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册II 一、「如果有时光机」(2/3)
听见自己有模有样地扯出这番谎言,绪形心中一惊。怎么可能有更多读者?早在读者看见之前,这本杂志就会消失在书架上了。
「真的吗?我好高兴。谢谢你!」
一面想她道贺,一面与她举杯。这是加代之喜欢的甜味红酒,流过绪形的喉头时却溢着苦味。
如今回想起来,那一天其实是他坦诚一切的最后机会。
关掉情感,切换心情。
一身设计得宛如军装的制服,流露出威吓般的高压气势。绪形随队走进书店,一间又一间的盘查着。入队第二年,他的工作包括推箱车,遗迹遵照队长指示,将没收单所列的书籍装到箱子里。
走到小说杂志区时,队长那戴着白手套的手,果然机械性的指向那本期刊。
那里面刊登着加代之的出道作品——刚才走过的每一间书店,他们都没收了。
绪形下意识的迟疑,却被队长眼尖地发现。
「你在拖拖拉拉什么,绪形!」
「这本杂志……只留一本也不行吗?」
快步走来的一记勾拳,就是绪形得到的回答。见队长走来时,绪形心里已有准备,所以仍能站稳脚步,只是被那一拳打得脸朝那方向撇去而已。
没再多说半句,休息默默地将平台上的五本杂志收进箱子。血的味道迅速在嘴里渗开。
这件事当然被写进了报告里,但休息没说出自己跟加代之的关系,只说自己是另一个名作家的书迷,避重就轻的掩饰过去。
「为这种小事妥协,对委员会怎么交待?」
队长眼里地训斥道。
「省厅跟内阁可不会买账。记住,我们是清洁大队,不管大众怎么批评我们,一切都是为了维护社会秩序。你应该为这一点感到骄傲。」
感到骄傲——然后就能像你一样冷血无情吗?
纵使杂志里刊登着你珍爱的人所写的小说,你也能面不改色地没收掉数百本?
这是在维护哪门子社会秩序?
「我看你大概是累了。明天是你轮休吧?好好休息。」
得队长的允许,绪形解脱似的下班了。然而回家之后,大难才正要临头。
加代之传来一封简讯。
『……我真没想到。不过,这作品很有你的味道,我很喜欢,希望更多读者也喜欢它。』
简讯一字一句地写着绪形前天绞尽脑汁挤出的感言,另有个图片格式的附加档案。
忐忑揣摩着她的用意,绪形打开那个档案,只觉得心脏几乎要停止。
那是一张照片:半边脸肿了的他,正在将刊有加代之作品的那五本这种放进没收箱里。
拿着手机,绪形僵在原地,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加代之。
他按下了接听键,却不知道开口要说什么,只是口中干涩。
仿佛处于怜悯——怜悯这个讲不出话的大男人,加代之的声音比往常还要温柔。
「明也,我在你家附近的家庭餐厅。你方便出来吗?」
顿了好久,绪形才回答:
「好。」
声音里的沙哑,连他自己都觉得难堪。
随手拉一件外出服,绪形在夜色中快步跑着。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钟就来到那间餐厅。
加代之坐在最后面靠窗的禁烟区,已经点了一杯咖啡。绪形上气不接下气的走过去坐下,也点了一杯。
「『那什么脸来见人』这句话是形容什么脸色,我到今天才明白。」
不用说,她指的是绪形在接到简讯那一刻的心情。
「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好伤人,但我已经没有受伤的资格了。她难过的心情肯定更甚于我吧。
「那照片是一个直升研究所的同组同学传来的。她问我是不是还在跟你交往?问我是否知道这件事?我知道我的作品在这一期的杂志刊登。」
听她这么说,绪形才想起那间书店就在母校附近。
「我情愿不知道,不过我感谢她。」
加代之以肘支在桌面上,双手覆着前额。
「你打算骗我多久?」
「什么骗……我没有要骗你。」
「那你上次为什么不告诉我,说你是什么『希望更多读者也喜欢』,你明明知道读者根本没机会看到它。」
「……我、我也不是自己喜欢才去……至少在我们没收之前,我希望有更多读者能抢先买到……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不是来听你自圆其说的。明也,你到底打算瞒我到几时?我是认真的跟你交往呀,我相信你也是如此才对。」
「我是啊,我是真心的。」
机灵的女服务生选在这个空当走近,默默端上了绪形点的热咖啡。
「我在你们银行开的户头,就是用来存我们的结婚资金。」
「那你什么时候才要说你是优质化队员呢?难道你隐瞒了这件事还想娶我?」
「我讲不出口啊!」
面对加代之,绪形从来没有用这么激动的口气说话过。今天的她也不像以往,不等绪形把要讲的话想好了讲出来才接腔。他俩之间的对谈总是建立在加代之的耐心之上,如今却是她舍弃了这个先决条件。
「被分发到这个惹人厌的单位,我实在不想说……」
「拖着不说,问题就会解决吗?」
你等一等,不用这样连珠炮似的逼问我。你明知道我是这么的口拙。
我知道问题在我。我知道是自己踏错了一步,却不知道是哪一步踏错。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分发的结果根本就不符合我的志愿,偏偏还是一个最讨人厌的单位,我该怎么办呢?」
「分发通知的那一刻,你就该告诉我的。」
绪形怔住了——原来,我那么早就做错了?
「那么,我也会把我在写小说的事情告诉你。我们可以沟通,谈优质化法的事,谈我们是否要继续交往下去的事,可以花时间慢慢了解。假使谈过,你仍然要做优质化队员,那我们可以分手。」
绪形忍不住喊了「等一下」,声音却是更加沙哑。
「做优质化队员有那么严重吗?」
「,但对于想要写小说的我来说,那都是残酷的法律、残酷的职业,是我所不能苟同的。」
说到这里,加代之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反问他的看法:
「你的请人实现了长年以来的梦想,你在台面上敷衍着祝贺她,等着两天后销毁那梦想成真的证据,你不觉得残酷吗?」
重新审视这一点,绪形垂下眼去,愈发不敢直视她。
「当然觉得过分……可是……那本杂志里有优质化委员会盯上的作家,又刊登了批评优质化法的专栏……」
「不准国民批评政府机构,这种心态实在奇怪,难道你不这么认为?一个作家在杂志上发表批评法令的专栏,连其他作家发表作品的机会又要被一并剥夺,这样的法律未免太专制、蛮横了。」
「可、可是……取缔违反善良风俗与秩序的媒体,也有导正风纪的用意在。」
加代之长叹一声,露出倦意。
「听你讲这种话,八成是受训或什么讲习时给人洗脑过吧?」
休息没吭声,她说对了。
「再怎么低俗、恶劣的表现手法,人民都有权用自己的观点来审视。国家介入让人民只能看见视线筛选过的东西,跟战争时的情报管制有什么两样?你竟然说出这种话,真教我失望。」
不是,不是那样的。因为你不肯等我,一个劲儿的把话题推演成结论,而我想找个地方踩刹车,却——
却每一次都踩到油门。
「抱歉,我……我完全不懂些惹你不高兴的话。」
他顶多只觉得倒霉,自己竟被分发到一个专制蛮横而惹人嫌的单位。
只觉得违禁语的限制只是用词上的问题,避开就好了。
「我不觉得有那么不自由,不管是看电视或看书。」
「嗯,一般人也大多是这个感觉。我们虽然隶属于法学院,主修的确是商事法,所以对优质化法没有太钻研。况且优质化法的学程限制很严格的。」
这一点,绪形也不知道。
「不过明也,我原谅你瞒着我。你对优质化特务机关一无所知,对法令本身又不清楚,你的难言之隐我可以体会。然而,这次的时间我却不能原谅。」
绪形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见的确是加代之直视而来的严厉目光。
「明也,你进去已经一年多了,早该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事了吧?我把写小说的事情告诉你的那一天,你说的那些鼓励和道贺之词都是场面话,只是为了让我开心吧?你早知道那边杂志会在发行日当天就被查禁。要不是老同学通知我,明也,你想骗我到几时?」
是了,原来如此。想到这一刻才总算明白。
明白自己已经完全失去她的信任。
他知道自己的工作内容,也知道自己将执行检阅任务,至少应该在最后的那一刻勇敢地说实话:坦承自己是优质化队员,即将奉命查禁那本杂志,并且为多日以来的隐瞒道歉。
在那一刻之前,他只是隐瞒。但从那一刻起,他所做的却是欺骗。要是他能勇敢吐实,或许还来得及。
怪不得加代之不停的问:「你要骗我多久?」怪不得她的声调流露着悲切。
在她向爱人表明从学生时代就蕴育的这个梦想时,爱人却连自己的职业身份都不肯透露。
他也扪心自问,要不是昔日的同学在现场撞见那一幕,他打算等到什么时机才要向加代之坦白?
绪形自己也不知道。他很可能会继续拖着,一直拖着……纵使进展到论及婚嫁阶段,都还想蒙混了事。
就算真的进展到顺利结了婚,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等到被拆穿的时候,加代之势必更不能接受。
最后那两句,是你被我骗啦,绪形同学。我一点都不文静,甚至也不稳重呢。相反的,我的性子比一般人还急躁,却怕跟人起冲突,所以才装得文静,不引人注目。
绪形想起加代之当年讲过的这番话。的确,她不单单只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女性。
「对不起。」
愚昧的代价,就是他操持不再拥有她的心。
这一刻的感觉,像一股平静的湖波,静静淹没他的心。
「是我太笨了,我已经没资格再说什么。」
没资格开口求她原谅,也没资格要去她再给一次机会。
裁决这个情景的权利,只在她的手里。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花这么长的实际才能想通,他觉得自己简直笨得无可救药。
就在绪形默默等到加代之的结论时……
加代之忽地举起手来。
他以为她要挥来一巴掌,却见她温柔地伸长了手臂,抚摸绪形白天被队长打肿的那半边脸颊。
指尖轻触的那一刻,他只觉得火辣刺痛。
「整个过程,研究所的同学都看见了。明也,你在没收杂志的时候抗命,所以被队长打了,对不对?她听见你当时向队长说的话,也一五一十告诉了我。」
加代之笑了,泪水却大颗大颗的滚落。
「对不起,我一直用这么咄咄逼人的方式对你讲话。她没有扭曲事实,所以我相信她,也相信你始终都是爱我的,尽管你对我撒了谎。」
「别这样……不要讲得好像一切都结束了。我还是爱你,现在也一样的爱你。我这一辈子都会为了骗你的这件事而后悔的。」
坦白讲出自己的心声,这资格他应该还有才是。
「我也爱你啊,但我们真的结束了。」
这段日子,我好快乐,也好幸福。
加代之喃喃道出时,表情是那样的沉静,仿佛正在细数往日的回忆。相信从没想过,这一段感情的休止符,竟可以划得如此平和。
在还没有决定出路,为了一片空白的那个纯真年代,他们的这段感情萌芽。
若能让时光倒转,他想,自己能够避开这样的终局吗?
加代之说了声「我走了」,留下咖啡的钱,就这么起身离去。
她走之后,绪形在那儿又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一口也没喝的咖啡早已冷掉,但店员没有靠近绪形所坐的那张桌子。平价的大众餐厅里,却有难得的细心。
过了几天,他收到加代之从银行寄出的一封信。
信里装着账户借阅的说明和所需文件。加代之也许认为,他俩既已分手,绪形没必要再仗请人的情面维持这个户头吧。
然而,绪形没有解约。反正这已经是他的账户,他要怎么处置就是他的自由了。
绪形每天照样上班,在与书店、书报摊和图书馆的简约抗争中度日。也试着改变心态,把这些都当成工作上的例行公事。
就这样,他得到了一个结论。
他发现,纵使自己能够忘记加代之,也不可能遇到一个愿意同情这份工作的女性来爱上自己,更别提共组家庭了。
绪形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想到。他老是为那份难言之隐所困,跳脱不出思考逻辑。除非是找到认同优质化法、或只想找一张长期饭票的女性,否则他走这一行是主动孤家寡人一辈子的。
话说回来,自己就能爱上那种人吗?要是他早点想到这一点,当初根本就不会去考什么二等国家公务员了。现在就算有人慰劳他「工作辛苦了」,他也完全不觉得高兴。
惋惜过往也只是徒劳。现在他有了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不,这机会是加代之带来的。
就业第二年,绪形这时才二十四岁,大可以转换跑道。
就在跟加代之分手后的一个月,绪形递出了辞呈。随后他参加夏季集中讲座的图书馆员课程并取得了图书馆员资格,刚好赶上该年的地方公务员考试——正确来说,是成立刚满第三年的关东图书队人员招考。在申请报考表格的志愿栏里,他勾选了「防卫部」。
承蒙优质化特务机关的训练,绪形在实战技巧的项目中拿到了第一名,笔试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不过,他的,甚至有人怀疑他是特务机关派来的间谍。绪形自己当然能体会他们的立场。
因此,绪形的面试便由司令官和主管阶级全数出动。这在图书队史上是个特例,后来也没有再遇到类似案例。
坐在轮椅上的那位绅士,绪形在图书馆员讲习中就已经认得,知道他是「日野的恶梦」的稻岭和市司令。
面试一开始,稻岭就单刀直入的说:
「到本年度的六月之前,你都在优质化特务机关服务,是吗?」
看来,这位司令不是那种先让部下刺探,自己居高观望的类型。这份直爽令人欣赏。
「是。我有与图书馆抗争的经验,包括武藏野第一图书馆。也曾执行过零售通路的检阅行动。」
「也就是说,就在半年前,我们彼此都还是敌人呢。」
稻岭的口气好无讽刺或挖苦,反而有一点好奇的意味。在那温文儒雅的绅士外表下,似乎藏着另一种性格。
「这样的你,如今竟然要倒戈投降敌阵,我很想知道这其中的理由。」
「是。」
绪形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逃避这个问题。
「其实,我之前完全不了解优质化法,也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只是在父母的要求下参加了二等公务员的考试,又在非志愿的情况下被分发到优质化特务机关。要是我之前就明白优质化法是怎么一回事……不,就算在分发之后才去了解,我想我不会对优质化法保持同情心,纵使录取了也不会去报到的。可是,当时的我不知长进,始终只觉得是自己倒霉,却提不起勇气去推翻现状。而且,特务机关的高压作风虽然让我印象很糟,但我并不特别因为优质化法而感到不自由……就这一点而言,我想我也跟一般社会大众一样,长期被豢养与优质化法的钳制下,已经是温水煮青蛙的状态了。」
「你这番自我评析非常辛辣,直指问题重心。那么,就在这温水煮青蛙的状态下,你做了一年的优质化队员,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心态,决定投效以往的敌方阵营呢?」
对绪形而言,回答这个问题可得鼓起相当勇气。
然而,他已决心非要录取不可。这个信念胜过了一切。
「半年前,有个与我非常亲密的朋友正式在杂志上发表处女作。写作时这个人多年来的梦想,得知出道时,我也是第一个被通知的人。但是,那一期杂志被特务机关列为查禁品,我执行没收任务的事也被这位朋友知道,最后,这位朋友跟我绝交了。」
「所以你投效我们,是想保护那个作家的书?」
插嘴的是个眼神锐利的男子,乍见时令人联想到秃鹰。绪形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就是彦江副司令。
「要是你仅凭一点个人的遗憾就来报考,我倒要怀疑你的脑筋有问题了。图书队矢志保护所有的书籍,没有任何斟酌。你若只想保护单一作家的书,是没有资格加入我们的。」
「不,那位朋友与我绝交时,已经把,一部出版品的表现手法纵使再低俗、恶劣,国民仍有权利去自主判断,而优质化法只是剥夺国民的判断机会。所以才被人批评为恶法。就在得知这个道理后,我又在特务机关工作了一个月,原想试试自己是否还能对这条法律怀抱一丝同情,结果却只是证明自己实在无法认同它;相对的,我发现『图书馆的自由法』的宗旨与优质化法正好相反,它却令我起了憧憬心。在特务机关里,长官野灌输我们『图书馆的自由法』是恶法的观念,但我还是认为『图书馆的自由法』才值得我效力。」
「这个报考动机了不起。」
稻岭表情和缓睇点头,他接着又说:
「你的朋友是个杰出的教育者。敢问这位作家贵姓?」
绪形毅然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面试结束,绪形准备离去,出门前却被稻岭叫住。
「你说的作家朋友,是你心爱的女性吗?」
整场谈话过程中,绪形都可以规避性别,想不到还是被看穿。他略略颔首,答了声「是」,却见稻岭微微一笑又问:
「你是不是觉得,你俩以分手告终,反而是一件幸运的事?」
当下,他不知稻岭为何有此一问,只好秉实而答。
「当然。」
「那么,你俩结下的是一段善缘呢。」
得到这一句有点儿唐突的祝福,绪形步出了面试室,这才想起——
稻岭和市因「日野的恶魔」而失去了他的其中——也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
绪形终究被录取了,只是在单位分发上引发了一番争议。最后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的,便是图书特殊部队的玄田。
特殊部队是关东图书队特有的精锐单位,如家却要接收一个曾经效于敌方的人员,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后果谁能担待?当有这样的意见出现时,据说不只是玄田当场驳以:「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有本事镇得住这个万一,尽管推荐上来。」就连稻岭也为他的这番发言助阵。
的确,若有突发状况或任何不测,没人能比玄田更镇得住这一类情势了。当时的玄田已经十足是个霸气狂人。
「喂——副队长。」
进藤踏进办公室,远远的就在那儿大呼小叫,绪形这才从漫长的往昔回忆中清醒过来,抬起头应道:
「嗯,怎么了?」
「还问我,今天是你的射击训练日耶。」
「啊,已经这么晚啦?」
在特殊部队里,玄田和绪形负责在紧急状况发生时指挥全体,麾下未编制特定的班员,因此他两人的训练便只能利用部队主管业务的空当轮流进行,并且得加入别班的训练课程。
「射击高手好久没陪我比划了。我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啊?」
「跟你对练都是我输,你又不肯放水。若放了水,比试起来也不痛快,我才不要。」
进藤边说边笑着耸肩。他比绪形小两岁,但是阶级相同,又是相识已久,谈话时便无上下之分。
「你们不想碰的行政事务都是我在处理,还要帮你们跟高层协调。你就加个班陪我一下,让我换换心情也不为过吧?」
「那你就不要每次都赢我啊。让部下有机可乘,也是增进感情的表现嘛。」
说着,进藤又笑了笑:
「算了,队长都那样了,也不能怪你啦。」
看见他的笑容,绪形的记忆又被勾起。
「你笑起来这副德性,有时候真像那个、那个……」
同思索了一会儿才想到答案。
「汤姆与杰利的那只猫。」
「你居然把我跟那只猫混为一谈……唉,不过我老婆也这样讲过我,算了算了,我认了。」
进藤苦笑,坐下来等绪形收拾公文。
「队长现在把行政的东西全丢给你了,你这位子,我看将来只有交给堂上接任。」
因为前辈们统统逃个精光啦。进藤补上这么一句,又露了个汤姆猫的笑容。
「他现在已经接下不少了。不过他还年轻,得再磨一磨,至少要禁得起我们队里的下流玩笑才行。」
「依堂上的个性,恐怕很难吧。就算到你这个年纪,我打赌他还是会一本正经的跟人家吹胡子瞪眼。」
这番描述引得绪形联想起那副模样,也不由得跟着笑了。
「就爱白费力气。」
「不过我能体会,同在笠原面前非得要摆出那副严肃样才行。笠原那脾气搞不好已经活生生继承了队长的胡搞蛮干,堂上现在只能继续扮演刹车的角色了。」
「得了吧,一旦出事,堂上还不是跟她一个样。亡命事件把我吓到浑身发凉呢。」
「仔细想想,这样的组合真是恐怖……而且那两个家伙居然结婚了。」
「个性太契合,遇到状况时反而会胡乱地猛踩油门加速——我记得小牧这么说过。」
「我是第一次听到,不过这说法也太贴切了。」
进藤边应边点头又道:「话说回来,他们两个入队时还大眼瞪小眼,咬牙切齿睇闹不合,回想起来真不可思议。」脸上再度出现那副汤姆猫的招牌笑容。
他笑起来格外有年轻时的那股气质,令绪形忍不住遥想当年。
「说起来,我进入特殊部队时,最爱找我碴的人不就是你吗?」
「都那么久了,你怎么又提起?拜托你绕了我吧,副队长。」
进藤苦笑着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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