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全面暴走(下)蓝色学者与戏言玩家 漫长的分别(2/2)
如果说。
如果说,可以像用右手使用筷子般轻易的,
操作自己的精神和记忆——
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
那已经是,谎言家的最终形态了。
要做到那种事情——
除了拥有庞大的记忆力庞大的集中力,
庞大的认识能力的玖渚以外都不可能。
即使对那个玖渚来说——
到底——
为什么,会有要做那种事情的必要?
凭自己的意愿,用枷锁封住身体。
凭自己的喜好,用锁链限制自由。
「弱点是必要的」
玖渚说。
「脆弱是必要的。贫弱是必要的。缺点是必要的。欠缺是必要的」
渴望得到脆弱。
渴望得到贫弱。
渴望得到缺点。
渴望得到欠缺。
渴望——得到弱点。
「过去呢,人家,一直错了」
「过去是指——什么时候的事」
「从出生之后立刻」
玖渚的语言中并没有特别怀念的意思。
并非回忆,而是将记忆直接说出来一般。
「因为很敏锐。所以马上就发觉了。这里——并不是人家应该来的世界」
「嗯,错了,是说」
「——和选错了该走的道路,一样吧」
「嗯,像是在最初的转弯处搞错了左右一样。虽然,左右不过是一旦转身就会改变的不确定的东西,所以其实选那边都无所谓了说不定——但是,错了。那是失败。阿伊常说,自己的人生是错误和失败的连续这样的话——就算是这样。就算真的是这样,阿伊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本身,一定,不是错误」
「没有这回事」
「就说有这回事嘛。而且没有这回事的人——是人家。最初的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所以——人家的场合,是不断在弥补那些错误和失败的人生。至今为止的十九年间,不对,快要到二十年了。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你——不适合这个世界的事,我可以理解。既然优秀到那种程度,这些事自然——」
「不适合。不过,仔细想来这句话也像是谎言一样呢。更加直接的——世界的另一侧,可以,这么讲也说不定」
「……那是当然的」
我不假思索的说。
玖渚家。
考虑到玖渚机关的性格——那是当然的。
壹外、贰栞、叁榊、肆尸、伍砦、陆枷、跳过柒的姓氏,接着是捌限,以及统帅众势力的玖渚机构。
外和栞,榊之尸,砦与枷,然后是至限的渚。
这些即是,诅咒的语言。
除去七番目的理由,就在这里。
玖渚友,是纯血的。
不但纯洁——而且是纯血。
在这层意义上,玖渚机关,以及其周围的一切,可以说都是玖渚的东西。
蓝色的头发,就是劣性的证据。
一直追求着——那种颜色。
啊,原来如此。
所以是——锁链吗。
玖渚友。
想影真心。
然后,包括哀川润——起源都是一样的。
根源,都是一样的东西。
只是——跟在一个男人的意图下被制造出来的哀川润和想影真心不同,玖渚——不因为任何人的意图,只是偶然的,以概率的问题,在漫长的,和永远相比也没有任何逊色的历史之下——从历史中被创造出来的存在。
怪物。
化物。
异物。
由历史所生——
由世界自己创作出来的,世界的另一侧。
自我矛盾。
但是——完美。
存在世间,可以被称之为完美的事物。
「完美就是错误」
玖渚静静的说。
「所以,人家,需要其他人。不这样,就活不下去。这种性格——」
这种性格也是,伪造品。
这种性格也是,模造品。
「自己设定的,最适合生存的性格。蓝本好像是阿伊的妹妹对吧?不过,阿伊的妹妹也好,当时的其他孩子也好,那时还没有一个确定的性格。之类的!人家!这样」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曾经把小姬,当成玖渚看待过。
试图把六年前,没能拯救玖渚的份——通过帮助小姬,弥补回来。
因为玖渚跟小姬很相似。
但是,当然,小姬并不知道玖渚的存在。
没有见过。
所以最终,那只是——对我来说,最放心不下的性格。小姬所扮演的那个性格,准确的说就是她的演技——并不是小姬本身。
那不过是,小姬的处事术而已。
但是——
玖渚也一样。
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原始。
非人的她——
作为人形,需要一个性格。
作为其中一环的,我的妹妹。
那种事——
那种事情,早就知道了。
早在,六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常有的事。
因为是常有的事。
但是——残酷的是,玖渚一方——
那既非处事术也不是演技。
素。
第。
不是其他任何东西。
因为——
只是空壳而已。
正因空——所以壳是必要的。
只是这样的事。
安装是必要的。
安装后的——重新启动是必要的。
「壳和锁。所以呢」
滴落的雨点般,嘟囔着的玖渚。
「人家一直——从最初开始,就寻求着阿伊。独一无二的,阿伊。其他的,即使是世界都可以放弃的程度」
「也对……我就像是,缺点的集合体一样的东西。和没有缺点的你,正好般配。和没有缺点这一点是唯一缺点的你——」
雏鸟。
那是,直先生的话……
但是,雏这种话,过于——
玖渚友也,过于的。
「阿伊,喜欢,人家吗?」
「所以说,喜欢」
「人家呢」
玖渚说。
「喜欢,阿伊」
「…………」
「从一开始,阿伊就是我的理想」
一直寻求着像阿伊一样的。
可以替代的东西——找不到。
与世界。
一直在寻求——
可以一同与世界敌对的人。
想要,朋友。
「……那么,一定很失望吧?实际看到的实物,是这个样子」
「不,比想象的还要好」
「这是缺点比想象的还要多的意思吗」
「嗯」
「不要在这里点头」
「或者,说」玖渚略微斟酌了一下「除阿伊以外就没有别人了。能抵达人家那里的人类。突破玖渚机关的守卫,来到人家那身边的人,只有阿伊一个人。就连‘恶害细菌’、兔吊木垓辅——就连那个破坏和破坏和破坏的专家,也是由人家主动接触的呦」
「偶然……而已」
是的,偶然。
我,就连玖渚机关的中枢那种地方——也能抵达那种事,如果要用偶然以外的语言来表达的话,除了必然意外不会再有其他一般,无可奈何的的偶然。
只是自暴自弃而已。
一次又一次的渡过危桥。
却连过桥的想法都没有。
如果存在与玖渚机关接触的必要手段这种东西——那一定,跟没有手段是一样的。
而且……
最后作为结局,我拜托了直先生。
那个场所。
把我领到,那个沙地去的,是直先生。
我和玖渚的相遇——
戏言玩家与蓝色少女的相遇,
经由少女哥哥之手,得以上演。
到底——
直先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
让我和玖渚,相遇的呢。
最爱的妹妹和——
失去妹妹的我。
「在人家眼里只有阿伊」
「所以,绝对不肯放手」
「…………」
「所以呢,诅咒了阿伊」
玖渚真正静静的,说着台词。
「用诅咒的语言,束缚住了」
用诅咒的语言——
诅咒之锁。
「因为阿伊是个好人」
「好人?」
「真的是,好人。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虽然要用语言描述就会有超级陈腐,老套的感觉,嗯,不过,就是那样,那句常说的话。其实是个好男人,戏言玩家,阿伊」
「为什么——大家,都会这么说呢。说我这个,懦弱的,窝囊废」
「很简单。因为其实一个温柔的好人。因为真的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如果真是那样不知会有多好」
「如不不是那样——就不会直到现在还一直陪在人家身边」
从沙地——到楼顶。
「之前也说过——虽然对中途逃跑的事,稍微有些生气——但是,即使这样,阿伊还是回来了。虽然可能并不是为了人家,但还是回到了这里不是吗」
「原本——是打算陪你从摇篮一直走到坟墓的。作为我来讲。不过,虽说如此——要是照这种结论来看,和现在也没有什么区别」
沙地是摇篮——而楼顶则是坟墓。
要说像玖渚的风格,也的确如此。
无法弄清到底在考虑些什么的,空壳。
抬头望去,是无限延伸的天空。
到底谈了多久呢。
淡淡的,东侧的天空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能将那光芒——遮挡住的事物,什么也没有。
哪里也没有。
高。
这里一定是——最高的场所。
如墓标般。
「无论如何阿伊都是必需的。只有阿伊,不像让给任何人。小直也是小美也是——绝对不会。当然,世界也一样」
如世界般。
不会把阿伊让给别人。
那是——
年幼,纯真无垢的,天才的想法。
唯一的,愿望。
完全没有期望其他事情。
仅有如此的,祈祷。
想法也是愿望也是期望也是祈祷也是——
仅有如此。
梦。
那就是,梦。
因错误而出生——如物语误植一般的蓝色少女,连延续生命都存在困难的蓝色少女,被称为学者的同时,却做着这样现实,切实的梦。
所以——
所以才会,连一丁点也没有实现。
滑稽。
有我在身边——那种希望之类,怎么可能实现。
完全不可能。
那种事……明明,不去做就好。
只要没有我——只要,没有我的话。
只要没有我,玖渚,现在一定会幸福的,在自己构建的空壳里,在名为玖渚机关的墙壁内,封箱中生活着——
一定会,变的更加幸福。
我……但是。
即使这样,也想要拯救她。
这——不是谎言。
然后玖渚也——并没有追求那种中庸。
事实证明——她是天才。
而且,是偏执狂。
她从过去开始——大概现在也是一样。
除究极外,不寻求任何东西。
所以,我也,奉陪了这一点。
向寻求究极的少女——展示了究极的不幸。
然后。
齿轮拼成的少女,停止了。
支离破碎的少女——毁坏了。
停止也好毁坏也好都是我的错。
无论别人怎么说。
就算玖渚可以原谅——我也不会原谅。
「人家被弄坏是人家自己的错呦」
但是——
玖渚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设定太过勉强了。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把阿伊这样的不确定因子,归于自己的的统治之下这件事本身就是错误这种事从开始就知道,所以才积极的,想要让阿伊掌握主导权——不过,就是因为无法持久掌握主导权,所以才是戏言玩家。唔,那个,是小美对吧?对阿伊,最先以戏言玩家相称的人……这种场合下,应该说『最先察觉』才对咩」
「那边都无所谓啦——这种事」
「唔,无论用那边,都很微妙呢。给天生的戏言玩家——赋予戏言玩家这个记号的小美,实在是功臣。千金难求的命名感。唔,这种应该叫,命名学没错吧?」
「你的‘蓝色学者’,也是那个人吗」
「嗯,那真是不错的称号。但接下来的‘死线之蓝’就有些过分了。虽然伙伴们都很喜欢,嗯,不过那些伙伴们的‘恶害细菌’之类‘尸’之类的也好讨厌」
「其他的——嗯,是什么来着?之前好像听到过。‘二重世界’和‘最恶夜行’,然后是‘永久立体’‘狂喜乱舞’‘凶兽’‘街’对吧。名字反而记得并不是很清楚……这么看来,嗯,只有小豹的名字感觉很普通呢」
「小豹呢——是个对名字没有多少兴趣的人。只是因为名字叫绫南豹,所以就是凶兽,只是这么单纯的理由而已」
「豹应的话应该是念anther才对吧」
「咩,当时小兔也是面带好看到一塌糊涂的笑容这么吐槽的呦」
「哇……」
那种场景实在是不想看到,那种……
「‘请这位博学的动物博士务必担任搜索系’这样,小豹就成为黑客了」
「是冷笑话啊」
「不过,那个名字听起来,却是语感最好的。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连『团队』也拜托小美起一个名字就好了。如果是小美的话,会给人家的『团队』起一个什么名字呢……」
绫南豹。
即使在团队解散的现在——
仍然是一个信奉着玖渚,过着牢狱生活的同龄人。
「嗯……我也觉得,比起‘死线之蓝’,‘蓝色学者’要好上许多。‘死线’这种,听起来既奇怪又难以对抗的感觉」
「嗯,从一开始,就有破绽。阿伊的模造品——根本做不出来。全部都是白费功夫。哈哈,作了一些很对不起大家的事呢——不过,小奈也是小豹也是小兔也是,大家都分别获得了不同的乐趣,所以倒是并没有道歉的需要,不过即使这样,能奉陪人家的模型制作,盆景制作也真是辛苦他们了……那种的,正确的说应该叫消磨时间才对」
「……消磨时间?」
「不好,说漏嘴了呢。唔,和阿伊聊严肃的话题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时机很难掌握。说实话,人家真的很想和小润聊一些严肃的话题——嗯,总之,就是,消磨时间」
「…………」
曾经向兔吊木垓辅——问过这样的问题。玖渚友为什么会构建『团队』,进行恐怖活动。为什么学者会变成死亡的象征。为什么她会变成那样。
兔吊木——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
因为她,对此,有所期望……?
那就是。
「消磨时间」
玖渚友,重复了一遍。
「直到阿伊,从er3回来为止的——消磨时间」
「……一直确信,我会回来吗」
「虽然没想到你会中退。不过,那样也好。预定持续十年的『团队』也因为『狐』的出现,寿命减半了」
「……看来,狐狸先生对你的影响超出我的想象呢。不过,那个人会把琐碎的事情全部忘记这点也不奇怪……」
或者说,就算与哀川小姐和真心有再多的‘缘’,再多的联系,毕竟那是如果知道就可以一语道破的事情,所以狐狸先生大概,对统帅『团队』的‘死线之蓝’就是玖渚友这点,并不知情。
嗯。
并不是那么出名吗。
那么,为什么伊梨亚小姐会知道呢……
跟那个岛的事情,有所联系吗?
「阿伊回来了,和预料中一样」
「…………」
「为了和人家见面,回来了」玖渚说「死去的朋友和——人家的事,双重因素。中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呼呼,这种意义上——人家,已经把阿伊,牢牢的,掌握遭手中了」
「手中——」
「阿伊——」
「无论看到谁,都只会考虑人家的事」
「无论喜欢谁,无论讨厌谁——全部都会,以人家作为标准来比较。那个人,哪些地方和人家相似,哪些地方和人家不同,这样的评价会第一时间跳出来——人家既是无法用来比较的绝对存在,同时又是,不能不用来比较的,评价基准」
「…………」
「阿伊对喜欢人家了,没有人家就活不下去」
没有玖渚——
就等同于没有任何人。
等同于,没有我。
那么,这,已经,不是喜欢之类讨厌之类,或许已经不是这种程度的问题了。
空气之类。
水之类。
蓝天之类。
太阳之类——和这些东西一样。
「……那就是,你的诅咒吗?」
「嗯」
玖渚——充满活力的点头。
「就是这样哦,阿伊」
「…………」
「阿伊,空气,喜欢吗?」
不知道。
「阿伊,水,喜欢吗?」
不知道。
「阿伊,蓝天,喜欢吗?」
不知道。
「阿伊,太阳,喜欢吗?」
不知道。
「阿伊,对玖渚友——喜欢吗?」
「……才不知道呢」
我说。
于曾几何时对兔吊木说过的,同样的话。
「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问出什么来?想要——让我说些什么啊?友……你,到底要我,说些什么?说讨厌你,就可以吗?如果我说讨厌你的话,你就会满足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你会,彻底的,死去吗?」
可以不留任何记忆。
轻松的——死去,是这样吗?
至少在最后,安详的。
「这么说,或许也没错呦——」
玖渚,至极无所谓一般的说。
像是对那种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一般。
对自己会死那种事——
既没兴趣也不关心。
「如果怎真的是这样,阿伊,会愿意去讨厌人家吗?如果,人家拜托阿伊,讨厌自己,这么说的话」
「如果说谎也可以的话自然」
「所以说,无论是真是还是谎言——都没有关系,只要是阿伊说的话,人家,什么都相信」
就像我——
只要是为了玖渚,什么都无所谓一样。
「只要是为了阿伊,什么都无所谓呦」
「…………」
「啊,不用那么认真也可以。今天的只是质问,疑问。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不用担心,并没有那种打算。事到如今,人家,对自己的感受,根本不在意。反正感受这种东西可以随意改变。对呢。如果真要死的话——希望能痛苦的,痛苦的死去,因为想要亲身体验,活着的实感」
活着的——实感。
那种语言——
带着微妙的感觉,传到我的耳中。
听起来有,奇妙的感觉。
仿佛那是——什么的关键词一样。
因为是像死去一般活着的,我?
不,不对,不是这样……
真心。
这种场合是——想影,真心。
苦橙之种。
对橙色的,那个朋友——
「疼痛,是活着的证明呦。心也好身也好,既然伤痕一定会伴随着疼痛出现——那么,受伤也不是那么不好的一件事」
疼痛。
那既是,生存,这件事。
和世界——连接在一起,这件事。
有所联系,这件事。
「所以,人家在想的——就只有阿伊的事情有哦」
「我的——事情」
「所以呢,原本打算,尽快的崩溃掉,把残留的余生在和阿伊的快乐游玩中度过然后说声再见,像完结的漫画一样迎来结局——但是,阿伊」
「…………」
「阿伊,会高兴呢」
真正的,为人家感到高兴。
原本以为会很失望——高兴。
明明,只是小小的恶作剧而已。
明明,只是最后的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失败了。
在最后,失败了。
玖渚说。
「所以——对阿伊,想要,给与奖励,这么想。借小奈这件事——只有阿伊,决定解放出来」
「解放……在说什么」
「人家的东西就要摆在人家身边——虽然这是人家的行事主义,但在怎么说也带不到那个世上。而且,其实只是想要把回忆带到那里去的,嗯。虽然直到刚才还很迷茫,知道刚才还很犹豫,但是——可以的话,希望等到最后一刻才是人家的真心话……不过,现在,决定了」
「阿伊的事情,连回忆也会忘光」
「……为什么」
「所以说,是解放。解除的解,释放的放,解放。诅咒,会除掉。替阿伊——除掉从六年前开始一天不停,一直对阿伊施放的,诅咒」
玖渚说。
「为了把阿伊变成自己的东西,为了让阿伊看不到人家以外的任何人,为了让阿伊听不到人家以外的任何声音,每天每天,不停施放的诅咒。将那个——现在,解除掉
将锁,解除掉。
所以——近后,可以照阿伊自己的意愿去做了」
「照我的——意愿」
「不是有想要帮助的人吗?不是又想要守护的人吗?除人家以外——不是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吗?那么,阿伊,必须好好照顾它们才行。帮助,守护,看重它们才行」
「那些事情,和你比起来——」
「已经,不能比较了」
「……可是……已经,全部,结束了。和狐狸先生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那个人,已经不会再对我出手,这么说过。所以——」
「才没有结束呦」
玖渚说。
根本没有结束。
或许——正是如此。
滋贺井统乃——宴九段,到底对玖渚说了些什么,说到什么地步这点,我并不知道……但是,的确……还没有结束。
古枪头巾。
澪标深空。
澪标高海。
一里塚木之实。
御苑的,那个事件——
那场惨剧,不过是数小时前的事。
「根本没有结束呦」
「但是,友。对我来说,你的事,远比起那些——世界之类物语之类,那种莫名其妙的伪科学为哲学重要的多——」
「哼。那么」
「那么愿意,一起去死吗?」
仿佛——
那才是,发自内心般的,遗憾。
「和人家一起,从这里跳下去」
玖渚,啪嗒啪嗒的,甩起腿来。
在地上一百四十米的高度上。
没有风。
一如以往的,没有风。
像是在证明不可能因为事故而坠楼一般。
「舍弃一切。舍弃世界的全部,舍弃周围的所有人,从这里跳下去,和人家一起去死这种事,做得到吗?」
「…………」
「如果有阿伊一起死,会很高兴呦」
我——
我,考虑了。
考虑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至今为止的事情。
沙地的事情。
六年前的事情,蓝色少年的事情。蓝色少女的事情。在玖渚机关中枢旁边——一起无邪玩耍的事情。下定决心与世界作战的事情。与世界对决败北的事情。逃跑的事情。在对面发生同样事件的事情。回来的事情。迎接我的事情。随后的事情。
楼顶的事情。
与玖渚友一起时发生的,全部事情。
从过去,走到现在的过程。
现在——和过去的差异。
现在和过去的,错误。
考虑了。
拼命的,回忆。
然后,我。
我,看向了她。
坐在对面——
总是像理所当然般在身边,
只要在身边就会很安心,
看向了,她。
她也在,看着我。
久违的——
六年之久,和玖渚友再会的感觉。
然后,我开口了。
对她的问题——给出了回复。
「不要」
回应了她的感情。
「那种事,做不到」
「……唔咿」
玖渚——
像是从心底里感到遗憾一般,腼腆起来。
「电池——用光了呢」
「……对不起」
「并不是需要道歉的事呦」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是为了你,就算是舍弃其他一切,也丝毫不会在意——即使去死也无所谓,但是……现在,我,死这种事,已经——做不到了,我」
我。
带着决意和觉悟,说。
「我,不想,死」
这样啊,的,玖渚轻轻的点了点头。
正面接受了我的语言。
「那么……至少」然后说「阿伊,视为我的映射的那个……朋友,一定要好好帮助她呦」
「……是从统乃小姐那里听说的吗?」
「就算没有听说也会有所察觉的。苦橙之种——对于那个,卿壹郎博士,也十分关注的样子」
但是——
帮助她。
帮助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真心,明明,已经不要紧了。
应该,已经没事了。
「……向人家保证,阿伊。只有那个朋友,一定会好好守护」
「…………」
「妹妹的事也是,人家的事也是,虽然阿伊最终,既没能守护和没能拯救——就连报复就连复仇也没能做到,但是,那些都没有关系——」
「嗯,我发誓」
我要——让真心自由。
那是,已经决定的事情。
将那家伙——解放。
从无数的,锁之中。
「我保证。只有这一点」
「嗯,那么」
轻轻微笑。
像平时一样的微笑。
用可爱的笑脸。
她——
玖渚友——
将六年前,对我施下的诅咒,解除了。
六年间,不停施放的诅咒——
「阿伊,讨厌你」
然后——她,跳了下去。
咻的一声,轻巧的——向着内侧。
坠落够,铁丝网的高度。
落地音。
就这样,走了。
想要看过去。
叫她,停下来。
但是,已经,太晚了。
已经,无计可施了。
为什么呢,这样,不可思议的想。
不过是——死亡这样的事。
只因这样的事,就会断裂般——我和玖渚间的联系,就只有这么淡薄而已吗。
因缘,太浅了吗。
那时当然,原本,一般市民的这个我,和玖渚机关的直系——本来,就不存在因缘和联系。
明明是这样——我们却相遇了。
相遇之后,相互,喜欢上了对方。
我的心为玖渚所夺——
玖渚,从心底里,期待着我的到来。
那么,这样应该就好。
这就是与之匹配的终结。
玖渚友。
玖渚友的友,是friend的友。
我和玖渚友——
从周围看来,是什么样的的朋友关系呢。
那一定是相当扭曲。
如邋遢的惰性般。
无法取得平衡。
虽然关系很好却又难以捉摸——
明明如此却还相互意识,
拥有着奇异依存关系的——朋友关系吧。
但是,这对我们来说,是恰到好处。
并没有合二为一的打算。
能待在对方身边——只要这样就好。
这样就是最好的。
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玖渚友——
「明明是喜欢她的」
明明——如此喜欢。
不论作出多少努力,世间也有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情——这一点,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白,因此我才,选择了不去喜欢任何人,不同任何人竞争,不向任何人表示友好——
到底在哪里崩溃了呢。
是谁让我,狂乱起来了呢。
我恨你,友。
为什么,没有完全,彻底的,把我停止住呢。
没能将被罪恶和污浊填满的我——
原封不动的,停止下来。
不对……
不是……这样。
如果说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停止的玖渚的时间再次启动这件事,如滋贺井统乃所说,是我的责任的话——那么这个结束,应该也是我所期望的。
我改变了。
我启动了。
所以。
这是,我所期望的事。
因此——玖渚友。
玖渚友才,把我——解放了。
从施放的诅咒之中。
「喂」
咔嚓,一声。
身旁的铁丝网发出了响声。
没有走近的足音,什么也没有——零崎,在我身边,前一刻还是属于玖渚的位置上,怡然自得的,仿佛那就是自己的指定位置般,坐着。
罕见的——
脸上,并没带着平日的微笑。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嗯」我点着头「总之,先静静的待在那里就好」
「在这就好吗?」
「在那里正好」
「这样啊」
「你虽然性格最恶不过这张脸长的却还算可爱,虽然,不及玖渚的程度,不过拿来养眼还是可以的」
「……那个蓝色的是你的女人吗?」
「见过了吗?」
「从身边经过了,像是很高兴般,笑着走过去了」
「这样啊。其实,算不上是我的。我不过只是,那家伙的男人罢了。虽然就在刚才被甩了」
「真逊——」
「吵死了。不是说过要你安静吗」
「难以想象这是生于口中的你的台词呢」
这时,零崎终于「咔哈哈」的笑了出来。
你是生于笑脸的shā • rén鬼啊,这么想。
笑脸迷人的shā • rén鬼这种东西,一点也不洒脱。
「……统乃小姐……怎么样了」
「嗯?哦,那个奇怪的女人啊」
「没杀死她吧」
「…………」
「这是因为什么理由的沉默啊」
「开玩笑啦。不,嗯,不过,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同伴。后来陆续都见了一面,全员五人。和他们,谈了一些」
「谈话吗?」
那个『团队』的成员和零崎人识,科技恐怖分子和shā • rén鬼之间,到底会有什么聊得来的话题呢?
「嗯,凑巧,有共通的相识——聊了很多有趣的话题哦。而且,也有关于你的事」
「你是主妇吗?搞什么井户端会议来收集情报」
「我,对情报收集,出奇的拿手哦。虽然不及‘小豹’的程度」
「…………」
不过,的确,但是从那些明明关系紧张配合却意外良好的家伙口中套出‘小豹’的事这点,就很不简单。
「不过,虽然这样,但你在御苑会被袭击的原因,那个奇怪的女人,好像并不知情的样子。虽然试着用很多方法去试探过……可以确定的,只有‘澪标’的那对双胞胎,确实是打算在那杀死你这个事实而已——关于空间制作者的事,看来是不知情」
「这样……」
「怎么看都有种情报错综复杂,平衡狂乱的感觉……那个女人虽然『那个一里塚没理由反对狐狸先生的意愿,所以一定有隐情』的这么说,不过这同时也是自己不知道详情的意思才对」
「应该是吧」
和『团队』不同,对『十三阶梯』间的连携之差,事到如今也不好多说些什么——那么说,统乃小姐,不只是玖渚的事,也是为了传达那个事实才去拜访我的公寓的吗。
和玖渚见面之前——
我还不能,被人杀死。
「不过说起那个大将——大哥的预料原来就是那件事啊……算了,无所谓。都是往事了。对了,那群家伙的话,都已经离开这里去了其他地方。也没有特意去追」
「这样……」
去了其他地方。那么,滋贺井统乃,一定,会放弃宴九段——离开『十三阶梯』。这会是,对狐面男子——第五千零四十一回的背叛了吧。
他们一定——
无法远离,玖渚的身边。
和我,不一样。
为了玖渚他们大概可以——去死才对。
「那么,欠缺制品。今后,有什么打算?」
「嗯……」
「说实话,我现在肚子很饿」零崎说「就算是刚被女人甩过,用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再怎么说也有些不妥吧」
「……也对呢」
我——抬起了一直低下的头。
看向天空。
蓝天。
我——喜欢蓝天。
这样想。
「总之,先回公寓好了。如果只有自来水就好的话,可以任你喝个饱」
「我说至少要请我吃顿米饭吧」
「知道了知道了」
从铁丝网上跳下来。
那么——就转换一下心情吧。
虽然不可能,却仍然这么想。
即使强引着,也必须走下去。
即使拖拽着,也必须走下去。
不回到公寓去不行。
再怎么说——
只有真心。
只有真心,不能失去。
再见了,玖渚友。
你会死。
我会,杀死你并继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