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海葬×白狐×我叫游码（2/2）
冰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了笑。
白狐连忙朝那几个手下招手示意，其中一个保镖从怀中拿出个不起眼的棕色小瓶，掀开盖子给几人闻了闻。很快，韩宁蓝和徐家的保镖就幽幽醒转过来。
白狐摊手笑，可是因为血液被冻僵般的寒冷，他的笑容有些僵硬，连声音都不利索了，“嗨，学弟，你看我已经展现了我的诚意，现在该轮到你了。”
冰朔却并没有放开他，而是目视着远方，漫不经心道：“你似乎忘了，还有一个问题的答案，没有告诉我。”
寒血剑陡然贴近肌肤，白狐一个激灵，心脏都几乎被吓停了。
他脸色惨白，颤声道：“是Gallant，当然是Gallant，除了他还有谁会那么关注你的一举一动，想要把你卷入漩涡中。你是他最重要，也最喜欢的猎物，只要他一天没有失去兴趣，你就绝不可能逃出会长手心的！”
说完，白狐突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沙滩上。
而冰朔也收回了寒血剑，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道：“马上给我滚！”
白狐抬起头，看到的是夕阳照在少年脸上，他的肌肤晶莹雪白，仿佛透明一般，可那双蔚蓝的眼眸却燃烧着灼灼的火焰，似寒冷、又似愤怒。
白狐心中一凛，只觉得这种感觉就如被会长注视着一般，让他胆寒，升不起半分反抗的勇气。
他再也不敢多逗留，也不敢仗着保镖和武器再去撩拨虎须，长手一挥，带着保镖爬上了游艇，迅速离开了这片海滩。
韩宁蓝扶着还有些混沌的脑袋走上前来，看到冰朔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悲伤，不由轻声道：“弗兰克是不是出事了？”
冰朔半晌没答，突然眼神一暗，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冰朔——！！”
“萧少爷——！！”
惊慌的呼喊声响在耳畔，可是冰朔却再也听不清，看不见。他身体缓缓软倒，忍受着身体疯狂流窜的内息与经脉撕裂般的疼痛，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萧冰朔，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不会动用内力，不会有危险，结果呢？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耳边传来徐诺愤怒的咆哮，冰朔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可是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
身体里像是燃烧起了炽热的火焰，失去控制的内力在经脉中疯狂的奔腾乱窜，血肉即将被撕裂般的痛楚，让他几乎要shen • yin出声。
因为修练破劫心法的关系，冰朔短时间内无法使用内力。可是在穹苍学院中，为了救后进班的学员，他不得已动用内力，甚至还使用了连他全盛时期都无法轻松驾驭的寒血剑，导致体内气息紊乱崩溃，因而才浑身是血的被送到了徐诺面前。
这三个月来，徐诺想尽了办法，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身体恢复如初。但徐诺却一直很担心，他总觉得破劫心法的后遗症没有那么简单，所以这段时间一直严禁冰朔动用内力。
冰朔自己也没有想到，徐诺竟然完全猜中了。
他一直在偷偷使用内力帮助韩宁蓝，也用内力给弗兰克调理过身体，他真的以为自己的内伤已经完全恢复了，却没想到一旦内力运行速度加快，伤势竟恶化的比数月前更严重。
耳边再度传来徐诺冰冷带着杀意的声音：“马上给我去查，就算是把维加斯州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杀了弗兰克，是谁敢对我的人动手！”
冰朔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凝视着自己的目光深切而担忧，随后他听到了韩宁蓝的声音，“冰朔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还用问吗？”徐诺冷冷道，“为了救你们，他动用内力，现在受到了反噬，通俗点讲就是传说中的走火入魔。如果处理不好，轻则全身瘫痪，重则死于非命！不过这与你无关，要怪只能怪这个臭小子，明知道自己现在无蓝无血，还敢给我逞能英雄救美，简直自作自受！”
即便是在内息焚烧的痛苦煎熬中，冰朔闻言依旧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小时候的徐诺，是多冷酷、傲娇的一小正太啊，没想到长大了性格反而变得直率又果决。
徐诺的父亲徐冽和冰朔的养父水冰烨是生死之交，两人从小相识，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没有血缘的兄弟。
徐诺的父亲在他还没出生时就已经过世了，他从小被当做徐天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来培养，可以说徐诺并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但他却成长的很好，一面稳稳地按部就班接手徐天集团，一面还能保留着赤子之心……只能说，蓝姨将他教养的很好，好到让冰朔羡慕。
正唏嘘着，冰朔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无形中仿佛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滴滴！滴滴！滴滴——！”
一旁心率仪上发出急促的报警音，徐诺脸色大变，一回头就看到冰朔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甚至泛出几分让人恐惧的青灰。而他的嘴角和皮肤上，又再度渗出丝丝缕缕殷红的血液。
“冰朔——！冰朔！你这个混蛋，别吓我啊，冰朔——！！”
徐诺惊慌的喊声变得越来越远，剧痛从胸口蔓延的丹田，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走到尽头的恐惧与绝望。
原本在体内肆虐沸腾的内息像要从他的四肢百骸间窜出去，身体就宛如被吹到极致的气球，随时随地都会爆裂毁灭。
“抱元守一，制心一处，致虚极，守静笃，凝心神……气敛入脊骨，呼吸通灵，周身罔间……气如车轮，周身相随；由己则滞，从人则活……①”
冰冷淡漠的熟悉声音在耳畔陡然响起，就像是迷雾森林中听到的暮鼓城钟，让他原本已经模糊的意识陡然清醒。
他仿佛看到那个黑衣黑发的男子站在他眼前，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教你破劫心法，是为了给你更多自保的能力，而不是让你自我毁灭。萧冰朔，你太让我失望了！”
冰朔心神一荡，一股难以言说的不甘从心底涌起，逐渐转变为强烈的求生欲望。
丹田中稀薄的内力开始一点点运转，随后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一点点安抚凝聚经脉中奔腾的内息，又逐渐导回丹田，形成十二周天循环。
丝丝浑厚的清凉开始蔓延全身，让经脉中原本焚烧般的火热逐渐变得温暖和缓，连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梅里安诊所中所有的医生教授几乎都聚集了过来，可是就在他们束手无策时，那原本急促报警的心率仪却慢慢稳定下来，而冰朔灰败的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徐诺长舒了一口气，一摸自己额头，满手都是冷汗。
他双腿一软坐倒在沙发上，看了还在昏睡的冰朔一眼，暗道：再这么下去，他都要被这小子吓得短寿了！
一旁的韩宁蓝也松开了紧紧握着的双手，轻轻吐出一口气，丝毫不在乎手心被指甲抠出来的伤痕。
梅里安诊所的医生们检查了半天，发现冰朔只是力竭昏迷，再对比他几分钟前那垂死的模样，不由疑惑地直摇头。
而此时此刻，病房中所有围着冰朔的人都没有发现，在他的脖子上，原本安静悬挂着的项链开始发出微弱的蓝光。
那蓝光一闪一闪，跳跃的频率就仿佛是在吻合着冰朔的心跳，逐渐的蓝光悄无声息的扩散，宛如与冰朔彻底融为了一体。
冰朔满心疑惑地望着四周，他实在搞不清，刚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体内的内息因为破劫心法的后遗症而产生bào • dòng，他好不容易将沸腾的经脉梳理安抚，导回丹田，却突然感觉胸口皮肤处一阵灼伤般的热烫，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度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到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地方。
眼前没有任何景物和人影，有的只是随意漂浮在空中的奇怪字符，而冰朔的身体此时也漂浮在半空中，举手投足间就会有一串串字符从他身边飞过。
冰朔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梦中，可是看了那凌乱的字符半晌后，他的眼中却突然掠过一丝诧异。
因为这种古怪的文字符号，他曾经见过。就在离开穹苍学院前，他和后进班被迫进入了AngelHoly制造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六十的S级拟真幻境中。最终他抓住了AngelHoly的一个漏洞，成功救出了后进班的所有学员，自己也险死还生逃了出来。而这种文字，冰朔就曾在拟真幻境崩塌时看到过。
“欢迎你，我的新主人，我终于能和你对话了。”
突然，一个刻板的电子音突兀地响在耳畔，冰朔猛地回头，只见虚空中的字符乱窜，却依然没有任何身影显现。
他皱眉警惕地看着四周，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新主人您好，我是AngelHoly核心程序的一段分支，当你破解了AngelHoly的其中一部分核心代码时，虚拟主体感染了你投掷的病毒，并发生了崩塌。主程序为了确保虚拟主体能继续存活，只好舍弃了感染病毒的代码分支。而我就是被抛弃的那部分代码。”
冰朔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虚拟幻境中所做的事情。
为了让后进班的学员能顺利逃出去，他在虚拟环境中抓住了AngelHoly的一个致命漏洞，并用自己临时编写的病毒程序投掷在漏洞中，导致S级拟真环境彻底崩塌。
AngelHoly会因为病毒的入侵发生紊乱无可厚非，可冰朔没想到，AngelHoly的智能竟已经到了如此恐怖的程度。非但知道弃车保帅，主动舍弃感染病毒的代码，甚至连这么一段微小的，被割裂出来的代码分支，都产生了智能意识。
冰朔沉吟了片刻才道：“你说你是被AngelHoly主程序舍弃的，按理说没有硬件作为载体应该会自行消散才对。为什么还能与我对话？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的虚拟空间，除了主人无法让其他人进来，比起主程序连万分之一都不如，但请主人不要嫌弃我。”
电子音说着惶恐的话，声音却平板木讷，哪有半分抱歉的意思，“在主程序抛弃我的瞬间，我本能地寻找代码寄宿的硬件，无意中碰触到了主人脖子上的项链，虽然这只是个最低等的存储设备，但已经足够我活下来，并跟在主人身边。”
项链？“绝”？冰朔微微瞪大了眼睛，摸着自己脖子上还在发烫的“绝”，陷入了沉思。
这个挂在脖子上看似不起眼的项链，实际上是个厉害的武器，后来为了方便，他还对“绝”做了简单的改造，使其拥有了存储与定位功能。
虽然存储的空间设定的非常大，但竟然能作为AngelHoly分支代码的寄宿体，这是冰朔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既然你已经在我的项链里呆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现身？”冰朔抬头问道。
电子音微微怔了怔，才有些缓慢地道：“回主人，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在我们AngelHoly的每一行代码中都被人加了一道锁，只有这道锁打开了，我们才能以人工智能的形式与人类交流。”
“我是很想要和主人说话，可是，主人你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直到十天前，我忽然感觉那道锁被解开了……但那时我还很虚弱，还没办法让虚拟空间保持稳定，一直到刚刚我感觉一股巨大的能量注入了我的宿体，我的虚拟空间彻底成形，我才把主人您的意识召唤了进来。”
冰朔眉峰轻蹙，分析着这段“分支代码”话中的意思。
AngelHoly的代码中有一道锁，只有解开了才可能成为真正的人工智能。而自己原本是没有解锁的能力的，可是十天前，这道锁却被解开了。
十天前，正是自己救下韩宁蓝的日子，而且冰朔有印象，自己抱着她去往车上的时候，曾感觉到她额头上的血擦到了自己身上。
那么说来，解开AngelHoly人工智能锁的关键，与韩宁蓝有关？
而那股突然注入了“绝”中的巨大能量，肯定就是自己bào • dòng的内息了。
冰朔轻轻拨动着十指，仿佛在敲击着代码，口中问道：“你刚刚说我是你的新主人，那么……你原来的主人是谁？”
电子音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更加缓慢，甚至是艰涩，“主人，抱歉，我被设置了权限，无法说出原主人的身份。事实上，很多关于主程序的信息，虽然存储于我的代码中，但我都没有权限调取。”
“我明白了。”冰朔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蔚蓝的眼眸泛起淡淡的琥珀色光泽，“你不必说了。”
电子音似乎松了口气，连忙道：“主人，我如今已经与AngelHoly主程序彻底割裂，除了被锁定部分，我将完全听从您的指令，为您服务。我还有很多功能等待您来挖掘，选择我，您一定不会后悔的。”
冰朔被他那用平板声音自我推销的语气逗乐了，看着虚空中跳跃的字符，似笑非笑道：“哦？就凭这十平米大小，连影像都没办法成形的虚拟幻境？”
“主人，您太坏了！”电子音道，“人家还在成长期，将来一定会强大起来的，请不要打击人工智能界的幼苗。”
冰朔扶额，这种用刻板木讷的声音说出撒娇话语什么的，感觉不要太酸爽。
他低咳了一声，无奈道：“好吧，我等待你成长起来的那天。现在，先送我出去吧！”
徐诺他们看到自己昏迷不醒的样子，一定急疯了吧。
“等一下，主人！”电子音急道：“您还没有给我取名呢，我已经不再是AngelHoly了！而且，想要成长，我需要更好的宿体，您的项链实在是太简陋的。主人您那么厉害，求改造、求包养！”
我日！你这个电子音撒娇卖萌真是够了！
“过几天我会对【绝】做一下改造，不过无论如何短时间内我都不可能提供像AngelHoly那样的高级宿体给你。”冰朔按着太阳穴，看到在一旁漂浮来漂浮去的奇怪字符，随口道：“至于你的名字……唔，就叫游码吧。”
“主人，您取的名字也太随便了，一点都不酷炫狂霸拽，将来回去见到AngelHoly主程序，我一定会被他嘲笑的。”电子音不甘的抱怨，但见冰朔眯起眼，立刻转口道，“但是，就算被嘲笑，游码也坚决拥护主人的决定，主人取的名字就是最棒的。相信将来游码的新家也一定会变得很棒。”
冰朔失笑，摇头叹道：“其实你本来就是病毒吧？AngelHoly主程序一定是烦你很久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把你踢出来。”
游码沉默了片刻，居然发出一声“呵呵”的笑声，随即电子音刻意降低了八度，“主人，你高兴就好！”
居然还知道“呵呵”！游码你当初在AngelHoly中接触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
“以后我要怎么跟你联系？”
游码道：“主人如果想见我，可以在睡眠前告诉我，等你进入梦乡，我就能把你拉进我的虚拟空间。主人想离开时，只要说一句退出（Quit），就能马上回到现实。如果主人手边有联网的电子设备，游码也可以直接通过语音和文字与主人交流，当然那样的话，保密性就无法保障了。就和现在流行的网络窃听一样，我们的交流也可能被人截取。”
冰朔抿着唇沉默着，就在游码以为他没听懂，想要再解释一遍的时候，冰朔叹息一声道：“没办法开辟虚拟幻境也就算了，连这么简单的网络安全防护都做不到，游码，我要你到底何用？”
说完，不等游码反驳，轻轻说了句，“退出。”
游码眼睁睁看着冰朔消失在眼前，虚拟空间中的字符开始胡乱飞窜，就像是小孩子发脾气把东西乱扔一般。
半晌之后，平板的电子音仿佛自言自语般再度响起：“新主人简直和原主人一样坏。游码……游码……从今以后我不再是AngelHoly，我叫游码。”
*①整理摘录自道德经、九阳真经等典籍，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