还是忍不住泄露出喜悦之意，“好了，我们也别杵在这儿说话了，走，我带你们先去好好吃一顿。就当是庆祝我们三个都……九死一生活了下来！”

***

接下来的几天，冰朔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忙了起来。

他要控制江炎叔叔的病情，要尽地主之谊带徐曜和陆昊远逛上怀，要安排韩宁蓝的生活，当然最重要的是，从去年开始就筹备的徐曜的脑部阴影清除手术，在三天后就要被提上日程。

为了徐曜的这个手术，冰朔已经整整做了半年多的筹备，常常和老师彻夜讨论，连术后护理方案都准备了三套。直到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才把徐曜叫来上怀。

让冰朔比较头疼的是陆昊远这家伙，明明心脏病非常严重了，但就是不肯呆在医院中，还说什么：“既然还没有确切的治疗方案，在哪还不是等死，与其在医院等死，倒不如在你家还能吃好喝好。”

然而，对于陆昊远的先天性心脏病，冰朔确实至今都没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案。

虽然问题同样出在心脏，可是陆昊远和江炎叔叔江皓的病因与表现全然不同。江皓的病，说穿了就是病毒感染，他的心脏不知为何成为了一个感染源，这种感染源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污染了正常的细胞，让他的身体机能逐渐损坏。

冰朔跟随白秋奕时，主学的西医科目是神经生物学，但他的中医水平远比他的临床手术与诊断水平要高，所以江皓的病从中医的角度，他很容易就能想出对应的缓解方法。

可是陆昊远，他的病却是典型性的紫绀型先天性心脏病，心胸肺科从来就不是冰朔的专长。而且，陆昊远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再加上Re-Angel13号试剂的影响，让他如今连换心都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