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小说 > 终物语 > 第三卷 下 第七话 扇黑暗

第三卷 下 第七话 扇黑暗(3/3)

目录

「当然,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她并不单单是由你的自我批判精神构成的存在——如果光是那个的话,是不可能构造出你口中的那个可爱的后辈的。

「我不是说过吗?有各种东西混杂在里面。

「其中也存在着很复杂的经过。

「不过在这方面,我这个卧烟大姐姐也并非完全没有责任,所以我就说得严肃一点吧。

「不过,那也是当然的吧?

「如果是像羽川翼和我的姐姐那样脱离常轨的人还有可能——怪异什么的,可不是区区的一介高中生能随便生成的东西。

「就好像千石没有能生成『朽绳先生』那样——对吧。

「实际上,在忍野扇诞生之前,有好几个登场人物和不可避免的事件互相发生了关联——只要缺少了其中的任何一个要素,小历历你的高中生活的最后半年大概就会过得更加绚烂多彩了。

「但是从根本上来说也都是你自己播下的种子——种子被播下的时期,就是去年的八月份。

「也就是我和小历历并肩共斗的事件的——前一阶段。

「bā • jiǔ寺被『暗』袭击的事件。

「小历历你因此而知道了『暗』的存在,这就是第一阶段——『修正错误』的现象。

「不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做。

「错误的事情就是错误的。

「你知道了会替人做出这种裁决的存在。

「当然,企图吞没你心爱的bā • jiǔ寺的那种形象,对你来说一定是不可饶恕的——但与此同时,或许存在着能够对你从kissshotacero-orionheartunderbde的无害化开始的自我欺瞒行为作出惩罚的『暗』,对有着强烈自罚倾向的小历历来说,也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目标。

「另外还存在着这样的想法。

「明明bā • jiǔ寺真宵也得不到原谅——我就更不可能得到原谅了。

「希望和bā • jiǔ寺一样受到惩罚。

「那样做明明是不行的,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只要一不行的话,那么就从一到十全都不行——正因为小历历总是力图保护自己眼前的一切,只要其中一件事不顺利,就产生否定一切的冲动,就是这样的心情。

「那样的心情——被植入了内心。

「不过,这应该是心的问题了。

「就算在内心一直想着那样的事情,也不是说任何人都能生成怪异——只是,如果把小历历一口咬定为一介高中生的话,也还是有点不恰当呢。因为你是在自己影子里养着传说中的吸血鬼的渣滓的半人类。

「那么,第二阶段当然就是紧接着发生的、跟那传说中的吸血鬼的第一眷属·初代怪异杀手的对决了。这个本来应该是由我来负起责任的——骏河。

「我的外甥女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关联。

「在初次遭遇的时候,骏河的『raydevil』左臂不是曾经被初代怪异杀手实施了能量吸收吗?

「在那时候,『猿猴之手』的效力就被吸收了过去——因为本来初代怪异杀手就有着相当于这个小镇的所有怪异的集合体的一面,所以适应性大概也很高吧。

「但是在这时候,由我姐姐创造的、并不属于『raydevil』的『正体不明』的原液,却混入了初代怪异杀手的体内。这究竟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呢——不,无关的话我是不会说的。

「虽然我也不是不理解你把初代怪异杀手视为竞争对手的心情,但是通过heartunderbde——忍野忍这个媒介,他和你其实是彼此相通的。

「非但如此,小忍后来还把初代怪异杀手『吃掉』了呢——在食物链的传递作用下,我姐姐遗产的一部分就这样通过小忍流入了你的体内。

「前例。

「我不是这么说过吗?

「不仅如此,如果说我是专家的领头人,那么初代怪异杀手就相当于怪异现象的总开关一样——当然是只限于这个小镇了。结果,拥有这个小镇发生的所有怪异现象以及相关轶事的『正体不明』,就这样诞生了。

「根据其性质和由来,忍野扇的确正如你说的那样,并不属于战斗型的存在——但是即使如此,对于heartunderbde所具有的物质实体化技能也应该是可以熟练运用的吧。

「那简直就是能引起大部分怪异现象的妖怪混合体——就算在她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也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

「介由几乎可说是这个小镇的怪异集合体的初代怪异杀手诞生的她,在知识方面也同样是怪物级别的吧——当然,因为能力过高的关系,她自己也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达到灵活运用的境界。

「话说回来,关于扇这个名字bā • jiǔ寺已经说过了,是根据神原骏河粉丝的个人资料而随意取的名字。但是对忍野这个姓氏的说明就一直保留至今——而现在就是说明这一点的时候了。

「也就是说,忍野这个姓并不是来自于忍野咩咩。而是来自于忍野忍啦。因为从一心同体这个特性来考虑,忍野扇可以说是由小历历和忍野忍共同制作而成的存在了。

「要是她干脆自称阿良良木扇的话,那当然会更加容易理解,但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说得这么明显啦——至于她自称忍野咩咩的侄女这个主意,大概就是因为我八月份的时候曾经以他的妹妹自称那件事开了一个坏的先例吧。

「对不起啦。

「我只是试着道歉而已。

「虽然这是细节上的问题,但要问她为什么会以神原骏河的粉丝——以她的后辈这个身份被介绍给小历历你认识、为什么以这样的方式登场的话,那就是因为她归根究底还是骏河左臂上的组成元素了。

「那应该是必然的吧。

「当然,骏河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不可能知道——因为那孩子几乎完全不了解母亲的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吧——姐姐也是这么希望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在那时候用了伪名,以咩咩的姓来自称——这决不是出于恶作剧心理哦?——只不过是得到了适得其反的后果罢了。

「不过事到如今再反复说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也没有意义——像这样放开来想虽然也很有趣。不过小历历,如果只是到此为止的话,也还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在我们面前彻底展露过这么多次物质实体化技能的忍小姐,不管是要创造怪异也好,要创造女高中生也好,那其实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跟刚才作为例子举出的、由羽川翼创造的黑羽川和苛虎相比,我姐姐创造的怪异因为有原点的存在,所以在道理上会更容易理解——另外,作为实例还存在着曾经以『raydevil』的左臂将自己的无意识显现化的神原骏河,以及虽说还没达到怪异的范畴、但还是在自己的心里生成了『朽绳先生』这种妄想的千石抚子。

「实际上并不是说小历历你做了什么特别的、奇怪的事情。但是跟那样的她们相比,小历历你之所以是特异的存在——跟我姐姐一样特异的存在,就是因为你创造出的怪异是会攻击自己本人的怪异。

「并不是自我中心。

「而是自我批判——甚至严重到了只要稍微换个角度来看就可以说是自我中毒的地步。

「关于老仓育的事件。

「关于bā • jiǔ寺真宵的事件。

「关于千石抚子的事件。

「关于战场原黑仪的事件。

「关于斧乃木余接的事件。

「以『暗』的立场,忍野扇一直在执拗地责备着你——不断把你逼进绝境。继续这样下去真的好吗?那样就可以原谅自己吗?真的解决了吗?这难道不是掩饰吗?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活下去吗?——她一直在你耳边这么细语着。

「并不是以独白的方式,而是以对话的形式。

「她一直都依傍在你的身边。

「……这么说的话,就好像你内心的精神一直在严于律己似的,听起来也可能会给人一种品格高尚的印象。其实我姐姐也是这样的,没什么。这说白了就相当于在生存的同时不断地给自己找借口——对不顾一切地帮助他人、总是为他人而行动、就好像帮人是自己的生存意义似的小历历来说,这其实是因为某种极限所产生的内心扭曲啦。

「这并不是值得称赞的事情。

「说白了,就等于是绕着圈子的自残行为。

「你总是想自我反省、想遭受责备——从春假到现在,你的心中或者身体中的某部分都一直存在着『自己正在耍赖皮』的自觉。

「自己因为同情心而救了kissshotacero-orionheartunderbde的性命——你想接受惩罚。

「和羽川翼建立了友情关系——但是无法回报她的心意的自己真的有这个资格吗?你一直在为此而烦恼。

「把战场原黑仪从长年的烦恼中挽救了出来——对于自己在那之后跟她交往这件事,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自己是利用了她的弱点趁虚而入』这样的想法。

「尊敬着神原骏河——你总是因为自己无法像她那样率直地生存而抱有劣等感。

「挽救了千石抚子——那时候真正想挽救的并不只是千石抚子一个。

「虽然和忍野忍在相处的过程中逐渐达成了和解——但那真的可以被原谅吗?如果说被原谅的话,初代怪异杀手在八月份的确是被小忍『原谅』了——但是至今依然无法原谅小忍的自己,是不是心胸太狭窄了呢?而且自己心里是不是也在想着『不会被原谅』?

「比起恋人和恩人,自己在那时候选择了幼女的决断,尽管装出了毫不犹豫的态度,但是不是直到现在还一直放不下这件事呢?

「而且能自由自在地使用不死身的力量不是太卑鄙了吗?这不是应该遭到报应吗?

「我——

「作为一个人难道不是最差劲的吗?

「……听bā • jiǔ寺说,小历历你在地狱里好像也是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不停地发牢骚吧——像这种针对自身的批判精神被充分发挥出来的姿态就是忍野扇,可以说她就相当于暗小历——所以她就像『暗』一样,以老仓育的事件作为基点,在某种意义上可说是脚踏实地地在逐一进行清算。

「进一步来说,因为忍野扇是dú • lì的精神体,所以并不是只针对着小历历一个人——她为了构筑责备小历历的环境而灌注了全副精力。

「忍野咩咩和影缝余弦。

「而且,大概还有解决了千石抚子的事件后的贝木泥舟也是吧。

「把他们赶出了这个小镇——不必多说,这当然是因为他们这些专家的『工作』会妨碍到自己的『工作』了。

「不,这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就好像现在我对这个公园采取的做法一样——只要布下结界就行了。

「在此基础上,只要再让他们迷路的话,我这边就不能主动给他们引导——让人迷路的怪异现象,初代怪异杀手也曾经运用过对吧?那么出身相近的忍野扇当然也可以做到。

「所以你就放心吧,小历历。

「咩咩和余弦应该是没事的。

「至于贝木的话,我也无法保证,还有详细的过程是怎样的状况也无从判断……虽然你好像在担心着他们,但是他们现在之所以不在这里,只不过是你自己拒绝了专家帮助造成的结果啊。

「就算现在不知道他们具体的所在地,但只要一旦将忍野扇退治,就应该可以很快发现了。

「嗯?啊啊,我现在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我作为专家的水平更高么——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啦。

「而是针对怪异的究极犯规。

「因为我是用妖刀『心渡』砍断结界闯进来的嘛——本来是因为觉得在『暗』仿造品诞生的时候必须有退治的手段才打造的刀,没想到在出乎意料的方面起到了作用。

「或者应该说,正因为妖刀的制作赶上了时间,我才能成功地在这个时刻登场——真的是很勉强啊。

「果然不出所料?不对不对。

「我本来以为就算小历历生成了『暗』也应该是更小规模的存在——在这个意义上说,我确实是低估了阿良良木历。

「如果我知道事态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我就应该会在更早的阶段采取更多其他的措施了。

「所以,我其实一直都非常被动啦。

「这么多的专家,在小历历你这个外行人面前陷入被动——如果想炫耀就尽管炫耀吧。

「不过——必须在退治了忍野扇之后哦。

「你的自我批判精神,虽然在某些场合也是值得称赞,或许也应该是受万人称道的精神——但要是在没有神在位的小镇里做那种不安稳的事情,我可真的受不了。

「昨天我也说过,我完全无法估计到考完试的小历历今后的行动——也就是说连忍野扇今后的行动也无法预测了。

「所以我要布下陷阱。

「为了退治她而布置必要的策略——立起围栏。

「趁着这段时间提前预测忍野扇的行动,实施埋伏袭击——这方面我都已经说明过了。她要行动的话,就是今天。

「是今晚。

「在避开小历历的意料之外的行动这一点上,忍野扇也应该是同样的想法——到合格发表之前的期间,或者说是到毕业典礼前的期间,这应该就是她执行工作的时限终点了。

「你应该明白把?

「如果忍野扇是阿良良木历的自我批判精神……是面对世间的罪恶感的表层化,那么她就应该还剩下一件没有做的工作。

「没有完成的工作。

「对,阿良良木月火——你的妹妹。

「既是妹妹,也不是妹妹。

「不死身的怪异——不死之鸟。

「尽管被影缝余弦和斧乃木余接视为目标,却在你的不顾一切、毫无道理的庇护下,至今也依然过着安然无恙的生活——对于维持着人类的拟态生存至今的她,阿良良木历,你的心目中决不可能没有类似『由得她这样下去真的好吗?』这样的想法。

「即使你会毫不犹豫地庇护妹妹。

「你的心中也并没有足以使你不去责备毫不犹豫地那样做的自己的明确思想。

「所以在这时候,我会将你的妹妹用作诱饵。

「也就是先控制忍野扇准备对你妹妹施加危害的犯罪现场,然后当场揭穿她的正体这样的手续步骤——如果以忍野扇经常用来举例的推理小说打比方,那就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应该以现行犯逮捕作为目标了。

「嗯。

「没错,没有证据——刚才我说的全都是我的推测而已。只是因为觉得只要这样想就能让所有事情都奇迹般地得到合理解释罢了。所以,如果小历历你在这时候作出反驳,认为『不,那是不可能的,那孩子就是我什么的我完全无法相信』的话,那我就没有办法说服你了。

「但是你应该明白吧?

「你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吧?

「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忍野扇的正体——正因为如此,要揭开她的正体,就只能由你亲自去做。

「我是不行的。

「……假如我强行实施当初把小忍供奉为神的计划,我大概是无法争取到小历历你的协助的吧。但是因为小历历从地狱里把bā • jiǔ寺带了回来,我就可以安心地把这件事的收尾工作托付给你了。

「你放心吧。

「不,我真的是在叫你放心——哦

「对自己要求严厉到了要把自我批判、自我否定作为怪异诞生于世间的阿良良木历——是不可能退治不了自己最讨厌的阿良良木历自身的。

「你在跟自己的战斗中取得胜利吧。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至今为止——

「为了kissshotacero-orionheartunderbde,为了羽川翼,为了战场原黑仪,为了bā • jiǔ寺真宵,为了神原骏河,为了千石抚子,为了阿良良木火怜,为了阿良良木月火——回归原点的话还包括为了老仓育,你一次又一次地穿越了生死关头努力到了今天。

「一直在牺牲自己。

「一直在杀死自己的你。

「持续不断地杀死自己的你——结果甚至还落入了地狱的你。

「从旁人看来简直就像脑子不正常似的、以他人为中心无限利他的阿良良木历——对那样的阿良良木历来说,要退治作为阿良良木历自身的忍野扇,简直就比扭断初生婴儿的手还要简单——就像是扭断自己的手那么简单。

「为了挽救他人,就像对待垃圾似的轻易抛弃自己性命的你——把性命连同思考一起随手抛开的你,这次也只要什么都不想,直接杀死自己就行了。

「你只要自残、自杀就行了。

「为了他人而杀死自己。

「这是你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你只要展现出杀死自己这个最大的、同时也是一如既往的自我牺牲精神就行了——你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既不是女高中生也不是后辈,更不是自己恩人的侄女——并非别人,正是你自己。

「是你最憎恨的阿良良木历。

「所以——你就去了结一切吧。

「由你自己亲手了结一切。

「那就是你的——青春的终点了。」

012

「你的正体,就是我。」

你,就是我。

忍野扇——就是阿良良木历。

在我这么说的瞬间。

在我一语道破的瞬间——『那个』出现了。

以前也曾经见过的『那个』——但是,实际上也很难说是『见到』。因为存在于那里的就只有纯粹的黑暗,能够吞没一切的黑洞,只是彻彻底底的一片黑色,还有漆黑——就只有漆黑了。

漆黑。

『无』就在我的眼前。

那是虚无,那是绝无。

但是却无法称之为空白的——漆黑一团。

是能够将世间的错误尽数覆盖涂抹掉的——黑乎乎的漆黑。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

吞没异物的——黑。

「啊~还真够快的呢——已经轮到压轴高手登场了吗。是因为我说的谎话、犯下的罪过之大的缘故吗?」

跟回忆起过去的逃亡闹剧、面对往日情景重现而说不出话来的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扇还是一脸平静的样子——甚至还露出了浅笑。

这当然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我早就被告知了。

只要我揭开忍野扇的正体——换句话说,只要揭穿我的欺瞒,『暗』就会出现在那里将她吞没,这完全是遵循着卧烟小姐的计划安排。

所以我应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再次跟我正面相对的『暗』,却以令人震惊的突然性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竟然想要演绎这样的东西——虽然是自己做的事,也真的只能认为是脑子不正常呢。本来我还以为自己比真体更加严守规律,看来还是完全不行呢。就连最低程度的模仿也没有做到。要做得比世界的法则还要严厉严谨什么的,就算自称宇宙法则,结果也还是不可能做到的吧?」

本来还想让自己成为暗黑物质般的存在的呢——

在教室内,以足以打乱人的远近感觉的压迫感出现在眼前的『暗』,让我完全无法挪开视线。但是小扇却轻松自在地转眼看过来,向我说话。

她游刃有余的态度——

就好像在隐含地批判着我的懦弱一般。

「请不必担心,阿良良木前辈。我既不会逃也不会躲啦——毕竟我是推理小说的热心读者嘛。我觉得世上也没有什么比负隅顽抗的真犯人更不像样了——顺便多说一句,我认为推理小说的最后场面,都应该以犯人的自杀来结束。我就是这样的老派读者啦。」

「…………」

「啊啊,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哦?被揭穿真相也能镇定自若的犯人,那也会令人扫兴,老实说反而会让人觉得恼火呢。想到马上就要被消灭,我的内心也还是非常害怕的。这是以物质和反物质的冲突实现的湮灭吧。只是因为在阿良良木前辈面前,我才这样拼命虚张声势装酷而已——哎呀呀,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呢,消灭?是不是比落入地狱要好上几分呢?」

哈哈——小扇笑了起来。

相对于已经因为坐不稳而抬起腰的我,她并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

「自杀……」

我以颤抖的声音向小扇问道:

「但是,你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吗?如果说你就是我的话——我在这里等着你,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正体,你都应该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你不是还可以放弃『批判』月火的事情,逃避现在的这次厄运吗?」

「逃避——到底要逃到哪里去呢?就算觉得是白费力气,我也只会做我要做的事情啦——我不是说过吗?纵使失败也不留任何遗憾。」

在这个意义上说还真的就是自杀呢。

小扇微笑着说道。

「即使明知道是败仗,有时候也还是要坚持战斗下去的哦。虽然我的意见和阿良良木前辈的意见是没有可能达成一致的——虽然这样,但如果让我说一些类似遗言的话——我认为我有按自己的方式,矫正了阿良良木前辈的人生哦。不过只是很好地——修正了短短半年的事情,区区半年的累积,要说是人生或许是有点太夸张了是吗?那么,就换成青春这个说法吧——对于阿良良木前辈的青春,虽然不能说是变得更好,但至少可以说是变得更正确了吧。」

「如果说这就是正确的话……我宁愿不要什么正确。你到底知不知道给人添了多大的麻烦啊。」

我本来并不打算说任何责备的话语——毕竟让她那样做的人明明就是我自己。

但我还是脱口而出了。

面对自我批判精神,展开了批判。

明明吞没一切的『暗』就近在眼前——非存在就已经存在于那里了啊。

能踉小扇交流的时间,最多也就只有几十秒钟了。

「对战场原、对神原、对千石、对羽川、对忍、对忍野、对影缝小姐、对斧乃木……还有对贝木——你知不知道已经给多少人带来了麻烦啊。你知不知道给大家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啊。」

「如果说受到伤害的话,那就应该算是他们的报应哦。并不是我对他们做了什么——实际上你也应该明白吧?添麻烦也好、伤害也好、不幸也好,都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想明白的。如果觉得难的话,那就更想不通了。」

「……如果是正确性的话,就可以想得通了吗?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你是不是能全都能区分开来?」

「那是不可能的啦——所以我不是一直都是跟阿良良木前辈团结一致地面对各种事情吗?就算不能决定什么是正确,至少也能决定哪一方正确吧?」

「…………」

「在老仓育的事件中,是我错了。在千石抚子的事件中,我是正确的。在手折正弦的事件中,应该算是平分秋色吧——虽然我知道手折正弦和卧烟伊豆湖是串通一气的,但如果是单体较量的话,我觉得还是可以取胜的呢——而且在斧乃木余接和你之间,也没有产生我预期中那么大的隔阂。」

较量。

小扇用的是这个词。

原来如此……她和我的对决,原来从第一次见面的瞬间就已经开始了吗——并不只是刚才列举的三场战斗,在跟她的每一句对话中,一定也存在着些类似决斗的因素吧。

并不是判别什么才是正确的。

而是比试哪一方是正确的决斗。

那就是她的『正确』……的确,这还是比纠正错误的正确要更接近正确——

但是——

「综合战绩是怎样的呢?说到底,小扇,我和你究竟哪一方是正确的啊?」

「既然我现在已经即将被消灭,阿良良木前辈,这应该就意味着你更加正确吧——恭喜你,阿良良木前辈。」

到了这时候。

小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至今为止你所做的事情,都不是错的。」

是正确的。

就算她对我说这样的话——也根本没有任何安慰的效果。

反而就像往伤口撒上大量的盐一样。

是不是想要以不得到幸福为代价来获得原谅呢——向我指出这个痛处的人,是斧乃木。我已经这么可怜,就不要批判我了吧……是不是在提出这样的主张呢——如果我的这种态度所产生的就是散播着如此淫威的小扇,那么我就等于是犯了一个特大的错误。

不过,散播淫威这个说法也不是太好——也许是不正确的。她其实也在以她的方式来平定这个小镇吧。

从为北白蛇神社奉立新神的意义上说,就跟卧烟小姐没有分别——就像斥责我只看得到眼前的事物那样,小扇的视点是很宽广的。

如果说她是一直在为我订正错误的话,我反而应该向小扇道谢才对——但是,那是不行的。

即使马上就要告别。

即使要跟她永别。

我向她道谢这种事,是绝对不能有的——因为阿良良木历和忍野扇,就只能通过对立和互相批判才能维持存在。

只有通过否定对方的存在,才能肯定自己的存在。

这个存在。

就要消灭了。

就要彻底消失不见了——赎罪。

『暗』之仿造品——将要被『暗』吞没。

「这就是青春的终点……呢。或者说是物语的终点吗。没什么,这样的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人生的终点,更远远达不到世界的终点。只不过是你多个物语中的其中一个完结了而已——也不是最终回什么的。像这样,能在你毕业之前被消灭,真的是太好了。」

在最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小扇就向我低下了头。

「你辛苦了。再见,阿良良木前辈。」

「再见,小扇。」

然后,忍野扇——

作为神原骏河的后辈登场,把我的第二学期彻彻底底地搅得一塌糊涂,在小镇各处暗中活动,潜入字里行间把伏线挖掘出来,重新翻出早已过去的事情,向我要求自觉和偿还,以及自罚和缄口,不怕对立,不怕敌对,就像在嘲笑所有蒙混过关的行为似的不原谅一切、不原谅任何人的忍野扇——

就像影子一样,经常出现在我所到之处的忍野扇——无处不在。

随时都能见到的忍野扇,因为被揭穿正体的缘故,由于伪装自身的罪过,就像她至今为止所断罪的众多欺瞒行为一样,就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将要被什么都没有的真正的『暗』所吞没——不留下任何痕迹,彻底消灭。

她的正确和我的错误。

我的错误和她的正确——将会对撞湮灭。

消失不见——归于虚无。

她至今所做的所有事情,现在都要结束了。

所以让我再说一句——无论如何都不能表示感谢的我,至少送上一句送别的话,来给我自己饯行吧。

再见了,忍野扇。

再见了,我的青春——

「……不,还是不行啊!」

我跳了起来。

让一直呆着不能动的人类身体作出反应,以人类的脚力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人类一样运用体重,像人类那样跑起来——也就是像人类那样,保持着原有的姿态。

朝着忍野扇跳起来,把她推倒在地。

为了躲开还差几公分就要接触到她的『暗』,我把这名女高中生推倒在废墟的开裂地板上——完全看不出是否在动的『暗』,就这样从我头顶上擦过。

我——

救了忍野扇。

「啊——阿良良木前辈!?你、你到底……」

第一次。

到了这时候——小扇第一次发出了慌张的声音。不,我看到真正动摇起来的小扇,即使追溯过去的所有记忆,这也许也还真的是第一次。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不。

她也许是在生气。

只是,对于那样的愤怒——对于那样的非难,我却无法作出回应。但是,这并不是因为我难以把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

而是因为痛得发不出声音。

「……呜!」

刚才我虽然说是躲开『暗』,但是实际上却没能完全躲开——我的右臂被擦到了。

光是轻轻擦到,就整个被吞掉了——在我的上臂以下的部分,就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彻底消失了。

流血不止。

当然也不能再生。

因为现在的我完全是一个人类。

以疼痛的程度来说,应该就跟我残留着吸血鬼性的时候差不多。从耐性的意义上说,这应该也是早已习惯的痛觉——但是丧失感却完全不一样。

就好像身体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地扯断了似的——虽然是跟事实一样的比喻。

「明明已经不是不死身了,却还想要救人什么的——」

小扇的愤懑似乎愈发升级了。

她保持着被推倒的姿势,以漆黑的眼眸盯着我。

「说……说到底,你还是这样的吗。总是要为了他人而轻易抛弃自己的性命吗?对于像我这样只会一直批判你、责备你的家伙,你也要救下来吗?要是在这里死了的话怎么办?死了又有什么意义?你在这里救我究竟有什么意义——果然你是错的。你作为一个人是错误的。你作为一个人是最差劲的——」

「我救的……」

在她的严厉喝斥下,我勉强维持着因为出血而变得朦胧的意识,以断断续续的声音向小扇说道:

「并不是他人……我刚才,是救了我自己啊。」

卧烟小姐是看错人了。

正因为她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会弄错。

对自己严厉,对他人也同样严厉?那样的家伙根本就不是我。

自我牺牲,自我批判,自我惩罚。

至今为止一直都为了自己以外的人抛出性命的我——现在第一次,以自我为中心。

以自我为基本。

挽救了自己。

不考虑任何人的情况,擅自妄为,不顾一切,顺应着欲望的推动,在本能的驱使下——挽救了自己。

伪装已经剥落。

回想起来,这真的是很荒唐的自编自导自演。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我并不是那么高尚的人,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

但是正因为我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

要是我不去救的话——我不就死掉了吗?

「黑仪……」

就像在说梦话似的,我慢慢地念道:

「羽川……忍……斧乃木……大家都曾经救过我……面对被大家救过的我,我自己却不去救……那当然是不行的吧……」

「…………」

小扇沉默了。

一向多话的她保持着沉默,轻轻触碰了我的伤口——光是这样,止血就完成了。她使用的究竟是从死尸累生死郎那里继承的、又或者是从卧烟远江那里继承的哪一种怪异力量,我完全是一无所知——总而言之,出血止住了。

那也许同样是没有意义的。

就像我现在覆盖在她身上这个行为一样毫无意义——因为就算躲开了第一击,现在已经无法动弹的我,接下来也只能跟小扇一起被『暗』吞没了。

身体的各处都用不上力。

就算我现在开始改变想法,重新唤醒坚强严厉的心,要抛开小扇自己一个人逃跑,也为时已晚了——不过为时已晚也很好。

因为反过来说,除了跟为了我这么努力工作的她一起被吞没之外,我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为她做了。

「真没办法,本来是打算自杀的,结果却变成一起殉情了呢——阿良良木前辈,我先说明了,我可不是幼女哦?」

「我不介意……即使这样……也还是跟出生了半年的……初生的婴儿……差不多吧。」

要我退治小扇,就比扭断初生婴儿的手还要简单——卧烟小姐是这么说的。

但是,婴儿的手并不是用来扭的东西。

应该是这样加以保护才对吧。

「如果说我至今为止做的事情没有错的话——现在我这样做也一定是没错的。」

我说道。

「我没有做错。」

是的。

正如你也没有做错那样。

大概是止血做得好,我奇迹般地以清晰的发音说出了这样的话。听了我的话,小扇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不对——

那也同样是第一次。

那是至今为止都没有露出过的——像是羞涩、也好像有点难为情般的笑容。

「真是的——太愚蠢了耶。」

「也不算啦。」

这时候,耳边传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声音。

既不是我的声音,也不是小扇的声音,而是第三者的声音——声音的方向,也就是小扇走进教室时打开的门扉的方向。我马上转眼看向那边,只见出现在那里的,也同样是让我难以置信的人物。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月火回来了,但是站在那里的,却是跟我那看起来还算是可爱的女初中生的妹妹完全不沾边的——夏威夷衬衫。

一个穿着夏威夷衬衫的中年大叔。

「这可不能小看啊。你终于肯为自己战斗了吗——我真的很尊敬你啊,阿良良木君。」

嘴里叼着没有点火的香烟,他以轻佻的口吻……

忍野咩咩——这么说道。

「…………!」

我差点以为是幻觉——以为这是临死前看到了本来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男人的幻觉。但是,在我身体下面的小扇也像大吃一惊似的看着那边,所以这决不是什么自我安慰的妄想。

不——

如果说我和小扇是同一人物的话,在极限状态下看到同样的幻觉也是有可能的吧——就像在沙漠寻求绿洲一样,也有可能看到虚幻的海市蜃楼。

但是,从那不良中年的背后,战战兢兢的、就像初生的小鹿一般——不,就像濒死的小鹿一般颤抖着双脚出现的第二个人。看到那个人,我终于理解到这并不是虚构的妄想,也不是虚幻的海市蜃楼,而单纯只是正当的努力的结果。

努力的结果。

就像随时都会瘫倒下来、脸色也很差、在这个距离也能看出明显的黑眼圈,厚实的衣服也磨损得破破烂烂,头发弄得斑斑驳驳的女生——羽川翼。这正是她的超脱常轨的努力结晶。

「果然十天连续通宵还是很不好受呀——」

说完之后,羽川却朝着被压在我下面的小扇,挤出最后的力气勉强露出好胜的笑容,以挑拨的姿势竖起手指——

「是我赢了。」

说完,她就倒了下去。

她倒下去的猛烈势头,简直令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不过幸好,看样子只是睡着了而已。

「骗人……羽川学姐,真的把人给带来了吗……从南极大陆那里。」

她到底用了什么样的交通手段啊。

小扇以隐约能听见的细小声音,轻轻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嗯嗯?南极大陆?

南极大陆。

例外的怪异,在全盛期的kissshotacero-orionheartunderbde也难以维持存在,而且不得不马上紧急逃离的极寒的土地——绝对不存在怪异的地方。

也就是说那是专家绝对不会去的地方。

相反的着手方法……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吗?我们以前一直都在忍野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搜索——但其实那是错的,反而应该从忍野不可能去的地方开始找,是这个意思吗?并不是『藏木于林』,而是『藏木于海底』那样的正道。虽然是正道,但『要找木头就去森林里找』的确是人的自然心理——谁也不会想到要跑到海里找吧,除了羽川之外。

我在惊愕的同时心想——黑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什么『thisisaen』了。

应该是déaysent。【校对逸:「déaysent」作为超现实主义的手法之一,指『被送往异乡之地』抑或是『由于身处异国所产生的不自在与茫然』】

那么她所说的两个候选地点,难道就是南极大陆,还有相反一侧的北极吗——她竟然成功抽中了二分之一的概率,找到了忍野咩咩,而且还提早了一天回国……

「头脑不正常吧,那个人。」

这应该不是说她那头上的黑白互相交织的斑点颜色吧——应该可以说,这是忍野扇对羽川翼的败北宣言。

现在想起来,从一开始小扇就一直对羽川非常警惕——不过因为我比谁都知道羽川有多厉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果说她是跟黑羽川成对的暗小历的话,她们之间的不和也是可以理解的。

扇这个名字取自『粉丝』的『fan』——这是卧烟小姐和bā • jiǔ寺的推测。不过那与其说是牵强附会,倒不如说是后来附加的说法,用推理小说来讲就是误导。正确答案会不会其实是在『羽』上立『户』而得出『扇』的呢——事到如今我才察觉到这一点。

她那样的警戒心,以及所有能考虑到的对策方案,虽然的确是有效果,但也只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最后还是这样被一口气突破了——羽川翼。

你果然是彻头彻尾的羽川翼啊。

「阿良良木君。」

这时候,丝毫没有理会倒在旁边的羽川,好久没见的忍野咩咩眯咪笑地开口了。

在这种毫无生气的地方——

「这么粗暴地把我可爱的侄女推倒,到底打算做什么嘛——真是的,阿良良木君果然很有精神啊,难道遇到了什么好事吗?明明有恋人,可不能对学校的后辈做出不检点的行为哦。

在这时候你还在开什么玩笑啊,你应该知道现在可不是那样的场合吧——我本想像过去在这个教室里跟他论战时那样向他吐槽,但是——

在我开口之前,已经消失了。

我说的并不是小扇——而是『暗』。

刚才正想要把我们吞没的自然法则,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个本来既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的存在——非存在。

『无』就这样消失了。

「啊——」

侄女?他刚才说了。他是这么称呼小扇的。

是忍野咩咩那样说了啊。

也就是说,作为亲戚,忍野咩咩认知了忍野扇的存在——要问那意味着什么的话,那就是忍野扇的实在。

在这里的她,再也不是虚假的存在。

所以——『暗』就消失了。

「…………」

小扇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发愣。

自己为了隐匿正体而布下结界、拒绝其归还的对象,现在却以这种方式挽救了自己。即使是经常摆出一副看透一切的态度的她,恐怕也从来没有想过吧。

但是忍野咩咩就是这样的人。

毫无疑问是其本人。

仿佛看透一切的男人。

「谢谢你帮忙啦……忍野。」

我代替说不出话的小扇这么说道——不过说代替小扇,也就等于把我的心情直接说出来吧。

「我并没有帮你哦,只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吧,阿良良木君。」

干得好。

在听到他这么说之后——我已经到了极限,终于无法再支撑自身重量,于是啪嗒地倒了下去——结果被迫承受着我全部重量的小扇,马上发出了「咕啊」的shen • yin声。

那真实而不可爱的shen • yin声,也许就是她的实在——实体的证明吧。

正体被揭穿的她,在那一瞬间化作了实体。

忍野扇,变成了忍野扇。

于是,我阿良良木历的青春就此结束——那个以为自己宁愿牺牲自己也会去救别人的、认为不爱惜自己就等于爱护他人的、充满浅薄而脆弱的陶醉感的、温柔的欺瞒时代,已经迎来了终结。

但是,我和小扇之间完全势均力敌的、无比炽烈和凄惨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既不明确地肯定自己。

同时也不随便地否定自己。

决不放弃思考,决不畏惧行动,不懈地作出尝试,即使重来无数次也毫不犹豫,吹毛求疵一般地不断反省与后悔,但同时更进一步发起更高难度的挑战和冒险,每当失去些什么就会力求拿回更多的,为了得到幸福的无尽之战——现在就在此刻拉开了序幕。

013

后日谈。

次日,三月十五日。

毕业典礼的早上,就像平常一样被两个妹妹——火怜和月火叫醒的我,最后一次走上了这条上学的道路——不,应该是踩着自行车。踩在脚踏上,嗯,这种触感真好。这正是小扇借给月火的bx。当然这是要还回去的东西,所以我能骑的就只有今天了。不过这种久违地骑上自行车的感觉——怎么说呢,对于历尽千辛万苦才熬到今天,迎来了高中毕业这个日子的我来说,这简直就像一个最甜美的奖励。

顺便一提,关于昨晚的『本来应该已经被烧毁的补习学校突然复活了』这件事情,月火在我今早起床见面的时候似乎已经忘记了。不会吧,那算是什么记忆力啊——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说得更准确一点,她应该是将那件事当成『只要活着就会遇到的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之一』来理解了。

看来我这个小妹的日常生活中遇到各种麻烦事的精彩程度要远远超出我的想象——难道她是觉得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理会那些风险度低的小事件吗?从明年开始她就要和火怜分开初高中上学了,真是让我担心。

虽然我一直做着『大学入学后就去寄宿,而且还是跟黑仪同居』这样的美梦,但是考虑到那个妹妹的情况,看来我还是不能马上离开家呢。

因为即使是月火的『不死鸟』事件——

实际上也没有得到任何的解决。

黑仪大概也还不想离开父亲——而且,那些事还要等合格发表之后才能定下来。

而且既然小扇有说过解答栏弄错位置的事情,那我就注定无法离开这个家了吧——搞不好会直接开始找工作也说不定。

不过因为考试失败而被父母赶出家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的……

「说起来,月火。你许的愿到底是什么啊?就是关于你的头发的那个。」

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但是在出门的时候,我就说起了她那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留长且一直没剪的头发。

这是还没有回收的伏线之一。

虽然很久以前就听她说是为了什么许愿才留长头发的,但是说起来我还没有问她许的是什么愿望——不过既然她还一直在留长。也就是说愿望还没有得到兑现吧。

「啊~是吗。这个或许已经可以剪掉了呢——况且我根本就连许愿的事情都忘了耶。」

「我说你那到底是什么记忆力啊。」

「其实是为了哥哥的大学考试和抚子的事情许的愿啦——正因为是头发,所以去求神。」【校对逸:日语中头发的「髪」与「神」读音同为「kai」】

如果真的有的话——月火说道。

什么?

虽然我也隐约感觉到可能是因为我的事情,原来还包含着千石的事吗——看来这家伙的友情感,我作为她的兄长还是应该好好学一学啊。

「毕竟哥哥的考试也算是结束了,至于抚子,她目前也已经恢复了健康——嗯,也许神明真的存在呢。」

「啊啊,就从昨天开始的呢。」

「嗯?」

「不,没什么。」

「哦,是吗。」

毫无反应的妹妹。

我明明故意说得意味深长,她难道真的毫不在意吗?

明明个子小小的,眼光还真远大啊。

「等哥哥的合格发表之后,我就去剪个和抚子一样的发型算了——反正火炎姐妹也解散了,以后我就跟抚子搭档……哥哥,你的头发不剪吗?」

「啊啊,我的话……」

我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句——同时用手摸着脖子后面、深深地刻印在脖颈附近的牙印。

到头来,月火拼命留长的头发是不是能剪掉,还是要看我入学考试的结果来决定——今天就暂时先忘了那件事吧。

今天是毕业典礼。

在某段时期曾经认真考虑过中途辍学的我,现在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光是这样,我现在就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话说今天早上也跟火怜谈了一会儿。

兄妹间的对话越来越多也是好事。

「老哥老哥,我从下个月开始就已经是高中生了啊,以后就不能像以前那样跟你亲热了,所以我们最后就来一次用嘴来喂饭吧!」

「…………」

这个妹妹也同样让我非常担心。

搞不好是在百人组手的时候被揍得太多了吧。

顺便告诉各位,我并没有问她有没有大获全胜。我可不想再继续增加对妹妹的恐惧心了。

「然后我们再互相刷牙吧!」

「我看你应该刷的是你的脑袋吧……那个,我说啊,火怜。你在升上高中后——在栂之木二中的火炎姐妹解散之后,也还是打算作为正义的伙伴继续展开活动吗?」

「无可奈何!」

妹妹这么说完,就挺起了最近似乎开始变大了的胸部——这家伙也是满胸热情吗。正确来说,她想表达的大概不是「无可奈何!」而是「无论如何!」的意思吧……

正确来说——是么。

「火怜,那么现在作为一个分水岭,你就在这里对初中三年的生活做个总结吧。对你来说,正确到底是什么?」

「嗯嗯?」

「正确,正义。那究竟是什么?」

是做正确的事情吗。

还是纠正错误呢。

又或是裁定哪一方正确呢。

我直接把小扇交给我的疑问扔给了妹妹——扔给了下一世代。

根据我的考察,火炎姐妹的正义是诗歌式的正义,也就是『打倒坏人』了。但是她们本人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来执行自己的正义——还有以后究竟打算怎么做,我很想听听她们的想法。

「帮助人。」

火怜多半是还没有把握到我的问题的意思就反射性地作出了回答——这是一个简洁而易懂,虽然很难反驳,但要执行起来也很困难的答案。

这就是她的答案。

「是吗。」

我登上了旁边的椅子,伸手摸了摸火怜的脑袋(如果不登上椅子我的手就根本够不着)。

虽然对吸血鬼来说这是服从的证明,但是除了怜爱不长进的妹妹之外我就没有其他意思了。

「那么,首先就从自力更生开始加油干吧。」

你也是。

就是进行了这样的一番对话——不管怎么说,如果是那个大妹的话,是一定不会过上像我这样的高中生活的吧。

但愿阿良良木火怜以后也能继续如此无畏地回答『何谓正确』这个问题——

正当我美滋滋地蹬着不习惯的自行车脚踏的时候,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是谁的人影——正是背着巨大背囊的双马尾小学五年级生。

假如那是背影的话,我就可以在这里披露『先用五页的篇幅叙述我装模作样的心理斗争然后再紧紧地抱住她』这样的专长特技了,但是很遗憾,她是从正面向我这边走过来的。

「哟,bā • jiǔ寺。」

所以我只能很普通地跟她打招呼。

bā • jiǔ寺露骨地皱起了眉头。

「请你不要向我搭话,我现在已经是神明了。」

她说道。

这家伙越来越自以为是了啊!

简直就是被复位到了最初期的时候!

「如果无论如何也想向我搭话,那你就在二鞠躬二拍手一鞠躬之后再把香火钱交给我,然后再以对待神明的尊敬态度向我搭话吧。」

「谁会向那样的家伙搭话啊,我直接无视你算了。」

而且就算说是成了神明,在我看来bā • jiǔ寺也没有什么变化——既没有穿上巫女服,也没有换成和服之类的装扮。

虽然今后也可能会有那样的情况,但是不会突然改变这一点,无论是人类还是怪异都是一样的吧。

慢慢改变。

「但是,为什么你这个神要在镇上四处游荡啊。难道迷路了吗?」

「别说蠢话。现在我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挽救迷途者的存在了。」

「虽然『别说蠢话』应该是我的台词,不过你确实是升大官了啊……」

「真是的,你说我在四处游荡真的让我很不愉快。在下界观览下层民众的生活状况,也是作为神的微不足道的工作之一嘛。」

「我看你当神还真的当上瘾了吧。短短的一天就有这么大的变化。我刚才还在说要慢慢改变呢。」

「阿良良木先生,今天是毕业典礼吗?你辛苦了。」

这时候,bā • jiǔ寺才终于慰劳我似的低头行了一礼。

「本来的话我是很想出席你的毕业典礼为你庆祝的,不过因为神去了可能会引起凡间的骚动,所以还是不去打扰了。」

「你的神社才没有人会去参拜的啦,到时候又会变成没有神的小镇了咯?」

「哈哈哈。你别那么说,请随时过来吧。因为北白蛇神社欢迎自由参拜,你真的可以随时来玩的哦。」

「啊啊,我随时都会去玩的。」

去你的家。

我说道。

「是的,到我的家来。」

说完,bā • jiǔ寺就朝着我来的方向越走越远了——仅限于在镇上游览这一点来说,她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

我目送着她的背影。

嗯,她也不是那种会在家里老实呆着的类型吧——我和她的这种对话让我十分怀念,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在历尽艰辛后才终于得到手的理所当然。

总而言之,卧烟小姐提出的把bā • jiǔ寺真宵立为神这个相当乱来的主意,看来已经初步取得了成功——其实我本来也担心这种硬来的手段是否会奏效,不过现在看来,这果然不愧是专家领头人发挥高超本领的结果。

「发挥高超本领的反而应该是小历历才对啦——真的,这完全是预料之外的结局啊。拜托你了,我真的拜托你了,这样的荒唐结局,你可千万别到处胡乱散播是我从一开始就这么策划的谣言啊。」

……昨晚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也不用说得那么夸张吧,我心想。

「真是的,除了上次我为了亲近年轻人而提起诺查丹玛斯的大预言作为话题的时候,得到了『一九九九年我还没有出生』这种回答之外,我还真是好久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冲击了——看来我也上年纪了。」【校对逸:nostrada(诺查丹玛斯),16世纪法国籍犹太裔预言家,精通希伯来文和希腊文,留下以四行体诗写成的预言集『百诗集』(lesroheties,1555年初版,『诸世纪』为误译)一部。有研究者从这些短诗中『看到』对不少历史事件(如法国大革命、希特勒之崛起)及重要发明(如飞机、yuán • zǐ • dàn)的预言】

「……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

「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只是说我们现在正置身于那时候没有结束的未来之中罢了。」

「啊……但是,卧烟小姐。能够得到这个荒唐的结局,我觉得有很大一部分是羽川的功劳吧。」

要不是她的话,老实说,最后恐怕就只是以我和小扇一起自杀告终了——真是毫无趣味性的平淡结局。

「的确是呢,关于她帮忙找到我那个不成熟的后辈这件事,真的是必须向小翼好好道谢才行——我真的要对她举白旗了。真正厉害的是她不光找到了人,而且还把人给带回来了呢。」

「……你是说她突破了结界吗?但是,本来就是这个小镇居民的羽川,结界应该是没有意义的吧——迷路蜗牛的迷路,对想回家的人应该是不通用的。」

听了我这个外行人的想法,卧烟小姐却摇头说「不,不是说那个」。

「是她让忍野咩咩行动起来这一点。」

「…………」

「据我所知,他应该不是一个愿意做(友情出演)这种事的男人——不过既然说是据我所知,那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话说,这样真的好吗?忍小姐。」

说到这里,卧烟小姐就朝着站在我身旁的金发金眼的幼女——或者说是妖女说道。

「老实说,你的决断对身为专家的我来说是很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你说想再次被封印在小历历的影子里这个愿望,还是有点令人难以理解。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我希望你可以在这里说出来。」

「没有什么想法——而且对战斗感到厌倦的吾,想再次获得无害认定的立场,这对专家来说也不是那么难理解的事吧?」

从幼女变成妖女。

然后又想回到幼女。

「咔咔——」

露出凄美的笑容说出这句话的忍,并没有说谎——即使是在配对连接恢复前的阶段,我也能感觉得到。

「当然,如果完全消除了吸血鬼成分的吾主不愿意回到半人类半吸血鬼的暧昧状态的话,吾也会收回自己的愿望啦——在治好那条手臂之后,吾就找座山去过隐居生活算了。」

「谁会让你去啊。」

在卧烟小姐说些什么之前,我这么说道。

「山里面可没有rdonut的分店啊,忍。」

「说的也是。」

经过这样的一番对话——由于并非吸血行为的供血过量而导致我自身的吸血鬼化这样的失败,我已经发了誓不会再犯第二次。在此前提下,我和忍的配对连接得到了第三次的恢复。

自春假以来重新恢复成完全体的kissshotacero-orionheartunderbde,又再次作为忍野忍,作为八岁的无害儿童,被封印到了我的影子里。

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像春假时那样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是凭自己的意志。

封印了自己的存在——这里面并没有任何谎言和虚伪。

四百年前拒绝了成为神的她,在四百年之后——选择了当一名幼女。

不,也许还是没有选择的余地。至少我不可能有不跟忍一起生活的未来。

当然,即使如此我们也并不是互相原谅了对方——要是再过四百年的话,说不定也会迎来愿意原谅对方的一天,或者迎来能把所有的事情忘记的一天。但是不管被人说是合谋串通还是互相嬉戏,不管被说是惰性还是妥协,我们也还是这样的关系。

「如果你明天死去,我的性命也到明天为止——如果你今天继续活着,我今天也会一并活着。」

「若是汝后天死去,那么吾就生存到大后天为止——为了向别人叙述汝的事情。我将怀着自豪的心情讲述吾主的故事。」

来到学校。

穿过点缀着毕业典礼装饰的门扉,朝着停车场走去——在那里等待着我的,是羽川翼。

大概优等生在体力上也同样是优等生吧,她已经从昨天那个筋疲力尽的状态,变成了至少从外表看来是完全恢复正常的状态——就连眼眶下面的黑眼圈也消失了,还真是了不起。

「早上好,阿良良木君。」

「早啊,羽川——还好你能出席毕业典礼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一整天会睡得死死的呢。」

也不知道该说是硬朗还是怎样……说不定最强的不死身反而是这家伙吧。

「为什么你会来自行车停放处?」

「当然是在这里等阿良良木君你啦——因为有很多话想先跟你说说。」

「嗯?」

「因为我在毕业典礼结束后,就必须马上出发了。所以,我想能两个人单独谈话的时间,也就只有这个时间啦。」

「…………」

还真够积极的。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其实也有话要跟羽川说——而且是一大堆。不过与其说是想说的话,倒不如说是类似对答案似的对话吧。

「是飞机票预订的时间太紧凑吗?你说要马上出发……」

「嗯,不是。其实——」

羽川露出了仿佛有点难开口的表情。

同时,她伸手拨了拨从第一学期剪短后又长了不少的头发——因为现在是在校内,所以已经染回了全黑,不再是昨天那个斑驳的样子了。

「在把忍野先生从南极带回来的时候,我稍微出卖了一下头脑。」

「出卖了头脑?」

那是什么啊。

听起来好像挺吓人的。

「就是所谓的jet-setter那类人吧?不过如果不那么做的话,也没有办法包战斗机飞回来呢——没事的,我卖给的是一个比较有良心的机关。」【校对逸:「jet-setter」即是说那些乘坐喷气式飞机外出的富人】

「…………」

她在海外到底体验的是什么样的冒险啊。

这家伙果然一到外面去就很厉害。

本来光是穿着校服站在学校里就已经充满违和感了——那样的校服打扮,今天也是最后一次了吗。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还是应该好好仔细观察打量一番。

仔细观察打量。

「揍你哦?」

「好可怕!」

这也是在海外锻炼到的防卫意识吗?要是羽川变得会战斗的话,那已经是完人了啊。

「说起战斗……影缝小姐在北极这个消息已经被确认了呢。那是卧烟小姐在知道忍野所在地后用五分钟查出来的。」

「是吗——我本来只是靠直觉选择了大陆的一方,那么说来就算我选北极也不会毫无收获呢。」

羽川仿佛松了口气似的说道——不过那也真的是像dǔ • bó一样呢。

不过,假设要分断忍野和影缝小姐的话,把影缝小姐配置在北极可以说是必然的选择——因为那个人是不能在地上走路的。

那么对小扇来说,她就只能把影缝小姐送到只有冰面而没有地面的北极那边去。

「斧乃木本来打算去接她,但是她好像说现在正在热心地进行着『和北极熊战斗』这种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武艺修行,所以暂时不回来什么的。」

「还真是个厉害的人呢……我没有去那边真是太好了。呃,那么斧乃木呢?现在怎么样了?」

是跟卧烟小姐和忍野先生一起离开了小镇吗?

听她这么问,我摇了摇头。

「还在我家里。」

「那真是……」

羽川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虽然我也很明白她的心情。

说起来,影缝小姐去了武艺修行这个斧乃木当初的预测,也算是猜了个bā • jiǔ不离十,也就是说那孩子可能是最接近真实情况的一个了。

真不想承认啊——

「不过,卧烟小姐和忍野出发得太急也是原因之一啦——大人们好像都出乎意料的忙碌啊。」

真的是转眼间的事情。

在把bā • jiǔ寺供奉为北白蛇神社的神、把忍封印到我的影子里之后,只丢下一句「那么,拜拜~」就离开了的卧烟小姐还算好的。忍野那家伙就连道别的话也没说,不知不觉地就不见了踪影——就好像跟小扇生成的补习学校废墟的楼房一起消失了似的。

那简直就像幻觉一样。

突然就消失了——悄声无息地。

虽然连叙旧的时间也没有就再次迎来了别离——不过就算他去到南极那么远也还是跟他重逢了,所以我想在不久的将来也应该会有机会再见到他的吧。

包括正弦在内,连道谢的时间也不给就直接离开这种做法,我还是有点无法原谅。

就因为这样——虽然这么说的话可能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斧乃木将在好一段时间里,在影缝小姐结束修行回来之前,都要暂时寄住在我的家里。

如果并不是卧烟小姐忘记带她走的话,那也许就是要她继续监视的意思了。

不过即使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因为我的确是做了那样的事情。

虽然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完成了件小事——但是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看的。

尤其是,她——我自己。

「你说大人……明天开始我们不就都是大人了吗?」

「我和黑仪都还是学生啊,成为大人的就只有你。」

「黑仪?」

我本来以为自己说得很威风,没想到一下子就失言了——羽川仿佛很高兴似的发起追击。

「哟~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吗?我不在的期间,原来你们已经——」

「等下等下等下!别那么急着下定论。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发生你想象中的那种事啊。」

「太好了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无牵无挂地出发啦。」

说完,羽川就往前走了起来。

在再次离开日本前,她想跟我单独谈的事情,难道就是黑仪的这件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还真是太关心朋友了……怎么说呢,真的是个喜欢担心人的家伙。

这次的事情——甚至是从八月份开始的所有事件,仔细想来好像全部都是由羽川一个人解决的。别说什么功劳最大,简直全都是她的功劳啊。

正好从现在算起的一年前。

要是没有遇到羽川的话——我的高中生活的最后一年,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怀着感伤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我不交朋友。

因为那样会降低人的强度——我也许会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独自一个人毕业离开吧(说不定连毕业也做不到)。

虽然就算是那样也未尝不可啦。

不过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法想象到其他的情况了。

「啊啊……是吗。」

「嗯?怎么了,阿良良木君?」

「不,我到现在才想起了一件事……也就是关于卧烟小姐把小扇对月火采取行动的时间认定为三月十四日的理由……」

小扇自己也这么说过。

她说想要在我毕业之前解决问题——那大概就是指在我的青春终结之前的含义,就是这样的推测吧。

想在自己还是高中生的期间完成的事情。

当然,在我的时间表中寻找机会的同时,等待对月火下手的时机对小扇来说也是很有必要的……不过那家伙基本上随时都是下手的机会,根本不成问题。

结果,她什么都没做也还是好好地生存了下来,果然不愧是不死鸟么。

在和羽川并肩地走向教室的途中——在校舍的入口处,出现了战场原黑仪的身影。她一看到我和羽川就「唔」地露出了一瞬间的不甘心的表情——看来她已经察觉到在埋伏地点方面已经被羽川捷足先登的事实了。

朋友之间别为了这种奇怪的事争斗好不好……

会把气氛弄僵的啊。

当然,我也知道黑仪对羽川的劣等感是很难消除的,但是羽川现在已经飞翔到了我们无法企及的领域,所以那些感情最好还是逐步抹消掉吧,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明明嘴里说着信奉羽川的话,却生成了特别厌恶羽川的小扇。也就是说在我的心目中,也确实存在着把她视为竞争对手的心态。

「早上好,阿良良木君。」

「咦?不叫历了吗?」

还没等我回答,羽川就抢先开口说道。

她在历经世事之后,性格稍微变得有点邪恶了。

大概是意识到抵抗也是徒劳的吧,黑仪稍微有点害羞地红起了脸,重新说了一句「早上好,历。」

「还有,欢迎你回来,翼。」

而且还趁机连对羽川的称呼也改变了——羽川虽然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但还是凭她天生的才觉——

「我回来了,小黑仪。」

这么回答道。

小黑仪……还真是个可爱的称呼。

她大概是想着待会儿再跟黑仪两个女生慢慢细谈吧,所以并没有在这时候说出马上又要离开日本的事情。我们就这样三人一起朝着教室走去。

不知为什么,我好像觉得学校的氛围也跟往常不一样——也许是心情的问题吧。

「历,神原说为我们准备了庆祝毕业的礼物哦。」

「是吗?神原的礼物……还真是让人不安啊。」

「不,她也不是会在这时候送奇怪东西的孩子啦。我稍微刺探了一下,好像是普通的花束呢。」

「是花么。」

既然故意跑去刺探,也就是说黑仪也不是完全没有感到不安吧——我们就就谈着这些话题,她依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昨晚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何得到解决,她都没有问过。

她正在等我主动开口说。

不过毕竟也不是什么威风的事情,所以我也许是不会主动开口说的吧——但是,这一连串的事情经过,我还是必须告诉她的。

如果听起来可以当做是笑话是最好不过了。

「说起来,阿良良木君。」

这时候,羽川开口道。

「入学考试,你离满分还差多少呢?」

「…………」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问法啊。

不过应该也是开玩笑的吧。

我就将自己在数学答卷上好像是不小心把答案的位置填错了一格的事情说了出来——羽川听了之后就稍微思索了一会儿——

「那应该是不会的。」

然后这么说道。

「我从报考同一所大学数学系的老……某个应考生的渠道,我已经听说了阿良良木君的考试题目的内容了,那根本不是会填错位置的那种答卷啦。」

太有行动力了。

你到底对我关心到了什么地步了啊。

但是……不是会填错位置的类型?

的确,我自己也觉得那样的题目数量会填错也真的很奇怪,那为什么小扇她要那么说……

我一直在想,既然小扇都那么说就绝对是那样了。

「是很符合小扇作风的,单纯的恶作剧吧。」

黑仪说道。

「不过如果是阿良良木君的话,则是绝对不会开的那种玩笑啦。」

是这样的吗。

不,也许正因为绝不可能会开这种玩笑,她才故意那么说的吧——因为她一直都把『做我无法做到的事情、做我不会做的事情』视为自己的职责。

至今为止是这样,大概——今后也一样。

我忽然想起了说要为我们准备花束的神原——作为忍野扇诞生的原因的神原骏河。她尽管不是直接知道『暗』的事情,但却有着我根本无法相比的优秀资质。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卧烟远江的直系亲属。

不管采用什么样的形式,生成怪异的资质本身应该是卧烟家代代相传而来的吧。

那么说——她早晚都会体验到自己的青春。

在神原面前,说不定会出现由神原生成的忍野扇——到了那个时候,我又是能否能帮到她呢。

就像羽川帮助我那样。

……不过,我也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因为归根结底,我只能依靠我自己。

既不是像忍野那样,也不是像羽川那样,我必须以我自己的方式去帮助别人。

让自己成为某个人自己救自己的力量。

我一边好像领悟了什么大道理似的想着这些事,一边登上了楼梯。就在那时候——

我们跟一名女生擦肩而过了——那个女生丝毫没有理会我们,径直沿着楼梯往下走。从领巾的颜色判断,那应该是一年级的学生。虽然多半是为了出席毕业典礼而回来学校,但为什么一年级生会来到三年级教室所在的区域呢?

然而,那个女生的脸色的苍白程度已经足以盖过我刚才的疑问了——那与其说是身体不适倒不如说是精神上的不振,而且还踩着摇摇晃晃的虚浮脚步。

看样子好像是非常累。

也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的感觉。

在这么想的同时——我停下了脚步。

黑仪和羽川都回头看向我,仿佛在说『真拿你没办法』似的耸了耸肩膀。两人的动作完全同步,足以反映出两人的亲密关系。

「你去吧。」

就连说这句话,也是异口同声。

「啊啊,毕业证书你们就代我领了吧。」

我去了。

说完,我就把手里的书包交给黑仪,以整段跳从刚才登上来的楼梯跳了下去去——为了追上那个跟我们擦肩而过的一年级生。我落地后在平台上转身,在感受到两人目送我的视线的同时,继续沿着楼梯往下跑。

我一边探寻着她去往的方向,一边沿着一年级教室所在的走廊往前跑。在中途,我超过了一名学生——那是有着漆黑眼眸的少女。

那如同黑暗一般的少女冷笑着说道:

「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呢,阿良良木前辈。」

不。

我当然会变。

但是不管怎样变,我也依然是我啊。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名叫阿良良木历的怪人——然后,那家伙,如今也还在这里。」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从跟随我一起移动的影子中,传来了这样的朗诵声。

那是一个让我对后续内容很感兴趣的故事。

目录
新书推荐: 美漫哥谭没有蝙蝠侠 火影:刚当海贼王,我重生成佐助 医仙之纵横无敌 村野小神医 以暴制暴,从暴君杀成千古一帝 出国后,我带回光刻机能一等功吗 我以道种铸永生 古仙传说 盘龙之亡灵主宰 末日进化:开局捡到一个美女丧尸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