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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愚物语 第零话 骏河Bonehead(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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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忍野扇”这个学弟,到底何时开始存在于生活里的,我已经不能确实回忆起来了。倒是觉得他从转学以来一直跟我在一起,但与他如此交好的契机却想不起来。也说不定是回过神来,就已经变得如此要好了。不。虽然努力一下能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与自称我天字第一号粉丝的他是如何相遇的,但是每次想起来的模糊记忆却又好像一点一点,或者说全部——都被替换成了不同的场景。

感觉好像是电击般突然的相遇,又好像由羽川学姐从中介绍而不知不觉成了熟人,要说是从互发邮件开始的网友关系也没有违和感,也有记忆表明与他的相遇跟篮球部有关——感觉越是深思,越觉得好像跟他昨天才认识的,我心中甚至有这样的确信。

干脆直接问问本人比较好——但一面对他暗无天日的眼眸和深不见底的笑脸,又会完全失去疑惑不可思议的感觉,就这样混沌地持续到了今天。

也无所谓。反正重要的也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因为忍野扇这一存在,也不会带来实际的害处。

002

“呐,阿良良木前辈,虽然我也不想这么拜托,不过最近能稍微来我家帮忙扫除一下吗?我倒也想再忍耐一下子,不过这可是我考虑到阿良良木前辈而特意提出的谏言喔。既然要做,就得做得更彻底才行呀。要帮我打扫房屋,可是阿良良木前辈自己提出的吧?这种半途而废的清洁工作,就跟没做过没什么两样呀。”

我怀着对恩人纯真的尊敬提出的谏言,就这样引起了阿良良木前辈的出离愤怒。因而造就了,本月我要自行扫除房间这一后果。

虽然觉得阿良良木前辈也不至于气量狭小到接受不了高中时代学妹的虚心建议,但是果然,这可能也是前辈成长了的表现。

阿良良木前辈现在十九岁了。

跟别的世界里的戏言使同一年纪。

说起来可能有些令人寂寞,但是我也不是白长了一岁,已经不是对阿良良木前辈奋力扫除我的屋子的身影作壁上观的我了——也终于到了向世间披露,十八岁的神原骏河有着能够独力扫除房间的高难度技能这一事实了。

说是向世间,倒不如说是向爷爷奶奶披露——在听说我与阿良良木前辈的争吵之后,那对和蔼的老夫妇竟然以钩形转弯(原文「二段阶右折」。英文hookturn。日本的自行车与小型摩托是靠左行驶,因而在三叉口右转走回头路时需要连续两个右转弯。)一般带有明确起承转合的发怒方法向我倾注了怒火。真没想到比起孙女。,他们更想着孙女的前辈——,真是令人冲击的事实。

要是把房间打扫得闪亮亮,一定会使爷爷奶奶对我重新改观——于是暑假的第一天,我挽起袖子,不是做作业,而是做起了清理。

虽然开头说是本月份的清扫,但要是这样每个月都做下去大概会影响到应考复习,所以今天就彻底做完清洁,维持这种状态到第二年为止——重要的是每日的积累。虽然至今为止积累的只有垃圾而已。要是让阿良良木前辈看到我这彻底清扫好的房间,也一定会生出道歉的想法。

虽然发的邮件到现在还没回……。

都已经让人火冒三丈,居然还没第一时间想着打扫,我倒也不得不对自己这样的懒惰做出反省——嘛,总而言之现在比起头脑,还是让身体行动起来吧。

用一上午打扫到可以看出成效的地步,然后附上照片发送“我现在,努力到这样的程度了喔”这样的邮件的话,我确信一定会得到回复的。

这还是第一次遭受阿良良木前辈的无视,不免让人想哭了起来——不过我还是压抑下这种心情,戴上军用手套,开始着手收拾宛如垃圾屋一样的自己的房间。

全是空手去碰会受伤的东西积聚一室。

这样一看还真是不得了的惨状。

就像猿猴在这间屋子大闹过一番似的。

虽然什么还都没动,就听到“咔嚓”的拟声。地面完全被埋没了是当然的,就算环视一周也无法马上发现以正确姿态放置的物品。我这样经过体育锻炼的人倒还好说,但这里可不是凭一般女孩子纤细的腕力就可以搞定的惨状……。

总之也先准备了一百只七十升装的垃圾袋,不过看情况要用到它们还要一段时间……首先,不把这些以绝妙的平衡方式积聚起来的物品分好类别就无法开始。

屋子很大,所容纳的物品却远远超过了屋子的面积,阿良良木前辈也常讽刺这一点……。

虽然意思有点出入,不过这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小题大作(原文「ものものしい」。「物々しい」,意为森严或过分装模作样。与骏河房间里积满了杂物(物)重合一个字。)了。

真奇怪呀,明明为了今天我买了一大堆收纳箱,但是那些收纳箱反而占了不少空间……也许需要把收纳箱用收纳箱收纳起来。

先不提收纳箱,放在那边的纸箱和泡沫塑料只不过是垃圾……,总之先把所有东西都移放到隔壁吧?

不过隔壁的房间,也都已经积满了垃圾。那就放到隔壁的隔壁好了——但隔壁的隔壁,也都是一副称不上是“房间”的状态,堆满了甚至能让人生出放火冲动的大量不需要的物品。

只不过,就算漠然地看上去全是不需要的物品,拿起其中的一个,还是会让人觉得“这不是还用得上吗”或者“当时买的时候可是很想要啊!”之类的,似乎都是需要的东西。需要的东西积聚在一起,变成不需要的集合物——这到底是什么道理呀。

这些东西,要一上午就处理掉那还得了。

就算用一个暑假也处理不完——就算不去处理,应该也没甚么困扰。学习就在学校或图书馆,晚上就住在战场原学姐家——这样“不去收拾也无所谓”的理由,在我的脑部空间跳梁跋扈。

要是在扫除中受了重伤就麻烦了,要是有扫除的空闲也应该为了在大学期间复归篮球部而进行训练才实际。虽然抬出这些大义凛然的有效的借口也很足够诱人,但是我还是在寻找着与阿良良木前辈和好的机会。

还有希望。

虽然也可能是我在硬撑。

……但是,因为有时间上的制约,既然无法区分需要或不需要的东西,那不拿出干脆全部都舍弃的气概的话,地板也好结局也好一个都看不见。

不得不放弃对这里所有物品的所有权。

回收也好送人也好,都让人觉得犯困。

总而言之,全都扔掉。

扔掉扔掉扔掉扔掉。

扔掉的一百次方。

虽然觉得很可惜,但也无所谓了。

还想要的话就再买吧。

促进经济发展。

倒也有些东西是扔了就再无法入手的了,嘛,不过就它们现在被埋在垃圾山的状态而言,大概也和不在手里是一样的吧。

虽然也不得不严守法律上的垃圾分类……不过那就粗略得多了,也算是得救了吧……。这么大量的垃圾对环境究竟会造成什么影响呀,我心里还是有些微不安。

于是,我奋不顾身地投入了丢弃物品的工作中。(原句「私は捨て身で捨てにかかった。」洗胃流文字游戏……)

003

虽说已经拍板决定了要进行我生涯第一次单刀赴会的整理工作,但与强烈的决心相对地,进展却相当缓慢——

要把手边的东西全部丢弃,这种破罐破摔似的做法倒也算合乎我的性格,但中途也发生了不得不停手的情况。

再怎么说,也还是得发掘出一些一旦丢掉会造成生活上不便的东西,这时就需要最低限度的判断。然而发掘出的物品充斥着打开别的地方的不明钥匙、某种机械的零件,甚或是不知道需不需要,只是单纯认不出来是什么,仅凭我的一己之见不知是否能就这么处理掉的的东西。简直是区分不出普通石头和化石的考古学者一般的心境。也想把这些先放置不管,但马上就又积累起了一堆这样的东西——就这么继续下去的话,反倒给人以比开始整理前更乱的印象。

等回过神来,本该取得一定成效的上午时光已经完全过去了。把现在的照片拍给阿良良木前辈看的话,说不定对方会担心得跑来查看情况,就是这样的程度——真要这样倒也不能说目的没达到,但不愧是太过窝囊了。

要是有吃午饭的空闲,倒不如把地板扫除到多一平方厘米的空闲也好。总之正在竭尽全力扫除的我,又再次发现了难以判断,也不记得存在过的物品。

不,虽说并不记得——但不是没有印象。

那是——

那看来是,左手的木乃伊。

“……啊咧?”

这是让我今天最大程度惊呆了的发现。

人类的——不,猿猴的左手。猿之手。

给我慢着,这太怪了吧。

“这东西”不应该在我房间里的呀。

因为,那位恶魔。

恶魔沼地蜡花所搜集的雨魔木乃伊,应当一点都不剩地被那名幼小的吸血鬼吞噬殆尽了才对——

“哦呀哦呀。还有余羹的部分吗。”

“呜哇——吓死人啦!!”

胆战心惊地把左手的木乃伊——拿在手里的同时,背后冷不防传来这样的搭话声音,我发出了巨大的悲鸣声,把还没抓稳在手心的木乃伊扔了出去。

以这种出人意料的形式“再次相遇”的木乃伊,要是再混入房间里的垃圾山里丢到不知何处的话虽然会引发大问题,不过比起这个,比起一切来说,我也不得不对在背后发出的声音做出对应——

“给我慢着!这太怪了吧!你怎么在这里啊,扇君!”

“哈哈——。对这种情况会觉得奇怪这一点才值得奇怪吧。我所在的地方,一般都是你的身边呀,骏河前辈。”

对我发出的诘问,就跟往常一样——是跟往常一样吗?——扇君这样飘然作答。忍野扇君。毫不畏惧于我的怒气,也毫不惊异于矗立眼前的垃圾山,这样的胆识让人无法相信是出自于在人群中可能和女孩子搞混的纤细身躯当中。

这么说起来是第一次看他穿sī • fú啊……

明明是暑假却穿着全黑的长袖衣服,但与此同时又不令人觉得闷热,倒不如说是很凉爽——甚至令人觉得冰冷。

这孩子连袜子都是黑色的吧。

“我是被骏河前辈叫来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无论如何也需要扇君帮忙收拾房间,我正是承蒙这样的请求才第一时间赶来的呀。”

“这、这么回事吗……”

我本来应该是下定了要自己一个人整理呈现出惨象的房间的决心来着……但要是那样,就想不出扇君为什么会吹这种一戳就破的牛皮了。一定只是我不太记得,实情就是扇君所说的那样。

“那还真是抱歉啊,没能出门去接你。不仅如此,就现在这样的惨状而言,可能甚至都没法备茶招待了。”

“哈哈——。没关系唷,我可是骏河前辈忠实的学弟。倒不如说看了这副惨状,我更加体会到骏河前辈身为人的一面,变得更喜欢骏河前辈了呀。”

扇君嬉笑着说着这样漫不经心的话——确实,被人这样说了也不是不开心,但又总觉得不能就这么全盘接受这孩子的说法。这个学弟……

不过,既然是请别人来帮忙,就不能因此而抱怨。

“不过,这个房间里的物品之多想必要引起问题的吧。这不是乱丢得过分了吗?”

“‘乱丢得过分’这种说法太过了。我希望能形容为‘散落得过分’才好。”

“虽然言辞经过修饰了,不过更应该修饰的不是前辈的房间吗。过分积攒物品,也可说是自卑的表现呀。由于缺乏自信,就准备用大量的私物来填充空空如也的内心啦。”

“谁的心空空如也啊!”

在吐槽的同时,也感觉这是极其敏锐的指摘——这个学弟就是这样的地方令人不能松懈。

“总体而言,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人,是喜欢房间乱七八糟的状态唷——那都是喜欢抱着充满回忆的物品,喜欢积存自己人生的记录的人呀。”

“喜欢……”

“用另外的说法,就是感觉到一旦收拾整理起来,把不要的东西丢掉的话,就好像表示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一般,因而遭受切肤之痛——这样的心情吧?将自身感情移入到物品身上,觉得一旦认同了它们毫无意义和价值,就与自己也毫无意义和价值相等同了呀。”

被这样一说,我才觉得说不定自己也有着这样的,把任何东西都积存下来的倾向。

物品如此——压力也如此。

在抵达极限之前都积存着——直到炸裂。

“嘛嘛,这也不过是一般论而已啦。也有无论如何也难以割舍的东西啦——比如这个大头贴相簿。是跟社团的学妹一同拍下的收藏品吧?”

“也不算收藏品啦。说好一起去拍,结果不知不觉拍了这么多……毕竟大头贴一次只要500円,这么便宜的话一会儿就拍出一大堆来了。”

“哈哈——。这样啊,很便宜啊。感觉像从哪位学姐嘴里听过的台词似的。”

“哪位学姐?”

“没有没有。嘛,那位学姐在第一话里引发的故事展开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地阴湿,很多地方都到了不河蟹一番就不能出版上市的地步。因而不肖在下,准备在此作一下评论而已呀。”

对她而言,那个不是我的“我”也感觉到有不少责任呢——扇君说着这样不知所谓的话。

“那我就尽快帮忙洗衣服好了。能够帮骏河前辈洗内衣,可是我承受不起的巨大光荣呀。”

“不会让你帮忙洗内衣的吧!”

“哦呀哦呀。还对内衣跟我的衣服一同洗涤有所抗拒呀。不愧是青春期。”

“为什么你的衣服也得洗啊?你这是准备住下来吗?给我回去啊。”

可以的话现在就回去。

不对。

“要想帮忙的话,就帮忙把因为你突然在我背后出声,吓得我扔进了垃圾山深处的木乃伊找出来如何?”

确实,不管去年还是今年的事,与猿猴的木乃伊相关的情节,扇君都知道,相关的说明就可以省略了——应该是知道吧?都说了那是“余羹”啦。

说实在的也不记得自己说到了最终处分木乃伊那一步,但如果了解到这一方面了的话,一定是我什么时候说过。

不过,“余羹”这种说法还是缺乏一定的现实性,毕竟那位吸血鬼是正迅速生长的,食欲旺盛的小孩子,不可能有漏下的部分。

那就是,看错了?

一不小心把巨大手办的部件,看错成木乃伊了吗……虽然也不太记得买过什么木乃伊的手办。不过是我的话买了任何东西都不奇怪。

虽然不太想这么考虑,不过在用盘子装着木乃伊当成“点心”之前进行的那次大扫除——当然不是我而是阿良良木前辈进行的扫除——是那时一不小心混入了别的物品中落下的……?

要真是那样的话,粗心大意也得有个限度啊。

“哈哈——。没有余羹的话,会不会有些什么余念呢,骏河前辈。”

“余念?”

余念?

“只要我帮忙寻找就可以了吧?没关系唷,请随意差遣我。哈哈——。真让我想起在废弃村庄里面进行实地考察的时候呢。”

一边把我的房间贬为废墟或废弃村庄,一边扇君却没有一点迟疑,敏捷地深入了房间深处——明明几乎看不到地板,也不能确保稳妥的行动路线,但扇君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些,毫不留情地踏飞这样那样的东西,一寸寸向房间深处迈进。

对踏飞我房间里的东西简直毫无迟疑。

可能收拾整理就需要这样胆大无畏吧……反观自己,虽说知道都是接下来要扔掉的东西,也没把地板之外的东西当成落脚点。这样想来,扇君的确是令人放心的援军。

“小心些呀,扇君。可能有不少尖锐的东西呢。”

“没关系。我才更尖锐一些呢。”

这样机智地回答着,把拦路的谜之沙发椅往腋下的方向一压(发出了不知什么东西被压扁的,不吉的咯吱声),做了一系列各式各样的破坏活动之后,终于到达了房间深处。

这个学弟,都不是一脸无所谓地踏飞东西的程度,根本就是对损坏物品毫无介怀吧……从这个意义上说,还真是一名尖锐的破坏魔。

虽然现在这样各处都加以损坏,之后也会更容易地丢弃掉,不过扇君作为专家忍野咩咩的外甥,是不是不太适合重视保护现场的实地考察呢……废弃村庄可能会因他而进一步毁灭吧。

“喔唷。这是什么?”

扇君停下脚步,用做作的声调朝着这边发问——有不祥的预感。这是他试图捉弄前辈的先兆。

“怎么了,扇君。发现了bl小说这种程度,可不能让我退缩喔。”

“bl小说的话,在我前进这一路上已经发现过了。而且可下流了,是什么来着,好像叫鬼畜少年系列——《吮骨方休,鬼畜男孩》,这不是任君吸吮了吗。啊不对。”

扇君十分利落地踹倒了所在处的垃圾山——就算对象是垃圾堆成的山,这一下也踹得太毫不犹豫了吧。

不过,这倒也令人神清气爽。

阿良良木前辈在帮我收拾房间时也秉持着这样的方针。果然因为是别人的东西,对待起来会更加毫不犹豫……?不过也因此,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终于,至今为止从走廊看过去都无法发现,被垃圾掩埋着的一扇纸质屏风映入视野——而其上。

其上插着左手的木乃伊。

“啊啦啦。”

“啊啦啦。”

这可不是“啊啦啦”一个感叹词就能完事儿的。

像沉淀物一样积存下来,最后决定全都丢掉的垃圾山,就算被踏在脚下遭受损坏,最多不过能算是顺序上的问题,可以说无伤大雅。但因此损坏到房间本身,再怎么说也超过了我的掌控限度。

堆积了这等数量的杂物,不管是榻榻米或墙壁都应该相当地受到污染了,可居然又弄破了屏风还是有点……

“啊——啊。都因为骏河前辈把这段手臂随地乱扔,画着漂亮的日本传统画的屏风就这么破掉啦。”

“不、不要说得跟是我的错一样!这不是因为你在背后冷不防地喊了我一声吗!”

“哦呀哦呀。现在是要把错误推到学弟身上吗。前辈在打篮球被抢断的时候,也能搬出‘被对手吓了个不轻’这种借口来么?”

“唔……”

虽然一时哑口无言,仔细一想他说的话却很可疑。这么说的话,不就好像他是故意要吓我一跳的吗……也说不定,真是故意的。

既说不定,也说不清的,这个学弟。

不管如何,久违的纸质屏风上的绘图,从正中央破损了的事实是确定了——虽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猿之左手的木乃伊比较重要,但是“房间遭受了毁损”这一现实性的大事件,还是在我心中占据了沉甸甸的分量。

这就是常说的“狼烟四起不如虫牙钻心”的道理吗……唔,关于我房间的脏乱爷爷奶奶虽然已经不太想多管什么了,可要是连屏风都戳破了,这回真要遭受不同等级的说教了吧。

又不是小孩子随手画下的蜡笔画。

“正是一扇看上去很值钱的屏风呢。搞不好是国宝级别,有着历史性的价值也有可能喔?放在旧时代都可以当嫁妆了,我是这样鉴定的来着。”

“别发挥你的鉴定眼啊。呼……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总之先填饱肚子比较好吧?还有我刚买来的全麦面包(注:纸质屏风「ふすま」全麦面包「ふすまパン」没想到这里还有文字游戏……跪。)来着。”

“别透露出你是计划犯罪才买了低卡路里面包的!说‘总之’的话那就先总之,把那段手拔下拿过来。”

“是——。了解了。至今为止从没有违抗过骏河前辈命令的我,今天也一样会听候前辈命令的。”

只有行为比较忠实的学弟,按我说的,毫不带有恐惧,毫不谨慎地,用尽全力拔下了紧紧嵌在屏风当中,宛如从屏风中央生长出来的那只手的木乃伊。

这样的动作使得屏风的裂口又进一步扩大了,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就在那时。

“哦呀哦呀?这是什么呀?”

扇君软绵绵地歪着脖子——实话说,这的确是令人感到不适的动作,不过在此,我觉得也有理由理解这样的行为。

因为。

从屏风内侧拔下来的左手的木乃伊,紧紧握住了——首次目击的时刻应该还是完全张开的形状,然而它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像是藏在屏风内侧一般的一封书信。

004

搅浑脑浆,蓄起头发

挂好脸皮,束紧喉咙

凭己口鼻,收集耳目

增生牙齿,系住舌头

积攒头角,指甲留长

捏紧血肉,绑好骨头

组装手臂,收纳腿脚

靠近前胸,装满腹部

收好腰节,积攒头角

招来手肘,唤为膝盖

采集指纹,捕捉声音

抓住胃袋,挖出肠子

勒紧心脏,捆到肺部

夺其性命,摄其魂魄

005

就跟大多数人看见这封信件,没办法第一时间一一想到这些人类脏器的模样一般,我也同样没法第一时间就想到,纸质屏风居然还有“内侧”——这想也没想过的“内侧”里面,居然还夹着一封信什么的,更是无法可想了。

木乃伊的手里握着一封信。

虽然有些过分夸张,但是就恐怖程度而言,这不啻于衣柜里的shā • rén鬼或藏在床下的斧头魔——更夸张地说,也令人有种似乎纸质屏风与异空间相连的恐怖感。

再加上手中这封完全看不懂内容,却传达出非同一般的迫力,充满谜团的信,就更让人觉得恐怖了。

要不是。

要不是我认得这封信的笔迹——一定会把它当场撕毁扔掉。它就是这么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是认得的笔迹?嚯嚯,骏河前辈还真是说了让人大感兴趣的话呢。啊。该不会是前辈自己写下的吧?上初中的时候写的,私人性质的诗歌之类。然后又一不小心,从空隙当中掉进了这纸质屏风里面。”

“我才不写什么私人性质的诗歌……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人了!”

我可是超热血的体育选手!

才没有锻炼感性的空闲!

……虽然这么说,要是真有把这种内容写成诗歌的中学生存在的话,还是差不多该认真为他担心一下的好。

“话虽如此,倒也没有那个中学生是不让人费心的啦。”

以讽刺般的,甚至可说是辛辣的口吻说着,扇君轻轻地把我手中的信笺抽了出来——最后,我手中只剩下了木乃伊的手腕。

这么一来,木乃伊的手腕之流好像真和巨大手办的部件没什么两样了——和突然发现的充满谜团的信件相比。

“充满谜团……倒不如说,这封信本身就是谜题也说不定呀。”

“嗯?什么意思?”

“不不,这封信的用纸相当古老,墨水的褪sè • qíng况也看得出经历了时代……从信纸的损伤程度推测,别说是中学时候了,这封信甚至应当是骏河前辈出生前的物品。”

唔嗯。

这真是专家一般的发言。

在这一点上,虽说还有些业余,但也算发挥了与“忍野咩咩的外甥”这一身份相像之处吗——要我看来,那只是很难认出字迹的脏了的纸。

好容易费了一番工夫勉勉强强读出字迹,却发现内容完全是在讴歌令人恶心的东西,老实说有种上当的感觉。

不过——这也很像是“那个人”的手笔。

这虽然是就算拥有扇君那样名侦探般的推理能力也无法知晓的,几乎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事实……不过要是“那个人”的话,像是故意寻衅般写下这种令人不舒服的诗歌,也不会显得不可思议。

这样一首诗,被左手的木乃伊从纸质屏风中抓住的话,更加让人觉得意味深长——扇君虽然刚刚说过“从空隙中掉入了屏风”云云,但我几乎不作此想。

一般而言哪有带着缝隙的纸质屏风呀。

就算真有缝隙,且不说我,负责打扫房间至今的阿良良木前辈应该有所察觉吧——怎么也不觉得,那位洁癖严重的前辈会把屏风上的瑕疵给看漏了。

“呣。这样一来就应当视作特意把信藏在屏风里了吧。我也听过这种民间传说,说是把恋人寄来的信埋入屏风当中,以使自己能时刻感受到对方的公主……就是这一类吧?”

“要这也是一封情书那就颇能看作是风流轶事了……在我平日生活起居的房间里,居然还放置着这么一面埋放了诅咒一样的信件的屏风,这真是稍微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呀。”

“我所尊敬的前辈居然在这么乱成一团糟的房间里生活起居,这才让作为学弟的我起鸡皮疙瘩呢。要是来了地震可怎么办呀?”

被如此直接地担心了,我竟无言以对。

明明说“体会到身为人的一面”却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吧。不过这话说得也很切实。爱书人常说“被书籍压死是我的夙愿”之类的,可要是在这房间里被bl小说压死了,真不知道爷爷奶奶要悲伤到何等地步。

“还有,骏河前辈,纸质屏风的单位是‘扇’唷?”

“‘扇’……?虽然我对你普及杂学的做法很有感触,不过这里用‘面’也没什么不合适吧。”

“但屏风是成套出现的,还是尽可能按照传统的计数法比较好呀。骏河前辈倒也发表了这里是‘放置了一面屏风的房间’这种高见,但其实,埋了信的屏风也不非得只有一扇呀?说不定别的屏风里面也有信呢。”

姑且不论用什么计数法,提出的意见倒是无可挑剔的正确——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这是房间里唯一一封信。

大门的障子里应该是放不下信件……那么算上壁橱和顶柜,大大小小一共有八扇纸质门。它们中大多数还掩埋在垃圾山当中,没法确认现状……就算看见了,也没法透视它们的内部。

虽说如此,要为了确认其中到底有没有信,而把纸质屏风全都划破也做不到……回忆了一下,这些门扉应该全都画着相当值钱的风俗画作。

像这次遇上事故的情况暂且不论,要特地损坏纸屏风的做法简直毫无可想——也没有限度。

全部检查一遍这间房的纸屏风之后,不管有没有信件藏在里面,也会开始在意其它房间的纸屏风内部吧——要把神原宅这一和式房屋中全部的屏风都检查一遍,这可没完没了。

“嗯。屏风也不是能够毫无顾忌就弄坏的东西呀——要能够在不破坏的前提下检查就好了,但是从表面也丝毫没有一点能看见内部的迹象。没能帮上骏河前辈的忙很抱歉。我要是有透视能力就好了。”

“不、我说,你也没必要为这个道歉吧?”

“啊,但是说不准我只是自己没有发觉,其实透视能力什么的早就觉醒了呢。来试验一下吧,骏河前辈。今天的安全裤应当是粉白相间的吧?”

“不是呀,今天是湖水蓝……喂,你在耍什么小花招打听前辈的内裤颜色啊?!”

也不知有几分是认真的学弟,这么轻笑着回答了惊呆的我:“哈哈——。嘛,就先把其它纸屏风的内部问题放到一边。

“总而言之,我觉得还是深入查验一下这边这封信吧。这样的话,也会看到曾见过的风景——骏河前辈,应当已经有头绪了吧,关于这封信的笔迹。”

“……”

算了,也不是需要特意隐藏的事情——从扇君这样的问法来看,也应该察觉了个大概了。

真是的,这孩子到底对多少事,把握到多深的程度了呀——会知道屏风的计数方法也是,就像羽川前辈一样,给人以“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嘛”的感觉。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喔——知道的是你呀,骏河前辈。”

如深渊一样黑暗的瞳孔,就像这样催促着我。我不太情愿地,尽量使自己不带感情地回答道:

“神原远江——旧姓卧烟远江。写下这封信的人,是我的母亲。”

006

虽说是旧姓,但那个人是否真的有过与神原家长子一同入籍的时期,至今已经不可考。

因为婚姻遭受到周围,特别是神原家的反对,我的父母几乎是跟被逐出家门一样,流亡到了九州岛深处——二人因交通事故而意外死亡后,我作为遗留下的独生女被接回了神原家,就是这样的情节发展。

由于我所接受到的情报终归是神原家的一面之词,因而还有些没能整理清晰的部分——从几个月前碰到的欺诈师口中听到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实话,事情的真相反而更扑朔迷离了。

毕竟是欺诈师。

因此在这一点上,还是尽量保持中立好了——能确定的是我的母亲卧烟远江,现在也好过去也好,生前也罢亡后也罢,都一直没能得到神原家族的原谅,到现在也持续遭到对方的嫌恶。

“哈哈——。嘛,说的也是。要真是自家的独苗受到诱惑,挣脱了森严的家族制度,又在流亡地像殉情一样地搭进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对对方恨之入骨啦。”

扇君的“诱惑”呀“像殉情一样”呀“搭进性命”之类,虽然是相当偏激的看法,但被这样毫无顾忌地一说之后,心情反而异常清爽。比起顾虑重重,小心翼翼选择词汇避免过分深入的说法来,感觉要好多了。

“嗯?这样说来,现在的独苗应该是骏河前辈吧?那么说不定也有,将来我担当起入赘神原家这一重责的伏线呢。”

“没门!”

用两个字直白拒绝了。

你也深入得过头了,扇君。

别这样好吗。

“呼嗯。但这样一来事情又变得很奇怪了——假定是骏河前辈的母亲写了这封信,先不提纸屏风这一位置,倒是一瞬间就能明白这封信为什么在神原宅里了。结合这样的背景考虑,神原家大概禁止母亲出入了吧。”

“禁止出入……别说得跟禁止出入副音轨一样啊!”

我一边吐着这样深度粉丝向的槽(注:通好み(つうごのみ)意为“被懂的人喜欢”。然后和“吐槽”义的突っ込み(つっこみ)音近。西尾啊西尾…………),一边翻弄着自己手中猿之手的木乃伊。

这具木乃伊也是那个人——卧烟远江的遗物。

虽然也很是惊愕与已经处理掉的木乃伊又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可一想到这是卧烟远江的遗物,又不知不觉觉得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

虽然扇君的说法还存在不少可疑处,但要是想成这是母亲在禁止出入的神原家内部写下的信件,就没有太强烈的违和感了——包括这只木乃伊的手能准确抓到藏身于屏风内部的信件也如此……

“呼嗯。这算是十几岁的少女对母亲的依恋吗?不过这一点身为男孩子的我,总感觉不能深刻明白。也无法准确计量——对战场原学姐或羽川学姐来说,这一点倒是共通的就是了。”

“……刚才扇君也说这能当做嫁妆了,那也说不定有着,是母亲与神原家族关系还没有恶化到顶点的时候送进来的屏风中,就已经埋入了信件这一可能性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要那样一说,就又生出了事关屏风寿命的疑问……不过也对,物品本身是没有罪过的呀。”

就连母亲也没有罪过呀——虽然这样想,但又无法如此断言,甚是令人困扰。“物品本身没有罪过”这一本来用于不能毁坏或舍弃较有价值的物品的说法,说不定正与收拾整理的目的相悖。

话虽如此,也是作为女儿的我亲手破坏了屏风就是了……

“只把隐藏起来的信件部分精确地发掘了出来,这就好像埃德加·爱伦·坡的《被盗的信》一样……不过结合信件晦涩难懂这一点,要说起来也很像《黄金虫》吧?”

好像在说着重度狂热者一般的话。

虽然我作为高中生也颇为自己是读书派而自负,但遗憾的是对推理小说涉猎不多,完全不明白扇君在说些什么……不过只是埃德加·爱伦·坡的大名的程度,也还是听说过的。是日本推理作家江户川乱步的笔名由来来着?

“不只是后世创作者的笔名由来,坡根本就是创立推理小说这一流派的鼻祖呀。要没有这位大师的话,现代的推理场景也就不存在了。”

“唔……”

就算你告诉我这个又怎么样啊。

总之,扇君刚刚是说这封信的文面,很像是某一类密文的意思吧?虽然我没读过,但好像很接近于《黄金虫》这篇小说里的谜面。

不过我还是不太清楚,母亲为什么要把一篇密文藏入纸质屏风里——话虽如此,关于我的母亲,我好像也没有任何一点是了解得很清楚的。

“嘛嘛,不过母亲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她是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的。”

“为什么会由你来评价我母亲啊?这可不是吐个槽就完事了的啊?”

“总而言之,先试着实践一下这张黄得都和牛皮纸有一拼的信文上写的句子如何?骏河前辈,稍微把胸部靠过来一些。”

“明白了。是胸部吧。像这样吗。——才没你这么搞的好吗!”

少抛出这种让前辈顺势吐槽的话头啊!

而且这么多的句子,怎么就偏偏选了这句——这个学弟,以澄澈的面容轻易地作着工口的发言。

要说像我的学弟也确实像。

“要不然接下来,捆紧肚子也可以呀。”

“别对女孩子的腹肌表示出兴趣来!”

而且原文说的根本不是“捆紧”而是“填满”才对呀。(注:“捆”(締める)和“占”(占める)同音。)

虽然这么说,“搅浑脑浆”呀“增生牙齿”这类的要实践起来也挺让人困扰的……到了“夺其性命,摄其魂魄”,就完全不知道想表达什么了。

果然,这只不过就是在罗列恐怖的字句吧……除了网罗式地把人体的每一个部分拿出来进行恐怖描写之外,不做他想……

“不不,这还远没有达到网罗的程度呀。还有不少没能描写到的人体部件。就算照着这上面搜集到这些部分,也没法组装成完整的人体——虽然刻意挑选了引人注意的部件,可是没能兼顾到的部分也很多。”

“嗯、嘛,好像是这样……”

嗯?

“部件”?“搜集”?

好像从哪里听过这些词汇——我把目光转回到自己的手中。

木乃伊。左手的木乃伊。猿猴木乃伊的一部分。一个部位。

搜集者——收藏家。沼地蜡花。

“……”

“哦呀?哦呀哦呀?哦呀哦呀哦呀哦呀?发生了什么呀,骏河前辈,突然沉默起来——要是想到什么的话就跟我说说看呀。我可是最喜欢跟别人商量事情啦。”

“不……扇君。关于,你刚刚说过的推理小说。”

“嗯。是说《黄金虫》这篇吗?”

“在那篇小说里面出现的密文,是用来指示什么的?因为是推理小说,果然是指示犯人姓名的吧?”

“不,不是这样的——因为《黄金虫》同时也是一部冒险小说啊。密文指示的是,基德船长所埋藏的财宝所在地。嗯?就是说骏河前辈觉得,也有可能这封信是指示母亲大人遗产的所在地的密文?”

我竟一时没能想出,作为那个人的女儿,应当如何回答扇君的这个问题——的确,母亲所遗留下来的,的确应当说是财产,也的确应当说是财宝。

那毫无疑问是卧烟远江留下的遗产。

但是这遗产,却是负面遗产。

可以帮人实现三个不论什么内容的愿望。

要是这封信,是指示至今尚未被发现的猿猴的木乃伊的剩余部分的密文的话。

007

“哈哈。说到‘猿之手’就令人想到·雅各布斯呢——鉴于爱伦·坡也有着恐怖小说大师的一面,说不定还是与这方面联合考虑的好呢。”

扇君即使听了我的假说,也毫无危机感地说道——既是推理小说的创始人,又有冒险小说家的一面,还是恐怖小说大师。总觉得埃德加·爱伦·坡真是一位不得了的,多才多艺的小说家啊。

不过说回头来,比照今日分类严明,定义确切的情况,以前的作家说不定更能自由执笔——现代的不同小说领域彼此竞争激烈,连轻小说分类也要在“科幻”、“奇幻”这种相似的类别中二者择一,想必是无法像这般横跨多个领域的吧。

不管什么小说都应当容许各式各样的解读——像这一类的主张,到了时下也逐渐成为了空谈。

真希望能把密文的解读方法也统一化啊——不过如果事情真如我的第六感所示的话,是绝不能做出这种发言的。

虽然希望扇君能认为这是牵强的解释从而加以否定,但是好好先生一般的他却干脆利落地投出了赞成票:“嘛

,毕竟是木乃伊的手抓着的信呢。要认为这是暗示木乃伊们所在的位置,说不定也没什么不自然之处。”

虽然不想对忠实的学弟说这种话,不过总感觉会被这家伙影响得废柴起来……我不得不加强自律啊。

“虽说如此,也不能说直接解开这封信的字面意思就可以了呀。毕竟这一文面,既没有充分网罗木乃伊的所有

部分,也多出了木乃伊所不存在的脑和血肉之类的冗余。”

呣。

既不充分也有冗余吗……

只是,从遣词造句上来看,毫无疑问尽用得是“收纳”“积攒”“集聚”这样,敦促人搜集什么似的语句。

不如说,这才是重点……?

“以防万一先复习一下好了,骏河前辈给萝莉奴隶吸血鬼吃下的猿之木乃伊,究竟有多大的分量呢?”

“这个……”

总之先把这里的左手腕考虑进去……不对,那时沼地那家伙搜集的木乃伊,差不多正好是总体的一半——再加上,欺诈师所隐藏起来的木乃伊的头部。

沼地居然能独力搜集到这么大量的木乃伊部件,该说她不负“恶魔大人”的名声吗?但即使如此,也不够猿之木乃伊全身的分量。

不知所踪的木乃伊其他各个部分,就这样散布在全国的家家户户——毫无责任感又令人猝不及防。

“就是说——现在也还在某处,帮人实现着可怜的愿望吗。希望自己能幸福的,自私的愿望。”

扇君不知为何很开心地说着这样的话——虽然觉得他这样十分不谨慎,但过去曾许下这样自私冤枉的我,并不具备说教他的资格。

“嘛,这么一来这封信的字面,可就几乎没什么意义了呀。”

扇君这样继续说着。

嗯?什么?“没有意义”?

“因为,先不管出于什么意图非要把信放置到屏风内侧,”扇君在我向他投来惊讶的目光时这样说,“这封信写于骏河前辈出生之前,相当古旧了——既然这一点确实无误,那就难以想象信上载明的木乃伊部件过了这么多年还在原地。”

一点没错。

比方说,在这些年当中,出现像沼地一样把木乃伊据为己有的人,当然地那些木乃伊就不在信件指示的地点了……这样的寻宝必定会扑空,换言之就是伴随着宝物已被发掘的风险。

再结合考虑这封密文的时代性,在约二十年当中,木乃伊进一步散落到各地的情况才更自然一些——正像扇君所说,难以想象所有的部件都还在原地。

但与此同时,也难以想象所有的部件,都离开了原址——现时点而言,也没有能否认还有一些指定地点残存着木乃伊部件的材料。

“几乎没有意义”的说法言过其实了。

“哦呀哦呀。该不会骏河前辈准备解明这一封密文,然后按图索骥踏上寻找木乃伊的旅途吧?这可万万不行啊,万万令人接受不了。千万别步上沼地学姐的后尘寻找木乃伊——前阵子不是有人警示过前辈了嘛。”

“是有人这么说过……但被你这么说却总觉得微妙啊。”

嘛,正因为知道这些才这么说吧。

这时,扇君又进一步作出了,更像是在训诫自己前辈一样的发言。

“对骏河前辈而言,还有一大堆该做的事情不是吗?收拾房间、应考复习。是说最重大的事项,是在大学时回归篮球部来着?既然如此,就算是暑假,不是为了采集昆虫而是为了采集木乃伊外出之类的,不是愚蠢得透了顶了吗。”

“愚、愚蠢透顶……”

“大愚不灵——太愚蠢了呀。”

虽然经常听说有应考生为了逃避学习的烦躁,因而开始不停收拾房间,但因为不想收拾房间而出门远行的应考生,恕我寡闻,听都没听过呢——扇君连珠炮似的这样说着。

虽然是个让人不爽到想摁住狠揍一顿的学弟,嘛,但是说的话也是无比正确的——我没有去采集木乃伊的空闲,连狠揍学弟一顿的空闲也没有。

而且我也没想做沼地恶魔大人的接班人——也没有作为女儿,要替母亲善后,把目标转向木乃伊的这种强烈心结。

虽然难以忘怀,也不想就此忘记,但是我已经将以前的事告一段落,决意向未来迈进了——没有再回头向着过去的、负的遗产的道理。

……但这样的景象,又浮现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切不断赶不走的话,也不能像完全无视了一般,倒也是无关任何原则的真心话。

“不不,这不是挺好的嘛。就把它毁掉丢弃算了,毕竟这样的东西不才是前辈的自卑之处嘛——老是积攒这样的东西,老是积存坏情绪,才会生出像我这样的黑暗呀。”

“‘像我这样的黑暗’?”

“没什么。”

好像没什么的样子。

“好啦,我们继续收拾房间吧。日理万机的骏河前辈。有什么嘛,就算全国到处都有人向猿之手许下自私的愿望,因而被推向不幸的深渊底部,那也不怪骏河前辈吧。就算情形急转直下,因而不只许愿者,身边无辜的人类也无差别地遭受了被害,也与骏河前辈一点关系都没有吧。虽然骏河前辈有这个想法的话说不定完全可以在事前防止这种悲剧发生,但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非得让前辈一一善后,做出这种犹如大义灭亲般的善行不可呀?没关系,就算阿良良木前辈再怎么贬斥这种自我中心的做法,至少我是会站在前辈这一边的呀。”

“大义灭亲……吗。”

真令人不禁苦笑。

灭亲。

也许这正是一针见血的词汇。

008

不过密文就在眼前,就算稍微尝试破解一下,也不至于引发什么大问题——就这样,总而言之我还是对这封母亲留下的信稍稍做了思考。

在这样奇迹般的时间点,以奇迹般的概率映入眼帘的,本来最可能就这样没被任何人发现,就这样遗留于后世的信件,仅仅撕破扔掉的话也太煞风景了。于是就试着解读一下吧。

“诶——,居然要思考吗?意外啊意外。明明世界某个角落的某个人自作自受,是自己的人生偏离正轨这种事,比起骏河前辈把自己房间收拾得干净舒适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来着。”

虽说扇君再度像这样不厌其烦、不肯罢休地说着这种话,不过管他呢——倒不如说,最大的奇迹是,这一切发生在了这个学弟的眼前。

要是这孩子不在,说不定我就会佯装没发现过这样的谜之木乃伊,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因为是“扇”所以让人有被“扇动”的感觉吗。

“那就,既不是坐直也不是储存腰节,而是沉下身子(注:腰を矯(た)めて——坐直,腰を貯(た)めて——原文的“储存腰节”,腰を据(す)えて——沉下身子,坐定。西尾你没再给我来个腰のためで算是对得起我……)来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方便坐下吗?”

“嗯?啊啊,你随意呗。要是你能在附近腾出能坐下的空间的话。”

“不,我的意思是问能不能坐在骏河前辈的膝盖上呀。”

“这可不能让你随意啊!”

这样啊——意外地真的很失望地垂下肩,扇君大幅度地把附近的杂物踢飞,腾出一块空间来坐。

我也照着扇君的做法腾出了座位。不过是用手。

“果然,还是再减少一些物品的好呀。就算我说因为骏河前辈把东西乱丢到这等程度,而使得信件的发现有所推迟,也决不是言过其实才对呀。”

“我觉得再怎么善于整理也不会发现纸质屏风内部有信就是了……不对,你要说这是自卑的表现也确实如此,但是最根本的是,我是感情丰富的那种类型。对于丢东西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倒也正因为这份感情丰富,才成了战场原学姐唯一的,没断绝关系的初中旧友,所以这一点也有好有坏啦。那就不要想成是把东西丢了,而是项城市创造出空间来就好啦。”

“创造出空间……说得在理。”

“是呀。扮演好空间制作者的角色就好了。”

“空间制作者是谁啊?!”

是一里塚木之实唷,扇君一边展示着这种重度狂热者的知识,一边在露出的榻榻米上正坐。

这孩子只有礼仪会好好遵守吗……

沉默的时候摆出阳奉阴违的态度,还真是了不得的性格。

绕了一圈下来反而生出感慨来的我,叉开腿坐了下来——倒不是害怕正坐的姿势会引起脚麻,而是我实在没能腾出能正坐下来的空间。

虽说叉开腿坐了,但绝不能说是舒适。结果而言,我就像是一块拼图碎片一样,以镶进杂物堆的姿态坐了下来。真想现在好好去跑个短跑。

“接下来,密文的解读方法虽然有很多种,不过不管哪一种途径都有其适合的地方呢。骏河前辈是怎么认为的呢?”

“就算你问我怎么认为的……”

我又没有推理小说的储备知识,哪能说出个一二三呀——根本就连有很多种方法能解读密文都不知道。

“嘛,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按着文面指示一一做下来是不太靠谱……”

全是用命令句写成的文章,却没什么命令具有执行性——大部分行为,要是实行了,会变成大量shā • rén事件的犯人吧。

“不过,也有一些能实行得了的命令句呀,骏河前辈。比方说,‘靠近前胸’这种的。”

“明白了。只要把前胸靠近你就好了是吧。像这样吗?等等,刚才不是做了一遍这样的事了吗!!”

“没想到前辈真能再来一回……真是旺盛的杀必死精神呀。既然要做,不如就做到‘肌肤相亲’这一步比较好。不过我倒是没这方面的欲望啦。”

飘然地这么说着(飘然地做出不得了的发言),扇君把信纸举在自己眼前连一公分都不到的地方,定定凝视着。

离得这么近不是连字都看不见了吗——不过这也许并不是在看字迹,而是在看纸质或者笔压?

“材质是结合时代背景考虑,并没有特殊之处的粗草纸。应该就是用当时手边正好有的纸,和当时手边正好有的圆珠笔所写——也没封上信封,就这么往纸质屏风的内部一扔,是甚至让人感到简单粗暴的做法。”

像是发表犯罪推理一般地,扇君这样充满分析性地说道——不过,倒也能说是说中了我母亲那随意而又简单粗暴的性格。

“但是,要把信藏在纸质的屏风里,可不是简单粗暴就能办到的……这不是需要相当缜密的手法才行吗?”

“嗯——实际又如何呢。不管用再怎么缜密的手法,把有着历史积淀的纸屏风拆解开再组装复原,这怎么都得说是粗野到带有冒犯意味的行为呀。”

“呼嗯。是这样的观点啊。不过再怎么说,不小心破坏掉纸屏风的我们,也没法说别人粗暴呀。”

“真讨厌,不是骏河前辈自己毁坏掉屏风的吗。请别把我也当成共犯呀。”

真是洋溢着忠诚心却在责任上泾渭分明的学弟啊——不,把木乃伊手腕扔出去的确实是我,但你也该稍微感到自己有些责任好不好。

“嘛嘛,先把屏风的事放一边不行吗。我们现在该来想想这封密文呀。”

一边这样打着马虎眼,扇君一边终于把粗草纸的信笺从眼前拿开递还给我,交换过我手中的木乃伊来。

嗯——。

为了解读而像这样拿着信笺的实物的话,先不说它的密文和文意,我再一次意识到,这张纸已经有些破烂,字迹也颇为褪色,真的很难读……

不小心处置的话搞不好会弄破了,我就连拿着它也觉得战战兢兢地危险。

总之先整理一下已知信息……虽然罗列了不少人体部位,可也有不少缺漏……命令的内容,虽然有着不少易生歧义之处,但基本来说是敦促人搜集某物……吗?

虽说带着这样的前提来解读密文了,但也缺乏确保密文一定是指示木乃伊部件所在地的证据。

“骏河前辈,一边读着信文一边听我说吧——我想到了一个假说。”

“嗯?什么假说?说来听听?”

“虽然罗列却又有所缺漏——这么说来该不会是减法吧?”

“减法?这可糟糕了。我对于理科可很不擅长呀。”

“把减法划归到理科的范围里去的话,会有不少科目没法学习吧。”

扇君苦笑着——嘛,这也是为了缓和此处气氛的玩笑话吧。

“然后呢?‘减法’又是什么意思?”

“嗯,也就是说有可能写下来的部分并不重要,相对的写漏了的部分才是重点,就是这样的假说——举个例子,要是列举地支的文面当中,独独缺乏‘丑’这一项的话,那比起其它的十一项来,‘丑’才有独特的含义,这不就抓到重点了吗——这样的。”

呼嗯。原来如此,并非写下的部位,而是没写下的部位成为了关键,这样的想法吗——虽然是我想不出的假说,不过成立的可能性还挺高。

“然后呢,骏河前辈。一边读着信文也无所谓,向我这边转过来把臀部朝向我吧。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白了,臀部朝向你就可以了吧。”

“然后保持这样的体势,扭动臀部来写下我的名字吧。”

“我明白了,保持这样扭动臀……怎么可能写啊!!”

这算什么?!野生动物的求爱行为吗?!

“别给我在这里无理取闹!你对前辈的顺势吐槽要求也太高了!还什么‘一边读着信文也无所谓’!”

“不是啊,骏河前辈第一回不是玩得挺开心嘛,我也不得不进行接下来的第二弹啦。得意忘形这一点是彼此彼此唷——不过,密文跟我们的臀部没有关系,这一点是确实明了了。”

“让前辈摆出母豹一般的姿势,就得出这么个结论吗?!都看到我把臀部朝向你这种风景了,给我得出一点建设性的结论啊!”

“是甚至想让人建设展望台一般,很棒的美臀呀。不过,要是把腰臀视为一体的话,也不能说臀部在信文中没有涉及——用这种观点来看的话,也不是不能说信文是在广义上网罗了人体的所有部位呀。”

“是吗……先不论我臀部的风景如何,这样一来,要想考虑信文没有涉及的部位就困难了呀。”

我生出了想抱头逃窜的心情。

跟不妙的早熟学弟一同面对不妙的母亲留下来的恶意密文,果然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本来我就不是头脑好的类型,在直江津高中要跟上进度也是相当勉强。

要是羽川前辈的话,可能一瞬间就能解出这样的密文了——战场原前辈的话,倒是可能根本不会去解。她一定会说“有想说的话就好好说”之类。

要是阿良良木前辈的话……

“我倒是不知道,要是阿良良木前辈的话会怎样,可要是说那位jù • rǔ前辈能‘一瞬间解出这种密文’,对我的自尊心可是莫大的刺伤呢——我就接受这种挑战吧。”

扇君作了如上的发言。

嗯。

说起来,扇君似乎对羽川前辈抱有竞争对手一般的心态。虽然觉得他有时做得太过火了,也觉得他应该更谨慎一些,不过我觉得,自己也没有敢于对羽川前辈采取敌对态势的这等度量,因而就难以提醒他了。

“要是我想的话,这等密文也是能一瞬间就解出来的。但总觉得那样太过扫兴了,才煞有介事地按照程序来解谜,决不表示我走不了捷径呀。”

“诶?那既然这样,要不就走走看……你说的什么‘捷径’之类的。”

我半信半疑地试问道。

倒是觉得反正他也只会说着些不温不火的话。不过就算这不明身份的学弟还身怀一些绝技,也说不准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心中升起了奇特的期待感。今天该做些什么来鼓舞他呢?

“要是今天你说中正确答案的话,真要我用臀部写你的名字也可以唷。”

“真要是前辈这么做了,大概会迎来连自己都为之惊愕的冷场效果,所以我觉得就免了吧——只要称赞一句‘好厉害啊,扇君’,就足够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啦。”

哦——?

说着十分谦逊的话——言下之意,是具有相应的自信也未可知。信任度从半信半疑提高到了十之bā • jiǔ可信——但总有一丝丝拂之不去的不安。

“那么,”结果,扇君做作地发出一声“咳哼”的咳嗽,然后将刚才从我手里拿到的猿之木乃伊的左手,跟自己的左手如握手一般交叉着,高高举向天花板。

“猿之手哟!请将这封密文解……”

“好厉害啊扇君!”

称赞了一句,一拳把扇君打飞了。

以头等运动员毫不放水的实力,用尽全身力气地打了过去——所幸扇君被背后的垃圾山撑着,没有受伤。

房间都差点散了架……不,虽说扇君没受伤,可也不能完全保证他没有异状。比起异状,这更应该说是异行——异动。(注:優(やさ)しい——温柔、善良、亚萨西。易(やさ)しい——联系前后文这里是騙(だま)しやすい,好骗的意思。)

怎、怎么样了?刚、刚刚的愿望,恶魔算不算受理了?毕竟才进行到一半……我宁可相信,这算是中途取消了,不过……

“好痛啊——。你这是干什么呀,骏河前辈?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过去了。”

一边以这种不满到极点的口气说着,被打飞的扇君却毫无遭到打击迹象地,干脆利落地站起来——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啊。你是抖吗?

“sh、扇君,你、你知道刚刚你都干了什么吗?!”

“那是当然呀。我可是自我意识过剩的集合体。我不过就是发自内心地,对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方便的魔法道具‘猿之手’许了个愿呀。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还什么自我意识过剩的集合体……我看你是自我毁灭愿望的集合体吧。”

每次都这样,真是令人害怕的学弟。

我把扇君被打得飞起来时掉落的左手木乃伊捡了起来——倒是至今也没有明确的变化。

我想想……按专家忍野咩咩的话说,恶魔之手虽以“任何愿望都能实现”为广告语,实际上却是只对人类消极愿望有所反应的道具。

积极的愿望必有其反面,而恶魔之手就是去实现这种反面的愿望——一言以蔽之,化表为里,表里一体的恶魔。

……虽然这是性质可怖的道具,但这也正是在当下局面当中很有利的情报。

分不出哪是表面或里面,仿佛什么都没在思考,空洞一般的扇君的愿望,就算进行到一半的许愿仍然有效,恶魔是不是也没有要帮扇君实现的意思呢?虽然说着“发自内心地许了个愿”云云,但我其实真不知道这个学弟有没有心……

不过,这也只是我十分具有希望性的观测。

是不具备专门知识的我所擅自妄想出来的。

虽不阴暗却很黑暗的学弟的愿望,就算实现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总、总之。扇君。解开密文的关键,有没有‘啪’的一下从脑中冒出来呀?”

“不,很遗憾,没有一点变化。一点头绪也没有,还是完完全全蒙在鼓里。不对——该说是蒙在黑暗里吧?”

是吗——这样的话,刚刚许下的愿望,认为它被判无效了好像也没问题。不过,我以前许愿的时候,愿望倒是立刻就产生了反应……这里也不能轻而易举地妄下判断。

在切断意识睡着的晚上,才正是危险的时刻——正是那时,里侧的自己宣告登场。

反面的忍野扇吗……

“哈哈——对我来说,倒是无谓地浪费了一个愿望呀。”

“说不定这是在无谓地浪费自己的人生……你还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学弟啊。”

实际情况又如何呢?

该不该跟阿良良木前辈商量一下这回的事呢——虽然想把这次的事件当成是试着跟阿良良木前辈和好的契机,也想作为一次难得的见闻跟阿良良木前辈分享,但我终归还是有作为学妹的坚持。

一有困难就找阿良良木前辈帮忙,这样下去永远也得不到成长——人是不能帮助他人的。

人只能擅自自救。

“哈哈——这可是舅舅的名台词呢。那么,我就决定自己擅自自救啦。就请骏河前辈把我这等人弃之不顾,只追求自己的幸福好啦。”

“你这人怎么说什么都带着刺啊……在这种局面下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呀。这由不得你。”

“哦哦,您为人是多么善良啊!”

扇君像感叹一般张开双臂。

虽然我觉得那是用身体语言在嘲笑说“这位前辈怎么就那么容易中圈套呢”——说不定他说的不是“善良”而是“好骗”?(注:怪我(けが)——伤口,怪事(かいじ)——怪事,怪なる(あやなる)——“奇怪”的动词用法。现在多用其形容词形怪しい。为什么我要在翻译中复习音读和训读和固定词啊……)

不过,这也不是玩文字游戏的时候。

“人只能擅自自救”这句话,说不定解释了一定的真理,但也不能就因此默认后辈一个人擅自走向破灭。

幸好,就算扇君这极度不经大脑的愿望真被恶魔受理下来了,我也知道相应的解决方法——这种经过专家教授的交涉技巧,在本次事件中也应当派的上用场。

针对恶魔实现了愿望这一状况,分别从表侧和里侧进行对应,有两种对策——一种是证实愿望的不可实现,另一种是抢在恶魔之前凭自己的力量实现愿望。

要点是,将恶魔逼迫到无法履行契约的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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