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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我这么说的话听起来就像那两人已经死了似的,实际上根本没有那回事,他们只不过是高中毕业了而已。
他们都毕业了,我已经升上高中三年级。
仅此而已。
只不过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以阿良良木学长的成绩很有可能会留级,但最后还是得到了老师们的恩赦,在出席日数方面稍微帮了他一把。
虽然严格来说这是违反正规程序的违法行为,但是看到他在教师办公室里下跪的样子,即使是那位铁面无私的羽川学姐也无话可说了。
不过说起烈火姐妹也是这样,他们家这几兄妹还真是喜欢下跪呢。听说老师们看到阿良良木学长的优美下跪姿势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但这只是从羽川学姐口中听说的情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虽然我也隐约觉得自己有那方面的倾向,但是羽川学姐也不遑多让,在转述的时候总是习惯把阿良良木学长的言行举止朝着帅气的方向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所以她说的话只能信一半,不然就会受骗了。
不过大概羽川学姐也觉得我没资格说这种话吧……当然,因为羽川学姐和战场原学姐都平安无事地毕业了(上个月我还为她们开了一个小小的送别会),结果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被留在私立直江津高中里。
不,虽然我在同学年和低学年中也交上了不少朋友,但是在“怪异”相关问题上跟我有着共通点——或者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共犯”了——的对象,却一下子减少了三个人。对于这件事,我不禁产生了某种不同于悲伤的困惑情绪。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不尽兴的感觉……也许吧。
就这样结束了吗?这种比想像中还要平淡的感觉——既没有戏剧性也没有冲击性,只是一次“平平淡淡”的别离。左手的事情,是必须由我继续承担下去的秘密。但是所谓的秘密,要是由一个人永远承担下去的话,也实在是过于沉重了。
阿良良木学长、战场原学姐和羽川学姐都知道我左手的秘密,也知道我做过的事情,并且在这个前提下留在我的身边——这个事实一直都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不过尽管如此……
即使我是那么想——
“有成长就会有变化。世界上并不存在‘永远不变的日常’哦,骏河。如果说有的话,那就不是日常,而是地狱了。”
这也是那个母亲说过的话。
虽然这无论如何也不是该对一个正值成长期的孩子说的话,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孩子看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起来,作为回忆之地的补习学校废墟被烧毁已经很久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烧毁后景色的熟悉程度已经超过了它还是废墟那时的景色。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彻底被火烧光的情景。
大概那也是一种变化,同时也是一种日常吧。
不管怎样。今天——
四月九日。
我——神原骏河已经成为三年级生了。
这就跟初中的时候一样——不,那时候的我还有着“一定追随先我一步毕业的战场原学姐考进直江津高中”这个坚定不移的目标,然而现在的我却没有那样的目标。
既没有目标,也没有目的。
所以我已经没有继续注视着位于遥远未来的战场原学姐——
而是孤身一人——上学去。
“啊,骏河学姐,早哦~”
……正当我一边沉浸在自我陶醉般的感慨之中、一边奔跑在上学的路上的时候。一辆自行车忽然靠近了我的身边。
是吗——
虽然我刚才说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是说起来,还有这孩子在呢。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记起他的存在。
简直就是完全忘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
“早上好,扇君。”
我没有放慢跑步的速度,向身旁的一年级生——不,从今天开始就是二年级生了——总之就是骑自行车上学的少年问候道。
不愧是自行车,他看来可以轻而易举地跟上我的速度跟我并肩而行——当然,如果我全力飞奔的话,还是可以轻松把那些女装自行车甩在后头的。
不过我现在已经是三年级生了,身为最高年级的学姐,也差不多是时候当个安分守己的学生了,所以我是不会做出全力飞奔跑回学校这种事的。
而且我本来也不打算拒绝这样一个愿意亲近自己的后辈。
“真快呢,骏河学姐。”
“也不早了,大概能勉强赶上预备铃响的时间吧。”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说你跑得快啦。”(注:日语中“快”和“早”的读音是完全一样的。)
“啊啊。”
我点了点头,转眼看向身旁的少年。
他就是在去年年末的时候……虽然我记不清是哪个月份了……转学到直江津高中的学生,他的名字就叫做忍野扇。
忍野。
据说好像是相当于那个忍野先生的亲戚,不过是真是假我就不得而知了——比如像阿良良木学长那样的人就对此深信不疑,而羽川学姐则表现出明显的怀疑态度。
那两人的见解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差异实在是少见——不过想到扇君的那种难以言喻的不确定存在感的话,那也是可以理解的结果。
……扇君?
君?
“咦?扇……君。我记得……你好像应该是女生才对吧?”
“嗯?你在说什么呢,骏河学姐。我从以前开始就是男生啊。自从呱呱坠地的那一瞬间开始,我都没有发生过变化,一直都是男孩子呀?”
“好像……是这样吧?”
“嗯,而且也不是现今世间流行的所谓‘伪娘’的存在。”
“不,那个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流行吧?”
我觉得那只是在一部分人之间流行的东西。
不过把自己所认识的范围看成是整个世界这种习惯,也是人类的通病了。虽然网络环境会令人产生“世界变得更加广阔”的错觉,但如果不记住那只是变得更深而不是变得更广阔的话,就一定会吃苦头的。
……我也吃过很大的苦头。
或者说我已经变成一个有毛病的人了。
怎么说好呢。
一想到我这辈子也许都要这样一边反省一边活下去,我就觉得非常郁闷。
“唔……不过扇君的确是个男孩子啦。抱歉抱歉,我好像有点误会了。”
“啊哈哈,那也没关系啦,偶尔误会一下也没什么。如果说连一次过错也不能犯的话,人生也真是太痛苦了。”
“过错……吗。”
过错。
大幅度挥动起手臂、以大步幅的跑法向前奔跑的我,一边看着左手上前后甩动的绷带。一边不知不觉地重复着扇君的那句话。
“不过人生本来就是由无数的过错构成的吧。”
“哎哟,这明明是新学期的第一天,骏河学姐却发表了这种完全不像本人风格的消极性言论吗。”
扇君在自行车上歪起了脑袋。
这样也太危险了。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扇君突然加快踩脚踏的速度冲到了我的前面,接着又像打转似的来了一个U字形转弯,从正面迎向我的视线。
虽然从位置上来说就像挡住了我的去路,但是因为他朝反方向踩着脚踏的关系,自行车也随之向后逆行了,所以并没有对我的前进形成障碍。
……不,等一下。
虽然我平时不骑自行车也不怎么清楚,可是自行车应该不是倒着踩脚踏就会向后逆行的交通工具吧?
这可不是赛格威车啊。(注:赛格威[Segway]车是一种电力驱动、具有自我平衡能力的个人用运输载具,是一种都市用的交通工具。)
即使是对自行车情有独钟的阿良良木学长(把他的爱车弄坏的人就是我),也好像没有采用过这种奇怪的骑车方式啊……
“直江津高中的明星、将弱小的篮球部带到全国赛区的功劳者——神原骏河学姐的作风,应该不是这样子的吧。你反而应该说‘人生就是由无数的成功构成的’才对哦。”
“我怎么能说出那种傲慢的话。那家伙是谁?你快给我把他叫来。我要好好训他一顿。”
“你还说叫他来,那可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啊。”
“不是。”
“明明是事实嘛。”
“那只是过去的事实罢了。”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嘛——我说道。
去年——不,前年的光荣事迹什么的,我看早就没有人记得了吧。因为受伤而引退的选手,只不过是命中注定被人遗忘的对象而已。
而且同学年的成员们在早些时候也宣布正式引退了。
随着世代的交替,老的东西就会被人们遗忘。
“过去呀,你是说过去吗。这么说的话会让人感到某种寂寥的味道呢。特别是对于像我这样的因为对身为明星的骏河学姐满怀憧憬而考进直江津高中的学生来说。”
“少骗人了,你还真能随口说出让人大吃一惊的谎话呢。你明明是放学回家部的吧?”
“嗯,不过我可是回家部的王牌队员哦。”
“你凭什么当王牌啊?”
“我每三天都会早退一次的。”
“那的确是王牌。”
光是跟他说话就觉得很累。
或者应该说总是会被他打乱自己的步调……我刚想到这里,就马上想起阿良良木学长以前也经常对我作出这样的评价。
那么说来,我还真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啊——事到如今我才为此做出了自我反省。只有站在同一立场上,我才终于理解了学长当时的心情。
待会儿我还是给他发个邮件道歉吧。
发邮件的方法我已经学会很久了。
即使是我也是懂得学习的。
要是以为我是笨蛋就不懂得学习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扇君也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吧。
而且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跟这个学年不一样、也没有加入运动部的少年变得这么亲密这一点,我也记得不怎么清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就像理所当然似的出现在我的身边。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置身于阿良良木学长、战场原学姐和羽川学姐这个小圈子里面了。
而且感觉相当自然。
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有点不自然。
不过……是这样吗……因为阿良良木学长、战场原学姐和羽川学姐都不在了,现在就只剩下我和这孩子了吗。
这还真的有点难受呢。
比只剩下我一个人还要难受。
“嗯?你怎么了呢?骏河学姐。”
“不。没什么……”
总不能当面对他说出“跟你一起过学生生活还真是受不了”这种话吧。
“说起来,过错这个词用的就是‘过去’的‘过’吧。那也就是说,过去的东西必须是过错,是这么回事吗?”
“…………”
我本来打算告诉他必须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我可不想被他看成是那种抓住后辈的把柄就自以为了不起的学姐。
不过在询问词语含义的对话中就已经包含了误用词语的这种状况,还真是相当滑稽的自我矛盾呢。
“仔细一想,‘未来’这个词也包含着否定的接头字‘未’,意思就是‘还没有来,。人生这种东西,难道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充满了消极的意味吗?”
扇君一边这么说,一边向后倒踩着脚踏——继续架着自行车向后逆行。跟摩托车不一样,自行车并没有倒后镜之类的东西,所以真得非常危险。
光是看着就让人担心。
虽然不合道理,但是我忽然间产生了一种“要是我继续跑下去的话他也会一直保持逆向骑车状态”的不安感,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噢,怎么了吗?骏河学姐。难道你跑得太激烈,连肚子也发疼了?”
正如我预料的那样,扇君也刹车了——并不是紧握手把,而是用鞋底摩擦着地面的方式。
他的每一个行动,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危险。
总是让人为他提心吊胆。
“才跑了那么几公里,我的内脏可不是那么容易出问题的。”
我否定了扇君的说法,然后就这样大步大步地走了起来。看来(虽然其中的机制原理还是不太明白)他的自行车无法做到慢速逆行,他也只得不情不愿地倒转车头,以普通的骑车方式跟我并行前进。
看起来性格似乎有点扭曲,其实却是个率直的孩子。
看起来虽然弯弯曲曲,实际上却是一条直线。
作为这个时代的后辈来说,他也应该算是容易受教的那一类吧——凭我曾经在初中和高中带领过运动部活动的经验来判断的话。
“像这样慢慢走的话不会迟到吗?”
“到最后上坡的时候我会加速飞奔的,没问题。”
“呜啊~饶了我吧,那样的话就变成只有我一个人迟到了啊。我最不擅长的就是爬坡了。”
“那么你可以先走一步啊。”
“我可不干,就凭那区区的迟到,怎么能让我放弃跟深受全校学生憧憬的骏河学姐一起上学的荣誉嘛!”
“我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你憧憬的……我可不是什么明星。”
“你就是明星呀。不,或者应该说是师傅才正确呢。”
“什么师傅……就算真是那样,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虽然的确如你所说,现在你的领袖魅力也许比不上某段时期那么强烈……但是即使如此,一部分狂热粉丝也一直在为骏河学姐你鼓劲的呀。”
“如果是真的话,那的确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打篮球了,那究竟还有什么可鼓劲的呢?”
而且我本来就很害怕狂热这个词。
我回想起对自己感到恐惧的那个时候的情景。
在头脑发热发狂的那个时候的情景。
“明星光是活着就已经是明星了啊,其存在本身就是最重要的。关键就在于存在和发光。”
“所以我说我早就没有发光了嘛,已经开始发暗了。”
“这简直就是在来回兜圈子嘛——虽然现在的确是没有全国性的知名度,但骏河学姐已经是个颇有名气的本地明星了。”
“我可不记得自己曾经跟地区扯上过什么关系……我说扇君,你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吧?否则的话,你应该是不会向我搭话的。”
“哎哟。”
扇君马上眨了几下眼睛。
这孩子果然是有点表演过度的倾向。
不管做什么都有种造作的感觉。
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有一种演绎“角色”的倾向——这就是让我内心感到不舒服的根本原因。
那种心情,就好像被人一点点地把自己的缺点展现在自己面前似的难熏。
一点点。
同时也极其明确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你说得可真冷漠呀,骏河学姐。我几乎快要被你的话冻伤了。难道没有理由的话我就不能跟你说话吗?”
“嗯——如果要我选的话,还是有理由的情况比较讨厌吧。”
“哈哈哈,这句话就温暖多了呢。”
扇君笑了笑,然后转入正题。
先是装模作样地说了半天。在转入正题的时侯却快得让人措手不及——这就是扇君的独特对话技巧,同时也的确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个穿着夏威夷衬衫的人。
“骏河学姐。你听说过有关‘恶魔大人’的传闻吗?”
恶魔大人?
006
我可不想在新学期的第一天就迟到——虽然我在出席日数方面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因素,但是在目睹了阿良良木学长最后的那种远远超越了悲惨、甚至可以说是凄惨的状况后。我也不禁为之深受触动——不管扇君怎么说,我还是在最后的坡道上全力飞奔,在预备铃响起的同时冲进了校内。
扇君刚才说自己不擅长爬坡看来是真的,结果我就只能把他扔在后面了。不过先别说什么擅长不擅长的吧,本来那种女装自行车就很重,根本不适合用来爬坡。
就像刚才能向后逆行那样,我本以为他在爬坡能力上也进行过什么强化改造,但是现在看来,即便是这位工程师也似乎没有把车子改造到那种程度。
虽然一边听着背后那快哭出来的声音一边跑也难免让我内心感到不好受。但是我本来就没有跟他提出过“我们一起跑吧!”这样的约定。
而且如果是他的话,我总觉得他最后还是不会迟到的。就算真的迟到,他也应该可以很轻松地凭刚才那种说话技巧把老师说服吧。
所以我就马上换了另一种想法。
我的优点就是做什么都不会拖泥带水。
也许我的确是一个笨蛋吧。
在走进校舍之前,我首先到体育馆那里确认了一下分班的情况,看看今年自己和谁被分到同一班,还有跟谁被分到不同的班。嗯嗯,如果从这个观点来看的话,这次分班的情况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说起来,虽然我以前也没怎么想过,这种事情是不是老师们经过互相商量后决定的呢?比如说不能把谁和谁分到同一班,或者这一伙人还是分到同一个班更好之类的。
就好像矢切之渡一样(注:矢切之渡是江户时代初期德川幕府所设的利根河川的渡口之一。作为在东京与干叶边界的江户川上连接葛饰区柴又和松户的渡口非常有名。)
不过我想这种分班的工作也挺有趣的。
我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要跟新班里交上的朋友们玩一下“由我设计的最佳分班方案”的游戏,一边朝着新的教室迈出步子。
三年级生的教室。
凑巧的是一虽然这么说的话,就好像在故意夸大其词、硬是要把事情说得充满戏剧性似的——那个教室正是去年阿良良木学长、战场原学姐和羽川学姐用过的教室。
而我对此也不是没有什么想法。
就是说有一点想法啦。
教室里面还是一片冷清的状况。看来大家都还在体育馆里面为分班的事情亦喜亦忧。也许大家还没能把思维完全切换到新的班集体和新的同班同学上来吧。
究竟哪一张才是学长用过的桌子呢,不过那也没有办法分辨出来吧——正当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在教室里来回踱步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张散发出强烈个性的桌子。
或者说——
那是一张在桌面上用雕刻刀深深地刻上了“阿良良木历”几个字的桌子——喂喂。
阿良良木学长原来是一个自我主张这么强烈的人吗——我刚开始也不由得对此感到无奈,但是仔细一想,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会把雕刻刀带回学校的人啊。
也就是说,这应该是战场原学姐的桌子才对。
战场原学姐在上课时专门找时间在桌子上刻上恋人名字的姿态,一下子就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我不禁露出了半笑的表情。
半笑——毕竟这总不能说是“令人发出会心微笑”的情景吧。
阿良良木学长在看到这个雕刻时是什么样的反应,实在无法想像呢——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在那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这毕竟是新的教室和新的班集体,本来或许应该按照学号顺序来坐才对,不过这种事情一般来说都会按照最初定下的规则来进行。
在这种情况下,第一个坐下的我所定的规则就是“找自己喜欢的座位来坐”。
选择过去自己憧憬的对象一边思念恋人一边坐着的座位来坐,感觉就像会给自己接下来的新生活带来光明一样,但同时也会给我带来某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骏河,早哦~到了三年级终于跟你同班啦!”
正当我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感慨中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教室的日伞已经坐到了我前面的座位上。
她就是我在篮球部里的同期伙伴。
去年担任副队长,在我引退之后就挑起了队长一职——虽然她一直都坚称自己只是代理队长。结果我一直都没有归队,而她也在前段时间引退了。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体育型的豪爽派女生,而现在她终于光荣地跟周围同学们一样成为了我们这所升学学校的应考生大军中的一分子。
我?
我当然也是一名应考生。
如果左手没事的话,凭我在篮球部的成绩,也应该能轻松拿到体育大学的特等生名额吧。可是我已经公开宣布自己左手有问题,就算有人来邀请我。我也只能选择拒绝。尽管这也是自己种下的祸根,但一想到以后的学习生活,我就不由得感到郁闷。
我根本就不擅长学习。
我是个笨蛋啊。
而且我本来之所以能考进这所升学学校,也都是因为有“一定要跟着战场原学姐走”这个强大的动力。
“嗯,的确是呢。”
我向日伞回答道。
因为我跟日伞是篮球部的同期伙伴,所以在精神上也存在着较强的联系,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跟她当上同班同学。
在两人都退出篮球部之后才当上同班同学,这种迟来的感觉还真是有点讽刺的味道。
不,也不能算是讽刺吧?
应该算是常有的事?
而且即使在同一学年里,到毕业为止都没跟自己成为同班同学的学生也占了大多数,所以也没有必要硬是给这些事情添上看起来很帅气的装饰。
“从小学生的时候开始,每到换班的时期我都会患上忧郁症,不过这次跟骏河你同班,我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呢。”
“患上忧郁症?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很怕生的嘛。”
“是吗~”
“我最害怕的就是‘请跟你喜欢的人组成二人组’这句话。”
“为什么?能跟喜欢的人组成二人组,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我本来也不觉得身为豪爽派女生的日伞会比我更怕生,但是自我认识却往往会跟现实有所不同。
我心目中的自己,大概也跟周围人心目中的我不一样吧——在这么想的同时,我也认为这两者之间也不存在哪个正确哪个错误的问题。
正确这个概念,会由于视点的不同而发生偏移。
去年我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不过我真正感到忧郁的应该是换班的一个月后。”
“嗯?为什么?”
“因为我被迫看着以前班里跟我关系很好的朋友在别的班里交上新的好朋友啊。”
“被迫……”
“看到朋友交上新的朋友,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不爽的感觉呀。朋友的朋友,就是敌人!”
日伞一边说,一边无奈地垂下了肩膀。
能轻易说出这种即使内心这么想也很难说出口的话,证明她的确是一个豪爽派的女生,根本不是什么怕生的人,不过这句话也应该是发自她内心的真心话吧。
刚开始的时候——
当我目睹了阿良良木学长和战场原学姐的关系的时候——大概也有这样的感觉吧。现在听到日伞用语言表述出来,就更是深有同感了。
……这也是一种任性的感情啦。
虽说如此,所谓的感情基本上都是任性的。
“日伞你也会交上新的朋友嘛。”
“那当然是会的。”
不过——她接着说道:
“想到以后的人生也要不断重复类似这些换班和换座位之类的事情,明明没有闹什么矛盾,就要无可奈何地跟各种各样的人、关系好的人、喜欢的人、非常喜欢的人逐渐变得疏远,我就觉得特别郁闷。或者说那已经不是忧郁,而是几乎想死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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