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 AFRICA Your Eyes Only(1/3)
1我发生了什么事
从以前我就一直在想,香子和二次元好像挺合得来,真教人意外。
看,现在也是。
稀稀落落的哥德式剧场观众席。他们两人并排坐在红色豪华的椅子上,相亲相爱地共用一个望远镜眺望舞台。时而把脸凑近低声交谈,但说话的声音和内容我听不见。至于他们两个究竟在看什么呢……
他们在看的就是我。
我,一个人站在舞台上,正面临相当困扰的事态。
首先是luǒ • tǐ。光是这样就足以构成犯罪了。灯光下如晨露般闪闪发亮的,是yīn • máo上的金葱。这毛茸茸不正经的闪亮造型,正不由分说地提高我这个生物今晚暴露在人前的出丑等级。
当然,闪闪发亮的地方可不只yīn • bù,从头顶到脚尖全身都是。我全身上下被涂满掺了金葱的油,身体又油又亮充满光泽,像只恶心的肉色蟑螂,独自伫立在剌眼的聚光灯下。
不只如此,我还戴着内裤。一件用油亮低俗的金黄色布料缝上亮片,除了说是给变态用的之外无法做其他解释的比基尼式小裤裤。
……戴在头上。
我就这样,把那个,戴在头上。
本该用来遮住三角地带的部分现在却装在头顶,从原该供双腿伸出的两个洞里,头发像狗耳朵一样伸展出来。而我现在正一边甩着这相当于耳朵的部分,一边默默计算。计算踏出脚步的时机。
波、波、波、波。配合这规律的节奏声,我正准备后空翻。香子和二次元就是来观赏这个的。波、波、波、翻!波、波、波、翻!波、波、波、翻!我必须配合这节奏后空翻。高高地,流畅地、优雅地、正确地、不断地、华丽地、美丽地翻滚。
然而,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踏不出第一步,找不到正确时机的我,无比困扰的以这副惨状站在舞台上持续出丑。波、波、波……唔唔。这次又没跳出去,不行。
因为手太滑了,我很害怕。
要是不顾一切踏出一步向后翻滚,要是落地那-刻手撑在地上时突然「咕溜!」滑出岂不就糟了吗。后脑勺一定会直接撞上坚硬的舞台地板,撞得头破血流。
望着膝盖一个劲儿发抖,却始终不敢踏出第一步的我,香子和二次元又在说什么了。是不是在嘲笑我是个没用的垃圾呢。还是,那家伙不行啦之类的。可是恐怖的东西就是恐怖啊,有什么办法嘛。
就在踌躇之间,突然感到从戴着内裤的头上……有一道温暖的液体缓缓流淌。是冷汗吗?还是头发上抹太多的油。
那液体莫名黏稠,沿着鼻翼下滑,啪答,滴在赤裸的脚边。低头一看,竟是出人意表的浓黑色。
咦?我诧异得发出声音。
这……不是血吗?
是说,打开黏腻的双手仔细一看,原来把手弄得如此黏腻的真凶就是这红得发黑的血。我的血。摸摸头,果然还是血!而且还很痛!明明还没后空翻,为什么我的头已经破了,还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这样!(这句当然是模仿松田优作)。
波、波、波……
此时,正拿着望远镜看我的香子说话的声音,就像把脱落的喇叭线重新插上一样突然传进耳里。
「不然,你可以帮我拍一张照吗?」
接着。
「喔,好啊好啊。你等一下喔……相机启动好慢喔,来,笑一个。」
这是二次元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一切都了然于胸了。
全裸的闪亮yīn • máo、头上的变态小裤裤、还有为什么非后空翻不可的莫名其妙。太莫名其妙了。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之中。换句话说就是梦。
快睁开眼睛啊。
「……唔……」
再来。
「……什么嘛。」
呼吸。
「……你们是来参观我的吗……」
清醒。
回到现实世界吧——从昨晚开始,我就来到新宿外围地区一间阴森医院,并在其中一间病房住院了。
对于刚从午饭后的瞌睡中清醒的眼睛来说,这白光无疑是太强烈了。光线之中,一边说着
「哎呀」一边戴上眼镜的香子,以及把嘴巴缩成了「0」字,没戴眼镜的二次元的脸,逐渐清楚成型。
没记错的话,那眼镜应该是二次元的。二次元拿在手上的ihone摄影镜头正对着香子。
「……就两个来探病的人而言,你们玩得挺开心的嘛……」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来干嘛的?竟然在人家住院的病房里聒噪举行这么欢乐的摄影会!
「啊,这个吗?是因为啊~我一直在找好看的平光眼镜啦。」
一边说着什么藉口似的对我摇头,香子一边将眼镜还给二次元。
「刚好我想要的就是二次元君戴的这种镜框,所以就请他借我试戴看看,没想到度数太深我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我才问她说,要不要我用ihone帮忙拍起来给她看……不对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俐落地接过眼镜戴好,二次元虽然仍坐在椅子上,身体却从上往下对着躺在床上的我靠过来。脸靠太近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柳兄?发生什么事了?」
「对啊光央!我们是担心才来看你的!怎么会受这种伤呢?」
香子喀啦喀啦地把椅子拉到病床床脚边。从我们两人现在的距离来看,简直就像病况危急的亲人与家属,可是事实上我的状态根本就没那么严重。
头上的伤口缝了四针。精密检查的结果,除了流血之外没有其他异常。虽然院方要我再住一个晚上,可就连这样我都觉得太夸张。
波、波、波……连我在瞌睡时都侵入脑部的节奏声,原来是注射抗生素和止痛剂的点滴发出的声音。应该说,是滴入血管时的节奏吧。这止痛剂相当有效,伤口几乎已经不觉得痛了,也因此不知不觉意识朦胧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
因为最便宜的大病房已经客满了,即使不情愿也只好住进双人房,没想到另一张病床是空的,导致这里成为优雅的单人病房状态。彻底的安静、雪白,使得一切感觉都呈现轻微麻痹的状态。虽然设有电视,但若没买电视卡就不能看。心想算了,反正只要再住一天,用手机上网或发ail应该就够了,更重要的是浓烈的困意一直断续来袭,根本没空觉得无聊。
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拿起放在床头柜的信件有两封。一封是香子的「现在要跟二次元君一起去看你了喔。」另一封是二次元的「我要跟加贺同学一起去看你,有想要什么吗?」可惜,要是早点看到这封信就可以叫他带零嘴来了。这间医院的伙食有股怪味,不大好吃,分量也不够。
「不会吧,光央,你现在才要读我们传的ail吗?」
「对啊,我睡着了没注意到。是说我没什么事啦,真的。只是一个不小心而已。」
咦——二次元和香子同时皱眉低吼。
「一个没什么事的家伙会弄到要住院?一个不小心是怎样不小心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昨天晚上起,这已经是第三次从头说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最初是跟处置伤口的医生说明,其次是今天早上接获通知赶来的母亲。然后是现在,对眼前的二次元和香子说明。
我重复着第三次「打工时从楼梯上跌下去」的说明,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将被绷带缠得密密麻麻的头放回太软的枕头上,口中一边随意发出「啊——」的声音,一边感觉着眼皮深处沉重的困意。我想抗拒,但却有种从背后被强制吸入某处的舒适感。
波、波、波……那个。
那个节奏才没有这么可爱呢。应该要更低沉、更钝重。
啪答!啪答啪答啪答!
嗯,就是这种感觉。在这之前应该还有个「砰咚」才对。
先是「砰咚!」然后才是「啪答啪答啪答」!
「……昨天,我去当注酒舞男……啊啊,不行了,好困。」
什么是注酒舞男?香子歪着头问,我看见二次元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总之,颇为可疑。」
「唔姆,花枝确实是颇为详细呢(注:音同颇为可疑)」。
两人相视点头的表情轮廓在这之后,再次融入黑暗之中。
那么,先从注酒舞男是什么开始说吧。
「你今天就当注酒舞男吧!」
突然被社长这么一说,我连那是什么,还有到了工作现场之后该负责做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此时我的眼神正不由分说地被某样令人遗憾的东西吸引。
不经意地,以下这段文字在脑中复苏。
『男人都是猎人。只要一看到摇晃的摆动的发光的若隐若现的东西,视线就会自动追上去,这是本能。所以想吸引男人目光时,一定要戴会晃动的钻石耳环或项链!』
——这是在上法学课时,坐在前排的女生拚了老命正在研读的《万人迷圣经》上的一段文字。因为她实在太认真太仔细,那一边读还一边划线作记号的模样吸引了我,到最后连为了打发时间而从后面偷窥的我都把那整段文字背起来了。不过,这个情报还真的是正确的。正确到让我好想去告诉那位不知名的女同学「那本书说的是真的呢」!
「还有,今天来的客人都是野兽!他们很危险的.要小心!」
喵喔!
模仿猫科猛兽伸出勾爪、门牙外露的社长肥胖的身躯穿着金龟子般鲜绿色的蟒蛇纹西装外套。里面的上衣是黑sè • wǎng状。该说是网状吗……不如说是网袋……?弹力十足的材质无比密接地紧贴着被誉为「全内脏鹅肝酱」、「八头牛份的沙朗牛排」、「坐下来后的三温暖座垫上出现屁股形状的肥皂」等的社长肉体(或该说脂肪体),不断强调出浑圆隆起的曲面。每当他从正面掀开西装外套时,我的目光焦点就会被那两颗激突刺穿,再也无法从那上面移开。
从网眼里
喷***的
是ru头吧
光央
坚挺!坚挺!激突的顶端尖得令人联想到火箭。从刚好和ru晕一样大的网眼中被挤压出来的,正是社长那两颗宛如用传统柿染染成的特浓巧克力色ru头,弹力十足的挤成了三角锥体,从正面发动攻击、突剌而出。仿佛像是呼喊着「我在这里、在这里唷」般强调着自己存在的那两颗,闪燥着微妙的光泽,在任性的赘肉弹跳拉扯之下摇晃、摆动、发光,同时若隐若现于敞开的西装外套衣襟之间。明明是绝对不想看见的东西,不知怎地就是会看见。明明眼光绝对不想追随,却不知怎地就是会追随上去。仿如美人鼻屎般的向心力。
「……不过,社长您这衣服,怎么说呢……超惊人的吧。」
「啊?你说这件?这是拿以前jean-aulgaultier设计的衣服重新改造过的唷~」
这事可千万不能让jean-aulgaultier知道。损害他创作灵感与美感的可能性太高了。我发自内心深切地这么想。
「先别管这件衣服了,快点准备吧你!你不是迟到了吗?搞什么啊,就只有那种有女生出席的健全系活动才兴奋猴急地提早出勤~!你这个色武士!小sè • láng!迟钝直男细软猫毛!啊~讨厌啦你好帅喔~~~……」
说着,社长的手毫无预警地抚上我的双臂。网眼ru头÷男人本能=(被骂+被摸+被火热视线紧盯)x性骚扰=高额时薪。这种令人嫌恶至极的方程式也只有在社长主办的活动上打工才可能成立。
今天的工作现场是市中心的某家夜店,公司派遣过去表演的活动内容则是「伤心少女限定之夜」——只要认定自己是伤心少女,肉体性别为何无关紧要,简单来说就是女人和gay混在一起用饥渴的目光欣赏年轻男人并从中寻欢作乐,再以超夸张的爆裂音量播放浩室电音的活。
一如往例,这是从深夜到早晨的打工。虽然过程有各种难受,只要想成薪资优渥的肉体劳动就好了。不过是打工嘛,撑到结束就能拿到钱,这么一想也就豁出去了。我一走进寄物更衣室,立刻脱下身上所有的衣服,底下早已穿好今晚规定要穿的闪闪发光比基尼裤了。
「是说,您说的那个『注酒舞男』?是要做什么的啊?」
「把那边的酒瓶端出去啊!酒票回收之后就交给工作人员!回收的酒票要夹好才能算得清楚你最后交几张喔!奖金就用这个张数来计算!」
酒瓶?酒票?……奖金?社长连珠炮般说出口的关键字每一个都教人想再问仔细一点。可是。
「啊啊今天真是太惨了啦!本来应该来的模特儿中竟然有三个人像约好一样护照都过期了!不管从哪抓人都凑不齐人数!快点快点动作快啊柳泽!帽子在这边!酒袋在那边!」
看到社长被逼得青筋bào • dòng、披头散发、发狂叫喊的紧迫模样,我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在他的催促之下,拿起掺入金葱的身体按摩油倒在掌心,开始往全身上下涂抹。手探进比基尼裤底下,连屁股和大腿内侧都要仔细涂满才行。要是像个人类那样露出明显毛孔和干燥的皮肤,观众可是会扫兴的。
更衣室里已有好几人份的鞋子和行李散乱着,从店内传来音量惊人的高科技舞曲,十二点都还没过,派对的气氛似乎就已经迎向最高潮了。
最后,当我正将金葱油抹上头发时,「喂拿去,别忘了这个!」社长说着将两瓶酒交给了我——那是瓶口装上银色细长注嘴的龙舌兰。到底要我拿这东西去做什么呢?
「出去就知道了!快点,去大赚一票吧!」
把牛仔帽往我头上一罩,拿着一瓶龙舌兰塞到我手上,另一瓶则插进我斜背在赤luǒ • xiōng前的酒袋里,社长粗鲁地将我推进舞池。令人眩目的舞池里充满了此起彼落的激烈青白闪光灯。舞池里的人群看来就像一个疯狂痉挛的巨大生物。烟雾弥漫中令人颤栗的黑影。从耳朵贯穿脑部的节奏加上蹂躏听觉的爆裂声。
像这样投身于火热的人群之中时,我早已不会感到羞耻了。贯彻执行用丢人现眼换取金钱的任务,如此而已。我将情绪调整到自己待在这种地方时该有的温度,毕竟再也没有什么比穿成这副德性暴露在这里时心里还保有原本的自我更空虚悲哀的事。所以,现在的我就是个油亮金葱男,即将以疯狂舞姿煽动观众,你也可以说我是人与音乐的活桥梁,或是用最夸张的表情眨眼的肌肉灵媒。一脸不在乎的攫取金钱,笑着熬过这个夜晚。
同时,一走出舞池我就明白社长的意思了。原来如此,这就是注酒舞男啊。
舞池里设置着好几座小岛般的舞台,上面站着宛如雕像的高壮男模。观众从他们脚下递出酒票,仰头张大了嘴。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观众的嘴当成酒杯,用酒瓶上的注嘴将龙舌兰一口气直接注入他们口中。仔细一看,他们脸上和胸前都洒满了酒;但观众们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依然大肆狂欢呐喊,四处都有人张大嘴巴跳跃着为自己争取注酒的机会。
至于那些酒票就是我们的奖金来源了吧。要是能当作真正的千圆钞,一定是一笔相当不错的收入,不过,世间事哪可能这么称心如意。
掌握状况之后我也瞬间涌现斗志,立刻奔向还空在最旁边的一座小岛舞台。扭动腰部,让腹斜肌激烈抖动(每次一做这个观众反应就会很热烈),再高高举起龙舌兰酒瓶。酒瓶的重量一定会让双臂肌肉的线条与隆起更加明显吧。看哪!来吧!来喝我的龙舌兰!咻!eon!耶……咦。
……咦咦?
哎呀呀?这什么情形?怎么会这样……?
按照经验应该会「呀~~~!」蜂拥而上的人群却没有来。感受不到仿佛要穿透身体的热情视线。老实说好了,根本没半个人嘛。我当场愣住,环顾闪光灯此起彼落的店内。
我原本期待着会从自己脚下涌起的激烈欢呼,正从不远处的另一座舞台传来。
往那边一看,那是位于dj台附近,称得上位置最好的一座小岛舞台。而在上面独占了一整座舞台狂舞的,是我从未在社长主办的活动中见过的非洲系超修长美男子。
大概是很习惯这类工作,他穿着自备的无袖衬衫搭配蝴蝶领结、背心,超迷你比基尼裤,整个人醒目到不行。宽厚且肌肉结实的豪华身躯如野兽般摇摆,他一个人几乎独占了所有观众的视线。眼见他的比基尼裤里逐渐塞满酒票,鼓胀得简直像包着尿布的婴儿。唷!满意宝宝!赚很大喔!不对、现在不是羡慕别人的时候。
「早啊,柳泽同学!」
在隔壁舞台上一边跳舞一边招呼我的,是曾在好几场庆功宴上一起喝过酒的碧眼白人混血美男,jay(本名不详)。
「喔!你好,早啊!」
「老板说酒票一张可以换一百圆奖金喔!不过,不好好展现一下就吸引不到观众了啊,你看这情形!」
jay说着,半自暴自弃地举起派不上用场的注嘴尖端,配合乐曲舞动。正在就读美容专门学校的他,学费并非仰赖双亲而是靠自己赚取。这一点和我境遇相似,加上彼此都是贫苦学生,很快就成为意气相投的朋友。虽然jay刻苦锻炼出的结实胸肌与背肌都因汗湿而贴满银色纸花,但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手中的酒瓶容量却是不见减少。夹在比基尼裤腰间的酒票也寥寥无几。看来今晚他也奋斗得相当辛苦。
「一张只有一百喔?真是微妙的数字!这间店回来那个人太厉害了吧?观众几乎都被他独占了啊!」
「对啊对啊,就是说啊!从刚才开始一直是这状况!」
乘着夹带暴力气息的乐曲,那位今晚赚最大的非洲系美型男正在狂吼「shot!shot!shot!shot!」。仿佛用岩石雕刻出来的腰不断扭动,三角地带狂野地前后摆动着,如果比喻成挖土机的话大概已经挖到巴西去了吧。被不断挑逗的观众已也陷入忘我境界,激动狂舞,甚至有人做出爬到别人肩上死命张大嘴巴的危险动作,只为求得一口龙舌兰而拚命挥动手中的酒票。他似乎嫌一人一口的注酒动作太麻烦,索性对着索求龙舌兰的人群「洒酒」。即使如此观众们依然为了几滴酒精死命蹦跳,张大嘴伸出舌头索求,飞扑、推挤,跳动得更加火热。
和他的狂乱舞台保持一段距离,站在空旷舞台上的jay虽然还是尽责地跳着舞,脸色却沉了下来。
「唉唉,那样太奸诈了啦!你看那胸部有多厚实!早知道今天就应该去别的场子才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喝啦!」
半开玩笑地,我一将注嘴尖端朝jay比划,他便立刻张大嘴巴蹲低身子。对准他的嘴巴,我顺势将酒灌注进去。他漂亮地接住一口龙舌兰,咕嘟饮下。
「……呼啊!好强!啊哈哈,换我回敬你!」
我也学jay张大嘴巴,喝下一口他注入的龙舌兰。才一喝进嘴里就呛得差点喷出来。高酒精浓度带来宛如灼烧般的剌激,从嘴巴、喉咙一直延续到胃部。我尽可能缩紧嘴唇,喉咙用力,好不容易才吞下那口酒。
「……咕呜~~!」
听见我发出和川平慈英一模一样的声音。jay指着我捧腹大笑「呀哈哈哈哈!」或许是酒精比想像中还快发挥作用,总之,我又再回敬他一口。就这样你回敬我、我回敬你,再互相回敬。到最后,jay身体向后弯的程度都快可媲美特技表演的下腰了,仍顺利用嘴接住我倒给他的龙舌兰,引起周围一阵欢呼。
回过神来才发现舞台下已经有几个观众开始聚集,口中争相喊着:「龙舌兰!龙舌兰!」
「也给我喝~!」「我先来的,先给我!」蹦蹦跳跳甩着手中的酒票,像鲤鱼一样张大嘴巴一开一阖。
我和jay互使了个眼神,当场决定好地盘怎么划分,开始回收各自领域的酒票。对准那些张到不能再大的肉粉红色暗穴般的口腔,配合音乐,接二连三地注入龙舌兰。两个香汗淋漓、打扮华丽的女人一把酒喝到嘴里,就突然抓住对方的头开始互相猛烈摇晃。「……呀啊啊啊啊!」立刻晕头转向。接着她俩就尖叫着消失在推挤的人朝黑暗底端,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总之我就这样获得酒票、灌注龙舌兰!酒票、龙舌兰!酒票、龙舌兰!同时激烈舞动身躯。舞动、挑逗、让场子沸腾。在内心算计着怎样才好看,不知羞耻地展示着luǒ • tǐ,再不断将龙舌兰灌进观众口中。今夜这就是我的工作。「耶!」大叫着举高酒瓶,为我而发出的欢声终于沸腾。我渐渐兴奋起来,叫得更大声。舞动着身体摆动腰肢,黏腻的汗水沿着涂满了油的肌肤滑落。亮白的闪光灯炸裂,过了午夜十二点,忘我的夜晚渐渐深了。
……不过、可是、那个、当然。
也就是说,话虽如此。
从各种观点来看,我当然知道这很难说是个「好工作」。这是个无聊的工作。低级的卖肉。可是,意外的,我并不讨厌它。再说,我会持续这份工作是有明确理由的。
当然,并不「只有」那个理由。这份工作时薪相当优渥,而且我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更何况在工作场合不时能够结识专业dj或vj,听他们分享一些业界的事或专业技术,畅谈与音乐相关的话题。从他们那里拿到的名片或电子邮件信箱对我来说都是宝物,我学习他们话里的一切情报资讯,去理解、吸收,认真的想把一切转化为自己所有。看到这些只因相信自己的品味,带着一台acbook,或是抱着一堆重得要死的唱片,尽管担心遗失行李的风险,仍毫不畏怯地飞往地球各地的大人们,我真的打从心底崇拜。
还有,社长不知为何很欣赏我,除了付给我高额的薪水之外,对打工时间的安排很好说话这点也令人感激。虽然是个充满谜团的人,但事实上他从来不会让我们这些学生和药物扯上关系,也绝对会保护我们远离「私底下的邀约」或「最好不要扯上关系的社会上的事」。打工伙伴对他的评价都很高,现在的我也知道那绝非谎言。从事这类工作时,脚边随时都是等着你掉下去的陷阱。但是社长不会介绍其他活动主办人给学生,只要我们在社长手下工作,就能保证我们不会堕入那种真正的黑暗深渊。
这些都是这份打工的好处,不过让我继续下去最大的理由,还是琳达学姊。
只要能和那个人在一起,我就想一直继续下去。
我喜欢那个人。
所以我希望尽可能和她一起持续这份打工,支援同样的活动,一起出席庆功宴,共享相同的时间与空间。我要的不是单纯大学学姊、学弟关系,也不要只是万里的朋友,我希望她能单独认识我这个人。
因此我在这里。虽然现在琳达学姊回老家了所以不在这,但我仍做着这「一样的打工」,等那人回来。始终相信我们之间的联系还是活络的,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像个傻瓜似的散发油亮光泽等着她。
总之,我就是想见她。想看到她的脸。想跟她说话。希望她能多知道一点关于我的事。我也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个人的事。我想逗她笑。希望她看着我,希望她离不开我。
不经意地,我在脑中确认了今天的日期。不知不觉我已经超过两个星期没和琳达学姊见面了吗。
好久啊。
咕嘟咕嘟地朝舞台下一开一阖的嘴里注入龙舌兰。收下酒票,塞进比基尼裤腰间。配合乐曲抬高手臂挥舞,旋转。
那个人,真的打算等下学期快开始了才要回东京吗。不……应该说,不对不对,她回来过。没错,她曾经回来过。
上星期,她曾回东京一趟,可是。
『其实我啊,有稍微回去一下唷。因为无论如何还是放不下小香和万里,所以回去参加了一下社团聚餐,当天又马上回老家了。看到他们两人精神都很好我就放心了~那就这样,改天见啰。』
——没跟我见一面就又回老家去了。
这什么意思?除此之外我不知该说什么。姑且写了无关痛痒的回信给她,真正的心情却只有一个:这什么意思……?
一切都是事后才让我得知,在那之前我是那么的那么的那么的想见她!可是!因为那个人!她在老家啊!所以没办法!念经似的在心里郁闷地重复着叨念这些话的我,还有比这更蠢的事了吗?明明她就回到我身边了,我却像个白痴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让我知道),错失了或许可能见面的机会。什么嘛。我要怎么说服自己,该如何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好呢。
舞动着身躯,学jay那样整个身子向后仰,朝自己口中灌入一口龙舌兰。瞬间一股脑髓着火的感觉令人颤栗。火舌伸向食道,我一边shen • yin忍耐,一边反转注嘴,挑逗。眼前的观众为之疯狂,气氛热烈,叫喊、伸直双臂跳跃、绕着舞台满场飞。
……既然都回东京了,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一定立刻奔向她身边。甚至不用特地为我腾出时间也没关系.如果真的没空,站着说几句话也好,在新干线剪票口陪她走几秒钟路也好啊。即使只是挥个手也好。点个头也好。总而言之,我就是想跟那个人见面。此时此刻也好想见面。想让她知道,我这份想见面的心意。就只是这样而已。
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呢?
还是说,难道,她根本就心知肚明才那么说的吗。
换句话说,简单来说,就是,我果然被讨厌了吗。真的被讨厌了吗。我想见她这件事,对她而言是不需要的!为了强调这一点,那个人才特地传ail告诉我「人在东京却没和你联络唷~!(笑)」是故意这么做的吗。
「柳泽同学,你好像站不稳了喔?」
jay提醒我。的确,我也发现视野开始摇晃。糟糕,可能喝醉了……我是笨蛋吗。卖龙舌兰的人自己喝到站不稳是想怎样。
「要不要先上去?其实我可能也喝太多了呢!」
点头赞成jay的提议,我们一边热情地对观众挥手一边暂且先走下舞台。脚步踉跄的程度近乎喜感,我这才察觉自己有多醉。
所谓的「上面」,其实是绕着俱乐部上半部搭出的一圈简易通道。平常的作用是供设置灯光或维修人员行走使用,从这里抬头往上看,宽度大概只有一公尺左右,旁边则装有扶手。现在已经有好几个舞者在那里边扭身体边俯瞰舞池。如果是去那里的话,虽然暂时拿不到酒票,但可以不并入休息时间计算。到那里去可以暂时醒醒酒。反正,就算继续在这里努力,一张酒票也才多赚一百圆而已。
横越被人们的汗水和体温蒸腾得仿佛澡堂般的舞池时,jay从身后靠近我耳边,用不输震天价响音乐的音量跟我说话。
「对了,柳泽同学上次不是说暑假要去海边,晒得黑黑的回来吗?这里太暗了看不出来,所以结果呢?有晒黑吗?」
「喔,对对对!海边去是去了啦,结果完全没晒黑!那天不巧天气很糟!竟然给我下大雨!」
「是喔!这么惨,真是太倒楣了!所以也没下海啰?」
「啊,不过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玩得挺开心的啦,只是最惨的还在后头!回程!」
我一边回头和jay说话,一边抓住设置在只有工作人员才能进入的黑暗角落里远离喧嚣处的阶梯扶手。不过,这与其说是阶梯,不如说只是个梯子吧。贴着墙壁竖立,垂直往上的梯格也比普通阶梯小,宽度只有十五公分左右,简易步道的高度则相当于一层楼高左右。我踩上梯格,口中喊着「预备——」将全身体重放上去,听见扶手发出「叽叽」的声音,我回头对jay君继续说:
「跟我一起去的青梅竹马负责开车,结果却引起车祸!」
「车祸?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那家伙竟然打瞌睡!我惊醒时已经是……这样!呜哇哇~蛇行!速度又超快的!呜哇哇哇!唔啊啊啊!这样!真的是……像这样……朝左右两边用力甩过来甩过去!」
我醉得糊里糊涂,单手抓住垂直阶梯的扶手,另一只手用力比划着。我想用稍微夸大的方式将那天发生车祸的始末告诉jay,为了增加聊天时的兴致而想加入一点小小演出。
「然后,呜喔喔喔!悬崖就近在眼前……」
挥舞的那只手,先是打到头上戴的帽子。帽子差点掉下去,我「哎呀」惊叫,仓促间伸手想压住它,身子一扭,失去平衡。
涂了油的手就这样「咕溜」一声从扶手上滑开。
啊——
这——下——子——
完——蛋——了——
周围的声音突然消失,时间像是被装进真空压缩包。心脏「噗通」用力跳了一下又停止,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慢动作。所有原子像是同时静止,安静得太过突兀,又太过不祥。我感到自己成为一个愚蠢迟钝的巨人。
我的手死命地想重新抓住扶手却力不从心,指尖空虚地在半空中扒抓。梯格上支撑着体重的那条腿也难以抵抗全身向后倒去的地心引力,跟着朝指尖的方向脱离阶梯。我实在无能为力,失去一切支撑的身体像被谁抛出去似的从梯上坠落。此时,正好看见jay上下颠倒的惊讶表情。
柳——泽——同——学——
jay的声音也变成愚蠢迟钝的巨人了。缓慢而束手无策,我沉重地以慢动作往下坠落,不对啊,如果速度这么慢的话,就算掉下去撞到哪都不——会——痛——吧——……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砰咚!
——为什么这一刻偏偏回归现实的残酷速度和重量了呢。
头盖骨遭受强烈一击。冲击与震动都是突如其来的。我的身体盛大地发出人体不该发出的各种声音,头用力朝地面磕上去。
2倒数
「……唔!……好痛……呜!」
我立刻用手压住被撞击的部位,强忍痛楚与羞耻想要起身。我以为自己正打算这么做。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现在我不是凄惨地躺在落下地点的阶梯下方,而是整个身体滑溜溜地朝仓库滑去。真是不可思议,这是瞬间移动吗。是说,现在也一样,脚并没有在动,却一直往前方移动……不,应该说两只脚被拖动……?
「——长、快点——柳泽同学、你没事——先用这——」
断断续续听见jay的声音。原来我是被jay抱着拖拉到椅子上,扶着我坐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温热的液体沿着额头大片大片向下流淌,使我忍不住闭上眼睛。擦掉之后,再睁开眼睛时,撞进视野里的是jay的三角地带,穿着那件薄得几乎看见yīn • máo的安全裤近在眼前。「呜喔……?」为什么?为什么脱掉外面那件比基尼裤呢,是说,jay,为什么那件你刚脱掉、还热腾腾的比基尼裤会戴在我头上呢。「这样就ok了!」……ok什么啊……这样绝对不ok吧!想扯掉那件比基尼的手又滑溜溜地滑开了。这么说来,除了额头附近,太阳穴、鼻翼、脸颊……触手可及之处全都湿滑黏腻,嘴唇猛然尝到一股咸咸的铁锈味……哇!这是血嘛!我吓得摊开手掌检视。鲜红的血,而且还继续往膝盖和地板滴滴答答!血滴不断向下滴落。
「可恶,光靠这个止不住血啊……!」
我看到jay表情凝重地正要将最后一件安全裤脱下。刷!ㄉㄨㄞ!。接着,将那件叠在比基尼上面,戴在我现在应该呈现相当血腥猎奇状态的头上。
「呀啊啊啊啊啊———」
这么尖叫的人并不是我。虽然各种状况让我真的很想放声大叫,但这声音是来自社长。露出坚挺的3dru头凝视着我,社长以飞奔之姿咚咚冲到我身边。
「不要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惨了惨了要死了,是说、呀啊啊啊啊啊~~~你是怎么搞的啊怎么全身光溜溜啦~~~!」
以宛如歌舞伎演员的夸张动作左右转头交互(用ru头)看了看我和jay,社长拿起不知是谁丢在一旁的毛巾裹在我头上。工作人员们也听见骚动的声音纷纷赶来仓库察看了。该怎么说呢,看来我的状况好像真的很不妙。糟糕。此时担忧之情才汨汨涌现,但奇怪的是却不怎么觉得痛,我所能做的只是恍惚地坐在那里。
「得送他去医院!」
全裸的jay一脸莫名爽朗的单膝跪在我身边,对工作人员们用力竖起大拇指。
「呜哇,这可真严重啊,该叫救护车吧?」
「喂、柳泽!你听得见吗?现在马上带你去医院喔!」
我点点头,表示意识清楚并说:
「救护车……」
就不需要了。我摇着头,意识完全清醒,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没有想像中的痛。我试着想慢慢站起身,确实还有点站不稳,但那或许是因为刚才得意忘形地喝了过多龙舌兰的缘故。
「观众应该没发现吧?好,用我的车带他去吧!你,去把我的车开到这边的后门等!」接过社长丢出去的宾士车钥匙,一位工作人员迅速往外跑。「好,我们出发吧,你慢慢走。」我在社长搀扶之下,战战兢兢试着踏出一步。
「啊,等一下等一下!柳泽同学,这是你的吧?」
全裸的jay从众人堆得小山高的行李堆里找出我的gregory黑色后背包,并拿过来给我。没错这是我的,太好了。钱包和手机还有家里的钥匙都在里面。
「……谢啦!」
「背得住吗?是说,没穿衣服好像不大好……」
你自己的luǒ • tǐ度明明比我还高吧。如此心地善良的jay一边帮我背上背包,一边露出沉吟的表情,大方暴露着屁股和三角地带四处东张西望。
「嗯,你暂且穿这双吧!」
他将一双不知是谁丢在一旁的海滩凉鞋放在我脚边。我一穿上,他就说「呼,ok!」这……真的ok吗我。头上流着血。染血的脸与上半身。为了止血而戴在头上的比基尼和毛巾都沾满血污,抹油的赤裸身躯闪闪发亮,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比基尼裤。赤裸的背上背着背包,脚上穿着海滩凉鞋。我现在真是成了一个谜样的生物啊。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我是谁,这是什么。
此时,进来休息的今日头号红牌、非洲美形男高壮的身躯也出现了。一看到我过于独特到近乎疯狂的外表,登时「哇喔!」睁大了眼睛。我懂……没关系、你很惊讶吧……我已毫无防备。随便你惊讶吧。日本这国家有时也很有趣的,对吧?做好充分准备承受对方惊吓的我呆站在那里,没想到他却对我说:
「窝的裤子!foryou!」
「……thank、thankyou……」
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把随便披挂在架子上的灰色运动裤抽出来,递给我。是说我可以穿这件的意思吧。我自己的牛仔裤放在哪里,依目前混乱的状态也不可能找到了,老实说还真得感谢他。不过,这件借我穿的话你要怎么回家……正当我如此担心时,就看到他又说着「hey!窝的裤子!foryou!haha!」,也递了一件被脱在一旁的运动裤给全身赤裸的jay。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尼的裤子」吧。
「喂喂?啥?你说什么?到底是哪个畜生……真是的,那算了!」
怒气冲冲不知和谁讲着电话的社长,口气粗鲁地对着我大喊了一声:「柳泽!」
「有个白痴把车停在我的车子前面,现在车开不出来了!所以我们要走到大马路上去拦计程车!你走得动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
搭着社长的肩膀,一走出狭窄的后门,眼前就是贯穿整个闹区的大马路。虽然有好几辆亮着空车灯号的计程车靠近,但是……
「计~~程~~车~~!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泡沫时期?也太令人怀念了吧!」
每一辆车都放慢速度缓缓驶来,但立刻又加速逃之夭夭。一定是因为我头上缠的毛巾和底下戴的比基尼裤都沾满鲜血,而且还在不断淌血的缘故吧。或是因为上半身赤裸?因为那赤裸的皮肤上涂满油亮金葱?因为这金葱皮肤也在滴血?还是因为我luǒ • tǐ背背包?再加上社长露出坚挺ru头穿蛇纹西装的缘故?……屈指算算,我们和计程车之间有太多被拒绝搭乘的理由了,搭上一辆车对我们来说困难得就像得爬上耸立眼前的艾格峰。
眼前突然一阵漆黑,我蹲下去。好冷……可能是这原因吧。
「呀啊讨厌啦讨厌啦,你要撑下去啊!没问题的,我虽然是个娘炮但灵魂却是男子汉!是说,其实我内心藏着一个武田铁矢!啊,你们这个世代的会不会听不懂这梗啊?」
「……嗯?」
社长猛然抬起头,抖着一身脂肪一个翻身。接着,竟朝汽车呼啸而过的车道冲去,把我吓了一大跳。虽焦急着想拉他回来,头晕脑胀的我却完全做不出那么敏捷的动作。
「人家我,不会死~~~!」(注:这是九〇年代日剧一零一次求婚」经典台词,出自武田铁矢饰演的男主角之口)
张开双臂站在虽亮着空车灯号却正想加速开走的计程车前,社长用肉身阻挡了汽车前进。紧急煞车后,理所当然地司机从车窗探出头破口大骂「搞什么鬼啊!」,社长却毫不理会,同时对我挥手大喊「快跑!快上车!」。
按照社长指示,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连滚带爬跑向计程车后座,想打开车门。可是,打不开。
「开门啊~~给我开门!要是敢拒绝乘客搭乘,我就去跟计程车工会控诉你~~~~!是说,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就像被车轮碾过压扁的青蛙一样黏在这里不走~~~~!」
或许是败给了紧贴在挡风玻璃上叫唤的社长,后座车门终于打开了。我一倒卧进车里,社长马上跟着钻进来。「到〇〇医院!要是塞车的话改去△△也可以!啊、不过xx绝对不行~!」
去·那·边·就·死定了!社长用念「伯方出产的食盐」的旋律这么说。
「吼~~搞什么!可恶,把我椅垫都弄脏了!是说这家伙为何全身油腻腻的!」
一边压下计程表一边加速,司机已经快哭出来了。为了尽可能不弄脏他的椅垫,我只能说着「不好意思」拚命把蜷缩身体。至于gregory和身体的接触面被污染的事,我早就放弃了。
「椅垫送洗的钱我会付啦!是说,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个啊?如果有人在车里生产,司机运气会变好喔~~!」
「生产?你敢说这家伙现在是要去生产?」
「不相信就生给你看啊?来生吧?哈?不敢生吗?哈?真的生出来你敢认吗!你这个白痴老爸!」
——黑暗,从视野上方落幕。下次睁眼时,我已经躺在陌生医院里治疗室内的病床上了。
……就是这么回事。
接近头顶处的伤口需要缝合,再加上我几乎是处于烂醉如泥的状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