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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业物语 第零话 火怜逢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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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良木火怜就是我的名字,也就是说我叫阿良良木火怜。阿良良木火怜就是我,我就是阿良良木火怜。虽然我觉得这些事就算不说也知道,但师父却说我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弄清楚。

还说我简直是完全不明白。

他说我不光连自己不明白这一点也不明白,而且连自己不明白这一点也不明白这一点也不明白。

我是爸爸的女儿,是妈妈的长女,是老哥的妹妹,是月火的姐姐——今年十六岁,是就读于栂之木高中的高中一年级生。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是空手家。

但是,师父在那时候向我提出的问题,却似乎并不是这些普通的个人资料般的东西。

他说并不是手空空如也,而是作为人的内在空空如也。

“没想到在我的人生中竟然会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良良木。我已经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教你了。”

师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也就是所谓的学成师满吧,你现在已经足够强了。”

甚至是强得有点离谱。

就算突然被叫去道场里说了这么一番话,我也只感觉到无比的困惑——他为什么要突然间说这样的玩笑,我实在搞不明白。

所以我就直说了。

学成师满什么的,这是哪里的话啊。我现在还远远及不上师父的项背,证据就是在实战中不是连一次也没赢过是吗?从入门到现在,我不是一直都输给师父吗——我是这么说的。

几乎是以抗议般的语气说的。

虽然在旁人看来就只会得出“干嘛非要这么强硬地主张自己的失败”这样的感想。

“胜和负……只能以这种尺度来看待事情,这一点的确是跟你刚入门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呢。”

师父苦笑着说道。

“但是,当超越了一定水平的时候,是胜还是负就已经不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这并不仅限于格斗技,不管是哪个门类都一样。强和弱都只是相对的基准,只不过是一时性的东西——将会达到这样的一个境界。虽然你说自己没有胜过我,但我却并不这么认为。”

那么,到底是怎么认为的呢?

尽管我继续向师父追问,但他却没有直接做出回答。

“你毫不踌躇地向比自己强的对手发起挑战,也毫不犹豫地去帮助比自己弱的人——你还只是高中一年级的孩子,对于你究竟受了谁的影响而形成这样的人格,我虽然真的很感兴趣,但那个就暂且搁置一边吧。毕竟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管如何,正是这样的动力驱使着你一直走到今天,这的确是事实——但是,在这个事实的基础上,你也差不多该进入下一阶段了。”

他这么说道。

下一阶段。

那难道是胜负强弱都不再有意义的阶段吗?

假如是这样的话,老实说我实在不太愿意进入那个阶段。

我很喜欢和别人决一胜负,也喜欢输输赢赢的,还喜欢让自己变得更强——反过来说,我决不愿意看到弱小的自己。

什么都做不到的不中用的自己。

我很讨厌。

我很想做些什么,想做一些事情。

凡是自己能做到事情,我都想去做做看。

在哥哥和月火陷入痛苦的时候,我决不希望自己除了在旁边看着之外就什么都做不到。

我觉得那样才是我。

我知道自己跟别人相比是有着相对优厚的境遇。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自己能帮上那些境遇不好的人——我想帮助那些无力的人和弱小的人。

我想当正义的伙伴。

就算被人说是过家家也不在乎。

“你这个理想很了不起,反而是我这个师父应该向你学习呢,不过,即使是为了贯彻这个理想,你在这时候也应该先撇开强者和弱者,也就是说必须先正视你自己才行啦。”

正视我自己。

“换句话说,是要了解你自己。你必须知道自己是谁。关于你这个人是怎样的一个人,现在你也应该要充分了解一下了。

没什么,你不需要太紧张——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这也不是可以在课堂上教给你的东西。我不是说过吗?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你了——从今以后,就只能由你自己去学了啊。”

如果你能好好学习,并且成功到达了我过去曾经登上的那个境界的话——到时候我就和你切磋一下吧。

既不是师父也不是弟子,而是作为对等的空手家来一场认真的较量。

……说实话,师父在这时候说的这番话,我其实也并没有理解——或者应该说,我越听就觉得越难理解,几乎就像在倾听拟声吟唱一样的感觉。

虽然听着很舒服,但我却一点也不明白。

我觉得这对我来说还是为时尚早了。

但是,如果能跟师父进行对等的较量,那就根本不用多说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也要好好把握机会。

对等。

这样难得的机会,自入门到现在我都没有遇到过——当然,就连至今为止的练习性较量,我也一次都没赢过。虽然多半连让我碰到拳头也做不到,但就算是那样我也不在乎。

这是我的夙愿,是我的悲愿。

为了这个目的,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只要是能做到的事情,我全都会做。

但是,为此我究竟需要做些什么呢——虽然什么都愿意做,但究竟要做什么呢?

总的来说,师父就是要我正视自己,了解我自己本身,认清我自己究竟是谁什么的,但我明明就是阿良良木火怜,就只是这样而已啊?

“我都说了,我是没有办法教会你这个的——就算是你的家人也不行。只有凭你自己本身去了解你自己本身啊。我先说明了,在肉体方面你几乎已经达到完成的境界,在技能上也已经相当完善。我说的师成学满并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啊——如果你无法接受学成师满的话,那就破门吧,破门。”

我可不要破门啊。

我的师父还真是两个极端啊——当然也正因为这样我才会从师他啦。

然后,两极端的师父说道:

“不过,关于正视自己的方法,我还是可以教你的。也就是所谓的提示吧。你只要像我过去那样做就行了——如果这样你也学不到什么的话,那就代表你就是那种程度的人啦。”

是那种程度的话就那种程度好了。

你是阿良良木火怜。

就只是这样而已。

为了充分体会这一点——这个夏天。

“你就一个人上山修行吧。”

002

就是这样,我阿良良木火怜,在高中一年级的暑假第一天,就站在山脚下了——接下来,我将要一个人向山发起挑战。

不,虽然照师父所说,我这次要挑战的不是山,而是我自己本身。但是在那之后,我还是不管怎么想也完全搞不懂师父的意图。

师父究竟是要向我表达些什么呢。

我就连线索也找不到。

虽然我也跟老哥和月火稍微讨论过“正视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也没有得出什么让我眼前一亮的答案——哥哥说:

“嗯嗯,正视自己是非常重要的哦,非常重要。尤其应该重视的是跟自己的对话。我们的高中生活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感觉。”

这番话实在是莫名其妙。

因为他说的话真的莫名其妙,我也完全听不懂。

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顺带一提,月火是这么说的:

“总的来说,他就是要你来一次‘寻找自己之旅’吧?”

竟然比我的理解还要肤浅,这是怎么回事啊?

稍微向我展现一下你的智慧吧,聪明的孩子。

……说到底,包括这一点在内,也只能靠自己去领悟了吧。

好好学习,认真学习。

不过对空手家来说,上山修行也似乎是一种传统的做法,既然他叫我去那就只管去吧——反而这是我以前就憧憬的、盼望将来有一天要试试看的东西。

既然要追求强大,这是无法避免的仪式。

我甚至觉得师父或许是体察到了我有这样的秘密愿望,所以才这么绕着圈子劝我去呢——不,他应该也不是那种人吧。

他并不是懂得体察入微的人——反而是个粗线条,是个大块头。

决不是擅长绕圈子和绕远路的那类人。

基本上是比我更上一层楼的劈竹子般的爽直性格(虽然他劈的是瓦片啦)。

虽然师父说对我的原动力很感兴趣,但我之所以变成这种性格,也确实是受到了师父的影响——所以,听到那位师父跟我说这种话,我真的相当困惑。

是不是只要上山修行,就连这样的困惑也能一扫而空呢?

他给我介绍的,是逢我三山。

接下来,我将要纵向翻越这道由三座山连结而成的山脉——上山修行自不用说,至今为止我就连登山也没有试过,所以我也不否定自己怀抱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心情。

即使是我也是会紧张的啊。

严格来说,师父吩咐我做的事情并不是上山修行,而是瀑布苦行。

瀑布苦行——就是淋着瀑布打坐的那个了。

在纵向翻过三座山后到达的地方,好好淋一下流淌在那里的瀑布吧——师父是这么跟我说的。在这个时代,还要做瀑布苦行。

听起来充满古老的气息,也让我充满期待。

真是心情激动啊。

与其说是心,倒不如说整个人都在跳舞。

“瀑布的名字叫做逢我泷。不过我去那里做瀑布苦行,是在二十岁的年纪呢——因为几乎是处在有如秘境般的位置,别说淋瀑布,就连找到瀑布所在的地方也很不容易。但如果是你的话,十六岁也应该能行吧。”

说完,师父又补充了一句。

“啊啊,但是当你觉得不行的时候,可一定要马上回头啊?因为你往往会有硬来的倾向——不仅如此,你反而是有喜欢硬来的倾向,所以就算撤退也会给你带来不错的经验吧。然后,你必须在征得家人的许可之后再出发。毕竟是花季的女孩子说要一个人去过夜的旅行,可千万不要让家里人为你担心啊。”

虽然最后说的这些常识性的注意事项让我觉得有些扫兴,不过那也是很重要的事啦。

如果用“花季的女孩子一个人外出过夜”这个说法,听起来就好像平添了许多类似“女高中生的夏日冒险”的气息,但是瀑布苦行自不用说,一个人的登山基本上也是很危险的事情,这一点我也很清楚。

这是一般常识。

考虑到万一遇到意外的情况,登山还是应该结伴而行——这似乎是最近的常规做法。所以,在说服家人的时候,我还真是折断了不少骨头(费了不少劲)。

尤其是在说服老哥的时候最折骨。

几乎是啪咔啪咔地折断。

那个哥哥真的是出乎意料的保护过度。

虽然折骨在这里是“费劲”的意思,但是最后大概是感受到了我就算要折断老哥的骨头也非要上山的坚定决心,老哥也终于屈服了。

虽然是屈膝跪倒的姿态。

“既然你说到这份上就随你喜欢吧……的确,那大概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不过,我这边也会自行安排好安全措施的啊。”

接着还说出了这样听起来很帅气的台词。

自行安排的安全措施,到底是什么呢。

别擅自安排安全措施好不好。

至于月火——

“好啦好啦,不管是一个人去还是大家一起去,山基本上也是危险的地方嘛。想避免危险的话最好就是别上山是不是?所以我觉得也没关系吧?”

却是这么说的。

她本来就是个喜欢高谈阔论的妹妹。

“说起来,据说有个登山家被问到为什么要登山,结果就回答说‘因为那里有座山’。那么要是有人问为什么要下山的话,他到底会怎么回答呢?难道是‘因为这里没有家人’吗?”

你难道就不能稍微为我担心一下吗——让我很想这么说的这个妹妹,实在是令人担心。登山的人反过来担心不登山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而且最近好像经常一手拿着布偶玩具,正一个人展开着什么神秘的活动。

真的是莫名其妙的返童现象。

总而言之,在按照师父的吩咐征得了家人的许可后,接下来我就终于要开始挑战登山了——准备已经万无一失。

对我来说很少见的是,我在事前已经制定好计划了。

逢我三山。

越过鬼会山、千针岳、咔嚓咔嚓山这三座山,朝着逢我泷前进——按照每天翻越一座山的计算,整体往返预计就是一个星期的旅行。

一个星期。

说实话,既然是难得的上山修行,我真的很想在那里呆上个一年半载,但是身为高中生也不可能做到那种事——所以我就好好享受以暑假中的一个星期进行的这次冒险之旅吧。

那么就出发啰。

我重新背好从妈妈那里借来的二十升容量的旅行背囊,向前踏出了一步。

这就是为了见到阿良良木火怜的第一步。

003

但是就从这第一步开始,我就碰上了墙壁——当然,在登山口也不可能有什么墙壁,我说的只是心理上的墙壁。

我碰上了。

因为心想在进山之前还是先确认一下路线比较好,我就自以为慎重、自以为精明地从运动服的口袋里取出师父教给我的地图,结果却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是什么啊?

我看到的那张地图,是令我忍不住要这么提问的从来没见过的类型——别说山上的路线,就连目前所在地是哪里也搞不清楚。

就像暗号似的太难读懂了。

线条也多得厉害,远远看去简直就像会浮现出什么3d映像的样子。怎么回事呢?难道师父以为给我的是地图,实际上是却错给了一幅现代艺术作品吗——我可完全没有那个修养啊。

不管是艺术还是现代我也没有修养啊。

“那不是地图,而是地形图吧。”

忽然听到有人从旁边向我搭话,我不由得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在紧贴着我身旁的位置上,正站着一个人。

比起出其不意的搭话,我更对自己被别人接近了到这个距离感到吃惊——我刚才到底有专注地看着地图啊。

转眼一看,只见那是一个年纪大约是初中生的、梳着马尾的女孩子——要说马尾辫的话,我也为了登山方便而像以前那样把头发束成了马尾,但那女孩子确却是金发的马尾。

眼睛的颜色也是金色。

难道……是外国人吗?

看起来既不像是染发,也不像戴着彩色隐形眼镜——身高虽然不及我高,但作为初中生也算是比较高的。

我的身高在高中一年级的暑假已经快要突破一百八十公分的关口了,而这孩子据我的目测恐怕是一百七十公分左右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向我搭话的距离之所以这么近,或许是因为所谓的文化差异吧——毕竟在大洋的对岸,据说都是习惯以拥抱和接吻来作为问候的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你好哦。”

我首先解除了一半的警惕,向她打招呼道。

因为我听说在登山时遇到别人的话,就应该有礼貌地打个招呼——虽然严格来说现在是登山之前,但打个招呼也应该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唔,不必拘礼。”

……被这样回答的话,我就有一种打招呼反而吃亏了的感觉,难道这也是文化的差异吗?

又或者对方还在学习日语的途中。

说不定是通过古装片学会的日语吧。

而且,就算是我自己的用词也好不到哪里去啦。

“那个……你说是地形图?”

“简单来说,这是画给上级者用的地图啊。上面详细记载着山的高低和凹凸情况——光凭这个来判断道路,对初学者来说大概是很困难的吧。不过,吾现在是正好从山上下来呢。”

看来果然是从古装片学来的日语,她以充满古代气息的口吻这么跟我说道——什么啊,原来是登山者吗。

在知道这一点后,我的警戒心就已经完全解除了——的确,仔细一看,她也穿着跟我一样的运动服装扮。

要说刚才山上下来的话,她的鞋子也未免太过干净了,而且带的行李也好像有点少,不过这一定是因为她是熟练者的关系吧。

“这个,吾已经不再需要,就送给汝好了。只管拿着吧。”

说完,金发马尾姑娘就给了我一张叠成四层的纸片——打开一看,里面原来是逢我三山的地图。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三山之中的前面两座山。

是鬼会山和千针岳的地图吗。

关于最后的那座咔嚓咔嚓山,师父也跟我说过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地图——大概在地形图上也没有记载吧。

当然,即使只是两座山的部分,能获得看得见路线的地图真的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谢谢你,真是帮大忙啦。”

“不,没什么。彼此都是爱山之人,当然要互相帮助了——因为互助是很重要的嘛。啊啊,既然难得碰上,这个也给汝吧。”

金发马尾姑娘拿出来的,是一块板状巧克力。是还没有开封的、手掌大小的巧克力。

“这是便携粮食,汝可别推辞啊。因为只要把这个交给汝,吾根据契约就能换到两个巧克力甜麦圈了。真是桩好康的买卖。”

契约?

她还说换到,到底是谁换给她东西呢?

虽然我怀抱着这样的疑问,但就连追问的时间也没有,她丢下一句“那么再见了,一路小心哦”就消失了影踪——那真的是只能以“消声匿迹”来形容的、华丽无比的消失方式。

走得也太美了吧。

就在我拿着她给我的板状巧克力犹豫着该怎么办的期间,她简直就像一下子溶入影子里似的——当然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叫溶入影子嘛。

真是笑死人。

不过明明是外国人,却是个像忍者的家伙呢。在这么想的同时,我终于开始朝着山的方向迈出步子——首先的第一座山,是鬼会山。

搞不好真的会遇上鬼吗。

004

我是对体力比较有自信的人。

也可以说是除了体力之外就没有任何自信的人啦。

我也曾经跑过全程马拉松——在道场里,我甚至还以全胜完成过那所谓的百人较量呢。

虽然我是从初中才开始学空手道的,但我从小学生时代开始就是一个喜欢在外面玩耍的活泼好动的孩子。可以说对各种主要运动都有所涉足——除了规则太复杂的项目之外,我基本上都学会了。

所以,即使在头脑中凭知识深深了解到一个人登山是很危险、很辛苦的事情,在心底里却还是存在某种程度的轻视心理。

明明深深了解,却心存轻视。

虽然表面上好像做了许多准备,但光看我带来的不是地图而是地形图就可想而知了。

山什么的,只要走过去就行了嘛!

只不过是依次挪动双脚嘛!

……虽然也还没有轻视到这个地步,但因为我有着想着尽快去淋瀑布的欲求,所以也没怎么考虑步速的均衡,就这么大步大步地登起山来了。

大步大步,使劲往前赶。

还穿着鞋子。不,登山穿着鞋子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只考虑着以后的事情——却没有瞻前顾后。

嗯,虽然我没有听说过,但既然外国人的观光客——而且还是那样的初中生年纪的女孩子也来这里登山,那么至少这座鬼会山在内行人之间是属于主流的登山点,所以应该是座安全的山吧。

我甚至还想过干脆就像人家山径越野跑那样跑着登上去,但总算还是压住了这个冲动——就算按照计划的进度,这也是一个星期的行程。

早早完成任务也没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那还是保留一下余力比较好吧。

而且要是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受伤的话,那可真的是惨不忍睹了——虽说为慎重起见我还带了急救套装,但毕竟一个人能做到治疗也是非常有限的。

于是,我就这样以“稍快的步速”沿着鬼会山的登山路线不断向前向上登去。

鬼会山这个名字,一定不是“遇到鬼”的意思,而是“适合初学者登的山”——我擅自作出了这样的解释(至于这也许是“适合上级者登的山”的可能性,我却完全忘记考虑了)。

但是,改变这个认识的机会,却出乎意料的很快就来到了。

“关于食料的问题,这个我想应该不需要太担心啦。因为大部分的营养都可以在现场获得。”

因为师父这么说,我还以为在登山路上肯定会设有便利店或者自动贩卖机之类的东西,可是我一直走到将近中午时分,也完全看不见有类似的设施。

咦?

真奇怪呢。

不,也不奇怪吧?

转念一想,在山里面设有便利店才是不正常的——在师父登上这座山的那个年代,便利店有没有这么强大的连锁经营能力也很难说。

就算是自动贩卖机,要正常运作的话当然也需要电力吧——明明如此,这条山路上就连一根电线柱也没有啊!

没有任何电子性质的气息!

要是在地下铺设了电缆的话当然是另当别论,但是食料的确保在这座山上恐怕是相当的困难。

既然最初的山就这样,那么第二座、乃至第三座的山就肯定会面临更严酷的粮食短缺了——是说真的吗?

拜托饶了我吧。

我明明是比别人多吃一倍东西的女生。

是每天都吃三大碗饭的女孩子呀。

当然,我也不是两手空空的走到这里——在我背后的背囊中,也并非没有装着可以吃的东西。

我还不至于那么笨。

只是,我带来的就只有米而已。

就只有米和用作炊具的炊饭盒以及便携煤气炉了。

虽然是非常明显地体现出了我对上山修行的过于强烈的憧憬,但是如果光吃米的话,就算是修行也未免太禁欲了吧。

不,在吃的方面暂时是没有什么困扰,但问题就在于饮水方面——插在背囊一侧的水壶,是那种超小型尺寸的可爱款式。

“小水壶才不会占地方,更方便一点哦!”

这本来是月火好意借给我用的,可万万没想到这东西的便利性却带来了反效果——本来我是打算喝光了里面的能量饮料就到咖啡店之类的地方重新灌满的呀。

明明连便利店也没有,咖啡店什么的就更不用指望了。我的豆奶ttette到底在哪里啊。

“你就把这个水壶当作是我把!呵呵呵,你不用为了这点小事就感想我的哦!”

月火当时还这样得意洋洋的。完全以恩人自居的态度这么说道。但是现在这么想起来,我就忍不住想要大喊一声“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甚至产生了想随手把水壶扔出去破坏环境的冲动。

不过考虑到旅程的长短,就算换上个大点的水壶,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吧……虽然就连可以浇在柴草上的水也没有啦。

于是,我的单独行动就这样突然间以生死攸关的高度驶上了巨大的暗礁——我不得不降低速度了。

本来的话,最明智最稳妥的做法应该是马上折返回去才对,但做不到这种事正是我的天性——是还没有正视自己的我。

是阿良良木火怜。

005

话虽如此,水分的问题应该还是勉强能解决的——虽然我对体力有自信,但在头脑方面却完全没有自信。不过人在被逼到绝路的时候,脑子也还是会自然而然地动起来。

尽管没有自信依然是没有自信,但脑子还是转过来了。

虽说是稍微偏离了登山路线,但我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发现了山沟和涌泉。

我一步步地循着水声找过去。

终于发现了大自然的恩惠。

原来如此,师父说的“可以在现场获得”看来指的就是这个意思了——这样一来,我应该就可以避免陷入脱水症或者中暑的事态了。

冰凉美味的水!

这正是登山的妙趣所在!

我忘记了刚才的不安,转眼间就变得干劲十足,这也正好反映了我的精神构造实在是简单得离谱——不过一旦理解了师父所说的话语的意义,我的面前又马上出现了一个新的难题。

获取。

如果说以这种“现地获取”的方式得到饮料就是正确的含义,那么食物的“现地获取”也应该是同样的意思吧——食物的“现地获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吗。

不,我的确看到了。

以肉眼看到了。

在至今为止的路程中,我也经常有看到松鼠和兔子之类的野生小动物——啊啊,这可是城市里看不到的风景呢,真的很可爱呢——当时我还这么想着。

呵呵呵,觉得小动物可爱的我也很有女孩子气质,或许也很可爱呢——那时候我还这么想过。

……要把它们吃掉。

就当作蛋白质来补给。

“…………”

不,就算我作为格斗家有相当程度的自信,这个课题对生活在现代的女高中生来说,难度也未免太高了吧,师父。

我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耶。

要是自给自足的话还好说,现在要名副其实地实践弱肉强食的真理,对还没有做好觉悟的人来说,这样的任务不管如何也实在难度太高了。

当然,我说的这些话大概是很天真吧。

简直就像砂糖点心那么天真。

吃掉其他生物的生命什么的,那都是平时日常都在做的事情——即使是刚才大口大口地喝下肚子的水,也不知道里面混入了多少数量的微生物。

光是沿着山路走到这里,途中踩死的蚂蚁也肯定不止一两只——所以,师父其实并不是在强迫我做什么残酷的事情。

在师父看来,他一定觉得光说“现地获取”就已经把意思传达给我了吧——只不过是我自己太迟钝罢了。

本来就是应该心领神会的事情。

而且,如果是感谢的话还好。

为了吃东西还需要准备或者觉悟什么的,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情——如果在这时候感到纠结,那么我平时的生活方式有多么随意就可想而知了。

由此可见我平时是有多么的敷衍了事。

实在是不像样。

只不过,假如仅限于这个场面来讨论,老实说,这是更基本性的问题——这也差得太多了吧。

无论是准备还是觉悟,更关键的是本领也是。

不管在格斗技上有多强的自信,徒手的我根本不可能有捕捉野生动物的专门技术——甚至连设置陷阱的知识和调理兽类的刀具都没有。

就算我是空手家,也太两手空空了吧。

如果在开阔的道场内也就算了,要在立体配置着各种树木的山上抓住野生动物什么的,那种事根本不可能做到——虽然除了动物之外我也试着挑战过,但就连在河里游泳的鱼类我也没法抓住。

到头来只是弄得浑身湿漉漉而已。

虽然汗水是冲洗掉了,但却白白浪费了大量的体力——就算不是这样,我本来就已经被无力感折磨得浑身没劲了。如果以更严厉的语气来说自己的话,我现在甚至还没有思考粮食问题和弱肉强食问题的资格。

这就是我。

自给自足吗。

或许那反而才是更高一级的课题吧。

“能对是否使用武力感到犹豫的,就只有拥有武力的人。”

曾几何时师父说过的这句话,事到如今又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不,搞不好那是老哥说的台词吧。

结果,这天的午餐我就只吃了白米饭。

这些米也不是我自己收获来的东西。

甚至不是我自己买来的东西。

006

基本上,我很不擅长料理。

即使在家里我也几乎没有做过——更何况是在山上。

最多也只是在学校里上过烹饪实习课罢了。

阿良良木家也不是会在暑假外出露营的家庭环境——自从哥哥上了高中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在我带来的装备中,其实还有一件至今为止都没用过的东西。

我原本是觉得还是多带些不需要花费时间调理食材的便携食品比较好,但是月火——

“不行的啦!上山修行最重要的就是氛围,要是带上最新的调理器具的话,不就白白浪费了那种心情了吗?”

却提出了这样的主张。

“不要紧,如果是炊饭盒的用法,我会认真细心地教会你的!是认真细心哦!不懂的用法的光是炊爨的爨字就已经足够了嘛!”

虽然月火应该也没有去过露营,但出乎意料地有着强大野外生存能力的这个妹妹,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个擅长做料理的家伙。

尽管缺乏智慧,但妹妹却给人以擅长生存竞争的印象。

如果是月火的话,即使在山上也一定能轻而易举的搜集到食料吧——作为烈火姐妹的参谋担当,她大概也能完美地布置陷阱吧。

总而言之,我就遵从着妹妹的教导,用饭盒、从山沟取来的清水和便携煤气炉煮成了米饭——对于光是做这点程度的事情就手忙脚乱的自己,我实在感到很丢脸。

实在太不像话了,我原来是这么不中用的家伙吗。

师父所说的“正视自己”难度就是指这个吗?要我了解一个人生存下去的困难……还要了解自己有什么事情做不到之类的……不过,那些事情就算不上山做瀑布苦行也应该可以知道吧。

光是稍微用嘴巴说一说就会明白了。

不过,就算在这里说我烤焦了多少米也没有意义,对于那实在不像是用那么美味的水做成的午饭我也不想再多说了,所以这方面的内容我就干脆全部省去——不过,只有在煮饭时腾起的饭香味,看来还算是不错的。

我自己也这么想。

野生的熊也好像这么认为。

“咦,有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地点是在动物园,在遭遇到猛兽时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大声喊叫吵嚷”。虽然作为事前情报我也对这一点非常清楚,但知识和实践果然是不同的,实际上看到野生的熊出现在面前,想不叫出声来对我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因为那真的是很巨大啊。

熊!

完全就是熊!除了熊之外什么都不是的熊!

而且这熊还是成群的。

有四头那么多。

不,等一下等一下,这又不是面向小孩子的动画片,熊难道是群居生物吗?毕竟我学习方面不太好(恐怕也没有比这更让我为学习成绩差感到羞耻的状况了),所以也无法肯定,但是在我的头脑中,熊好像并没有成群结队地共同活动的印象。

如果说有例外的话,对了。

就只有亲子熊的情况。

以这个眼光来看,最前头的那头熊应该是熊妈妈,剩下那三头稍微小一点(但是也足够大了)的熊大概就是她的孩子们吧。

如果是人类的话,母亲带着三个孩子应该是能给人安心感的组合,或者说看着就让人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的组合。但要是换成熊的话,那幅构图就完全不同了。

带着孩子的熊。

那是绝对不能刺激的对象。

这是连学习成绩差的人——也就是我——也知道的杂学知识。而且要是因为被食物的味道吸引过来的话,这一家肯定是饿着肚子的熊。

这简直是以最糟糕重叠上最糟糕的状况。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我的饭盒里面已经没有可以分给这些熊的米饭了——就连一粒米也没剩下。

话说熊难道也会吃米吗?还是说只是来这里抓鱼,结果被香味吸引过来了?

……算了,熊会不会吃米饭完全是次要的——我现在必须带着紧迫的危机感思考的问题,应该是熊究竟会不会吃人。

会不会捕食人类。

虽然从状况上来说这简直就像开玩笑似的场面,但实际上却是相当认真的场面。

可以说是无比严肃的场面了。

不仅限于空手道,在格斗技的世界里,往往会流传着以熊和狮子等猛兽为对手而成功取胜的神级传说——但是连松鼠也抓不住的我自然不可能敌得过四头大熊了。

即使是动物园的熊恐怕也赢不了,更何况这是野兽的熊。

是大自然里的熊啊。

即使如此也依然要凭着毅力和气力要跟熊决一死战的强韧意志,还有作为人的尊严等等之类的东西,在看到那些熊盯向我的眼神之后,也都瞬间烟消云散了——就连我自己也感到吃惊。

那完全是——

看着食物的眼神。

是看着猎物和食物的眼神。

啊啊——我静静地理解了。

关于刚才一直令我烦恼不已的粮食问题,如今它们就像告诉了我极其贴切的答案。

那是目前凭我还远远没有资格想到的、无比明确而且坚定不移的答案——也就是说,“人类也是食物”这个答案。

不断连系,不断延续。

食物和食物之间的连锁反应。

“…………”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并不是悟出了类似“作为承担着连锁关系的一端的生物,在这时候就老实地让对方吃掉吧”这种大彻大悟的观点哦。

我绝对不干。

我既不想死也不想被吃掉。

现在别说瀑布苦行,我就连第一座山也还没翻过——师父也是的,要是有熊出没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还是说这都怪为了打水而擅自偏离了路线的我不好呢——难道并不是熊跑过来找我,而是我自己闯进了熊的地盘吗。

没想到不是遇见鬼,而是遇到熊了……

反而遇到鬼还好一点吧,这样的话!

“可恶!既然都到这个关头,就只能拼了!”

“蠢货,还说什么只能拼了啊!”

正当我把心一横握紧拳头准备扑向熊母子一家的时候,我的脚忽然浮到了空中——然后就这样整个人翻转过来。

看来我是被背后的某个人使出了一招背摔——不,并不是真把我摔了。

要是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被人这么一摔的话,那肯定是会即死的。

裂开后漏出来的脑浆,就会被熊美味地吃掉吧。干嘛还要特意帮它弄得更方便吃啊。

“吵死了。就连你那横了的心,也会被它美味地吃掉的好不好。最低限度也该选择装死啊。”

在这么吐槽的同时,我身后的某个人以在最后关头停住的背摔姿势(就像拱背桥那样)放开了我——话说,我身后的某个人?

某个人,那是谁啊?

转眼一看,只见那个人把一头金发梳成了包子头。

是裤子装打扮的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大姐姐。

“啊,怎么?刚、刚才在山脚下,我还遇到了像是你的亲戚的女孩子哦?”

“啊啊,那是吾的表妹。”

她一口咬定道——而且坚决得几乎不留任何的反驳余地。

不过毕竟长相也很相似,应该也不会有错吧。不过金发包子头小姐的身高却跟我差不多。

虽然因为熊的登场而弄得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但是我非但被别人闯进了近身范围,甚至还被人家华丽地使出了一记背摔,还真是失策。不过……

看来——我是被救了。

就像之前得到她表妹的帮助那样。

……根本不用她吐槽,不顾一切地向野生的熊发起特攻什么的,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脑子烧坏了。只能认为是完全丧失了冷静。

“真是的,第一天就被熊袭击什么的,还真是丝毫不输给兄长的灾难吸引者呢。”

“咦?姐姐,你还认识我的老哥吗?”

“…………”

金发包子头小姐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喂喂,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幻听,汝的神智看来还没有恢复正常啊。在山里碰巧遇到的登山者怎么可能认识汝的兄长嘛。更别说是受你兄长所托潜伏在影子里跟随同行,那根本是不可能有的事吧。”

还滔滔不绝地向我这么说道。

哎呀呀,真的是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不过,毕竟在身边有一个令人不由自主地看得出神的海外美女和四头熊的话,人实在是很难继续保持着冷静。

况且,现在也不是继续保持冷静的时候!

她在我一不小心鲁莽地想要向熊一家发起挑战的瞬间及时出手阻止,对此我当然是感激不尽,但状况也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决——眼下的危机状况,也依然毫无改变。

非但如此,事态反而进一步恶化了。

而且恶化得很严重。

虽然完全是我自己的失误(虽然火是收拾掉了,但在这种情况下却起了反作用——野兽明明是害怕火的存在,这实在是有愧于前烈火姐妹的失败啊),如果只是被邀请来的熊母子一家袭击的话,在广义上虽然可以用自作自受这个词来概括,但是现在却连碰巧路过这里的从海外远道来访日本的客人也卷进来了!

在“无论如何也必须保护这位姐姐”的使命感的驱使下——

“请你快逃吧!这里就由我来顶住!”

我边说边张开双臂挡在金发包子头小姐的面前——万万没想到我在人生中还会有真正说出“这里就交给我,你先走吧!这类台词的机会。

我甚至觉得。

不过在这个场合也许不应该说是“顶住”。而是被“以被吃来撑住”才是正确的形容……总而言之,现在还是集中精神拖延时间吧。

而不是计较胜负——嗯?

这不是师父曾经说过的话吗?

不,现在可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我接下来还要应付四头熊,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力!

“尽管放马过来吧!”

不光没能恢复冷静,而且还感受到火热的血潮,我一鼓作气使劲叫了出来——然而……

我怀着狠揍对方一顿的心情单纯以视线狠瞪了一眼,那熊母子一家就背对着我垂头丧气地走远了。

垂头丧气这个形容还是稍微有点不足,实际上只是那些熊落荒而逃的背影在我瞪着虚空的视野中隐约掠过而已——那样的背影,也很快就看不见了。

“啊,怎么?”

“咔咔!没什么,熊本来就是一种胆小的生物。只要人类嚷叫起来,它们就会吓得主动回避了——看来它们是被汝的怒吼声吓破胆了呢。总之肯定不是因为看到了吾的眼光。”

金发包子头小姐这样笑着说道——是古风的笑声。

啊、嗯?

熊是胆小的动物,说起来我倒真的没有听过——只要发出声音大嚷大叫熊就不敢接近——不过这也只是在遭遇之前的事情吧?

被食物香味吸引的熊,要是主动向人接近的话,恐怕就不再适用于这个规律。正如我最初想的那样,胡乱嚷叫不是只会得到反效果吗……唔唔,不过实际上它们的确是那样逃掉了啊。

难道是有个体上的差异吗。

看来熊也不能一概而论。

没想到我的怒吼竟然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搞不好最近我的高强度修行的成果比想象中还要大。

怪不得师父也说我学成师满了。

又或者是破门吗。

“那么,在接下来的路上就好好注意吧——没有啦,因为吾是在归途上,没法跟你一起走,晤,这个就交给汝吧。”

就像要早早把熊逃掉的话题做个总结似的,在这么说完后,姐姐就将一个小物品交到我的手里——什么,是金平糖吗?

“吞。”

“蠢货!”

被扇了一巴掌。

没想到不光是被不认识的人使出背摔,还被扇了巴掌——咦,果然我的修行还是远远不够吧?还是说这个人也有在修炼格斗技吗?

而且衣着风格也很帅气呢。

“别什么东西都塞进嘴里!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被兄长帮忙刷牙的啊!”

咦,我有跟她说过刷牙的事吗?

我有哥哥这件事刚才应该已经告诉她了。什么,那难道是一般兄妹也会做的事情吗?

虽然那是阿良良木家经常有的事。

虽然是经常有的事。

总而言之,被扇巴掌的结果,我就把嘴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原来那不是金平糖。

是铃铛。

并不是手摇铃,而是圆形的铃铛。

“这是叫熊铃的东西——汝就把它挂着背囊上吧。每走一步就会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熊应该就会自动避开了。”

哦~原来如此。

没想到还有这么聪明的人呢。

想出这个主意的人肯定是个天才。

因为我就连骨髓里都彻底渗透着格斗技的动作,所以自然而然就养成了在行动时不光是脚步声、就连衣服摩擦声也尽量隐藏的习惯。不过现在难道是要做相反的事情吗。

“还有就是这个。毕竟就算系着铃铛,熊要来的时候还是会来的嘛——两手空空也还是心有不安吧。”

我先放下背囊,照她的吩咐把铃铛系上后,金发包子头小姐这次就向我递出一条长长的棒状物体。

“你可绝对别吞下去哦?”

毕竟汝不是吾嘛。

虽然她叮嘱了我这么一句(而且后半部分意义不明,“毕竟汝不是吾”?)不过就算她不说,那种性质的东西,我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会吞下去。

是什么呢?难道是登山杖吗?

就算不是登山的必须道具,也是很多人使用的道具——就像滑雪那样以双手持杖登山的登山者映像,我在电视上也经常看到。

是要把这个借给我吗?

我本来是这么想,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那并不是登山杖——而是一把不带鞘的日本刀。

007

翻越逢我三山中的第一座山峰鬼会山,从那里开始的路程,并没有遇到什么需要特别提及的麻烦事。

不,毕竟我体验到了突然遇见熊这种在登山中可能发生的顶级麻烦事,如果不是什么特别夸张的事情,我大概也不觉得要特别提及吧。

即使是粮食困难的问题,在经历了被当作一家团圆的美食看待之后,我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考虑到饮水方面没有任何问题,而且米的存量也还很充足,我到底还要期待些什么呢。

无论期待什么都是极其奢侈的想法吧。

光是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虽然没有要提及的麻烦事,但鬼会山本身据说是一条相当险峻的的登山道,这一点现在看来应该是不会有错了。

瀑布苦行的最终目的虽然只是象征性的东西,但师父大概是想把我送进山里进行精神性的修炼吧。不过即使从肉体的侧面来看,光是普通的登山就已经能得到很充分的锻炼了。

等习惯之后我就以倒立的姿势来登山吧!

当时还意气风发地说出这种豪言壮语的自己,现在我真想拿去喂熊。

甚至是想拿去喂松鼠。

真想对那时候的自己说,别得意忘形了。

我终于认识到铺成道路的恩惠。

我花了许多时间,慢慢地才理解到“笔直平坦的地面”这种东西究竟是多么的伟大——另外,我明明还不如初学者,却有着“使用登山杖的都只不过是对装备抱有憧憬的初学者吧”这样的想法,但现在我同时也体会到了登山杖的好处。

不,都说这不是登山杖而是日本刀了。

是不带鞘的日本刀。

是金发包子头小姐给我的东西。

“下次遇到熊就把它杀了吃掉——汝就怀着这样的气概吧。那样的话,汝就基本上不会遭到什么危害了。光是拿在手里也会更有自信哦。”

虽然她这么跟我说,但这东西跟地图和铃铛不同,总觉得不是说送我就能随便收下的东西(光是拿着也会有很危险的感觉),所以我还想要坚决推辞——

“没什么,不用的时候你就当作登山杖来使好了。”

她却边说边硬是把东西塞给我。

真是个爱硬来的人。

“虽然作为空手家持有武器或许是有违美学,但是在山上不拿着利器才更奇怪呢。”

晤,这么说也的确没错。

而且就算说是空手家,我的师父也并没有禁止我使用武器。

使用武器正是人类的智慧……嗯?

……我有告诉她我是空手家吗?

“但、但是,把这个给了我的话,姐姐你回去的路上不要紧吗?”

“没事的。就算没有那种东西……不对,这点程度的东西,只要运用技能的话,不管量产多少个复制品……不对不对,总之我还有后备的啦。”

是这样吗。

虽然不太明白,原来是这样吗。

真的很熟悉山上环境呢——连登山道具的后备也带在身上,果然是觉悟跟我完全不一样。

所以我就决定接受她的好意。

作为业余的初学者,我接受了她的好意。

把脱鞘的日本刀当成登山杖使用什么的,被剑道家听到多半会被狠斥一顿吧。不过就算能用剑来代杖,为解燃眉之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实际上,我也觉得接受她的好意是正确的——能支撑一部分体重的棒子,在翻山越岭时真的非常有用。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很好用。

拿起来超顺手的。

不过,因为外观是脱鞘的日本刀(或者说实际上也是脱鞘的日本刀),要是跟别的登山者遇上的话,我想也要准备相当有说服力的借口吧。幸运的是,除了金发包子头小姐之外我一直都没必要说“你好”的问候,也就是说我并没有遇上除她以外的人,就这样越过了第一座山——鬼会山。

第一阶段突破!

既然有外国人来,我还以为这里是比我想象中还要主流的登山地点,但实际上似乎只是因为那两人(唔唔,好像是表姐妹对吧?)是相当高层次的登山狂热爱好者。

毕竟途中还有好几处简直不能称之为登山路的艰险地带——不过总而言之,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呼~

虽然发生过好几件意料之外的事情,或者干脆说几乎没有发生过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最终来说还是平安过关——那么,今晚我就先休息,养精蓄锐以备明天的千针岳之行吧。

我从背囊中取出了sleegbag。

也就是所谓的睡袋了。

本来我是打算带帐篷来的,但那样行李就会增加,而且一个人住帐篷也有点小题大作了,所以我就选择了睡袋。

虽然“在山上怎么可能睡得安稳嘛”这样的担心也不是没有,但或许是因为从早到晚都在走山路累得厉害吧,我反而睡得比平时还要香。连享受自然和仰望星空的余力也没有,我就这么蜷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睡着了。

我没有做梦。

也没有遇到任何人。

008

现在想起来,我本来是应该准备好睡觉时万一有熊接近时的对策——不,虽然结果还是没来,但就算来了也毫不奇怪。

不光是熊。

虽然暂时还没有目击到,但毕竟是如此郁郁苍苍的森林地带,蛇应该还是会有的吧——如果那是毒蛇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这里可是连手机信号也无法期待的深山峻岭,根本无法请求救助的支援。

疲劳令我的警惕心也放松了——必须重新加强防范。

我在附近的山沟洗过脸,清洁了身体(我终于知道热水澡的可贵),以精神抖擞的状态迎来了第二天。

我想自己煮的饭应该比昨天美味多了。

凡事都是熟能生巧呢。

虽然究竟是熟悉了方法还是习惯了味道,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我还以为第二天的山路也应该会比昨天更轻松,然而事情却并没有那么顺利。

或者说我是忘记了。

一不小心就疏忽大意了。

构成逢我三山的三座山——作为其中第二座山的千针岳,是一座风景跟鬼会山截然不同的山。

因为名叫千针岳,我还先入为主地以为构成这座山的树木大多是针叶树,但是在稍作调查之后(我其实是做过事前调查的,只不过是因为一时大意疏忽了),我才发现千针岳的“针”并不是针叶树的“针”。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该有多好啊。

千针岳的“针”,原来是“像针一样尖突的岩石”的那个“针”——也就是说,千针岳是所谓的岩石山。

别说针叶树林,就连树木也几乎没有生长。

所以,今天的行程与其说是登山,倒不如说是攀岩更加贴切——就像在岩石上爬行似的,因为在确保三点的移动过程中必须同时运用双手,金发包子头小姐给我的代替登山杖用的日本刀,很遗憾就只能放在山的交界处了。

我本来还想着绑在背囊上带着走,但毕竟是脱鞘的日本刀,万一不小心摔倒的话恐怕会酿成大惨案……在返程的时候必须记得拿回来才行。

毕竟在返程的路上中也应该会有熊出没。

所以,为了不让别人偷走,我先在树荫下挖了个浅洞埋好日本刀,然后就开始向千针岳发起挑战——以单纯的劳力来说,这条路应该会远比昨天的难走吧。

随着阶段的推进,难度也相应提高了吗。

毕竟攀岩必须用上全身的力量,而且绳子之类的装备也实在不太足够——结果就像往常一样暴露出准备不足的弱点。

但是,跟几乎毫无经验的常规登山有所不同,作为日常训练的一环,我对抱石之类的游乐项目也有相当的经验,所以在心理上倒是稍微有点自信。

虽然只是稍微有点,但是——

知道相对于不知道,也还是一种强大的武器和力量。

翼姐姐经常说的“我不是什么都知道,只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既是一种恭谨有礼的谦逊,同时也是堂而皇之的自负吧——虽然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但如果是她的话,即使面对着“跟自己见面”这样的禅问答,或许也能完美无缺地完成吧。

现在的我最需要的——

就是了解我自己。

是了解阿良良木火怜——不对。

但是,果然还是不明白啊。

完全看不清楚。

在这样的大自然中,通过一个人单凭自己的力量行动作为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这应该就是师父劝我来瀑布苦行的意图。关于这一点,到现在这个时候我也算是领悟到了。不过我毕竟并不是在森林里出生,也不是想在山里生活啊。

在这里紧贴在岩石上攀爬的我,应该也不会是真正的我吧——我的本质应该是在就读的高中学校里上课的我,又或者是在放学后经常去的道场里挥动着拳头的我。

那就是我了。

跟老哥玩耍、跟月火嬉戏时的我,应该比跟熊战斗的我更有我的风格吧。

如果说是寻找自己的话。

根本没必要跑到深山里淋瀑布,这样的东西我总觉得应该在家里才对——不,我之所以这么想,肯定是因为攀岩很辛苦的关系。

因为软弱,思考才会倾向于懦弱的方向——总是企图找理由让自己休息。

想不出好办法就等于白费时间。

既然如此就不该诸多借口,倒不如光明正大地去休息。

只要淋瀑布试试看就知道了。

就把这当作是师父给我的学成师满的考试吧——虽然我也许并不了解我自己的事情,但我却知道自己的师父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不会说谎,也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

而且也不会叫我去做一些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既然师父叫我来淋瀑布,这次艰难的翻山越岭也应该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情。

虽然他也说过不行的话就马上折返回去……这个暂且不提,总之我就是紧贴在岩石上,继续在千针岳不断往上攀——心无旁骛。

尽管在行程上比昨天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经验,但考虑到这种一旦失误将会无法挽回的状况,我就不得不变得慎重起来。

根据摔倒的位置是柔软的泥土还是尖锐的岩石,所受的伤害也会截然不同——集中,再集中。我不应该思考多余的事情。

在山里面光是要活命就已经很吃力了。

有时我甚至不惜绕远路也尽量确保安全的路线,一步步朝着山顶前进。

考虑到万一我受伤的话肯定会连累给我下这个指示的师父,这果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问题。

即使是为了信任我的人,我也必须继续活下去。

但是,即使每走一步都经过再三谨慎的思量,人类能做到的事情也还是有极限的——或者说,在虚拟性训练中获得的知识有着很大的局限性。

果然是应了那句话。

我不是什么都知道,只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

在室内进行的抱石,和在屋外进行的攀岩并不一样——虽然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我却把这两者当成了同一种活动。

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大意的判断了。

嗯嗯,要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话——这里是室外,没有空调之类的设施是当然的,更重要的是连遮阳的屋顶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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