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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下 第七话 扇黑暗(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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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我反复了好几遍,才终于理解了其中的含义——然后就产生了『那算什么啊』的感想。就算那对卧烟小姐来说并不是目的,但刚才明明说是为了避免被『暗』吞没才决定把bā • jiǔ寺供奉为神的,如果供奉为神也还是会被袭击的话,那供奉为神不就完全丧失意义了吗?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还说要跟我一起玩,那根本就无法做到吧。

「不,所以我不是说最低条件有两个吗?——光是把bā • jiǔ寺供奉为神是不足够的,那只是完成了一半,还剩下另一半。如果不退治忍野扇,那么事情就得不到解决。」

「虽然你一直都说退治、退治的……」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虽然在卧烟小姐看来,这可能只是自然而然地用着自己平时经常用的措辞,但即使是站在敌对立场上,即使其真面目并不是『暗』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要对自己的后辈、而且还是女孩子使用那样的字眼,对我来说也是难以忍受的。

实在是不能接受。

——你可以站在我的这一边吗?

——请你救救我吧。

虽然我并不是受了她的这番话的影响——这单纯是用词上的问题。

「那个,可以不要这么说吗——要是用退治这样的字眼,不就像是把小扇当成怪异之类的东西了吗?」

「没错呀。」

依然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她是普通的——怪物。」

008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不少时间。

我不知道这样的时间消耗是否也在卧烟小姐的计算范围内——事态明明已经逐渐朝着收尾的方向推移,而且真相也在一点点地被揭开。然而在我看来,事态却好像正在不断地恶化,真相也越发潜藏在更浓密的阴云中似的。

怪物。

普通的——怪物。

如果稍微对用词上的细节问题发表意见的话,本来光是怪物就已经不能算是普通了,但是在作为传说中的吸血鬼的忍野忍的完全体、人造怪异斧乃木余接、以及接下来将要被供奉为神的bā • jiǔ寺真宵等超常规的面孔齐聚一堂的这个现场,那也许是很有必要的形容方式。

所以这一点就先忽略不提了。

「小扇——是怪异?」

不。

仔细一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自然的事情吧……?虽然直到刚才为止都几乎把她认定为『暗』的我这么说也有点奇怪……但是她那种过于神出鬼没的行踪,的确是充满了怪异的色彩。

至少如果怀疑她是『暗』的话,那么即使怀疑她是怪异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怪物……什么的。

就好像事到如今才突然被回归原点似的……

即使说无论何时都不应该忘记最基本的概念,但是怪物、也就是怪异,真的会转学到高中学校里来吗?

「喂喂,小历历。你应该也没有亲眼目击过她上学、上课、学习的场面吧——你和她之间,只不过是以学校为中心发生接触罢了。」

「…………」

这么说——虽然的确也没错。

先等一下,这么说来我搞不好就要从根本上改变想法了,我必须先冷静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先回家睡一阵子再过来——当然,我也不可能那么做。

我尝试回忆了一下。

至今为止跟小扇之间的交流和对话——但是我的记忆却是一片模糊,完全无法准确定位。

我越是想回忆起来,记忆就变得越发朦胧。

不,这并不是现在才有的现象——在跟小扇面对面的时候,我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一旦跟她说话,记忆就会被打乱。被迫回忆起自己不愿意想起的事情,过一会儿又被迫忘记正在思考的内容,被植入本来并不存在的记忆。

简直就是——非人类的所为。

但是……

「假设小扇真的是怪异,那也太不清不楚了吧?反而是把她看成『暗』会更容易明白……卧烟小姐,你究竟是根据什而么把小扇称呼为怪物的呢?」

「那么说来,你又是根据什么才把她唤作小扇的呢?」

「嗯?」

她难道是说我对她采用『小』这个前称很恶心吗?

面对现在已经明显站在对立位置上的对象,使用这种感觉过于亲呢的称呼,在用词原则上来说是错误的……但是就算她这么说,称呼也还是很难一下子改过来的吧。

——黑仪。

唔……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我就不由得感到有点难为情了。

「你干嘛脸红起来了啊,真恶心。」

斧乃木果然没有放过这个绝佳的吐槽机会。

还真是性格恶劣啊,这家伙。

不过仔细一想,我对你使用昵称本来也觉得有点奇怪呢……只是,卧烟小姐想表达的重点似乎并不在这一点上。

「只不过是因为她自称忍野扇,你就信以为真,然后马上就用『小扇』来称呼她了对吧?」

她继续朗朗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她对我使用了伪名?」

「我是说,什么伪名、什么假名的——不,甚至连那个程度也没有达到,只是一个胡乱想出来的、极端随意的名字啦。在听到这种名字的时候,你本来是可以笑出来的。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大笑起来。」

「…………?」

就算她这么说,我也完全搞不明白忍野扇这个名字究竟有什么笑点。如果说是奇怪的名字,那么同姓的忍野咩咩和由他起名的忍野忍也只是在文面上显得更引人注目一点而已……

「直觉这么迟钝,真不像你的作风呢,阿良良木先生。」

这时候,bā • jiǔ寺主动挑起了说明的任务——虽然对我在bā • jiǔ寺心目中竟然是直觉敏锐的角色感到惊讶,但是单就这件事来说,我本来是应该更早察觉到这一点的。

曾经围绕『名字』跟bā • jiǔ寺展开过激烈论战的我,本来是应该有这个能力的。

但是除了刚才我们谈到的话题之外,她根本就不知道其他有关小扇的知识。尽管如此还是能找到正确答案的bā • jiǔ寺,果然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勇者。

「据我所知,那个名叫忍野扇的人是由神原小姐介绍给你认识的吧?是以『篮球社的前任明星神原小姐的粉丝』这个身份介绍给你认识的对吗?」

「啊啊……的确是这样的。」

「粉丝——fan,那就是扇啦。」

这联系真是无聊地差点让我失去意识。

的确,那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伪名——只不过是像「aaaa」、「kkkk」、或者是「1234」之类的乱打上去的用户id一样,随意而欠缺爱情的、让人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自称方式。

反过来说,这倒是能让人感觉胆大到无法无天的做法……

「咦……但是,那姓氏又怎么解释呢?她用忍野这个姓氏……啊啊,是这样吗。她说是忍野的侄女,实际上也是骗人的吗……?」

「关于忍野这个姓氏还存在稍微复杂的原因。或者应该说是有点绕圈子啦……不过,她自称咩咩的侄女这一点的确是骗人的。根据我作为前辈所掌握的情报,那个男人根本没有什么侄女——应该是这样的。」

当然,咩咩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肯定也有生物学上的血缘亲族,但是据我所知,那个后辈一直都是天涯孤独之身啦。

卧烟小姐如此断言道。

「那么……难道她是觉得自称忍野的侄女就能取得我们的信任吗?但是,为什么——小扇她究竟是为了做什么,才这样隐瞒身份来历、甚至伪装人品风格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呢?」

怪异。

总是有其存在的相应理由。

跟『暗』不同,那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那么忍野扇这个怪异,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必然性才出现在直江津高中——还把我们的生活彻底搅乱的呢?

「如果说忍野扇并不是忍野扇——那么那孩子到底是什么呢?那孩子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虽然我已经变成了只懂得向别人索求答案的没出息的家伙,但是在听到小扇是怪异这个说法后,我也难以立刻接受下来。

我渴望着她能把我说服。

「正体不明——就是她现在的真面目了。正因为如此,退治的手段也非常明确……在我当初的计划中,在退治忍野扇的时候本来是打算使用妖刀『心渡』的。但是那也不能说是合适的手段——反而应该说是一种紧急避难性质的、或者说是犯规式的手段。能切断任何怪异的太刀什么的,即使作为专家来说也是相当犯规的手法呢。不愧是kissshotacero-orionheartunderbde的第一眷属……不过,正因为是那样的他,才会落得那样一个扭曲的结局,还真的有点讽刺呢。」

「……你原来是打算用怪异杀手来斩杀小扇吗?」

「喂喂,别那么瞪着我嘛——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人呀?」

虽然只是没有什么隐含深意的调侃之言,但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却不禁猛跳了一下。就像紧绷着的心情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感觉。

但是,要问我是站在哪一边的话,好像也不能一口咬定我是站在卧烟小姐的这一边——就算没有昨天跟小扇的那番对话也同样如此。

「用怪异杀手来斩杀怪异,那本来就是没有任何矛盾的行为——而且是作为专家应该做的事情。」

「……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制作了妖刀『心渡』吗?」

在北白蛇神社被切成碎片的时候,我还对卧烟小姐为什么会持有那把刀感到疑问——但是事到如今,她的制刀过程就非常明确了。

最初的眷属——死尸累生死郎所穿的甲胄,在八月份的时候不知去向——她就是将那套盔甲重新打造成了妖刀。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推理是从我脑海中的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但我却有着绝对的确信——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卧烟小姐难道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制定斩杀小扇的计划了吗?

那怎么可能。

不管是怪异也好是转校生也好,小扇出现在我们面前明明是十月份的事情——所以在八月份的时候,卧烟小姐应该是没有理由要制作怪异杀手的。

因为那时候的小扇根本就没有做什么非要被退治不可的事情——

「还是说,正因为『什么都知道』,所以在八月份的时候,卧烟小姐的时间表上就已经写着三月十四日——今天要在这里开会的行程安排?」

「怎么可能。我这个年纪才不会用学校日历呢。」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我可不是在讨论时间表是从一月份开始还是四月份开始的问题啊。

「我说的什么都知道,其实也跟预知能力有所不同啦。要辜负朋友的期待实在让我很过意不去,不过即使是我,也没有神通广大到在八月份事件的时候就预测到所有事情的发展啦。虽然经常会被误会,但我即使是全知也并不是全能的哦。」

「……但是,如果是这样——」

「我并不是打算要斩杀忍野扇——只是,我已经预计到会有忍野扇的登场。我当时就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我就预先回收了初代怪异杀手的甲胄。当然,这只是为了预防最恶劣的事态而做的准备啦。」

「哼,原来就是汝做了那种趁火打劫的勾当。怪不得吃起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忍很不高兴地说道。

被她这样突然间在耳边说话还真是吓我一跳——因为她的气息好像还带着温度传过来,我的心也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别那么说啦,所以我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嘛,忍小姐。」

卧烟小姐这么说道。从她的发言来推断,刚才用来打板球的妖刀『心渡』似乎并不是忍的东西,而是由卧烟小姐制作的复制品。

在抱起我之前,忍还若无其事地把那把刀吞了进去。那么说来,现在她的体内就是有两把妖刀了——如果再加上作为配套品交还给她的『梦渡』,那就是三把了?

「已经不再需要了。只要能得到小历历的协助,我就没有必要采取强硬的手段——作为妖怪退治的专家,这次我就可以用正当的手段,以标准的方法来退治忍野扇了。」

「……你说预计会有小扇的登场,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对所谓的正当手段和标准方法展开追问之前,我更在意的反而是这一点——如果说早就预计到她的登场,那不就跟从当时开始就打算斩杀小扇没有任何分别吗?

「不,那只是一种经验性的预测——虽然不能说跟忍野扇一模一样……但我过去也曾经见过类似的怪异。」

是这么回事吗。

也就是说作为专家的领头人,她果然是经验丰富么——即使对我来说是晴天霹雳般的惊人事实,对卧烟小姐来说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我遭遇到『那个』,是在小学生的时候——所以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这次的事情还真让我有点怀念。」

「小学生……?」

卧烟小姐的萝莉时代什么的,实在是难以想象——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也不可能从小学生开始就当领头人吧。也不可能从那时候开始就是『什么都知道』的卧烟小姐。

「嗯,严格来说,亲身经历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姐姐——卧烟远江。就是你所熟悉的神原骏河——她的母亲了。」

我作为妹妹,也在近处目睹了姐姐的体验。

说不定那就是我最初的体验呢。

卧烟小姐仿佛真的很怀念似的说道。

「我的姐姐——遭遇了正体不明的怪异……话说小历历,关于我的姐姐,你具体都知道多少呢?」

「不,也不怎么了解……就只知道她把『猿猴之手』留给了神原而已……」

毕竟我和神原也很少会说那些认真的话题啊……整天都在开玩笑。和神原家的独生子私奔,生下神原,然后就因为交通事故去世了——应该是这样吧?

虽然我也断断续续地听说过这些事实,但要问她本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是不是在性格上跟神原很相似呢——但是我并不愿意去想象跟神原相似的性格究竟是怎么样的……

「『成不了药就变成毒吧,否则你就只是普通的水。』」

这时候——

卧烟小姐变了另一种声调说道。

「她就是一个会对亲妹妹说这种话的姐姐。不过老实说,那是—个很不好对付的姐姐啊。」

不好对付——

在听到这句对自己家人的感想后……我感觉自己终于第一次接触到了卧烟小姐作为人类的情感部分——不过话说回来,会说出那种话的人,就算只是听别人转述也觉得可怕。

但是,在我暗自对她的感想产生共鸣的同时——

「在某种意义上说,跟小历历你很相像。」

没想到她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结果连我也被扯了进去。

「我的姐姐虽然不是鬼,但却如恶鬼一般——当然我并不是因为这样才说她跟小历历你很相像,但是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还是觉得这个姐姐很危险。我痛切地感受到,她是一个危险人物。怎么说好呢……虽然不是怪物,但却像怪物一样。」

「…………」

「对自己严厉,对他人也同样严厉。她总是认为越是严厉就越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啦——要是下次有机会,你就去找骏河详细打听一下吧。虽说在幼年期就已经死别了,但她作为女儿也应该有某种程度的体会——不过那些都是题外话了。我并不是想向你介绍我姐姐的个性。现在我只是想说明我姐姐的那种性格会让我联想起小历历罢了。」

对自己严厉,对他人也同样严厉……?

我是这样的性格吗。

在这里比谁都显得更惊讶的人居然是bā • jiǔ寺,这真是让我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卧烟小姐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正因为如此。」

而是转回原来的话题说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产生了『小历历恐怕早晚都会走上和我姐姐一样的道路』这样的预感——或者应该说是担心更合适吧。就是在八月份和你一起工作的时候。我很担心小历历你早晚都会遇上跟我姐姐一样的怪异——结果这个不安果然成了现实……所以说凡事都必须多加警惕哦。」

「……警惕……吗。」

要是整天都怀着那种警惕心来生活,我的神经恐怕不用多久就会被耗尽吧——不过也许正因为我太疏于警惕,现在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吧。

「作为参考,我想问一下那时候是怎么处理的呢?毕竟当时也不可能有什么妖刀『心渡』可以拿来用——」

「所以说,那时候用的就是正攻法啦。这次我也打算使用同样的手段——要让小历历你做出跟我姐姐一样的行动。」

「……?要我来做吗?不是卧烟小姐?」

「就只有你能做到。」

卧烟小姐点头说道。

态度非常坚决。

「由我来做是没有意义的,就算忍小姐做也一样——就这件事来说,就算让咩咩和余弦来做也是没用的。就只有你能做到,同时也必须由你来做。」

必须由你一个人——

亲自去做。

卧烟小姐特别对『一个人』加重了分量。

「就是说……人就只能自己救自己的意思吗?」

「那是咩咩的主义呢。但并不是我的主义……不过在这个时候用的话,倒也可以引起内心的共鸣呢。关于这件事,我的确是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你。」

「…………」

你去跟小扇进行一对一的对决吧——卧烟小姐的发言几乎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就算你突然间跟我说这种话我也很困扰啊。

和死尸累生死郎的对决。

如果是那样的话当然很容易理解——同时,这一年来我也反复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对决,而且还是赌上性命的对决。虽然有点自吹自擂之嫌,但作为我的自我评价,那即使说是在枪林弹雨中硬闯过来也毫不过分——现在抱着我、把手指按在我肋骨上的妖艳美女的前身·kissshotacero-orionheartunderbde,从我和她展开过一场厮杀的春假开始算起,我死里逃生的次数之多简直是数不胜数。

但是,正因为是这样的我,就算听说要跟小扇对决,也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听到了一个不知道笑点在哪里的笑话时的心情一样,完全感觉不到其中的内在含义。

什么对决,什么决战,什么赌上性命……虽然在词藻方面很华丽,但实情却是无比的空虚。

「唔,要打比方的话,就相当于看了一部片头片尾都制作得无比精良的五分钟动画那样的心情吗,阿良良木先生?就是正篇长度连一分钟也不够的那种。」

「bā • jiǔ寺小姐,请不要在这里打岔。」

虽然的确是一个很容易懂的比喻,但现在我并不是在说那个。

我在对此抱有违和感的理由,应该就起因于『不管小扇的真面目是什么,也完全不是属于战斗类型的高中一年级生』这一点上。

虽然存在着来历不明的可疑之处,但要用大太刀将一个有着可爱外表的女高中生一刀两断什么的,这事态也未免太严重了。

「我都说不用了嘛。那是个已经夭折的计划——多亏了小历历,我们可以不采用那个计划。其实即使是我,也同样对用刀去砍一个有着女高中生的外形、或者说是人类外形的存在有所抗拒啦。」

「…………」

明明是砍了啊。

你明明在可以说是神域的神社境内,把有着人类外形的我砍成了看不出原状的一大堆碎片吧。

究竟她是故作风趣还是说真心话,我实在无从判断,不过事到如今再追究过去的事情也没有意义——尽管对为什么『多亏了我』就不需要采用原来的计划很感兴趣,但是我现在应该问的,却是刚才没能及时开口的那个『要采用的计划』的内容。

如果说必须由我一个人去执行那个计划的话,就更是如此了——即使是我,也有能做到的事和不能做到的事。

虽然能做到的事要少得多,但假如被要求做一些难度跟『以大太刀斩杀小扇』差不多的事情,就算说在bā • jiǔ寺和忍的问题上要麻烦她费心处理,我也不得不作出拒绝。

「我没有打算要你做什么高难度的事情啦。反而应该说是非常简单的。如果只是做的话,那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只是因为如果不是由你来做就没有效果而已。」

「……不知为什么,你一直在卖关子呢。虽然说得好像很简单,实际上该不会是想把什么复杂难题推给我吧?」

「没什么啦。那是我姐姐在十几年前做过的事情。只不过这次是由你来做罢了。」

「虽然你说得好像很简单的样子,但是你才刚刚说过你的姐姐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物吧?对自己严厉,对他人也同样严厉,是像恶鬼一样的人——现在你要我去做那么了不得的人曾经做过的事情,我实在不觉得自己能做到。」

「不对不对,在某种意义上说,小历历你反而比我姐姐更加容易做到啦——因为你是那种为了挽救濒死的吸血鬼而不惜抛弃自己性命的男孩子嘛。」

「…………?」

我实在搞不懂话题怎么会突然扯到那件事上。

我在春假期间救了忍的性命那件事,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被提起呢?难道她是叫我像那时候一样挽救小扇的性命吗?那不简直就是——

——请你救救我吧。

就像这个请求一样吗。

但是,卧烟小姐是不可能说这种话的——那样的娇纵和宽容,对她来说是绝对无缘的存在。千万不能被她那副『温柔的大姐姐』的外表骗到了。

她作为专家的原则——就是以无比严格的标准去寻求最佳的答案。

在千石抚子被供奉上北白蛇神社的时候,虽然她好像也以她的方法提了协助,但那也纯粹只是因为她认为千石作为神并不合适而已。

「身为正体不明的怪异的忍野扇所带来的威胁——归根究底就只是在于她的正体不明这一点上。」

然后,卧烟小姐说道。

她说出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只要揭穿她的真面目,她就会瓦解。」

「瓦解……?」

「或者也可以说是对消灭吧——在这里最重要的是,她是对自己原有姿态施加了伪装的冒牌货这一点。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一个大骗子。要是这个谎言被揭穿的话会怎么样呢——忍小姐和bā • jiǔ寺应该都了解得非常清楚吧。」

我知道。

我也知道那个后果。

「『暗』——」

「——『暗』——」

「——『暗』。」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没错,伪装自己存在方式的怪异,将会被黑暗所吞没——尤其她是把自己本身伪装成了『暗』。对于这种违规行为的制裁,恐怕也将会是极其严厉的吧。也就是说这是自作自受——这半年来在小历历的周边反复搅局的行为——她所施展的淫威,这次就要由她自己来承受了。」

卧烟小姐露出了微笑。

那是爽朗的大姐姐本来不应有的狡猾笑容——但是,那与其说是自作自受,倒不如说单纯只是滑稽的终幕吧。

简直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局一样。

正体被揭穿。

光是这样,她的存在就会迎来终结——对以正体不明作为宗旨的忍野扇来说,这也是必然的弱点。

「其实所谓的怪异,本来就是这样的存在——所以我就把忍野扇称呼为『普通的怪物』,因为小历历你最初遇到的怪异是贵重种的吸血鬼kissshotacero-orionheartunderbde,在那之后又经历了多次以性命为赌注的战斗,而且还认识了影缝余弦这个世界上也极其少见的暴力阴阳师,所以可能染上了『怪异是只要战斗就能将其解决』的危险思想——但是基本上来说,怪物就是『变化之物』,就好像狐狸或者狸猫那样。只要揭穿正体就会消灭,仅此而已。」

「…………」

「只要以科学来阐明怪异现象,那就会变成单纯的迷信对吧?就跟那个道理一样。像我们这样的专家,在小历历你们这些现代的年轻人看来也许就像是老古董般的存在。但是实际上,我们的工作是将调查获悉的都市传说进行彻底的解剖,并且将其无效化。我们并不是要说明世界上还有许多无法通过科学来弄清的事情,而是通过逐渐减少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来做生意。对无法说明的事情加以说明,以任何人都能明白的方式说明清楚,这就是我们的维生手段。在这个意义上说,像我们这样的职业应该是早晚都会消失的吧。」

就好像章鱼自己吃自己的触手一样啦——卧烟小姐以自嘲的口吻说道。总是想通过战斗来来解决问题就太粗暴了——我想起忍野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这么跟我说了。

——你的想法太粗暴了啊,阿良良木君。

——难道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他经常都跟我说这样的话。

原来如此。

按照卧烟小姐的理论来说,我要做的并不是跟小扇进行一对一的对决——而是单方面的退治。

至于事后的不快感——

和用大太刀将女高中生一刀两断相比,也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与此同时,这也的确是可以解决这个小镇的现状的最佳答案,或者说是最佳方案。

「卧烟小姐的姐姐,就是通过这种方法退治了那个类似小扇的怪异——不是『暗』的『暗』之仿造品的吗?」

「嗯,没错。尽管姐姐还不是专家,当时也是跟小历历你差不多的年龄,但最终依然通过自学成功地摆脱了那个状况。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人呢。」

——曾经是一个强大的人。

她又重新以过去式再说了一遍。

「不过,即使是那么强大的人也还是战胜不了交通事故呢。这个对bā • jiǔ寺来说,是不是听起来不太好受?」

「哈……不过,汽车毕竟很方便啦。要是没有那个的话,现代社会也运转不过来吧。」

十一年前在绿色信号灯的时候被车撞到而丢了性命的少女·bā • jiǔ寺真宵,以装糊涂的口吻回答道。

真的是在装糊涂啊……难道就没有心理阴影什么的吗。

「小历历,你刚才说的『暗』之仿造品这个词,虽然可能只是你随便想出来的东西,但确实很好地把握住了要点呢。而且还浅显易懂,太棒了。但是我必须指出一点,如果你根据『仿造品』这个说法就将其看成劣化版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并非真品的冒牌货,反而还要比真品更棘手——正如我的不肖后辈、欺诈师·贝木泥舟所说,冒牌货因为有着努力向真品接近的意志,反而比真品更有真品的感觉。」

「……只要把bā • jiǔ寺供奉在北白蛇神社里,真正的『暗』就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作为冒牌货的『暗』之仿造品就有可能会出现……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在我看来,『暗』之仿造品的危险度比真正的『暗』还要高——不允许那种机会主义的解决方式,让大家都得到幸福的答案只不过是作弊——她大概会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吧。」

「…………」

「所以,这就是说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天、今天晚上彻底解决问题啦——我的工作和小历历的希望,为了同时让双方得到满足而必须的第二个条件,即忍野扇的退治。如果不完成这个条件,第一个条件就会被无效化——我刚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了。」

——请你救救我吧。

——你可以站在我的这一边吗?

——请你救救我吧。

小扇说过的话在我头脑中不断地重复播放——至于小扇究竟是怀着什么目的说出这样的话,我也不得而知。

是发自真心的心声吗?

还是说这是以『正体不明』、『暗』之仿造品的身份作出的发言呢——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或者就算是有着完全不同的意图,在我看来也还是没有办法答应她的请求了。

我可能是被卧烟小姐的花言巧语说服了——说不定是中了大人的话术的圈套。

但是不管怎样,bā • jiǔ寺被『暗』吞没的结局。

还有更大的悲剧向我周边袭来的可能性。

如果要我放着不管——我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因为这半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抉择。

不管如何。

不管怎样——我也还是必须退治忍野扇。

无论她向我露出什么样的微笑——也是如此。

我向忍稍微瞥了一眼。

忍也以金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我。

过去我曾经拒绝过kissshotacero-orionheartunderbde的请求。

救救我。

在她向我求救的时候——我这么回答道。

我是不会救你的。

是的,我没有答应。

我要向小扇说出跟那时候一样的答案。

「明白了,我不会救忍野扇的——所以……」

下定决心之后,我问道:

「所以请你告诉我吧,卧烟小姐。谜样的转校生——忍野扇的正体是什么。」

「那孩子的正体是——」

她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回答。

卧烟小姐真是什么都知道。

而我到头来依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009

阿良良木月火是怪异。

她是阿良良木家的小女,从明年开始就是三年级的初中生,担任着火炎姐妹的参谋,是一个经常改变发型的女孩子——是不死鸟。

如果要细致分类的话——从怪物学上进行细致分类的话,就是小杜鹃、『不死之鸟』了。

小杜鹃是往返于现世和冥途之间的鸟,也可以说是不死性的象征——实际上,阿良良木月火作为不死身的怪异,甚至是比吸血鬼更完全的存在。

拥有更甚于吸血鬼的不死身,更甚于丧尸的复活能力,更甚于幽灵的永存性——既不会因病而死,也不会中毒而死,当然也不会因事故而死。

和伴随着怪异性而来的特殊能力极端无缘,纯粹作为人类生存,在本人也毫无自觉的状况下终其天年,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生为下一轮生命。

转世。

虽然人们常说不死鸟会在火焰中复活,但她的怪异性却是跟那些华丽的形容沾不上边的、可以说是彻底而不起眼的怪异性。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毫无疑问是怪异,因此在八月份的时候,身为专家的阴阳师就为了『退治』她而来访了这个小镇。

影缝余弦。

斧乃木余接。

至于那专门对付不死身怪异的二人组,究竟打算如何对无论怎样也不会死的怪异·阿良良木月火实施『退治』,事到如今也无从确认了——单从结果来说,她在那里得到了专家们的恩赦。

虽然那也是本人毫不知情的事项。

可以作为怪异继续生活。

可以作为人类继续生活。

可以作为阿良良木家的一员继续生活——阿良良木月火得到了这样的恩赦。同时也被认可为阿良良木历的妹妹。

被认识了。

被认识——就是怪异的本分。

所以就有现在的她的存在——有今天的她的存在。

也有三月十四日星期二的阿良良木月火的存在。

「我出门咯~!」

阿良良木月火是下午第一个出门。不过虽说是第一,在从阿良良木家出发的所有人当中,她却是最后出门的一个——双职工的父母早就出门上班了,考完试的哥哥要和女朋友去进行高中生活的最后一次约会,连早餐都没吃就马上出去了,从明年开始就成为高中生的姐姐也同样斗志昂扬地去参加百人组手了。对阿良良木月火来说,就是两人都在不知不觉间出发了,但是生性奔放的她却并不会过多地关注哥哥和姐姐的动向。

而且在三兄妹当中,最动向不明、而且也最令人担心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妹妹——她有着『要是放着不管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的危险性,这一点早已得到了公认。

这一天,已经开始放春假的她向家人通报的时间表上的内容,在文面上虽然是『探望疗养中的朋友』,但这实际上并不是准确的描述。

她说谎了。

她毫无罪恶感地欺骗了家人。

不过话虽如此,大致上的框架也没有违背事实,这一天她前往的目的地,也的确正如向哥哥报告的那样是千石家——是她小学时代的朋友·千石抚子的家。

虽然从初中开始就因为分别就读不同的学校而变得有点疏远,但是以前她们却是互相以昵称相称的亲密关系——通过哥哥的搭线,她们最近又开始有了来往。

从去年年末开始的近几个月来,阿良良木月火都因为担心遭遇神隐的好友,在出院之后也频繁地去探望对方——这个只是名义上的借口(当然,千石抚子非但没有遭遇神隐,反而是变成了神的那次事件,阿良良木月火是不知道的),实际上千石抚子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以每周至少三次的频率去探望她可以说是毫无意义的。

虽然去见千石抚子是真的,但是其目的却并不是去照顾她——为了协助千石抚子目前正在进行中的作业,尽管今天是白sè • qíng人节,阿良良木月火也还是来访了千石家。

那么,那项作业究竟是——

「谢谢你,月火。多亏了你的帮忙,我看来应该可以赶上截稿日了。」

听千石抚子这么说,阿良良木月火就回了一句「小意思小意思」——在那千石家的二楼,千石抚子的房间里。

这是在面向书案、对着漫画原稿填涂色块时的对话——平时如果在做事的时候被搭话,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很可能会大发雷霆的阿良良木月火,在这里却显得相当安分。

与其说是因为被道谢而变得开心,倒不如说是对朋友的改变感到高兴吧——以前的千石抚子,在这种场面一定不会说『谢谢』,而是说『对不起』吧。

那时候月火就经常对她的那种柔弱的态度感到很不耐烦。

如果不是朋友的话恐怕早就揍她了,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反而更想揍她——以前是这样的。但是从遭遇神隐后归来的童年玩伴,却似乎稍微有所改变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阿良良木月火并没有担心这些问题。

她从来都不会做那种平淡无趣的事情。

她只是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作业——也就是为赶上月末的新人赏截稿日而日夜赶工的、千石抚子的漫画原稿制作的辅助工作,说白了就是当助手。

在千石抚子从神隐归还后住院的期间,当月火纯粹为了探病而来访的时候,千石抚子就向她坦白说自己的兴趣是画漫画。

那时候,月火甚至生气地责备她为什么到今天都一直没有说出来,而且是非常地生气。但是在听到千石说希望她帮忙把画材买回来和协助她制作漫画的时候,月火却没有厌恶的感觉。

接着就逐渐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即使对千石抚子来说,她恐怕也没想到威名远扬的火炎姐妹的参谋大人——也就是本来应该很忙的阿良良木月火,竟然会长期地如此频繁地来这里协助自己的漫画制作。在这个意义上说,或许也存在着若干的被硬逼着干似的困扰吧。

但是,如果单纯从阿良良木月火的视点来说,面对至今为止都只能建立起机械式的、索然无味的人际关系的千石抚子,这种由她掌握主导权的创作性作业真的充满了新鲜感,而且也非常有趣。

于是月火就高高兴兴地当起助手来了。

当然,千石抚子在出院之后还没有康复到可以回校上课的状态,因为担心她而前来探望的意图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关于千石抚子就读的七百一中学发生的问题事件,身为本地初中生的代表人物的阿良良木月火当然也有所把握),但是从现在制作中的原稿内容看来,为那些事情担心似乎都是多余的。

大概是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吧。

月火是这么认为的。

其中的一种体现,就是千石抚子现在的发型——以前,应该说是从小学时代开始就一直以长长的刘海遮住脸面,也不知道是生性腼腆还是爱害羞,或者与其说是怕生倒不如说是有对人恐惧症的她,现在的发型却是一头超短发。

出院之后就马上去了美容院——如果是过去的她,恐怕根本就连美容院也不敢去吧。在那之前除了一次例外情况就全都由父母帮忙剪发的千石抚子。在听到她说想拜托自己介绍一家相熟的美容院的时候,月火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因为还可以拿到介绍费,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在那里听到她说想剪超短发(在旁边的座位上)的时候,月火还真的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变的有点不正常了——话虽如此,因为她本来的底子就很好,所以尽管形象焕然一新,却没有给人奇怪的感觉。

至少也比阿良良木月火粗暴地剪掉千石抚子的刘海的时候(就是这一次例外)要可爱多了。但是千石的目的似乎并不是想追求可爱,而是单纯因为长发在画漫画的时候会很碍事这个极其合理的理由才决心转换形象的。

不过,从她今天穿着被墨水弄脏也没关系的学校指定运动服来开展作业的姿态来判断,那个理由也应该是她的真心话,但是在对发型有着强烈执着的阿良良木月火看来,她却认为这里面可能还存在着『因为失恋而断发』的因素。

不过她只是在心里这么想,并没有说出口。

虽然阿良良木月火一向以『事无巨细都直说不绕弯』作为信条。

但也不是做事完全不分轻重的人。

「我呀,虽然漫画什么的都不太懂——」

虽然这句发言是有点不分轻重。

「抚子,你究竟有多大的自信呢?这个,如果获奖的话就可以拿到奖金什么的吧?」

「嗯~我也不知道。」

千石抚子回过头来,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笑容——这样的表情,也是过去藏在头发后面看不清楚的表情之一。

「自信什么的,我已经放弃去想那些东西了。」

「是吗?」

「虽然也有人说我有这方面的才能——但就算是有才能的人,这种创作性的工作,也会有顺利的时候和不顺利的时候吧。」

「不相信自己的才能是无法成为一流的哦。因为一旦到了不能努力的时候,就会丧失依靠的支柱。」

只懂得努力的人,一旦到了不能努力的时候就会受挫——阿良良木月火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口。以前一般都会屈从于她的意见的干石抚子,这时候却说「与其说是相信,倒不如说是受骗的感觉啦」,稳稳地接住了对方抛出的话题。

「能不能成为漫画家什么的,那可能真的就像月火你以前所说那样,就跟买彩票没什么两样呢。」

「我真的说过吗?那样的话……不过那不也很好吗?毕竟即使是买彩票,要是没有人买的话也筹集不到付给中奖者的奖金嘛。」

也不知道她这句话能不能算是打圆场——不过即使听了月火这句多半不是打圆场的话,千石抚子也还是面露笑容。

「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啦。不管是多么不像样,不管是多么难为情。月火你不也是这样的吗?」

被这么反问了一句,说不出话来的却反而是阿良良木月火——因为令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周围人所想的那种『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意识。

所以,她也直接把这种感觉说了出口。

「对我来说,什么想做的事情,什么目标之类的,那些东西我都完全没有呢~也许就因为这样,我才喜欢这样为别人做的事情打打气或者帮帮忙什么的吧?而且所谓的火炎姐妹,与其说是正义的伙伴,倒不如说是初中生之间的互助组织更贴切呢。」

「嗯嗯……?」

千石抚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目睹了至今为止都没有触碰到的朋友的另一面,她停住了用钢笔勾线的手。

「不过在我看来,像月火你这样有着明确生存态度的人也没有几个啦。」

「哈哈哈,听你这么说真是光荣之至哦。月火我真是幸福到尽头了,要变成尽火啦——不,烧成灰烬可不行耶。」

她一边开玩笑似的说着,一边满心怀念地回想起「以前的抚子好像一直都用『抚子』来称呼自己的呢」——虽然也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向她指出过这一点,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我』的呢?

「但是,我这个人其实更偏向于虚无、或者是破灭的那个方向,所以往往都会受到有理想有目标的人的牵动啦~」

「你说的是火怜小姐……还有历先生吗?」

『历先生』的发音有点怪怪的。

很奇怪,而且很生硬。

但也不必刻意地指出来。

如果要拿这个开玩笑的话,现在的她也还是过于敏感了。

「嗯,的确是啦~而且像现在这样协助抚子的工作,也是受到抚子你的干劲带动的感觉呢。」

「工作……」

千石抚子马上红起了脸。

人毕竟不是机械,就算说是『想通了』,似乎也不意味着害羞的属性已经完全消失。

「这完全不能算作是工作啦,暂且说来……」

「像我这样的人,也不知道将来到底会变成怎样呢。」

根据语调的不同,这本来是一个很容易让气氛变得沉重的问题,但是阿良良木月火却凭着她天生的性格散发出清新爽朗的气息。

「虽然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做到,但能做到的事情反而会变得不怎么想去做呢。因为就算做一些能做到的事情也没什么意思嘛。但毕竟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我往往就会把要做什么的选择交给别人决定——」

「你应该不是什么都不想做对吧?」

就像在拿过去的自己来做对照似的,千石抚子这么说道。如果是过去的她,应该也不会针对话题深入到这个地步。

「嗯,我是想做些什么。我想活动,想活跃地动来动去。所以只要是稍微有点兴趣的事情我都会尝试去做。但是不管是什么都会马上厌倦——很快就觉得没劲了。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怎么说呢,现在是活蹦乱跳的年纪还好说,但成了大人之后搞不好就会中了哪个吹嘘无聊梦想的男人的圈套,说不定会闹出大乱子呢。」

「还真够现实性的呢……」

「即使是为了不落得那样的下场,我也要趁现在好好考虑自己的将来设计呀~火怜也要当高中生了,哥哥也要当大学生。从小学六年级算起,我第二次体会到了两年间被抛弃的感觉。所以我真想趁着这个机会,设定好自己想做什么和想当什么的未来蓝图呢。」

就像抚子你一样——月火说道。

光是能听到月火你这么说,我的努力就算是没有白费啦——千石抚子边说边笑了起来,然后又重新回到钢笔勾线的作业中。

「人就算没有得到幸福,也还是会遇到好事的呢——只要还活着。」

「嗯,这个,也许是吧。」

是不是被安慰了呢?抚子心想。

结果,她们在闲聊的同时也继续填涂着色块,最后月火还老实地留下来吃了晚饭。到完全入夜的时候,阿良良木月火在定好下一次作业的日程后(她已经说好要帮到原稿完成为止),就离开了千石家。

「哎呀,这位应该就是阿良良木前辈的妹妹对吧?」

这时候。

在刚离开千石家的瞬间——看准了自己正在犹豫该直接回家还是绕路回家的这个时机,混在夜幕的黑暗中,或是潜入到内心的缝隙间似的——响起了某个人搭话的声音。

某个人。

转眼一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着哥哥那所高中的校服、跨在一辆自行车上的女高中生——那闪烁着灿烂光芒的漆黑眼瞳,几乎给人造成仿佛周围的街灯都一瞬间停电了似的错觉。

脸上绽放着诡异的微笑。

要说妖艳也显得过于年幼,但要说是带有稚气也没有那种感觉。那是一个从全身都散发出诡异氛围的女高中生。

明明骑着流行时髦的自行车,却完全没有给人以身体健康的印象。

「昨天也遇到你了呢,你好。」

「……你好。」

真的有遇到吗?

在这么想的同时,月火还是先低头行了一礼。

不管怎么说,如果是跟哥哥认识的人,就决不能有所失礼。看到她的回应——

「我叫做忍野扇哦。」

对方这么说道。

「我经常听你的哥哥提起你哦——听说你是他引以为豪的妹妹呢。哎呀呀,有阿良良木前辈当哥哥,真的是太让人羡慕了。」

「哈……」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有,哥哥多半是不会说什么引以为豪的妹妹的。我的哥哥,就算硬掰开他的嘴巴也不可能说那样的话——阿良良木月火这样确信着。

「已经这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啦。就坐在后面吧~」

忍野扇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自行车的后面——竟然这么随便就招呼初次见面(昨天也见过了吗?)的人坐车尾,作为那个哥哥的朋友,还真是够豪爽的呢。月火心中不禁稍觉惊讶。

考虑到千石家和阿良良木家之间的距离,其实也还没有远得需要别人送的地步,不过当然也没有必要故意拒绝人家的一番好意——想到这里,阿良良木月火就怀着感激准备接受对方的邀请,但是仔细一看,忍野扇所指的车尾部分却没有座位。

bx可是单人骑的车子。【注:bx的全称是bicycleotocross(自行车越野),文中是指这种运动中使用的小轮车】

「没问题没问题,这里有横棒——专为两人同乘而设的横棒呢。」

说完,忍野扇就先下了自行车,以迅速的动作为两人同乘做准备——与其说是迅速的动作,倒不如说是手脚麻利吧。

「好,准备完成。快上来快上来~把手搭在我肩膀上保持平衡哦。」

「就算不搭肩膀也能保持平衡吧?」

「哈哈,那怎么可能——」

做到了。

实际上真的做到了。

虽然在年长一岁的姐姐、身体强度已经达到世界级水平的阿良良木火怜的掩盖下不怎么显眼,但是她的身体能力也决不落后于他人——把双脚踏在后轮的横棒上,阿良良木月火以摊开双臂的状态(为了防止过长的头发被卷入车轮,她把头发卷到了双臂上)担当了忍野扇的殿军。

虽然只不过是乘在后面而已。

从她毫无意义地进一步提高本来就很危险的二人同乘的风险这一点看来,也可以说是非常符合她的作风——被她在背后摆出这种杂技般的动作,身为操舵手的忍野扇应该也会提心吊胆才对,但是她看起来却也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当然,阿良良木月火也在享受着这种杂技式搭乘的乐趣——有趣的事情就会最大限度地享受乐趣,那就是她的主义。

「哥哥应该会很喜欢吧~这样的自行车。」

「啊啊,阿良良木前辈的确很喜欢自行车呢,说起来——他好像因为某些原因把两辆车都弄丢了。嗯,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这样子骑着自行车啦。」

「嗯?这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只是类似暗喻的说法而已啦。只要适当地关注这一点,以后可能会有好处呢。」

「嗯嗯……?」

「千石她还好吗?」

忍野扇这么问道。看来不光是哥哥,连千石抚子也认识——难道这个人也是为了探望抚子才来到那附近的吗?是不是我打扰了她呢——阿良良木月火心想。

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想法也遵循了她的一贯作风。

虽然有着不会主动插队或者抢位子的道德心,但是却不具备会对并非出于主观的结果产生罪恶感的自我批判精神。

「这方面就是跟哥哥的区别吧?」

「咦?是什么呢?」

「没什么,没有什么啦。先别说这个,我是问千石的健康状态哦。她的心电图怎样了?是已死电图?还是说没死电图?」

「……要说精神好的话也算是精神好啦。」

超级有精神!

她本来差点就这么说了。但毕竟好友现在是请假没有去上学的状态,所以那么说也恐怕不太妥当。于是她就帮忙制造合理请假的证据——在这方面,她还是一个很有心思的少女。

不光是聪明,而且是狡猾的那种聪明。

「她没有死,死了的反而是过去的那个她吧。」

「也许啦。嗯,也就是说,光是可爱的人是不存在的——照我看来,那样的孩子反而是不讨人爱才更可爱呢。」

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但是在忍野扇的心目中,这似乎是极其顺理成章的理论性话题,所以也没有做任何详细的说明——

「太好了太好了。」

反而自顾自地接受了这个结论。

「换句话说,『可爱的少女』这个标签,对千石来说只不过是伤害自己的刀刃——那样还真的很可悲呢。」

「可悲?长得可爱的话不是很幸运吗?」

阿良良木月火提出了这样一个朴实的、或者说是不经大脑的疑问。

「比如说人在诞生的时候是不能选择家庭出身的,正因为这样才会羡慕出生于高贵门第、富豪之家的人。但是在出生于那种家系的人看来,那就像是在诞生的瞬间被压上沉重的包袱一样——就算想成为漫画家,可能也得不到允许。那就应该算是不幸运了。」

忍野扇这么说明道。但是这对阿良良木月火来说——对年仅十四岁的少女来说,似乎还是不怎么理解。

大概是察觉到这一点——

「这也说明了决定人的将来的关键,并不在于『能做到什么』,而是在于『做不到什么』的道理——因为如果能做到的事情太多,注意力就会分散了嘛。」

忍野扇稍微修正了话题的方向。

「正因为丢尽了一辈子的脸,变得无法再去做其他的任何事情,千石才能够心无旁骛地追赶自己的梦想——就是这么回事。」

「…………?」

「因为对千石来说,可爱虽然是束缚着自己的枷锁,但也是一种要放弃也过于可惜的才能啊——所以就需要强烈的刺激来治疗啦。」

「强烈的刺激?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呢?」

「嗯,不知道。」

忍野忍摊开了双手。

也就是放开双手来驾车。

不仅两人同乘,而且是两人都放开双手的状态——可以说她们已经掌握了随时引发交通事故的自由。

「我什么都不知道哦——只有阿良良木前辈知道啦。」

「…………?」

「与其说是强烈的刺激,那或许应该说是反面教材才对呢。不过,还是有点对不起那个欺诈师……本来是没有打算做到那个地步的。不过就算再怎么反省,阿良良木前辈大概也不会原谅我吧——」

这时候,她又重新握稳了车把——

「千石,她将来似乎是想当一个漫画家。」

忍野扇加快了蹬脚踏的速度。

「阿良良木月火,你想怎么样呢?」

「怎么样……」

刚才也跟抚子谈过这样的话题呢——月火边想边回答道:

「那些目标之类的东西,我是没有的。」

抚子对自己画漫画的事情应该是严格保密的,说起来她有对这个人说过吗?

「感觉只要现在开心就好啦。只要这样联结现在,应该就能织出未来吧~?」

「虽然你不是什么都知道的类型,但却是什么都能做到的类型呢。对并非全知却是全能的你来说,可以选择的实在太多了,目标过于分散也是原因之一吧。所以你一直都安于第二号的位置。对你来说,接受别人的牵引才是最轻松的生存方式吧——不过就算说将来……」

在以什么都知道似的态度说完这番话之后——月火心想『哥哥究竟把我的多少事情告诉了这个人呢?』——忍野扇却:

「你的将来,也实在过于远大了。」

苦笑着这么说道。

「……?就是说我的依赖心太强的意思吗?」

因为不太明白将来过于远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就直接忽略了——但是由于对第二号位置的说法感到有点在意,就想问得更深入一点。

虽然那也许只是在千石抚子的房间里谈过的话题的延长线。

「这个就很难说了。按照原本的小杜鹃巢托卵的性质来考虑,与其说是依存倒不如说是寄生更准确……在带有这种性质的同时,你自身的个性也稍微有点特殊。说不定那是来自你哥哥的影响吧?」

「小杜鹃?」

「月火。你一直在周围人的支持下生存——被周围人所养活,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没有哥哥和姐姐的关照,你在暑假的时候就算死了也毫不奇怪。」

「……?暑假?」

什么意思呢。

难道那也是比喻吗。

月火对此作出了自我解释,说出了「也就是说人是不能一个人生存下去的呢」这样一句平庸无奇的话。

「人是要靠自己一个人生存下去的哦。」

忍野扇却马上做出了否定。

「不能靠自己一个人生存下去的——是怪物。」

就好像我和你一样。

忍野扇这么说道——完全是莫名其妙。

虽然起初觉得她作为哥哥的朋友是比较罕见的人,但是这样谈起来,却有着相当近似的、或者说是跟哥哥很相配的神秘感。

「……呃,怎么?等一下,忍野姐姐——」

「叫我扇就可以了。」

「扇姐姐,现在正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走耶?」

难道是以奇怪的姿势两人同乘导致看到的风景和平时不同吗——应该也不是这个原因。刚才自己也一时大意没有察觉到。现在仔细观察才发现,自行车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完全偏离了从千石家去往阿良良木家的路线。

而且两家之间的距离也没有远到可以谈这么长时间的地步——这里究竟是哪里?

「噢噢,抱歉抱歉,好像迷路了呢——现在还是先停下来,用手机确认一下地图吧。」

忍野扇并没有怎么表现出愧疚的态度,只是开始寻找便于停靠自行车的地方——很快她就选中了一座建筑物的门前,用脚把车刹停了。

但是,阿良良木月火却并不觉得这里是适合停靠自行车的地点——那是一个与其说是渺无人烟一片荒凉倒不如说是潦倒落魄的地域,而且即使是那座建筑物,看上去也是完全没人使用的废弃楼房。

如果忍野扇不是女生的话,月火恐怕就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遭到了自称哥哥朋友的不法之徒的诱拐了(不过在那种情况下,遭殃的反而是那个不法之徒自己),但是从她摆弄手机的样子看来,至少也感觉不到那样的危险,所以月火就怀着好奇心抬头打量了一下那座废弃楼房。

毕竟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东西。

要不是迷了路,平时也几乎不会来到这样的地方——她才刚这么想,兴致就开始下降了。她果然是一个永远生活在当下的少女。

「……嗯?怎么?」

但是,这时她想起来了。

不可思议的是,她对这座建筑物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明明是第一次来到的地方,是第一次见到的建筑物啊。

「啊……对了。这个,不就是在八月份的时候因为火灾被烧掉的楼房吗……?」

她曾经在新闻里看到过。

作为火炎姐妹,一直以维持小镇治安为己任的她,总是会自然而然地接收到那一类的情报——那时候,尽管镇上各处都火灾四起,但这里因为是整座建筑物都被烧毁,所以给她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全烧前和全烧后的照片,她都看过了。

不过那实际上并不是纵火之类的危险事件,据说就只是普通的自燃现象而已——但即使如此,那也是烧得连一根柱子也不剩的大灾难。

明明如此,为什么本来已经被烧毁的建筑物会堂而皇之地耸立在眼前呢?难道被重建了吗?不对不对,要是重建的话,也没有必要故意重建成废墟的模样吧。

「月火,我知道该走哪条路了。这次绝对不会错了,没问题。要不就由你来驾车怎么样?这辆bx还可以朝后面骑,真的很刺激哦——哎呀?哎呀哎呀?怎么了吗?面对这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建筑物,你为什么看得那么仔细呢?」

「不……那个。」

阿良良木月火说明了起来。当然,就算向只是迷路来到这里的忍野扇打听,也不可能知道本来已经被烧掉的楼房重新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过她还是希望分享自己的心情。

「哎——还真奇妙呢。换句话说,这就是所谓的建筑物幽灵吗?要不就稍微进去看看吧。」

说时迟那时快,忍野扇随手就把自行车拴在附近的树干上(因为没有支脚,就只能把本体靠在树干上了),就直接走进了建筑物的内部——行动太迅速了。

跟无论什么事都想得太多的哥哥不同,她似乎是属于那种彪悍的个性——而阿良良木月火也同样不是会在这种时候感到害怕的人,所以并不是目送着她的背影,而是二话没说就紧跟着一起进去了。

「扇姐姐,你是废墟爱好者吗?」

看到她那轻松自如的步伐,月火尝试性地推测道。

「不,我对废墟本身并不怎么感兴趣啦,作为女生还是会有点害怕的。不过对这种看似大有来头的地方进行研究,这个,就相当于我的工作一样啦。」

「工作——吗。」

阿良良木月火在回想起千石抚子听了这句话时的害羞模样的同时作出了回应。不过看样子也好像也不是在做那一类兼职的意思。

「嗯。」

然后。她们就走进了废弃大楼的内部。

虽然严格来说这应该算是非法入侵,但这里根本不像是有业主或者管理者的建筑物,内部也全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地面状况可以说是非常糟糕,而且在这样的时间也无法期待外界的采光,如果不小心行走的话,搞不好就会摔跤受重伤了。

「学校……不,好像是补习学校呢。」

在这样的环境下,阿良良木月火凝神观察着四周,然后作出了这样的结论——因为电梯当然也坏掉了,她们就沿着楼梯往上走。

「嗯,看来的确是呢。哎呀呀,本来冲劲十足地闯了进来,结果一下子就揭开真相了吗——一旦知道正体的话,就没什么可怕了呀。」

明明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在楼梯平台上拐过弯角的忍野扇却这么说道——她似乎是打算从最高层开始自上而下地展开探索。难道这是『在衣柜里找东西还是从下往上找更高效率』那个道理的逆向运用吗?

「结果还是那样的道理呢——不管是什么,之所以感到害怕,都是因为正体不明、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缘故。如果说一想到将来就觉得不安,那就是因为还没能想象出自己将来的情景。有着明确未来蓝图的人,是决不会害怕成长的。」

「…………」

「薛定谔的箱子,打开来看就只是普通的箱子——说什么不知道箱子里的猫是死还是活,如果不打开箱子的话,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会自然而然地领悟到这一点。推理小说也是这样呢——之所以忐忑不安满怀期待地读下去,都是因为不知道犯人是谁的缘故。只要谜团不再是谜团,嫌疑人被锁定为某一个人的话——老实说,接下来的内容就很让人扫兴了。解谜的场面什么的,只用一行字来结束就够了。」【校对逸:「薛定谔的猫」这个假设,主要是说处于不透明箱子内的猫在未受到观测的情况下是处于死与活的叠加状态,要知道猫是死是活,必须要等到箱子打开才能知道,即是说观测会对结果产生影响,详细理论还请诸位自行百度】

只要正体被揭穿。

无论是恐怖还是趣味都会统统消灭——就是这样的道理。

忍野扇边说边往上走,一路向上。

还真喜欢说别有深意的话——在哥哥的朋友中,头脑聪明的人还真多呀——月火罕见地在心里感到佩服。但是每当遇到什么值得佩服的事情,她就必定会产生故意找茬的冲动,这也是她的老毛病了。

「真的是这样吗?」

「嗯……怎么啦,是要反驳吗?有的话我也真想听听哦。既是为了我着想,也是为了你着想。」

「与其说是反驳……不,如果是推理小说也许的确是那样没错,但如果是在现实中,难道不是在犯人被抓到之后更可怕吗?因为之前自己心目中的恐惧对象,已经被确认是真实存在的啊。」

「……噢噢。」

「应该说正体被揭穿的瞬间才是故事的开始……实际上,犯人在被逮捕后的手续反而更繁琐吧?比如审判和判刑什么的。」

虽然对话的主题好像稍微出现了偏差,但是对忍野扇来说,这个意见却似乎非常新鲜,连一向多话的她也沉默了起来。

然后,阿良良木月火更接着说道:

「而且就算说是正体,那也不一定是正确的吧。说不定后来还有更惊人的形势逆转场面的出现呢。根据推理小说的套路。」

「这个,也许的确是呢。原来如此,『正确的形体』、即写作『正体』吗——『形体』说到底也只是『形体』而已,这还真是被你将了一军呀。果然不愧是阿良良木前辈的妹妹。」

不过这个意见就算对你有用,对我来说恐怕也派不上用场了呢——说到这里,忍野扇就到达了最上层。

明明登了四层楼的楼梯却毫不喘气,脚力可说是相当的优秀——当然,很快就追了上来的阿良良木月火也不遑多让。

健康是要多少有多少。

生命力也是。

那就是阿良良木月火了。

「月火,虽然你也许是接受了你的正体——或者是觉得很有趣,但是我大概就不行了。我的正体——很丑陋。」

「…………?」

「就好像是喝醉酒的鬼一样啦。当然,鬼其实就跟神一样是喜欢喝酒的存在。」

「在『酒』的旁边写一个『鬼』,就是『醜』陋吗?但是如果这么说,不是多出了一个三点水吗?」

「多出来就对了。那个三点水是水的暗示——也就是湖。或者说是沱吧。」

听了她的说明,反而变得越来越不明白了——只能认为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好好地说明。

「月火。」

忍野扇一边朝着这层楼的三个教室中最左端的那个教室的门扉走去,一边这么呼唤道。

「很遗憾的是,你并没有可以被唤作未来的东西——并不是不知道将来会怎样,而是没有将来。不管你再怎么积累『现在』,也无法通往未来。你拥有的就只是永远的『现在』。即使如此——你是不是还能对将来毫不在乎,不拘泥于未来,一直生活在『现在』呢?」

「嗯,大概。」

尽管并不怎么明白问题的意思,但阿良良木月火还是以很轻松的心情回答道。

「因为,我其实很擅长活下去呢。」

「……能够说出这句话,真的是太棒了。真令人羡慕。」

真令人羡慕。

都说了,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嘛——说完,忍野扇就握住了门把。

她轻轻地一扭门把。

面带笑容地打开了门。

「好慢啊,小扇」

然后——我说道。

在门被打开的教室中,我从刚才坐着的椅子上站起身来,模仿她过去唤作叔父的那个男人的口吻说道——

「我等你好久了哦。」

010

「月火,很抱歉。你可以骑我的自行车,可以请你先一个人回去吗?——我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哥哥说。车锁的密码是『1234』。」

小扇说完,就让月火先离开了这个地方——那随便定下的密码,现在想来也真的很像她的风格。

只剩下两人的教室。

过去在这座废弃大楼里,我也曾经多次和忍野在这里面对面地谈话——但我还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站在忍野的立场上迎接别人的到来。

或者应该说,自己能够再次踏入这座本来已经被烧掉的补习学校废墟,简直就是连想也没有想过的状况——在这个或许可以称为一切的原点的地方,很快就要迎来一切的终结,这也未免有点过于巧合了。

也太过戏剧性了。

「小扇,这座废弃大楼,你是怎么造出来的?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把一年三班的教室重现出来的那个原理吗?」

「不,跟那个时候相比,在法则上还是有点不同呢——反而是那个时候花费的工夫更多。至于这座废弃大楼,只不过是单纯的物质实体化技能而已啦。就是kissshotacero-orionheartunderbde——忍野忍经常使用的能力。」

小扇边说边对横七竖八地倒在教室里的桌椅进行检视,在找到符合有洁癖的她的卫生标准的椅子后,就把那张椅子拖到了我的旁边。

「因为对细节部分的雕琢比较粗糙,所以我想在不少部分都残留有毛刺。但这毕竟是临时赶工,有什么瑕疵就只能请你多多包涵了。只要你从这些充满手工感的纸糊小道具中感觉到暖意我就心满意足了……对了对了,说起小忍,她现在怎么样了呢?她应该恢复成完全体了,难道没有跟你在一起吗?是不是潜伏在影子里?」

「那个,还没有啦。关于配对连接的恢复——以及再次互相束缚的步骤,我决定要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之后再进行。」

「嗯嗯?」

在跟我面对面的位置,小扇以双膝内拢的姿势坐到了椅子上。

「原来如此——我提出这个问题的用意,就纯粹是询问她在不在这里——不过原来是这样呀,小忍是希望恢复成原来的状态吗?然后阿良良木前辈——明明通过地狱巡礼之旅拔除了祸根,阻止了吸血鬼化的进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恢复成完全的人类——难道又打算再次回到半人半吸血鬼的状态吗?还要跟忍小姐互相束缚在一起吗?你还真的是有受虐倾向呢。」

「只是喜欢幼女而已啦。」

我回答道。

尽管内心觉得这完全是没有意义的对话。

「你要为了幼女而牺牲自己的人生吗——驱邪的结果还是没有把麻烦事赶跑吗。那么,少女那边又怎么样了?」

「她将要被供奉在北白蛇神社——不过这也是等一切结束之后的事啦。」

「唔,也就是说该复合的就复合,所有一切都回归原位的构图吗。关于那个神社——在这个小镇上敞开的大洞要怎么处理的问题,本来还是一个待解决的课题,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解决了呢。」

「课题——就是指你的工作吗?」

「嗯,是的。以前我的确说过呢,那样的话——不过你对那些话太较真我也很困扰啦。」

哈哈——小扇快活地笑了起来。

在这种状况下,她的立场也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正是和平时一样的忍野扇。自从十月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这都是她一贯的毫不动摇的生存方式。

「如果说工作的话,我的妹妹——」

我稍微对该如何把话接下去犹豫了片刻,然后就决定以刺探的口吻提到了刚才回去的阿良良木月火。

「你和她谈什么谈得那么起劲呢?」

「我们的话还只是谈到一半而已啦——因为还没有到布置机关的那一步,请不必担心。实在遗憾之至,我的工作只做到一半就要结束了。」

「我是不是做了错事呢。」

「你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啦。虽然我也是打算做正确的事情——但结果还是以未遂告终了。不过不管怎样,我想多半也是白费力气吧。在来这里之前的路上,我也多多少少和她交谈了几句,不过那真的很棘手。真不愧是不死鸟,果然难以驾驭呢。真的不知道影缝余弦究竟打算用什么方法来退治那样的长命种。」

「怪物——只要揭穿其正体就可以退治了吧?」

「所以我就是说,那孩子就算被揭穿正体恐怕也没有办法退治呀——因为她有一个尽管知道正体也还是死心塌地爱着自己的哥哥嘛。」

「…………」

「嗯,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影缝余弦才会撒手不管的呢——不过,如果是我的话大概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

「没错吧?我将要在这里被阿良良木前辈揭穿正体,然后被退治。就是这样的流程吧?」

说完,小扇就笔直地注视着我——跟彻底放弃抵抗般的发言相反,她就像在估价似的以无比漆黑的眼瞳注视着我。

「其实本来已经进行到了渐入佳境的阶段了呢——不,如果说月火这边是早就能预见到失败的话,这应该可以说是纵使失败却不留遗憾吧。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应该也算是有诞生的意义了……对不起,我这样就好像在再三追问似的实在很抱歉。忍野忍,她真的不在这里吗?」

「不在啦。」

「现在斧乃木余接已经被无力化——如果bā • jiǔ寺真宵也还没有被神格化的话就略过不提了……最关键的卧烟伊豆湖也没有来吗?」

「当然——」

虽然这种说法听起来也很奇怪,但总而言之,在这里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小扇想确认的大概就是这一点吧——

「就是说,这是一对一的决斗。」

我言不由衷地说道。

小扇听了我的话——

「那真的是让我满心期待呢。」

说完就破颜而笑——不过就算说什么破颜,她的表情一直都是以微笑作为标准状态的。

而我一直以为那是她发自心底轻松的笑容,但是在这时候,我忽然觉得那或许是渗透着悲观意味的笑容。

蕴含着无常观和厌世观的,带有凄切色彩的笑容。

「能够跟身经百战的勇者·阿良良木历对决,真的是不胜光荣呢——哎呀呀,我本来估计还存在着卧烟伊豆湖拿着妖刀『心渡』挡在我面前的可能性,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说不定还有取胜的机会呢。在重要关头让朋友来出手,这一定是那个人的处世技巧吧。」

「虽然的确也很有可能存在着这样的侧面,不过这一次我觉得还是必须由我自己来做啦。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也是我想自己一个人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吗?也许你只是因为受了大人的花言巧语的欺骗才会那样想的哦?阿良良木前辈你也许认为自己正在为小忍和bā • jiǔ寺的事情粉身碎骨,但是那跟惰性有什么不同呢?」

接着,小扇又说了一句「真是太愚蠢了呢」。

「对于险些失去的东西,人们往往都会作出过高的价值评估——要是被那种怀旧情绪所束缚的话,你就永远都无法到达将来了。啊,我先说明一下,这个是我乞求饶命的说词。」

「……乞求饶命?」

「所以我不是说过吗?我曾经问过你『可以站在我的这一边吗?』对吧。还说过『请你救救我』——不过这个请求好像已经被无情地一口拒绝了呢。」

是不是我太缺乏魅力了呢——小扇说道。

看起来好像还很开心的样子。

然而那开心的样子,现在却反而显得有点可悲了。

「不过这样的选择也是正确的啦,阿良良木前辈——那是对的。什么嘛,你不是也能做到正确的事情吗?——非常遗憾,其实我是希望你拒绝的哦。那个,阿良良木前辈,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呢?」

「我不是说过吗?让忍回到影子里,然后在一旁守望着bā • jiǔ寺被祭祀成神的手续——还有其他许多必须逐一善后的问题,所以还要跟卧烟小姐具体商量。」

「是这样吗。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本来还想邀你一起吃饭呢——那么,你看来也很忙碌的样子,虽然不能说是酒到酣时,但还是请阿良良木前辈来终结这一切吧。」

「……啊啊,我当然会的。」

我不会毫无意义地多番折磨。

那样反而更加残酷。

应该以一击——以一句话来解决她。

因为我既不能站在她那一边,也不能挽救她,我可以为她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啊啊,对了对了,阿良良木前辈。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这是关于大学入学考试的事情……虽然阿良良木前辈你也许觉得很有希望,但是你最擅长的数学科目,在解答栏那里,你从中间开始就全部错开了一格哦。」

「什么!?」

「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所以你一定是太慌张了吧——请你节哀顺变吧。在最擅长的数学科目上犯了这样的失误,想要合格恐怕是难于登天吧。明年的一整年,就请你再好好努力咯。」

小扇坏心眼地说道。

虽然感觉好像是被她报了一箭之仇——但与此同时,我也觉得这是和文面一样的激励之言。

明年。

对我来说,还有明年。

「小扇。你的正体——」

然后,我开口说道。

与此同时,我也开始回忆起和忍野扇相遇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每一幕情景都像走马灯似的掠过脑海。

「你的正体——就是我。」

011

「忍野扇的正体就是阿良良木历。

「即使这么说,在小历历看来也实在过于唐突,说不定一时间很难接受,所以我当然会详细说明了。没什么,这也不是太复杂的事情——虽然不可能以粗略的说明来解决问题啦。

「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互相交织,互相混合。

「要理清头绪就必须遵循一定的步骤。

「实际上,就算说要揭穿忍野扇的正体,她自身毕竟也同样交织和混合在里面啊——就好像一堆杂乱打结的电线一样乱七八糟,混杂无比。正如小历历是在各种各样的人的影响下形成的那样,关于忍野扇的正体,要单纯说是等于阿良良木历的话,那也未免过于简单粗暴了。

「但是,如果要以最浅显的方式来解释的话,这样说应该是最容易理解的——也就是说,忍野扇是由阿良良木历生成的怪异。

「正如我的姐姐·卧烟远江创造出了名为『raydevil(雨魔)』的怪异一样——这里所说的『创造』,跟我们过去在大学『制作』出余接的含义是不同的。

「反而是跟羽川翼『创造』出黑羽川和苛虎很相近——正因为如此,我在八月的时候就对此有所危惧。我当时就觉得,把小翼视为心灵之师的小历历说不定会遇到那样的情况。

「那么,先从前例开始说起吧。

「虽然这么说就好像在自曝家丑一样,总之就是关于我姐姐的故事。

「刚才毫无说明就把雨魔这个名字举了出来,小历历你应该还记得吧?那就是姐姐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外甥女——神原骏河所许愿的对象的怪异……『猿猴之手』的正式名称。

「但是那本来既不是『猿猴之手』,也不是『raydevil』——那是姐姐通过对自己生成的正体不明的怪异赋予『raydevil』这个名字,亦即通过赋予其『正体』而实现木乃伊化。

「那本来是一种更加莫名其妙的怪异想象。

「简直是谜样事件的集合体。

「说得简单一点——姐姐是一个经常弄丢东西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姐姐周围的许多东西都会频频失踪。明明整天说着严厉的话,没想到还会这么粗心大意呢——小学生的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我却察觉到了某个倾向。

「姐姐弄丢的东西,表面上似乎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却存在着一个倾向——不见的东西全都是属于娱乐用品和嗜好物。

「比如游戏、书本、糖果、传呼机,不算质朴的漂亮衣服,昂贵的手提袋,还有时髦的靴子等等。

「简单来说应该就是『虽然并非必要,却是想要的东西吧——又或者是『会妨碍到做正事的东西』也说不定。

「那全都是严厉的父母想要从孩子手里没收的东西——姐姐在不久之后也发现了这一点。与此同时,她更发现了那一类物品就像被黑洞吞没似的相继失踪的理由。

「原来并不是弄丢了,而是扔掉了。

「犯人就是姐姐自己。

「正是她对自己严格要求的心,创造出了不容许不正确的东西存在的『暗』——正确来说,应该是接近于『暗』的什么东西。

「为了对富有青春期色彩的、女孩子气的、『爱玩耍』的心情加以抑制而自己生成。自己培育出来的怪异——因为身为小学生的我不怎么明白那些事,所以还抱有『那样的自编自导自演算什么嘛』的想法。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这的确是很符合对自己严厉的那个姐姐的风格。

「简单来说就是原因不明的怪异现象。

「卧烟远江所创造的正体不明的怪异,是她的自制心实体化而成的东西——因为这样收尾也有点不自然,所以我再把后来的事情说一说。虽然在那之前还是感到混乱不已,但是一旦知道正体之后就变成姐姐说了算。严厉的姐姐不允许自己的自制心擅自发挥作用,即使面对自己的严格也毫不留情,最终退治了那个『暗』。

「她舍弃了无法控制的压抑心理。

「通过将其整理成西洋的怪异『raydevil(雨魔)』的形式解决了问题——将自己的里侧存在命名为爱哭鬼恶魔,至此剧终。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虽然我刚才说得很粗略,但实际上那个黑洞还企图吞没姐姐的朋友,甚至连当时的男朋友也想要吞掉,所以要不是姐姐设法收拾的话,恐怕会演变成相当糟糕的状况——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还可以多告诉你几个那样的番外篇。

「后来,她把剩下的木乃伊的一部分当成代代相传的家宝,留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我就深有感触地觉得,我姐姐这种性格还真是不好应付——闲话休题。

「如果把姐姐和『raydevil』的关系看成是小历历和忍野扇的关系就很容易理解了。

「可以这么说,忍野扇——

「就是阿良良木历的自我批判精神。

「……你别露出那么厌恶的表情嘛,我只不过是在说实话而已。我没有说是自我否定,你就应该感激我对你的关照了。

「而且,如果这样考虑的话,有很多事情就可以得到合理解释了吧?忍野扇对你所怀抱的烦恼、内情和人际关系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连你已经忘记的事情、隐瞒着的事情、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情——她也都全部知道。

「尽管嘴里总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是阿良良木历的事情,她什么都知道。

「只是你自己知道而已,阿良良木前辈——她那句别有深意的台词,其实只要按照字面理解就行了。

「在知道的同时,也对此加以责备。对你的谎言、掩饰、暖昧、含糊、中庸、马虎——继续这样下去真的好吗?她就是在这样不断地斥责你。

「关于让bā • jiǔ寺成为神这个投机式的结论,虽然真正的『暗』应该会选择不作追究,但是作为『暗』仿造品的忍野扇却不会放弃追究——其实也是同样的意思。把bā • jiǔ寺从地狱里带回来的任性妄为,以及随便采用生搬硬套的办法来解决问题的漫不经心——就是你自身对这一切感到无法接受的心情——是你自身的严格要求,在操纵着忍野扇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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