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SEARCH（搜索）（4/4）
“同时注意不要接近治安连队的基地，现在我们的监视系统捕捉到了飞行器的阴影，一个中队规模的飞空战车正在全速朝波达姆驶去。这帮家伙肯定不仅仅是在进行调查。”
“我会小心的。”芳作出回应之后就切断了无线电通信，紧接着朝神殿的方向跑去。她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听从雷格迪的忠告。一想到香草有可能已经回到神殿，她就感觉坐立不安。
可是，就在她快要看到神殿的地方时，忽然又觉得雷格迪是对的。
神殿已经被军用快速机和小型飞空艇包围起来了，就像是在神殿的外部墙壁上爬满了各种虫子。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在敌人的数量和超强机动力面前，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别说去救香草了，就连想要进入神殿都没有办法。
或许，这些家伙并不是第一次来神殿这里。很有可能在雷格迪等人没有注意的情况下，他们曾多次进行过预先的检查。
这样一来，香草不在神殿的这件事也就能够说得通了。也许是她看到了士兵们的身影，于是急忙逃走了，甚至没有办法进去拿武器。
一定是这样，芳自言自语地说道。香草并没有在神殿里，现在要相信这一点，去其他地方寻找吧……
周围已经被暮色所笼罩，随着天色逐渐变暗，找人也变得越来越困难。芳快步朝购物中心的方向跑去。
“并不是很暗啊。”
无论是购物中心、还是海边都亮如白昼，而且热闹非凡，这全都是因为接连不断地被发射至空中的烟花的原因。
伴随着嘈杂的声音，无数的光芒从空中洒落，照亮了参观人群的脸庞。也许这样的情况更加方便自己找人，可惜这些人中并没有香草。
芳从购物中心的一边走到另一边，无论是第一次使用卡片购买罐装饮料的地方，还是得到波达姆指南地图的那家食品店，所有曾经和香草两个人去过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却仍然一无所获。
可能是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在苏醒的第二天，当自己看到购物中心的人群时，还曾经惊讶于这么多的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可是今天聚集在这里的人远比那天还要多。尽管对于藏身而言这里是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可是想要在这里找一个人的话，简直是令人绝望的情况。
芳有些走累了，于是走进海边的一家咖啡馆。当她看到站在吧台后面不停地为顾客制作饮品的女店员时，才忽然意识到这里就是之前雷格迪曾经提到过的那家店。雷格迪当时是这样形容这位女店员的：“手法厉害得让人惊讶。”
“欢迎光临，坐在吧台边上可以吗？”
没错，就是这张和蔼可亲的笑脸，心情稍微有些放松的芳点了点头。
自己还真是有些累了，因为从上午就开始一刻不停地四处奔走，的确有些太勉强了。
“想要点什么？”
“给我一杯喝的东西吧……对了，最好是比较甜的。”
“明白了。”女店员用滑稽的语气回应道，接着伸手去拿玻璃杯。
“这位客人一定很累吧。”
“是啊。”
“是来这里购物？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虽然对方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却很不可思议地没有不高兴地感觉。可能是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吧，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香草的样子。
“我在找人。”
“这样啊。走散了吗？因为现在是烟花大会，是朋友？”
“是的。”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芳刚要回答对方的问题，那名女店员忽然朝她的身后说道：“你来晚一步，她说在老地方等你。”
身材非常健壮的男子，大概是这里的熟客吧。因为他很快就转身离开了咖啡馆，所以没能看清对方的脸。不过他身上那件大衣的下摆给芳留下了很奇妙的印象，还有那双厚厚的皮手套，让人觉得有些热得难受。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刚刚打断了您的话。”
盛有饮料的玻璃杯被端了过来。芳拿起杯子品尝了一口，味道和她预想中的一样清爽甘甜。冰冷的清爽感让喉咙感觉非常棒，虽然茧的食物的味道都十分清淡，不过这杯饮品却让芳感到回味无穷，雷格迪说得没错，按照茧的标准，毫无疑问这是一家“味道极为出众的店。”
芳将玻璃杯放在吧台上，开始一点点地咬那些浮上来的水果碎块。那些水果也和预想中的一样好吃。
“那么，你在找的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跟你差不多……比你稍微年轻一些。胆子很小，好奇心又很强。看上去粗心大意地，对任何人都很温柔，总是喜欢笑……”
“嗯，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吧？”
“其实是个爱哭鬼。”
可能是因为这名女店员十分擅长提问吧，芳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不停地说道：“那家伙只要一感觉寂寞，或者感到不安，马上就会哭鼻子。如果感觉她快要哭了，只要摸摸她的头，很快就没事了。她就是这么一个单纯的人。”
“这样啊，那么就快点把她找出来吧，然后摸摸她的头。”
“嗯。”
芳对于如此直率地点了点头的自己感到十分惊讶。难道说，会因为寂寞而感到不安的人不仅仅是香草，自己也是同一类型的人！？
“这位客人，有没有向烟花许愿啊？”
“许愿？”
“你不知道吗？波达姆的烟花可是可以实现人们愿望的传说中的烟花哦。”
“不，我知道，可是……”
这件事之前就听人提起过。
“可是？”
不知道茧的烟花是否会真的实现自己的愿望。
“不，没什么。”
“如果还没许愿的话，你觉得把‘尽快找到那个孩子’当成愿望怎么样？或者是‘但愿她不要哭泣’之类的。”
“好啊。”简短地做出回答后，芳站起身来。虽然只是想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却没想到坐了这么长时间。
“如果没有找到她的话，你可以再回到这里，如果我发现了类似的孩子，会及时通知你的。”
“好的，谢谢你。”
用卡片结过账之后，芳离开了咖啡馆。虽然店里已经十分拥挤了，可是外面的拥挤程度更加严重。
“这简直就像是大海捞针啊。”
芳叹了口气，然后仰望天空，绽放在夜空中的光芒看上去像是一伸手就能抓在手里的东西。想到这里，她将双手合并在一起，虽然这是下界的祈祷动作，不过茧的人应该不会知道。
就当她想着香草肯定也在仰望同一片夜空时，无线电发出了规则的震动。是雷格迪。虽然十分希望收到对方“找到香草”的联络。可是听到的确实雷格迪极为迫切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里？”
“在你曾经提到过的那家咖啡店门前。”
“明白了，现在马上返回集合地点，我们去那里接你。”
返回林德布鲁姆，难道是因为发现香草了吗？但是芳十分清楚，从雷格迪的语气来判断，应该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怎么了？”
“我们获得了一条意想不到的情报，详细情况等你回来之后再说。”
“明白。”芳说完就切断了通话，感觉有些心绪不宁。
CHAPTER06
这并不是一次目标明确的监听行动。对方既没有改变电讯的频率，也没有对通信内容进行加密。所以，最先接收到这段通信的是一名基层的通信员。
即便是他，在最开始时也以为这是恶作剧而已。要不是当时碰巧雷格迪也在场的话，别说是向上级汇报了，这段通信甚至可能都不会被记录下来。
“在异迹内部发现下界的法尔希。”
无线通信在发出这条信息之后就直接切断了。如果没有事先得到PSICOM的士兵们正在调查异迹的情报，也许雷格迪本人也难以判断这条信息的真伪。
当然，这条信息很快就被证明并非流言或恶作剧，因为PSICOM已经把异迹完全封锁起来了。另外，就在捕捉到飞空战车队之后不久，瑞恩斯等人就收到消息说PSICOM的大部队正在朝波达姆移动，同时收到的还有广域即应旅团马上撤出这片领空的命令。
所以他才会如此急切地要求芳马上回来。虽然芳肯定非常希望能够继续寻找自己的同伴，但这也是无奈之举。PSICOM的行动实在是太迅速了，骑兵队刚一收到撤退指令。就在烟火大会正在召开的时候，全体人员放弃会场警戒任务，马上离开。
“这帮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想要防止情报进一步泄露吧。”
“发现了下界的法尔希……”
这条无线通信即便是对于PSICOM的高层人士而言应该是预定之外的事情。与法尔希遭遇的士兵们大概已经陷入恐慌状态了吧，因为他并没有改变电讯频率，而是在平民也能够接收到的波段发出了这条信息。
“当市内的封锁结束时，发现法尔希这件事机会被传播出去吧。”
“会引起恐慌吗？”
“市内很有可能。”瑞恩斯点了点头。所以波达姆的封锁还是具有一定意义的，就算市内陷入了极大的混乱状态，也不会波及到其他地区。只要确保情报不被任何人泄露出去，就和其他地区的人没有关系。而且，人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总是抱有冷眼旁观的态度，很快住在波达姆之外的人就会对这件事失去兴趣吧。
“尽管如此，难道说异迹之中真的会有……”
理论上芳对于波达姆这个地方有一种执着。就算提出她的伙伴很有可能已经逃往其他地区了，她也会好不犹豫地说“不可能”。虽然觉得她的这种断然否认的确有些奇怪，不过如果说下界的法尔希就在波达姆异迹之中，那么所有的情况也就容易理解了。
芳和她的同伴都是路希，即便是遭到其他的人追捕也不能远离法尔希。
“如果可能的话，在法尔希被发现之前，我还想要保护她的同伴呢……”
“虽然很遗憾，但现在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了。现在就连靠近那里都十分困难，更别说进行搜索了……”
即便是趁着警力空虚的机会冲进市内，可到时就再也出不来了。
芳在艾乌里德时，为了突破警戒线的确花费了不少心思，可是这次封锁要比那时更加严格。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就在雷格迪有些自嘲地说出这番话时，瑞恩斯突然极为严肃地拿起无线电。
“遵循……惯例吗？”
不用问，从瑞恩斯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是“线人”发来的联络。
就在短短几天之前，瑞恩斯获得了一位可以从PSICOM内部提供情报的人员。因此，瑞恩斯可以在获悉艾乌里德事故真相之后，马上就制定出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可以说，他们之所以能够成功保护芳，也都是那个线人的功劳。
“不好意思，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雷格迪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关于线人的真正身份，只有瑞恩斯一个人知道，这是双方的协定。从流出情报的宝贵程度来看，可以推测出对方是有着很高地位的人。
如果试着回想一下，就会发现在和线人接触的这段时间里，瑞恩斯的状态好像有些奇怪。虽然说不清楚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但就是感觉与平时不同，为了能够拉拢这个线人，瑞恩斯一定是希望能够慎之又慎吧。
这个男人对瑞恩斯而言有着很高的价值，值得他投入如此多的心思。不，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男人。
“那么，我去迎接芳。”
这是一项棘手的工作啊。结束并放弃寻找同伴的行动。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她。雷格迪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芳极其愤怒，就像是要一口把瑞恩斯吞下去的样子。
“说到底，她终究是……敌人啊。”
即便如此，仍然觉得可以和她联手。因为彼此是有着共同的敌人，利害关系一致的人，所以能够并肩作战。而开端，就是这个吗？
忽然觉得有些丧气。
CHAPTER07
“这是为什么！？”
芳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揪住瑞恩斯，却被雷格迪制止住了。可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看上去已经冲动得就快要失去理智了。
“上面对我们下达了马上撤出波达姆周边区域的命令，所以我们不能继续停留在这片领空。”
“你们！”
瑞恩斯知道此时的芳根本无法接受“对不起”这样的话。
“把我放下去！就现在，马上！”
之前因为觉得独自一人寻找香草十分困难，所以才会乖乖地留在这艘飞空艇中，还以为受到了这些人的诸多照顾，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请你冷静一些。”
“冷静？”
虽然想要救这样直接把对方甩出去，不过雷格迪看上去十分平静。
“PSICOM的大部队正在陆续向波达姆集结，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他们的装备都是专门用来对付下界的。就算警备队群起攻之，也不敢说必胜。”
“我知道！”
“你想去送死吗！”
“是的，就算死也要去！”
如果香草就这样变成尸骸的话，如果就这样抛弃自己的同伴……也许还是死了比较好。
“我们现在也并非无计可施。”
听到这个过于平静的声音，二人一瞬间就忘记了争吵。这句话对于雷格迪而言好像也是极为意外的消息。他按在芳身上的手也不由得缓和了一些。
“不要说这些敷衍搪塞的话，刚才你不是说……”
“我只是要说离开这片领空而言，可没有说过要放弃搜索行动。”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你的目的是什么？我记得应该是寻找失散的同伴吧。既然如此，那么即便与她汇合的地方不是波达姆也没什么问题吧。”
瑞恩斯的这番话好像很难理解，芳下意识地望着雷格迪。可是，雷格迪也一脸惊讶的表情盯着瑞恩斯。
“阁下，您的意思是……”
刚说到这里，雷格迪就恍然大悟一般地闭上了嘴，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吧。
“不仅仅是市民，包括目前仍然滞留在波达姆市内的所有人，圣府决定强制将他们流放至下界。明天就会告知全体市民，后天就会执行。”瑞恩斯平淡地说着。
“怎么会……”雷格迪小声地冒出一句，虽然他之前已经猜到了一些苗头，不过看来详细的情况好像也不得而知，大概实际情况要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吧。
“那些拘禁的市民将会搭乘列车被运往绞杀边缘，接着就会被送至下界。”
“绞杀边缘？”
“那里是茧的边境。”雷格迪解释道：“那里除了怪物之外并没有居民，平时是禁止平民进入的地区。”
“如果你的同伴在波达姆，她也一定会搭乘上放逐列车。现在波达姆周边的确全都处于PSICOM的警戒之下，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不过如果是绞杀边缘的话又会如何？另外，我听说封印着法尔希的异迹也会沿着相同的路线被运到那里。当然警备人员也会对那里进行封锁。”
“难道说，要从放逐列车中将芳的同伴就出来？阁下，无论如何……”
“你想说这种做法很有勇无谋吧，但是……”瑞恩斯将目光投向前方，“如果我在这里停止搜索的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成为我的敌人，对吗？”
“从一开始你们就是我的敌人。”
“之前应该说过了，我想要得到打倒法尔希的力量。”
“是的，我听到了。你是想发动武装zhèng • biàn吗？真是愚蠢啊。我知道你们这是在进行权力的争斗。”
“并不是权力的争斗。我所期待的……并不是那种事情。”
“那么，你期待的是什么？”
“不再像家畜一样的生产方式。不仅仅是自己，而是生活在茧中的所有人。”
在不知道思考着什么事情的瑞恩斯的眼眸深处，依稀能够看到有光芒在闪烁，芳忽然觉得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相同的光芒。
“我们是人类，拥有属于自己的意识，拥有感情，拥有理想……是希望能够遵从自己内心生活的人类，而不是法尔希的道具。”
想起来了。在很久之间，曾经看过相同的光芒，就在那些故乡被茧的法尔希所摧毁的人们眼中。那种光芒往往和憎恨交织在一起。芳自己也一定有着相同的眼眸，所以对成为路希这件事才会没有任何迷惘……
“全力搜索你的同伴，我们会遵守这个约定。”
“阁下……”
瑞恩斯用手制止了想要插嘴的雷格迪。
“这也是我们的责任。只是因为与下界接触这个原因，大量的平民就被人夺去了安稳的生活。作为主张推翻圣府统治的人来说，绝对不能对此置之不理。”
“既然阁下已经这么说了，我也会全力支持您的决定。虽然有些有勇无谋，但这并不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虽然雷格迪的口吻一如往日般轻松，但芳能够理解这句话中所包含的分量。想要从装备和数量都远远胜过自己的PSICOM所管制的列车表中救出香草，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许骑兵队要为此付出相当大的牺牲。
“感激不尽。”
芳随即低下头开始祈祷，但愿自己的使命与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但愿与他们携手战斗这个选择没有错。
“如果能够和同伴……和香草见面的话，我会帮助你们。这是一场交易，只要你们毫无保留地帮助我，我就会全力以赴地击溃茧的法尔希。”
瑞恩斯的唇边浮现出了笑意。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使命，不过芳觉得这样也挺好。只要能够并肩战斗，就足够了。
飞空艇林德布鲁姆降落在绞杀边缘下防的碧尔吉湖上，是发生在放逐列车从波达姆出发当天的事情。
绞杀边缘的地势不太适合大型飞空艇进行隐藏，所以母舰在碧尔吉湖待命，众人只能搭乘小型的舰载飞空艇继续向绞杀边缘移动。
“就快到了……吧？”
小声嘟哝着的芳望着下方平静的碧尔吉湖，她此时就在前往绞杀边缘的舰载飞空艇中。
“是的，一小时之后，放逐列车就会到达。真是令人感动的相逢啊……”雷格迪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就在这时，有一只白色的小鸟飞过窗外。
“怎么了？”
“鸟……在那里。”芳急忙伸手想要指给雷格迪看，可是那只鸟早已飞远了，一对白色的翅膀很快就消失在白云间。
这么说来，被雷格迪抓住时也看到过那只鸟。虽然以为自己被抓住了，其实正是因为得到了骑兵队的保护，自己才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从而像现在这样来搭救香草，那个果然是自己的幸运鸟吧。
这次也一定会顺利的，之前自己还曾经向传说中的烟花许愿了呢，所以肯定能找到香草。
“不，没什么。”
芳笑了，收回了视线，绞杀边缘已经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