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偏执狂(终点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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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受到信任,就无法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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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玖渚友三个字,脑中会浮现的种种联想-
蓝头发。蓝眼睛。朋友。天真无邪。纯真洁白。工程师。与我同年。唯一知道的表情只有笑容。蓝色学者。玖渚机构。玖渚直。霞丘道儿。「集团」。死线之蓝。「凶兽」、「害恶细菌」、「双重世界」、「罪恶夜行」、「永久立体」、「狂喜乱舞」、「街」、「尸」。电脑世界的恐怖分子。蓝色妖精。geocide。无法独自一个人下楼梯。无法独自一个人上楼梯。充电中。任性自我。身材娇小。体质虚弱。夜行性动物。专心一志精神集中型。说话口齿不清。自称人家。摸起来有软又舒服。讨厌洗澡。俄罗斯蓝猫。不会成长。绝对停止。绝对不会忘记。有钱人。断绝血缘关系孤立中。城口关的高级大厦。电脑主机。偏不世界的根基。装置。异于常人。异性。对我而言重要的存在。对我而言无可取代的存在。曾经喜欢过的存在。过去当我尚未完全崩溃的时候,曾经喜欢过的存在。将我破环至体无完肤的存在。被窝破环至体无完肤的存在。
「…………………………」
后来。
后来事情如何发展,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我想,应该已经被处理妥当了。
虽然事件并非发生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可能没办法完全毁尸灭迹封锁消息,不过——至少并不是无法掩人耳目的大规模事件。充其量,也不过是死了四个人而已。与战争当中发射一枚飞弹的威力比较起来,根本不算上什么。所谓四个人就是八个人的一半,也就是等于四十个人的十分之一,总而言之,事情不过仅此而已。
啊啊……
仔细想想,还真是难为情。
在靠近小姬之前,我还先打电话向玖渚求救。脑中第一时间最先想到的还是如何自保。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了自保的行动。
唉,实在很差劲。
「阿伊~~?」
敲门声传来,接着门被开启了。门外轻轻走进,一头蓝色长发。
是玖渚。
「阿伊,起床了吗?」
「恩……?什么起床……?」
咦,我原本,是睡觉的吗。
连梦也没做地——沉睡,
有如已死般,一如往常。
「……现在几点了?」
「晚上十点,人家的活动时间正要开始。」
「啊……这样啊。那,今天是几号?」
「唔臆?」
「今天几号?」
「阿伊在发什么呆,今天是八月十七号。」
「………………呃…………」
啊啊。
所以说,那也不过是昨天的事情而已吗。
什么嘛。
感觉好像已经过了一世纪般。
「阿伊~~起床了啊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玖渚来到面前,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朝我的脸颊使出十六连发巴掌攻击。「人家醒着的时候阿伊一直在睡觉这样人家好无聊啊。」
「……唔,抱歉。」
「肚子好饿,阿伊去弄点吃的吧。」
「ok。」
马上站起来。
什么,我刚才,是坐着睡觉的吗?
真没想到,我还有如此绝技。
「……咦?」才刚做出房间门我就疑惑地偏头问道:「小友……这里,是哪里?」
「是人家的窝啦,阿伊在讲什么东西啊?」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玖渚神拳——」
立刻挨了一记勾拳。
看她表情,已经有点不爽。
「真是够了,阿伊,人家特地帮你脱困借你地方躲起来,居然还讲出那种话简直该打耶。」
「唔——等等等等,我想起来了。」对了。
我从那间研究室,直接被不认识的人带上陌生的车子,没有回古董公寓也没联络任何人,直接被带到玖渚的高级大厦来。
然后,就睡着了。
有如死亡般,沉沉睡去。
「阿伊最近是不是都没睡觉咧?这次睡超~~~~久的,完全熟睡耶,或者应该叫爆睡?」
「唔——」
「结果人家趁机对阿伊好好地恶搞一番。」
「什么——?」
「呼呼呼——」玖渚笑得很邪恶。「阿伊睡着的时候可真是大胆呢。」
「什……」
「呵。」充满挑衅的,令人浑身不舒服的笑法。「省省吧,不管嘴上讲得再怎么冠冕堂皇,身体还是嘴诚实的,口嫌体正直嘛。」
「喂,你这家伙!究竟对我做了些什么?可恶!」
「哈哈哈,哇——!」
果然是自己的地盘,玖渚开心地嬉笑着,才一眨眼功夫便逃得不见人影。在这间大房子里一旦被她逃走,根本就无法找起。可恶的家伙……居然趁人家熟睡时候偷袭。连我都没干过那种禽兽行径……正因为如此,才会那样严重地睡眠不足啊。
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刚才应该是开玩笑的吧,玖渚?
唉——让你费心了真不好意思啊。
「………………」
我不再多想,移步朝厨房走去,一边小心避开脚下如蜘蛛网般密布的缆线。不关是地板,包括天花板上跟墙壁上,也都固定着数条扎起的电线。感觉似乎,又比上次来访的时候更加壮观了……仿佛机械化为拥有意志的生物正侵蚀着空间的状态。
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为什么上个月就做好的东西一直放到现在完全是个谜。非但如此,整个冷藏室内部,根本近乎全灭。那丫头近半个月来只靠垃圾食物维生吗?真是怪物。无可奈何,彻底死心的我将目标转向冷冻库,这便还残留着仅存的一线希望。虽然冷冻食品也很乏善可陈……不过反正我也没有能够做出精致料理的好手艺。调味料呢,啊——果然又是用过就直接丢着不关。我便用电瓁炊饭,边利用空当时间随便制作几样勉强可果腹的菜色。玖渚是那种要吃就起来狂吃,不吃就完全不吃的类型。对了,在那座岛上的一流厨师……呃——名字叫什么来着,当时由她负责烹调的料理,玖渚倒是每天都吃的津津有味,那几天几乎三餐进食得特别有规律。也就是说,假如厨艺能达到那种境界的话,就连个人的生活习惯都会为之改变是吗?花了大约一小时左右准备好饭菜,「喂~~~~小友,吃的弄好了,来帮忙端吧——」我出声叫她,却没有任何回应。是没听见吗,还是有听见却假装没听见呢,究竟是哪一种?这里我没有托盘之类方便周到的器具,没办法,只好一盘接一盘地依序端到餐桌上(看得出来平常根本没有再使用,桌面上堆积着厚度微妙的尘埃。套句朽叶的话,东西放着不用是很容易积灰尘的,人类也是一样)。第一盘端上桌,忽然想到是不是应该先清扫一下,便又开始寻找抹布。结果等到准备完毕去叫玖渚友吃饭,已经是三十分钟以后的事情。虽然菜都放凉了,不过反正也没做什么特别讲究的料理就无所谓。
「我开动咯——!」
「请慢用。」
玖渚讲手中预备好的筷子伸向餐盘,像饿鬼似的大吃特吃起来。此时严禁交谈。关于用餐时间不说话的习惯,虽然那和那名狐狸面男子不谋而合,但这丫头纯粹只是忙着埋头猛吃而已。因为进食的时候要是没有多吃一点,什么时候会突然衰竭而死都不知道。如果之前去健康检查的时候也同样这副德性,直先生想必非常担心吧……毕竟哪种人,可是相当在乎妹妹的。
妹妹。
理澄。
糟糕,不小心又想起来了。
「我吃饱咯——!」
「粗茶淡饭多多包涵。」
两个人多用餐完毕,差不多该来洗碗了,我起身收拾碗盘。「啊,阿伊,阿伊阿伊阿伊~~」玖渚突然出声叫我。
「……阿伊叫一次就够了。」
「是是是~~」
「是也讲一次就够了。」
「有件事情必须先报告一下。」
「嗯?」
尽管玖渚一副轻松自若的摸样,脸上维持着一贯的散漫表情,但这丫头的价值观向来异于常人,思想完全脱离常轨,因此从表情无法解读真实的情况,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是有关于阿伊昨天被卷入的事件。」
「恩。」
「没办法完全掩盖。」
「恩?」我暂时搁下收到一半的碗盘,重新坐回椅子上。「什么意思?」
「该怎么说咧,因为稍微超出了玖渚机关的管辖范围,事情变得有些棘手。哎呀,毕竟人家现在也已经算是一个外人了,从间接打探的消息听来,情况似乎很不妙呢。」玖渚盯着空盘子说,仿佛脑中一部分注意力并未放在我身上,二是正在考虑要不要把盘子舔干净,又怕这样做会被骂的样子。
「那个叫做木贺峰约的副教授倒好,然后那个自称管理人的圆朽叶,唔,也还算简单,这两个人都有办法解决。或者应该说,总会解决掉的。反正先掩人耳目,等过一阵子就船水过无痕了。」
木贺峰副教授。
圆朽叶。
「只不过,问题出在剩下的两个人。」
「所谓剩下的两个人是……」
「其中一个是住在阿伊那栋公寓的房客紫木一姬,然后另外一个是——匂宫理澄。因为她同时也等于匂宫出梦,所以正确来讲应该算是三个人才对。」
小姬。
理澄。
出梦。
「着三个人,已经超出玖渚机构管辖范围了唷。」
「对玖渚机构——对那种绝对强势的组织而言,还会有管辖不到的范围吗。」
「与其说管辖办不到,不如说是别人的领域,算是别人的势力范围吧~该怎么说咧,或许用画图的方式比较容易理解,不过……唔,算了,用最简化的说明方式大略讲一下重点就好,阿伊要仔细听唷。」
「……真实让人一点都不想听的主题呀……」
「这个世界是由四个安定的世界所组成,而这四个世界彼此又互相有着少许的重叠。」
「你是宗教家吗……」在下敬而远之。「麻烦用普通人的说法解释给我听。」
「了解~~~那,嗯——这样讲吧,这四个世界,首先是普通的世界,也就是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以日常生活而言,是相对和平又带有竞争的世界,这是一切的基础,算标准模式吧。如果要说以什么喂划分基准的话……对了,像阿伊曾经去留学过的er3系统,就勉强算在「普通世界」的范围内。」
「……那种地方还叫做「普通」吗?」
「勉强算啦,那已经是最底限了。」玖渚若无其事地,宛如在背诵九九乘法般说明着。「好,剩下另外三个。加入将正常世界当成表象世界的话,其余三个感觉就像隐藏在背后的神、肆尸、伍砦、陆枷、跳过柒的姓氏,接着是捌限,以及统帅众势力的玖渚机构。因为是一种类似秘密结社的存在,所以知名度并不高,不过——其影响力却是,涵盖地相当广泛。再来是,阿伊应该还记得吧……伊利亚,鸦濡羽岛的伊利亚。包含她曾经所属的赤神集团在内,以四神一镜为核心的世界,也可称之为财政力量的世界。赤神、谓神、氏神、神镜、槛神等财阀——若要论最接近表面世界的存在,也许这就是位于最上层的部分。好比说,神理乐就经常被称之为日本的er3系统对吧?实际上某些方面的确只有一线之隔——而且恶劣的本质,也同样半斤八两呢。」「唔——的确,或许正如你所言。」
「然后还有一个,最后的世界——就数字上与概念上而言,都是最后的世界……五月那时候不是曾经出现过shā • rén鬼吗?就是之前,阿伊提到的那家伙,一个叫零崎人识什么的人。以那群鬼魅魍魉为核心的——属于战斗能力的世界。简单讲,生存在这个世界的都是怪物,感觉就像所谓的,非人魔境。各种各样的异样全部群聚在一起的漠视摸样。和玖渚机构或四神一镜有所不同,生存在其中的人,并非有所为而为,不会为了某种特殊目的而行动,然而他们所拥有的能力,确实压倒性的危险,可以称之为秩序中的无秩序世界吧。所谓的一骑当千,用来形容这群人还真贴切,简直是专门为他们缩创造的成语……光凭这句话的说服力,便足以和其他两个世界彼此牵制互相抗衡,堪称究极的异性族群。这三个世界在各方面产生纠葛,关系很复杂,互相勾结的同时却又彼此对立。」
「也就是说,维持着一种势力平衡咯。虽然印象很模糊,不过这种三足鼎立的状况之前曾经听过……毕竟我也不是无知的小孩子了。当然啦,六年前对这种事情确实只有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地……」
「唔——,那还言之过早咧。」玖渚说道。她似乎已经放弃了舔盘子的念头,双眼正视着我。「阿伊应该也知道吧,那个叫紫木的女孩子,跟四神一镜排行最末的监神家族颇有渊源,据说曾经属与旗下的私兵部队……这部分阿伊想必不会不知情。除此之外,那个叫匂宫则是——」
「匂宫的背景我也知道,是职业杀手没错吧。」
「没错。杀戮奇术集团,匂宫杂技团。在人家还身为恐怖分子的时代,也曾经为了避开这群人而花过不少心思呢。包括刚才提到的零崎也一样,因为赌坊作风是在太脱离时代啦……所以才恐怖。」
「恐怖吗?」
「嗯,如此这般——所以,超出管辖范围。」
「什么叫「如此这般」……」
「唉呀,就这么回事。「如此这般」,所以报告完毕,仅此而已,没有语带保留只有清楚完整的前因接续后果,然后理论便成立了。嗯,华硕回来,其实也没有过度担心,事情没那么严重啦。势力平衡状态并不会因此而崩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顶多是一两条人命罢了,还不到惊天动地的程度,既有的平衡状态并不会轻易产生动摇。只不过——正因如此,才会很难掩人耳目。」
「听不太懂……怎么说呢?」
「想想看,刚才不是说过这个「三足鼎立」的关系彼此也「互相勾结」吗?所以咯,无论什么的消息,都会有人负责将情报传达至另一墙。既然成为内部消息,就怎么都没办法封锁了。」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人言可畏,嘴巴是上不了锁的。
虽然问题应该没有如此单纯,但说穿了就这么回事吧。「不过,我想应该还不至于无法掩盖……毕竟对我而言,只要能瞒过「表面的世界」,这样就够了。」
「人家所谓的无法隐瞒——」玖渚说着突然伸出两只食指,将自己双眼的眼角向上推。
尽管一点都不像,但这动作在模仿谁已经一目了然。「是指没办法瞒过小润那一关。」
「………………」
哀川——润。
人类最强的,承包人。
「那个叫紫木一姬的女生,跟小润关系匪浅没错吧?那个女孩子是小润的人没错吧?因为这层关系,事情变得有一点棘手呢。尤其对阿伊而言。」玖渚丝毫没有停顿地接着说:「毕竟那个紫木会死,感觉好像都是阿伊造成的。」
一瞬间。
便捷的话语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想要说,没那回事。想要说,才不是这样。
然而却,说不出口。
因为——她说的没错。
她说的确实没错。
「唔当然啦,小润想必也不会责怪阿伊,只是心里难免会有疙瘩嘛。所以人家想说能瞒就尽量帮忙瞒过去,可惜另一边已经先走漏消息,就爱莫能助了。既然没办法封锁内部情报,小润绝对迟早会知道的,毕竟她跟刚才所说的那三个世界,全部都有往来,况且前阵子人家才把小豹介绍给小润认识,只要她想知道就不可能打听不到。唉呀~~~这可真是一大失策~~~~原本说不要介绍双方认识的。所以咯,因为这个缘故,人家也尽可能试着挽救了,即使如此这件事情顶多也只能瞒着小润三天左右,已经是最大极限了。」
「——我并不打算瞒着哀川小姐啊。」
「哦?」
「之所以打电话向你求救——的却是因为五个人当中死了四个,结果我变成最可疑的嫌犯。如此一来会惹上许多麻烦事,但只要帮我构成不在场证明——事件本身就算不隐瞒也无所谓。」
「唔——」
「所以,就算让哀川小姐知道也无妨,倒不如说其实我还比较希望让她知道咧。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那样的情况发生,不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需要可以取搞懂也没关系。反正哀川小姐想必又会按照惯例,出面将事情解决的干净利落吧。」
「什么原因导致那样的情况发生吗……」玖渚别有深意的复述这句话。「只是随口问一下,阿伊,这起事件,你真的不是凶手吗?」
「……为什么这样想?」
「理由就跟阿伊讲得一样。一共有五个人,结果死了四个,按照常理推断剩下来的那个人当然就是凶手囖。」「你在怀疑我吗?」
「人家相信你啊。只是要确认一下而已。假如阿伊没有先将真实情况交代清楚,那就没办法帮忙掩护咯。如果是你杀的要坦白讲唷?万一事后又推翻说辞,那可就麻烦大了。即使是玖渚机构,也不代表具有无穷无尽的权力。」
「……不是我杀的啦。」
「真的吗?」
「真的,这句话绝对,没有说谎。」
对,不是我杀的。
我没有杀任何人。
最低限度,至少没有杀那四个人。
其实我有双重人格,夜晚入睡后,在自己无意识的状态下杀光其他四个人——除非坐着设定了这种推理小说惯用的伎俩,否则我就没有杀任何人。
「唔——」玖渚点点头。「好呗,既然如此,昨天看你好像很累所以没有追问,现在可以告诉人家详细经过了吗?阿伊这次,究竟在人家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些什么?」
「呃这个嘛……该怎么说咧——」
该从何说起才好呢。
犹豫片刻后,我决定从八月一日,与木贺峰副教授初次见面那天开始讲起。反正细节部分我本来就不可能记住,许多地方,包括美衣子小姐的事情或狐面男子的事情,这些事件主轴无关的琐碎过程就通通省略,然后连带地,即使不具有任何特殊理由跟必要性,但我仍将春日井小姐赖在我房里当食客的事情改编,变成借住在小姬的房间里。
整个来龙去脉讲完,总共花三十分钟。
就这样吗,油然而生一种复杂的心情。
这一连串事情——值等于短短的三十分钟。
恍如隔世啊。
「嗯——」
「小友对于这起事件,有何看法呢?」
「嗯……,可以算是,一种假设吧。」
「什么样的假设?」
「一般而言这种情况,应该是所谓的骨牌shā • rén法。」
「那是啥?」
「a被b杀掉,b又被c所杀害,最后c再落入a生前设下的圈套当中被杀死,于是全员死亡。这种剧情模式,也是推理小说常见的类型之一喔。」
「唔……毕竟总有些思想异于常人的家伙嘛,只不过话说回来——」
即使撇开木贺峰副教授不谈,姑且将她视为普通人。
但「不死之身」的圆朽叶。
匂宫理澄,「汉尼拔」理澄。匂宫出梦,「食人魔」出梦。
以及——病蜘蛛的弟子,紫木一姬。
「坦白讲——说真的,跟小姬一对一决斗能赢的人类,我是在无法想象——况且就算对方人多势众也不代表什么,小姬所使用的「琴弦师」技术,基本上就是设定为一对多的绝对防御技,是宛如蜘蛛网般重重包围的招式。」
「嗯……「汉尼拔」的身份不用说,换成「食人魔」匂宫出梦应该也一样吧,反正可以一开始就针对化身为「汉尼拔」的事件来下手。——只不过,话虽如此,最后却没有人幸存……大概所谓的双重人格,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可以操纵彼此的隐现吧。」
「疼痛或者危机感,都会成为信号——出梦似乎说过类似的话。虽然木贺峰副教授跟圆朽叶是出梦的「猎杀目标」,两人的死因或许可以就次结案,但是……出梦本身也被杀死,再加上连不相干的小姬也被杀害了——这部分就很诡异。应该说,这根本不合理啊。」
「同类相残的可能性呢?」
「嗯?」
「同类相残,同样身为强者的彼此厮杀。」
同类相残。
小姬跟——出梦,是吗。
「可是,如果真如此的话,四体必须出现在相同的地点才对吧。一个死在中庭里,一个却死在二楼病房内,完全不相干的位置。」
「也对,只是问问看而已。」玖渚像在咀嚼讯息般点了点头,接着又说:「要不然自杀呢?举行像大逃杀那样的生存游戏,最后活下来的唯一生还者自杀而死。」
「不可能。无论是谁,要以那种方式自杀都很不合理。」
上半身和下半身分裂为二的她。
脖子被砍断,右肩被撕裂的她。
首级被砍,胸口被挖贯穿的她。
双手被扯落,脖子被扭断的她。
那种自杀方式,并不存在。
那种以外事故,也不存在。
完全就是——
任意杀害弃尸的景象。
生吞活剥支离破碎的景象。
「那就变成,外来者的入侵犯罪咯。」
「唔……以消去法思考,或许自然会得出这个结论,不过那种地方根本没有外来者出现的可能性。没有外来者可以入侵的余地,这一点就类似当时鸦濡羽岛的暴风雨山庄状态,像斜道卿一郎研究所一样,是座陆地上的孤岛。」
「哦……那先行离开的春日井呢?」玖渚说道:「春日井要成为入侵者也不是不可能不是不行的不是吗?」
「……你这个疑问句究竟是正面疑问剧还是否定疑问句,我已经无法判断了——不过这也不合理吧。毕竟那个人,可是春日井小姐呢。」
「这样啊。」
玖渚坦然接受了。
看样子这答案颇具说服力。
他可是春日井小姐呢。
比起任何严密的理论都更有强而有力的理由。
「况且就算有外来者入侵……又或者,那间研究室除了朽叶以外,还有别的藏匿者住在地下室之类的地方,即便如此,这才是重点啊——」
除非对方是哀川润。
除非祭出最强的王牌。
「……说的也对啦~~~~如此一来,身为内部成员的阿伊却能够独自一人呼呼大睡一觉到天明,背后的原因也成迷咯。……唔——事情听到这里,最后只剩下一种合理的假说了。」
「什么假设?」
「阿伊想听?」
「呃,不……」我支吾其词。「算了,反正事情与我无关。」
「唔咦——……也好,毕竟只要一牵涉到「shā • rén集团」,就已经脱离人家感兴趣的范围了……」玖渚说:「不过,假如这起事件另有凶手存在的话,对方想必是一名理性主义者。想想看,在推理小说当中,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但往往都一次治沙一个人对不对?一个杀完再杀另一个,按顺序来进行。可是按照常理思考,这种事情应该一次全部解决掉比较有效率嘛。一击必杀,一击解脱。在战场上,这是最基本的观念吧。」
「理性主义者吗……」
换言之……没有偏颇,均等配置,简单讲就这么回事。然而——实际上,真的确确实实毫无疑问地「就这么回事」吗?那种状况,那个现场——感觉似乎和这样的说法相去甚远。
那是——偏离常轨的。
极端,偏离常轨的。
我思考着「合理」一词的含义,不经意地朝玖渚撇去,结果发现玖渚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随即又若有所思地望向半空中——
「嘿,阿伊。」
开口说道:
「莫非阿伊的心情正陷入低潮?从刚才就一直无精打采地,看起来很沮丧耶。」
「陷入低潮……」面对突来的追问,我一时语塞。「……唔,的确是啊。」
「为什么咧?」
「因为……因为有认识的人死了,而且还是一次死了四个人,任谁都会感到沮丧吧。」
「真奇怪耶。」玖渚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说:「唉呀~~~想想到目前为止阿伊和人家的周围已经死过多少人了,事到如今在增加四个根本算不了什么。别放在心上,没事没事啦~」
说完又哈哈两声,天真无邪地轻笑着。「本来就很奇怪嘛,死的是那四个人,又不是阿伊或人家对不对?既然如此那就怎么都无所谓咯。」
「怎么都……无所谓吗?」
的确。
也许真是这样没错。
玖渚还活着。
玖渚友还,好好的活着。
在这里,像这样,与我交谈着。
既然如此,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这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
一切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仰赖着——命运的安排。
「要不要先过来这边?」
「……咦?」
「人家是说,要不要先搬来这边住?反正房间多到快发霉了,阿伊就搬过来跟人家一起生活呗。」
「…………」
「因为想想现在的处境,阿伊很难再回到那栋公寓不是吗?即使能够隐瞒事件本身,即使能够隐瞒真相,但那个叫紫木一姬的女孩子永远不会再回去了,唯独这件事没办法隐瞒啊。到时候很难面对古董公寓的众人,气氛会变得很尴尬吧?」
的确……
要面对的,不知是哀川小姐而已。还包括七七见跟萌太与荒唐丸老先生……以及,美衣子小姐。大家,每个人每个人,都非常喜欢小姬。
而我却毁了这一切。
……还有什么脸回去呢。
「飞雅特等轮胎修好会送回公寓停车场,这段期间必然也要跟音音断绝往来,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咯。莫非阿伊心里还执迷不悟吗?」
「执迷不悟……」
「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人家对这些事情不会太介意啦。无论是自怨自艾或者唉声叹气,人家都会用无限大的爱来包容一切唷~」玖渚身体向前倾,仿佛要爬过餐桌般,脸孔朝我逼近。「还是说,其实阿伊比较在乎的是,跟你住在一起同居的春日井?」
「……你早就知道了吗?」
「只要是阿伊的事情,十之bā • jiǔ都知道唷。」
玖渚满脸笑容。
大眼睛微微眯起,咪成细缝。
「所以咯,人家并不会特别在意,即使阿伊喜欢上谁,爱上谁,或者被谁吸引,和谁拥抱,甚至跟谁接吻,跟谁上床,这些事情都无所谓,人家反而还想举手赞成咧。只要阿伊高兴就好了。只要阿伊是阿伊,就算必须扭曲什么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只要阿伊能够当个正常人,光这样人家就觉得超级开心了喔。况且阿伊将会如何转变,这也很有意思呢。阿伊的幸福,就是人家的幸福。所以咯,不关阿伊要做什么,要想什么,都是你的自由。——只不过,唯有一点。」
玖渚的眼瞳——
瞬间由群青,变质为苍蓝。
更加清澈。
更加纯粹。
「一旦阿伊变成不属于我的东西,届时我将会破坏整个地球。就像当初一样,如果阿伊再从我面前消失的话,这次说什么都没用了。如果阿伊不属我的话,那我谁都不要。届时会将一切都破坏得体无完肤,将全部都毁灭,杀到片甲不留。」
「……小·友——」
「什么嘛,嘿嘿嘿,这种事情,应该不用说也知道吧?毕竟阿伊是个聪明人~~」
笑容满面。
纯真,无邪,全然澄净——
事故,傲慢,妖媚,的笑容。
我,只能点头。
对于自己,自己这个人,究竟掌握在谁的手中——深切地,体认到。
「嗯——我知道啊。这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说得没错呢~~~真好,呵呵呵,阿伊什么也没做,就成为救世主成为英雄咯。阿伊是以现在进行式拯救世界的为人唷~~~~实在太~~幸运了不是吗?大家都托阿伊的福,今天才能够世界和平唷~~~」
「…………你说得对。」
「嘿嘿嘿,阿伊~~~~阿伊~~~~阿伊~~~~」见我点头,玖渚立刻把手伸到我背后用力圈住,整个人贴抱上来。沉甸甸地,将全身体重都赖到我身上。「人家最喜欢阿伊了!」
「啊啊……嗯。」
已经——够了么。
连思考都嫌麻烦。
连活着都嫌麻烦。
既然如此——
干脆溺死也,不错吧。
要疯狂就疯狂,要崩坏就崩坏,异常者就不要循正道走。彻底觉悟无声无息地沉沦并不代表洒脱。对命运既不顺重也不违抗,只是放任自然随波逐流,亦是一种——符合失败者改有的,生存方式。
「小友——」
我说:
「把我推到,吃了我吧。」
「…………嗯——?」
玖渚靠在我肩膀的下颚缓缓移动,脸颊与我互相摩擦。此刻的她有着什么样的表情,光凭想象已绰绰有余。
「可以吗?」
「……可以啊。」
已经,什么都无所谓。
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世界并非充满了绝望,世界就是绝望本身。这个世界是地域,但那又如何。不要怀抱期望,就不会遭到掠夺。眼前若出现门扉,就转身往会走。无须哭泣,无须欢笑,一切都毫无意义。无论信者或不信者一律平等,通通得不到救赎。
所以——
停滞吧。
沉淀吧。
溺死吧。
让我,成为你的所有物。
「那,人家要动手咯……啊,今天不行。」
「……为什么?」
「明天还要进行复检,如果今天上床的话,会被小直发现。」
「……怎么了,检查的结果,有问题吗?」
「恩——」玖渚暂时放开我,暂时,暂时,暂时而已。「好像是吧~~~看样子全身上下都已经濒临危险状态了。没办法,人家本来就过着不正常的生活。」
「大概……还能撑多久?」
「啊,情况也没那么糟,至少再拖两三年没问题——应该吧。要看明天的检查的结果而定。」
「是吗……好吧,那就先欠着。」
「好的~~~啊,不过,如果只做一半倒无妨。」
「不了。」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留着以后慢慢享用吧。那我先回去收拾一趟,把行李拿过来。」
「唔咦?」
「不是加我搬过来住吗?在这边跟你一起生活。」
「……喔,好啊。」
「什么嘛,明明是你自己提出邀请的。」
「唔,人家以为阿伊还会恋恋不舍地说。虽然知道最后终究会大曾这个结论,不过比想像中来的快耶,真惊讶。」
「我看学校也别去了……就在这里,跟你一起生活,悠哉游哉地过日子,这样也不错……会太早吗?一点也不,我只是经过这次的事件,终于痛定思痛罢了。」
明白自己有多么不自量力,一直在追求着不该拥有的东西。
明白自己是个,崩坏到多么严重的人。
其实——早在五月那时候就应该有所觉悟的。
已经,可以停止了吧。
别再将不相干的人给,牵扯进来。
别将整个世界都卷入漩涡当中。
差不多该,封印起来。
「呵呵呵,这样子从早到晚随时随地都可以嘿咻,每天过着纵欲yín • mǐ的生活耶~~~~阿伊跟人家,就像亚当和夏娃一样咯?」
「这正是你最向往的伊甸园吧。善哉,善哉。」
「不过或说回来,行李也可以派别人去拿就好了不是吗?阿伊还专程回古董公寓一趟,万一遇到谁不是很麻烦吗?这种时候应该保持沉默,低调地销声匿迹比较好吧?」
「没关系啦,反正已经三更半夜,大家都在睡觉了。」我说:「况且,有些东西我也不希望别人乱碰。」
「阿伊——」
「嗯?」
「老实说,现在人家觉得好安心。」玖渚她——带着微笑,向我表白。「因为只要跟小润那样的人来往,无论是谁都会受到改变,原本人家一位阿伊也不例外,应该也会跟着被潜移默化吧。毕竟,小润是一个非常另类的存在,拥有绝对的领袖特质,而且又——很特别,嗯,她确实很特别。加上阿伊原本就属于被动类型的人,其实相当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不是吗。你去美国待了五年,似乎在那边经历过许多事情,人家一位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实际上,也得却感受到许多东西都改变了,但是——」
但是——
尽管如此——
玖渚说。
「阿伊是不会变得,对吧。」
玖渚说。
「阿伊是真正不会变得,对吧。」
玖渚说,[阿伊不可以变喔,永远都不准变]
玖渚这么说。
玖渚这么说。
玖渚这么说。
鲜少外出的玖渚,并不拥有任何具机动性的工具,譬如汽车或摩托车之类的,因此我决定徒步走回古董公寓。玖渚提议叫计程车,但我婉拒了,并非想要附庸风雅,说些什么现在的心情适合漫步之类装模作样的台词,纯粹只是因为,希望保留觉悟的时间罢了。
觉悟。
刚才我对玖渚撒了谎,其实我根本就没拥有什么不希望被别人乱碰的重要东西。所谓重要的东西,连一个也不存在。无论对这个世界,或者对我而言都一样。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于我的空间里。
什么重要的东西,根本一个也没有。
所以,这只是一种眷恋。
正如玖渚友所说的,是一种眷恋。
想要再一次回到那栋公寓里。
想要再回去一次,见见大家。
「……这样说似乎也,不太对。」
啊啊,这样说也不对。
我并没有想遇见任何人。
并没有见面的大厦。
万一见着了,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只不过——究竟还是,有所眷恋啊……」
是希望被安慰吗?
是希望被斥责吗?
还是企图演出伪善者的戏码?
简直愚蠢又可笑、
愚蠢也要有个限度。
「真是戏言中的戏言啊……」
到达千本中立卖(这是虾米?汗……不是偶打错来着的)大约是深夜三点半左右。因为没有带手表,二手机又从那时候切断电源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开机,所以zheyezhishi毫无根据的凭直觉推测。
就在公寓入口前方。
突然,遇到春日井小姐。
出乎意料。
真是的,神出鬼没。
这个人,三更半夜地还在这里干什么。
「……哎呀。哎呀呀呀~」
「………………」
「欢迎回来。」
「……春日井小姐,别来无恙。」
「回来得还真晚呢,顺带附送一句你看上去似乎别来「有恙」呢。」
「……嗯,没错。」
「飞雅特呢?」
「留在那里了。」
「一姬小妹妹呢?」
「已经死了。」
「哦~~这样啊——」春日井小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般,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在此人的认知观念里,死亡这回事,不管发生在别人身上也好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好,都不过尔尔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经达到了那样的境界。「那我就搬到楼下的房间去住啰,两坪大的空间里要挤两个人毕竟还是太勉强了。什么幽居斗室知足常乐完全是鬼话连篇嘛。」
「…………」
「你那是什么表情?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哎呀呀真讨厌,快省省吧。」春日井小姐宛如与我对峙般,双手交叉在胸前。「不要因为自己没办法伤心难过就想叫别人帮忙伤心帮忙难过,省省吧,我才没有那种感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拿来要求别人是一种不近情理的行为而别人办不到的事情还硬拿来要求别人更是一种不近情理的行为。」
「……说得也对。」
「对别人的死没办法感到悲伤并不是什么罪过话虽如此但也别怪到我头上来。况且我当初应该也警告过你了,请不要事后才来埋怨。」
「知道啦……」我将大部分想说的话都忍住了。尽管春日井小姐所说的话我根本连听都不想听懂,尽管我也不可能会听得懂,但和此人争论,在本质上毫无意义可言。「只不过,唯有一件事情我想确认清楚……你当时所谓不好的预感,主要是指朽叶的事情对吧?」
「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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