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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0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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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实际上,那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而且我自己也算不上是完全准确掌握了有关那只左手的各种情报——不管是“猿猴之手”也好,是“恶魔之手”也好,正如贝木所说,我只不过是从母亲那里继承了下来而已。

母亲。

对我来说,能称得上是卧烟远江的遗物的东西,唯一就只有那只像木乃伊一样破旧无比的、保管在桐木盒子里的左手了。

母亲给我留下来的——就只有那个东西。

这样一想,我就觉得很悲哀。

与其这样的话,她倒不如什么都不留给我还干脆一点。

虽然向身为欺诈师的贝木传授了怪异相关知识的人也许就是我的母亲,但是她却什么都没有教过我。

当然也没有告诉我那猴子手的使用方法。

如果我知道是那种东西的话,我恐怕就不会使用它了吧——啊啊,不对,这只是我的借口。

就算我知道,也还是会使用的吧。

我就是那样的人,是一个懦弱的人啊。

而且我说母亲什么都没有教我,也应该是一种强加于人的责任转嫁行为。

虽然她的确是只给我留下了那只古怪的手,但是除此之外,她也给我留下了许多遗言。

告诉了我应该如何生存下去。

“当不成良药的话就变成毒物吧。否则的话你就只是无色无味的水而已。”

她确实告诉了我——只不过是我自己不懂得对她的教诲加以活用罢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

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而已。

“唔~‘希望双脚能跑得快’和‘希望跟喜欢的学姐变回像以前一样的关系’吗——作为愿望来说,这的确是相当纯朴呢。虽然纯朴得过了头,几乎可以说是平凡了。”

沼地听完我说的话,发表了这样的感想。明明是自己叫我说的,结果却给出这种尖酸刻薄的感想——不过一旦把阿良良木学长是吸血鬼的事实隐瞒起来的话,我那只左手的经历给人带来的刺激感出现大幅度的减弱,恐怕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吧。

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就把阿良良木学长和小忍的关系说出来的话,恐怕就算说到明天天亮也没说完,而且他们两人的关系,也不应该由我这个局外人来转述。

有资格讲述这些事的人,就只有阿良良木学长。

对以他人的不幸为主食的沼地来说,阿良良木学长也许会是一个很好的食物……但是……怎么说呢。

如果是阿良良木学长的话——

面对这样一个难以言喻的茶色头发的女生,他到底会怎样应对呢?

“战场原小姐的事我也听说过了。因为关于清风中学的战场原小姐和羽川小姐的传闻,即使在其他学校也相当有名啊。”

沼地这么说完——

“是吗,战场原小姐患病了吗,那还真够呛的呀。我也想听一听战场原小姐的故事呢。不过现在已经恢复健康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又接着这么说道。

……对啊,在这里我也稍微作了掩饰。

我当然不能把战场原学姐惹上了螃蟹怪异的那件事告诉沼地,但是看到她尽管嘴里说着说那、还发表着尖酸刻薄的感想,但还是露出“很美味”的表情听着我所说的“炫耀不幸”的话,我的内心就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就好像我正在为某些自私的理由而向她撒谎似的罪恶感。

虽然我对说谎并没有太大的抗拒感,但是这样做感觉就像在行骗一样,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昨天见到的贝木泥舟——是不是一直都怀抱着这样的感想呢。

如果因为一个人在骗人方面很拿手,就认为他乐意去做骗人的勾当的话,这也是一种相当粗暴的武断观点。

同样的——

就算看到一个少女正在搜集他人的不幸,而且还显得非常开心、非常积极——

也不一定意味着她对做这种事完全没有抗拒感。

内心想的事情没有人会知道。

而且搜集的不仅仅是“不幸”,还包括“恶魔”的部件的话——究竟这里面有着什么样的理由呢?

“那么,也就是说战场原小姐的病,也是在放着不管的情况下由时间来解决的吗?不过这与其说是解决,倒不如说是康复更恰当了。”

“……不是的。你没有听我说吗?为我喜欢的那个学姐解决了问题的人,是现在成了那个学姐男朋友的一位学长——而且为我解决了烦恼问题的。也同样是那个人啊。”

“是么——原来如此。听你这么说,那个人似乎有着相当优秀的人格呢。不过对我来说,世界上还存在着这种正经人的事实,才是最让我感到惊讶的啦。”

“…………”

要问他是不是正经人和有着优秀人格的话,我也许是应该用“那是错的,完全没有这回事”来回答的吧。

随着时间的经过,那个人在人格方面的暴走迹象越来越明显,已经进化到了即使是被誉为“甘言褒舌”的我也没有办法为他辩护的地步。对前辈的尊敬程度出现时间差的事态,实在是一种可悲的现象。

不过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阿良良木学长直到最后也还是阿良良木学长——当然,现在也一定是没有改变的吧。

……没错,不管他跟妹妹的关系变得多么不正经……

“呵呵,但是——你果然是喜欢女生更甚于男生呢,神原选手。”

“为什么要说‘果然’啊。”

“没有啦,其实从以前开始,我就觉得你观察队友和比赛对手的眼神有点可疑了。”

“在进行健全的篮球比赛的期间,我可不会用邪恶的眼光去看周围的人。”

应该不会吧。

我想。

但是,越是细想我就变得越没有自信……

而且还存在着过去记忆被头脑进行了美化处理的可能性——毕竟在高中打篮球的时候。也给日伞添了很大的麻烦。

这方面的话题最好还是不要触及比较好吧。

“喂,我们来接吻吧。”

“噗!”

听到沼地突然间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差点就喷口水了——因为那同时也是我很可能说出口的台词。

“呵呵呵,比起那些粗野的男生,我也是更喜欢女生呢。”

沼地一边说,一边四肢着地,用爬的姿势慢慢向我靠近。因为她的动作非常缓慢,我如果要逃的话是随时都可以逃掉的,然而我却好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似的。腰身就好像被缝死在地板上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难道是绑身术?

为什么?

沼地就像在鉴赏我的反应似的,在进一步降低速度的同时继续向我靠近,然后终于来到跟我的身体重合的位置,就这样把握压在体育馆的地板上。

虽说是把我压住,但她的身材毕竟很娇小。

而且身体也受到石膏绷带的限制,没有办法灵活驱动左脚和左手的关节。

因为如果是单纯的臂力和体力的话,我要比她强得多,所以只要我想的话,还是可以使劲甩开她的。

就算她把全身的体重压过来,我也应该可以轻易推开吧——而且现在的沼地虽然是从上方压向我的身体,但还是很体贴地迁就着我,并没有把我按在地上。

尽管被缠住了身体,状况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要逃的话我还是随时都可以逃掉。

明明可以做到,我却动弹不得。

“也就是说你不想逃吧?”

压在我上面的沼地说道。

“那样的人真的有很多。明明大多数事情都可以通过逃避来解决,可是那些认为逃避就等于认输的人——真的很多。虽然贝木那家伙也许会否定这个说法,但是那样的人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在主动把不幸揽到自己的身上啊。”

“主动——”

“在篮球选手中也有那样的人吧?那种就像主动朝着落败的方向前进的家伙——真搞不懂那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是朝着不幸飞奔。”

“……那不是飞奔,而是败走吧。”

被沼地压在下面的我说道。

“对以前身为一个缺乏积极性的篮球选手的你来说,那也是很难理解的事情——对现在以收集他人不幸为乐趣的你来说,恐怕就更加难以理解了。你说的那些人,应该是为了谋求比胜败更重要的东西才站在球场上的啊。”

“比胜败更重要?”

“或者说——是为了谋求比幸福和不幸更重要的东西……吧……”

那么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究竟是为了得到什么才开始打篮球的呢——正如刚才我向沼地说的那样,最初的动机是作为向“恶魔之手”许愿的善后。

然后不知不觉就迷上了。

不过——我应该并不是因为渴望取胜才打篮球的。

我的这种风格。从沼地看来果然就像是“朝着不幸飞奔”一样吗?

就好像败走一样。

“可是现在并不是说逃掉就等于认输,也不会因为逃掉就变得不幸啊。如果逃不掉的话,那也可以彻底死心了吧。难道神原选手你是打从心底里渴望着我的亲吻吗?”

“…………”

“虽然你和我都有点男孩子气,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用攻受来区分的话,你却是属于受的一方呢。被后辈的女生们当成王子殿下来崇拜的你,却比任何人都更有少女的气质,这种情况也的确很有趣。也就是说,他人所持有的认识,跟自己所持有的认识总是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偏差——当然,在这一点上也不存在谁对谁错的问题啦。”

“沼地一边说,一边浮现出妖艳的微笑,慢慢把她的嘴唇向我的脸凑近过来。

“等、等一下——”

明明只要翻个身就可以脱离沼地的束缚,但是我的身体——却还是完全没有要逃的迹象。

“可、可、可能会有人来的。”

“不会有人来。”

“…………!”

不,我都说叫你等一下了啊。

虽然我总是对阿良良木学长说着各种各样的豪言壮语,而且在理论方面也具备了相当程度的知识,不过在实际操作上却是完全一窍不通——

“啾。”

这时候——

沼地只是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脸颊,然后非常干脆地离开了我的身体——那种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跟刚才接近我的动作相比简直是完全不一样。

“你失望了吗?”

“…………”

面对一边说一边露出淘气表情的沼地,我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确认似的抚摸着被她摸过的脸颊,坐起了上半身。

可恶。

被她耍了一回。

“还是应该玩得健全一点啦。我们毕竟是有着美好未来的年轻人,这种玩火的行为还是要适可而止啊。”

沼地捡起身边的篮球,一边用右手运球,一边仿佛要把我抛在后头似的朝着篮筐的方向前进——然后,她又以包着石膏绷带的左脚向前蹬起。

起初我还以为她只是来个三步跨篮,谁知道她竟然打算挑战扣篮。

在全日本的高中女生中,本来只有我才能做到的扣篮——她却极其完美地、而且非常轻松地做到了。

她直接用手把球塞进了篮筐。

“……街头篮球呀,这名字起得真妙。不过的确没错,这种东西也许只能算是杂技表演吧——跟我心目中理解的篮球本质相差太远了。”

球在地板上骨碌碌地滚着,而沼地却依然悬挂在篮筐上。

“不过有一点不能忘记的是,只要精通的话,即使是杂技也可以发展成一门艺术呢。神原选手,你之所以讨厌扣篮,恐怕是因为觉得那样做很卑鄙吧?因为自己能做到周围人不能做到的事,这个事实也很可能会造成逆向的劣等感啊。”

过于优秀的才能也是一种沉重负担呢——沼地说道。

她所说的沉重负担,我想应该就是指压力,同时也应该包含着不幸的含义。

也许对沼地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作为不幸的理由,或者演变为不幸的原因吧——当然,那样的理解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初中时代的你,是绝对不可能做到扣篮的吧。在日伞告诉我之前,我并不知道你还有‘毒之沼地’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外号,不过如果是‘不跳的沼地’的话,我倒是听说过。”

因为对方球员在面对她的泥沼防守时将会被剥夺“跳跃”这个选择,她曾经被人起过“不让跳的沼地”这样一个外号,而“不跳的沼地”则是将那个外号变化成更容易读的形式,并不是说她的打球风格就是“从来都不跳”——不过即使是那样,她也不可能做到扣篮。

毕竟不是漫画啊。

“哈哈哈。不管怎样,我还是被人当成泥沼来看待呢。不过如果那样的话,倒不如干脆把我说成是无底沼泽更好吧。”

“而且——你还用那样的脚——”

“没错,是这样的脚。”

说完,她才终于放开篮筐的边缘,落到了地上——令我出乎意料的是(或者应该说是故意的吧),她就像是要做给我看似的,先以包着石膏绷带的左脚落在体育馆的地板上。

“总之,你的不幸我就完全接收过来了。已经全部由我这个‘恶魔大人’接管了。以后你就不必再有所顾虑,趁早忘记‘恶魔’左手的事情,笑嘻嘻地过着你的幸福生活吧。”

“……那怎么行。”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充满了好意,但我还是无法轻易地接受这样的说法。

“那只手是我所背负的罪孽的证明。怎么能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地被人夺走、被人接管——”

阿良良木学长,在他的身体里留下了吸血鬼的因子。对他来说,那就是一种罪孽的证明——既代表对小忍的歉疚,同时也是一种诚意。只要阿良良木学长有那个意图的话,他应该随时都可以恢复成完全的人类。忍野先生是那么说的。

但是他并不会那样做。

绝对不会。

所以,我当然也不应该主动放弃那只手——

“那只手是我的手。”

“不是啦,是恶魔的手吧。”

“如果偏要这么说的话,你也应该已经不再是‘恶魔大人’了吧。”

“那么我就自称‘恶魔大人大人’好了。根据那个充满不祥气息的大人所说,这本来应该是你母亲的东西,这只手根本没有一瞬间是属于你的。”

说完——

沼地就把那宽身的运动服的衣袖高高挽起,让里面的石膏绷带暴露在我的面前——然后开始向那只左手注入力量。

瞬间——石膏绷带就裂开了。

也许应该说是“碎掉了”更贴切吧。

从里面呈现出来的,果然(或者应该说当然吧,毕竟也没有任何值得我惊讶的事情)正是那只熟悉的——长满了兽毛的、属于野兽的左手。

“嗯……?”

不,虽然我并没有吃惊——对于沼地的手臂变成了恶魔之手这一点我的确没有感到吃惊,但是却产生了一种违和感。

因为那只手,跟我所熟悉的那只手相比,似乎——显得有点短。

记得在跟我的手一体化的时候,那恶魔之手应该是侵蚀到手肘位置的——可是跟沼地一体化的那只手,却仅仅是延伸到手腕的位置。

变短了。

“为什么……?”

“那是当然的吧?神原选手。因为你已经实现了第一个愿望。在那个时候,这个‘恶魔之手’应该获得了成长。刚才你应该这么说过吧。”

“啊啊,说起来的确——但是……”

“那时候你被恶魔吞噬掉的那部分灵魂,还残留在你的身上。所以这只手就恢复成原来的大小啦。”

“……是第一次的——代价吗?”

怎么会,那也太乱来了吧。

那毕竟是跟恶魔之间订立的无可动摇的契约,要是我这样子就取回了当时被夺走的自身存在,那也太荒唐了吧。

按照战场原学姐喜欢的那部漫画的方式来或,这就等于是无视了等价交换的原则——难道我是用了贤者之石吗?

不。

话说那什么“收集者”、什么“收藏家”、什么“回收专家”的,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似的,但是收集“恶魔”的部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也差不多了吧,沼地。篮球部的成员们的迟到,应该也是有个限度的。我已经按照约定,把那只手臂的来历说了出来。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我下定决心说道。

老实说,我实在很想现在马上就撤退。干脆不听沼地说的话,现在马上回家开始为应考复习功课吧——想要这样做的心情的确相当强烈。但是,我已经豁出去了。

我决定了。

要奉陪这个女人到最后一刻。

否则的话,这只左手的事情我根本没有办法放下。

“你也该告诉我了吧。你在这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人生出了什么问题?这三年来——你都做了些什么?”

“……认为约定一定会得到遵守,这就是你的认真之处了。你要知道,所谓的约定既不需要遵守、也不需要违背,只要逃避就行了啊。”

“那跟违背有什么不一样?”

“这跟违背是不同的。只不过是往后拖延而已——在这个过程中,约定本身就会变得无效。你知道吗?人其实是可以逃脱命运的……我接下来说的,就是那样的事情。”

说完,沼地就用左手按住了左脚的石膏绷带。然后,那石膏绷带就像是普通绷带似的——不,就算是普通的绷带也不可能发生那样的破裂现象,如果要勉强说的话,那就是像卫生巾一样——自上而下地沿着纵向裂开了。

“我先说明了,这并不是什么故事,而是在一个篮球运动员丧失了选手生命、被打上了终止符之后的、相当于那些烦人的后记之类的东西。”

在她左脚的石膏绷带里面——当然,正如我的推测那样——

同样是长满了兽毛的……恶魔之脚。

“手的形态就先不说了,看到这种形态的脚的话,与其说是猿猴,倒不如说是更接近恶魔吧?”

“…………”

“但是神原选手,我的肉体所怀抱的恶魔,可不仅仅是这个啊——”

022

“那么,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好呢。如果单纯从我在三年前的地区大赛中失去了左脚的时候开始回想的话,应该会比较容易理解,说起来也会很轻松,但是要理解我的人生观的话,那样说明也似乎有点粗而快的感觉。因为我完全不赞同‘兵贵神速’这种说法——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容易理解’对我来说根本就是最无所谓的东西。尽可能充分利用时间这种对任何人来说都平等的概念,就是我的打球风格——神原选手,这一点你应该是非常清楚的吧。”

“而且,你把所有的原因都归结于那一次受伤,实在让我感到相当意外——当然,那次事故的确是断送了我的选手生命,也可以说是完全改变了我的人生。但是实际上从以前开始,我就已经对‘他人的不幸’这种东西很感兴趣了。”

“不过,那是基于一种跟现在相反的想法。”

“可以说是完全相反吧。”

“虽然现在的我是为了寻找‘比自己更不幸的人’而不遗余力地展开着‘恶魔大人’或者其他的活动,但是当时的我却是对‘幸福的自己’和‘不幸的人’进行比较,想着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呢。”

“我当时想的是,‘为什么我会有这么优秀的才能,而其他的人却没有这样的才能呢’——啊啊,这里所说的才能,指的就是运动神经啦。”

“或者也可以说是控球的才能吧。”

“不——嗯,从根本上来说,或许应该是‘步法的巧妙’吧。”

“神原选手,你也许一直都认为我是一个从一开始就专攻篮球的运动员——当然即使那么说也基本上是正确的,不过严格来说的话,其实也并非如此。当然,那也只是因为我当时就读的小学并没有设立篮球部啦。”

“就像你本来并非隶属于田径部、却出身于短跑运动那样,我也是出身于另一种运动——在小学生的时候,我可是一个足球选手啊。”

“当时我混在男生里面,一边踢球一边玩耍。还整天想着‘球就是朋友,一点也不可怕’什么的——不过老实说,我最后还是被这个朋友背叛了。”

“朋友这东西真是可怕呢。”

“不,那单纯只是因为我干得太离谱啦——当然,如果是现在的话我也许会有不同的遭遇,毕竟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要是一个女生混在男生里踢足球,而且水平还超越了他们所有人的话,那当然是会被讨厌了。”

“也就是所谓的‘GoaltoGoal’了。如果用篮球来说的话大概就是‘CoasttoCoast’吧。”

“我当时被全校的男生讨厌,而被男生讨厌也就意味着被女生讨厌。也就是说,那时候的我实际上是以整个学校为敌。”

“你听起来觉得很夸张吗?但是对还是小学生的孩子来说,难道还有比‘没有同伴的学校’更可怕的存在吗?按照你刚才说的话,我想你也应该经历过了吧。”

“不过在那样的环境下,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大家都有才能的话,我就不会被人讨厌了,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着有才能的人和没有才能的人呢,—一当然,在那之后我就带着这种想法,开始转向隐藏才能的方向了。我没有再做出那种‘GoaltoGoal’的引人注目的举动,而是专注于防守方面。可以说,那就是作为我现在的所谓泥沼防御的雏形了。”

“感觉到才能是一种负担?嗯,那的确也有吧,不管怎么逞强那也是无法否定的。我想你也应该一样吧,神原选手。虽然你把自己看成是努力型的人物。不过那完全是一种误解。你单纯只是把沉睡中的才能唤醒了而已——所谓的努力,其实只是用在那些不幸的人们身上的安慰之词。比如说‘看吧,因为我们努力,所以就得到了这样的成果。我们跟你们是完全一样的啊,只不过是稍微比你们努力一点罢了’这样的说法——意图说明‘我们并不是依靠与生俱来的运气而获得利益’这个观点,换句话说就是‘所以请你们不要排斥我们’这个意思吧。”

“拥有才能的人最感到恐惧的是‘枪打出头鸟’这个人类社会的传统制度。因为世界上大多数都是不具备才能的不幸的平凡人。而拥有才能的小部分幸福的、比如像小学生时代的我那样的家伙,则不管拥有多么厉害的才能,也会在小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下败北。”

“好可怕好可怕。”

“有才能本来应该是幸福的象征,但是在这个意义上说的话,也许那才是不幸的根源呢——我之所以能这样子回首那时候发生的事,果然还是因为我置身于‘现在’的缘故吧。”

“当时的我,只是一味地对神的这种不讲道理的安排感到不解。不,也许我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感觉到恶魔而不是神了吧。在这个意义上说,我也许是感觉到恶魔的不讲道理了。

“可是恶魔不讲道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算不把这一点算在内,人在出生的瞬间就被决定了胜负的现实,同样的努力并不会带来同等结果的现实,压倒性的现实。实在是令人慨叹啊。”

“队友中的男孩子,说起了自己的梦想。嗯,好像不是J-League吧。说是很想在那个叫什么世界杯的大赛里作为正选球员出场……大概是这样吧?嗯,的确是很美好的梦想。不过在旁边听着的我已经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我的话也许还有机会,而你就完全没有那个可能性了。”

“因为我当时不仅仅是想,而是真的说了出口,所以就被人讨厌了。到了升上高学年的时候,我才开始懂得收敛起来,也不再说出口了。”

“与其说球是朋友,倒不如说是球懂得选择朋友更合适呢。这并不仅限于足球,我想篮球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你问我从足球转向篮球的理由?不,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啦。只不过是在小学毕业的时候,连足球也一并毕业了而已。”

“而且我也想玩玩别的运动。这么宝贵的人生,要是把精力全部倾注在一项运动里的话,那也太浪费了吧。”

“在体育学校拿着推荐名额找上我的时候,我就跟对方说‘如果不是足球而是篮球的话我就去’。刚开始那个联络员还很生气地责备我说‘你这小鬼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之类的话,但是在我花了三个小时把自己的才能展现给他看之后,他就马上改变了意见。”

“当时想到因为自己抢了篮球的名额,就一定会害得别处的其他学生拿不到名额,还感到有点良心过意不去呢。才能这种东西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我之所以在众多运动中选择了篮球……也不记得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因为足球是用脚来玩的运动,所以就想换一个用手来玩的运动吧。如果当时的初中有手球这个项目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加入到那边了。”

“你看我刚才不是说过擅长步法吗?所以我就打算提高一点难度啦。”

“从简单难度进化成普通难度。”

“对,普通难度。篮球对我来说只算是普通难度啦……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嘛。神原选手。如果你讨厌被人说自己认真的话,这点程度的玩笑你就应该随便当作耳边风。而且就是因为我怀着这种动机来参加,结果才遭到了天谴,最后还失去了左脚啊。所谓的天网恢恢就是这么回事。”

“虽然我没有做过反省,但还是接受了现实。”

“那场比赛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也是骗人的吧。毕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印象也变得很淡薄——也许是时间为我解决了吧。”

“什么?你说我明明宣称所有的烦恼都可以由时间来解决,却花了三年的时间搜集别人的不幸,以此来安慰自己,这完全是自相矛盾?哈哈哈,也许是吧——但是这也不是值得你一脸得意地指出来的事情。我不会因为这样的反驳而受伤,也不会有所退缩。”

“我也不认为自己是绝对正确的,当然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真的有错。我也不会改变做法。因为人就是在矛盾中生存的嘛。”

“不过或者应该说在矛盾中走向死亡才恰当呢。即使到了死后,矛盾也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所谓的矛盾,说白了就是小孩子的不识时务的揭短行为。”

“总之你也应该很快会明白的,即使你是认真的神原选手也会明白。”

“而且我想这世上也没有比你更加矛盾的人了吧——不,没有什么啦。”

“失言失言。”

“关于三年前的比赛,你想不想先听听在那之前我在队伍里是处在什么样的立场呢?”

“你能想像到?是吗。我想也是啦。毕竟我是把那名门队伍变成了我的单人队伍嘛——嗯,那可不是一个好的立场。因为不管怎么看我都是队伍中的头号选手,背后的数字却写着15啊。哎呀呀,体育会系的欺负方式可真是阴湿呢。所以我一直都很讨厌那句‘健全的灵魂总是凝缩在健全的肉体中’的标语。”

“到了球场上,我就看到你和日伞选手都跟队里的人相处得很融洽。不,在这方面你就让我由衷地称赞你一下吧。明明那么有才能,却跟凡人相处得那么好,这是很难做到的哦。到底要怎样向他们谄媚才能做到那种事呢?”

“我看多半是说些市井话题,扮演一个让人恨不起来的小丑角色吧——因为大众总是讨厌那些健全的英雄人物的嘛。”

“你别这么瞪着我好不好。是你叫我说出来,我才这样坦白率直地对你说出自己内心的感受啊。或者你要我说谎也可以哦?不过你想听的应该不是骗人的话吧。还是说你以为能从我这个到处搜集不幸、甚至让恶魔依附到自己身体上的沼地蜡花口中,听到一些所谓的‘感人事迹’?”

“如果你想听的是动人故事的话,你就去读漫画或者小说嘛。书店里摆着一大堆呢。”

“怎么?我可以继续说了吗?真的?那我就继续啰。”

“那是我弄坏这条腿时发生的事。”

“比赛对手是哪里的队伍来着?这个我真的忘记了。记得那也算不上是什么强队,只是一个普通的队伍。不过她们毕竟打倒了我,是名副其实地打倒了我,要是她们上不了位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咦?你说那个队伍因为对把我弄伤的事而感到自责,在下一场比赛中弃权了?哟……下一场碰头的就是你们的队伍吗?这样的话,就应该是相当准确的情报了,不过那算什么嘛,她们难道都是傻瓜?那算是哪门子的弃权思想啊。”

“把我的脚弄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医生最后给出的诊断结果,就是疲劳骨折啊。”

“但是骨折的部位却相当致命——至于原因,与其说是劳损过度,倒不如说是疏忽了善后保养吧。”

“对于一直依赖于自己才能的人来说,这也是很常见的结局。”

“所以,只不过是偶然在比赛中达到了极限罢了,这个时机既有可能出现在在训练的期间,也有可能出现在在家里盖着暖炉被享受的时候。”

“嗯?不,我家里一整年都不会把暖炉被收起来的啊。那样不行吗?话说我还真希望能买到暖炉被型的冷气机呢。因为现在已经有风扇型的暖气机了嘛。我真想把这个创意兜售给企业,也不知道会给我开个什么价钱。真令人期待呀。”

“啊,抱歉,我跑题了。不,大概也没怎么跑题吧。毕竟我明明是身居队伍末席的王牌,却老是在家里无所事事——因为我总是粗率地运用着神、还有恶魔赋予我的才能,所以他们终于忍不住了,于是就把我的才能收了回去。就这么简单。”

“你不需要才能吧?那我就收回了——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因为我从小学生开始就一直滥用才能干了许多乱来的事啊。我后来反而觉得才能是一种负担,就开始对才能采取故意折磨的做法。咦?你说就像我的茶色头发一样?哈哈,你还说得挺妙的嘛。俗话说头发就是女人的性命,是比什么都更重要的宝物啊。嗯,对于特别的才能,就应该像对待宝物那样珍惜。”

“不过,是弃权吗——”

“唔——当然,看到对方选手在比赛中倒下的话,我也理解她们为此感到自责的心情——不过,她们只要对此佯作不知逃避这个责任就行了嘛。”

“越是软弱的人就活得越认真。”

“不,那样的家伙也不能算是认真吧。如果真的感到自己有责任的话,她们就应该会来医院向住院中的我道歉了。在中途位置停住了脚步——这多半是最正确的描述了。”

“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说讨厌软弱的人,反而很喜欢她们。正因为这样,我才希望她们逃避这个责任啊。我希望她们把这件事看成是‘只是那个笨蛋自己摔倒了’,甚至还希望她们取笑我呢。”

“比如跟她们说一句‘这才是笑点哦’什么的。”

“神原选手,你真正误解的就是这一点了。你多半是从我说的‘逃避’这个词语中感觉到了某种消极退后的印象,但事实并不是那样。”

“决定逃跑也是需要勇气的啊。而且说不定还比正面迎接战斗所需的勇气更大呢。”

“……你别被这种文字游戏骗到啊,逃避肯定是一种卑鄙的行为嘛。那怎么可能是需要勇气的行动。但是即使如此,这种卑鄙还是应该得到包容的。”

“因为我们大家都是活着的啊。”

“如果是漫画角色的话,那当然是可以尽情装威风装帅气了。只要彻底摒弃卑鄙和胆小的行为就可以了。”

“但是,毕竟大家都是生存在现实当中。”

“那么说,也许我是应该对那个队伍说一声对不起的吧。就因为我对才能的滥用,害得她们在关键的初中时代形成了一个相当严重的心理阴影。”

“不过,她们如果自己挖开伤口的话可不关我的事。”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虽然我说得这么干脆,但如果她们来向我倾诉烦恼的话,我也会好好为她们挑起这份不幸的——对了,神原选手,因为你左手的伤是骗人的,所以你可能并没有体会过……在我因为疲劳骨折而住院的那段时期,真的是整个人都像空壳一样啊。”

“不不,我之所以能这样轻松自在地说出这番话,也都是搜集不幸的结果啦。毕竟我也是人——”

“既有失落的时候,也有灰心丧气的时候。”

“有受伤的时候,也有感到悔恨的时候。”

“原本只是为提高游戏难度而选择的篮球,已经成了我最喜欢的运动——在失去之后,我才察觉到这一点。”

“以前被我随便滥用的那个才能,原来是一件无可替代的宝物。感觉是一种负担的那个才能,原来是自己一直都非常珍爱的东西。”

“没错。”

“就算被全学校的人讨厌,在队伍中显得多么不合群,我也是置身于幸福当中。”

“然后我就陷入了不幸。”

“变成了一个不幸而可怜的家伙。”

“最可笑的是,之前一直都跟我处于对立状态的队友们,以及一直都视我为眼中钉的老师们,都很亲切地跑来医院探望我呢。”

“还说什么‘之前真的很对不起,我们太勉强你了’之类的话。”

“不,我当时还感动得痛哭流泪呀。我跟她们手握手,互相拼命向对方道歉。”

“但是在她们离开医院之后,我就觉得有点搞不懂了。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虽然我的确是很感动,但是感动又怎么样呢?”

“不管我是感动还是不感动,‘我的左脚不能再承受运动的冲击’这个现实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吧。”

“所以我才选择了退学。而且也不想留在学校的附近,所以就请求父母搬家到了别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当初其实也是父亲为了我能在那所中学就读,才特意想方设法搬到学校附近的那个家的。”

“可以说是一种非常宝贵的父爱……吧。”

“不过母亲好像觉得很不爽——没错,母亲恐怕是唯一没有对我说过半句温柔话语的人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嘛,我不是早说过叫你好好照顾自己身体的吗?这下子就全都白白浪费了耶——’嗯,她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母亲真的很坚强呢。”

“我可不是在讽刺啊。因为当时我根本就不希望别人跟我说温柔的话,反而是希望有人能狠狠地责备我。”

“因为母亲这样责备了我,所以我才没有莫名其妙地鼓起勇气。而是选择了逃避这条路。”

“不过那是在我搬家之前、也就是选择逃避之前发生的事。那件事,就是我的兴趣——我的恶趣味‘不幸搜集’开始活动的契机。”

“为我指出未来应走之路的人,是前来探望我的一个队友。我真的要好好感谢她才行。”

“她当然不是跟我关系亲密的女生,完全不是。反而是在那之前几乎没有怎么跟我说过话的女生。”

“名字?我不记得了。就跟老师一样,我平时都是用号码来称呼队友的啊。”

“我记得好像是个很普通很平凡的名字,又觉得好像不是——这样的情报,我看还是不说更好吧。我不打算用伪名,因为很容易会乱套。”

“被前来探望的人同情,虽然在后来回过神的时候会觉得一片茫然,但是在对方向我说出温柔话语的期间,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所以有一天,当那个女生一个人来到我病房探望我的时候,我也觉得很高兴。不过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她并不是来同情我的。”

“她是来找我倾诉烦恼的。”

“在敷衍性地说了一些探望的问候语之后,她就以‘有件事我想请你帮我出出主意’为开头切入了正题。”

“谈话的内容是非常典型的初中女生的烦恼问题。比如说班上的女生怎样怎样,喜欢的男生又怎样怎样,就是那些东西了。跟名字不一样,那些内容我反而是记得很清楚——那毕竟是我的第0号收藏品嘛——因为存在着个人隐私的问题,详细的内容我就简单略过吧。”

“那是典型的初中女生的烦恼问题。”

“我可以说的就是,她向我倾诉的烦恼内容,跟初中生时代的神原选手在听到烦恼这个词的时候所联想到的内容不会相差太远。”

“我反而很想神原选手你想像一下我那个时候的心境呢。虽说是自作自受,但是我毕竟是弄坏了自己的左脚,而且年仅十五岁就把以后的人生全盘推翻了。在那样的我面前,这女生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到底她有什么企图啊?——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后来我又想她说的话会不会跟我的今后有关系,但是结果也没有这回事。喂喂,那么你究竟是想让我怎么样啊?我一直以来都只是把精力放在运动上,就算你叫我给你出出主意,我也不可能懂得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吧。”

“而且对于弄坏了一边腿的我来说,根本就不可能解决这种典型的初中女生的烦恼。作为咨询对象来说,我难道不是最糟糕的人选吗?——我当时这样想。”

“但是实际上却没有那回事。”

“我作为倾听对方烦恼的一方,也为了尽量显示自己的诚意而作出很大的努力,可是结果也只是吞吞吐吐地回答了几句,在面会时间结束后,她就离开了。刚才我什么都没能回答她,真是有点对不起她啊,恐怕她也不会再到这个病房来看我了吧……那天晚上我是这么想的,同时也感到有点失落——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第二天竟然又来探望我了。”

“不是探望,是找我倾诉烦恼。”

“然后,她又絮絮叨叨重复说起了前一天的话题——虽然昨晚我的确对她怀抱着很大的歉意,但是这样连续两天听她说一些跟自己无关的事情的话,我还是觉得有点厌烦。”

“虽然她的确是有她的困难之处,但是为什么我非要为她的难处忧心呢?我光是考虑自己的将来问题就已经很头疼了啊——我内心不由得这样想。”

“正当我那么想的时候,所有的谜团都立即迎刃而解了。”

“她并没有找错咨询的对象。我也不是什么最糟糕的人选,而且对她来说反而是最棒的人选呢。”

“也就是说,她是想找一个明显比自己不幸得多的、明显比自己不走运的人来谈心啊。没错,比如说像我这样的、已经几乎断送了自己人生的存在——想要找这样的人来倾诉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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