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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0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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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绳先生说得非常干脆利落。

要是你真的那么干脆的话,我看你从一开始就不会拜托抚子帮你的忙吧

如果是抚子的话,在能依靠的人物只有抚子一个人的状况下,我绝对会马上选择放弃的。

“……关于时间限制的问题,大约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抚子究竟要在多长时间内找到朽绳先生的神体……才行呢?”

“谁知道——现在就像风中残烛一样的我,是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现在我只是依靠抚子的能量来‘维持存在’——不过到底也只是应急用的电池。非常遗憾的是,在规格上也跟我不相符……”

“规格?”

“就好像把外国的插座硬是带回国内用一样啦——你放心吧,我并不打算就这样抢走抚子你的身体,这种同化状态也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如果抚子你不愿意的话,只要你像这样稍微忍耐一段时间,我就会自然而然地消失不见了。”

“…………”

“你要不就努力,要不就忍耐,就是这样的二选一问题啦。”

“…………”

看来朽绳先生总是会给抚子选择的权利——但是,站在抚子的立场上来看,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可不想老是戴着这样一个恶趣味的手镯,而且忍耐和努力这两样东西,在抚子心目中是完全一样的。

“找神体的事,我是会帮忙的啦……不过,朽绳先生。”

抚子说道。

“我应该可以去学校吧?”

“嗯嗯?”

“也就是说……我是不是可以过自己的日常生活呢……那、那个,抚子……不、不想被怀疑。”

“被怀疑?被谁怀疑啊?”

“……历哥哥。”

抚子坦白地回答了朽绳先生的提问。

“因为我跟他说过‘已经没事了’……还说过‘都是我的错觉’。”

“……?抚子,如果你要说这个的话,就不应该用‘不想被怀疑’,而应该用‘不想让他担心’才对吧?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向历哥哥说谎的吗?”

“那……那个。”

我失败了,我失言了。

“你明明是在向他求助,后来又跟他说了那样的谎话,我想你是因为不想让他担心才那样做的——难道不是吗?”

“没、没错啦……嗯,就是这样。我是不想让他担心,就是这样……”

朽绳先生尽管对拼命掩饰那些错话的抚子表露出讶异的反应,但似乎还是将其判断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说了一句“那就算了”。

“那么就这么办吧——毕竟我也不能要求抚子你不分昼夜地把所有时间花在我的事情上,那样也太厚脸皮了。而且,在寻找我的尸体——神体这个意义上,也确实在夜间进行比较合适。”

“…………”

“好,那么就这么定了。白天就是抚子的自由时间,晚上就是本大爷的时间。我对抚子的献身精神表示感谢,同时也在此发誓决不侵占抚子的私人时间——”

这就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因为太长的关系,各位也许会感到有点混乱,总之到这里为止都是回忆的场面。而现在,我就站在通往校舍屋顶的楼梯平台上,正在跟朽绳先生进行着争论。啊啊,不对不对——现在的话。

现在我应该正在跟历哥哥互相厮杀。

这些叙述就是当时在脑海中浮现的“走马灯”式的过去情景。

是不断在头脑中萦绕的后悔之念。

如何才能从这看起来像是一条直路的命运中逃脱出来呢?——千石抚子如今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途中。

那么——

接下来先回到正在旋转的“走马灯”之中吧。

骨碌骨碌骨碌。

“——你这个骗子,明明是神耶。”

“哎呀呀……虽然我说自己沉默寡言是骗人的,而且也发过誓不侵占你的私人时间,但我可没承诺过我不说话哦。下界对神来说可是非常新鲜的嘛——不,也不能说是新鲜吧,应该是一成不变才对。”

“…………”

“虽然人们常说‘天不语,以人为语’——但我可是一个爱说话的神喔。当然,我也不想给抚子你添麻烦。也不打算把抚子你变成‘可怜的孩子’啦……毕竟也没有那样做的必要和意义。知道啦知道啦,我闭嘴就是了。”

“…………”

“知道啦,我不光是闭嘴,我睡觉好了。那样就没问题了吧?”

反正我也不是会说梦话的那种人嘛——朽绳先生说道。

“——况且现在也是冬眠的季节呢。”

“……嗯。不过你可不要真的冬眠喔。要是晚上你不起来的话,凭抚子一个人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

就在抚子以叮嘱的口吻向朽绳先生再三提醒的时候——

“喂,千石。你在那种地方做什么啊?”

一个声音从背后向我搭话了。

正确来说,应该是从楼梯下面传来的——抬头望着抚子向我搭话的人,是我们的班主任笹薮老师。

笹薮老师——他的昵称是熊猫老师,这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像熊猫(反而是瘦瘦的身形),完全是根据名字取的昵称(注:笹是细竹的意思)——不,现在的二年二班已经没有那种用昵称来称呼老师的氛围了。

“没、没……”

抚子转过身来,向笹薮老师作出回应。

由于彼此之间存在着楼悌高低差的角度问题,我一边小心注意着裙子的长度一边说道:

“什么都有。”

糟糕了。

我一不小心把“没什么”和“什么事都没有”混在一起,结果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极其开放的女孩子。

“?”

笹薮老师也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没什么。”

我重新正确地说了一遍。

抚子可没有能把这种失败转变为笑料的随机应变能力……所以只是感到无比的羞愧。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我恐怕都会因为这件事而丧气吧。

“只、只是想转换一下心情,所以准备出去屋顶,但是、那个,因为门、被锁住了……结果就、就——”

我本来是想说“就站在这里发呆”的,但是对于这种听起来毫无真实感的借口,我不禁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

然后,抚子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沉默。

我实在不习惯说谎。

不,也不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只是不擅长而已……

刚才我也是反射性地说了谎,可结果还是无法“成形”,所以只好低着头不说话了。

“……喂喂,千石。屋顶禁止出入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老师明明一直都有提醒你们的啊。”

“…………”

面对笹薮老师字字在理的发言,抚子没有作出回应。

一旦陷入不利状况就保持沉默。

那就是抚子流的做法,请多多关照。

抚子的确知道屋顶禁止出入,而且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故意找这个没有人来的地方作为跟朽绳先生“密谈”的地点……

笹薮老师之所以会路过这里,大概是因为他刚在社团活动的“晨练”中当完监督回来的缘故吧——笹薮老师是以音乐室为活动据点的吹奏乐社的顾问。

“……对不起。”

即使如此,对班主任老师继续保持沉默还是有点困难,所以我开口道歉了。

在只有沉默和道歉两项的命令选择中,我选择了道歉。

我没有必要低头。

毕竟我从一开始就向他低着头,姿势已经是跟低头道歉没什么两样了——刚才我也说过,因为抚子在楼梯上站的位置比笹薮老师要高,所以看起来可能会不太像。

“……马上就要打预备铃了啊。”

笹薮老师说道。

看来他已经把抚子的可疑态度搁置一边了,而且还表露出大人经常对抚子投来的那种眼神——虽然还没达到“可怜的孩子”那个地步,但那至少是面对“令人头疼的孩子”时露出的眼神。

如果用语言来表述的话,那就是“虽然好像有点问题,但跟她扯上关系也很麻烦”这样的眼神。

我真想让他们知道,遭到这种眼神注视的孩子会有多么的受伤……但是,我却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毕竟大家都怕惹上麻烦。

于是,抚子只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我马上就去,是小测验是吗?”

“啊啊……你就帮我分发打印资料……嗯?”

才刚说了一半,笹薮老师就没有再说下去了。我觉得有点奇怪,于是看了看笹薮老师的表情,发现他似乎正在说“那东西是什么?”。

啊,不好了——在道歉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就把双手并拢在大腿的前面。也就是说,我的手腕已经被笹薮老师看到了。

也就是被看到了右手手腕上的朽绳先生。

咕嘟——抚子不禁倒吞了一口口水。

朽绳先生也保持着沉默——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缠在抚子的右手手腕上,一动不动。

这样一来,感觉就真的是一个恶趣味的手镯似的——不过这里面的恶趣味,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否定的。

总之,朽绳先生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按照约定。他似乎正在假装成一个普通的首饰。

他能这样做我当然很高兴,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装成普通的首饰也还是……

“……嗯,也无所谓了,只是那种程度的话。”

这时候,我听到了笹薮老师的嘀咕声。

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说给我听,只是在那里自言自语。

原来他并不是对朽绳先生感到讶异,只是单纯看到了抚子违反校规的行为。

过度的首饰将会被没收的规定……

可是,笹薮老师好像是打算当作没看到的样子。

我并不会因此而觉得需要感恩。

因为那同样也是“跟这孩子扯上关系会很麻烦”这种心理的具体表现。

而且我也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当然,受到这种对待的抚子自身也觉得这样反而更“轻松”,这的确是事实……班主任老师不会对自己深入追究——作为学生的话,当然觉得这样更轻松了。

然而,正当我拍着胸口松了口气,想着明天是不是该穿一件长袖衬衣回来的时候——

“对了,千石。老师之前拜托你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一听到笹薮老师的提问,刚放下的心就像重新涌了上来似的——

当然,这种比喻是不存在的。

“怎、怎么样……吗……”

“差不多可以解决了吗?”

“……这个。”

笹薮老师的话,令抚子陷入了轻度的——不,是重度的——恐慌状态,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也在发抖。

明明没有做过全力飞奔的运动,我的膝盖却开始发软。

我并不是因为不明白笹薮老师说的话才陷入恐慌状态的——反而是因为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事,同时也想竭力避开这个话题,我才陷入了重度的恐慌状态。

对于抚子这种说不上是反应的反应,笹薮老师说了一句“喂喂,真的拜托你了啊”,同时还露出明显的失望表情。

“必须尽快把这个问题解决掉,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

“现在就只能靠你了啊——千石班长。”

说完,笹薮老师就扬起一只手,转身离开了那个地方。

好的好的,果然像平时一样。

就在抚子支支吾吾的期间,对方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连班主任老师也不例外。

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一招也可算是对人用的必杀技了吧。

挨了这招也不旨离开的人,在抚子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是的,也就只有一个人——

“抚子,原来你是班长吗?”

笹薮老师才刚离开,朽绳先生就这么说道。

那并不是带有讽刺意味的口吻,而是纯粹感到惊讶的口吻——以吓人为主业的怪异竟然会因为我而大吃一惊,抚子实在感到非常自豪。

骗人的,我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

只不过足有一种“糟糕,被发现了!”的感觉。

就是因为觉得可能会被取笑,我才打算隐瞒不说的……

“嗯,抚了是班长啦。”

“骗人的吧!班长就是那个吧?什么学级委员之类的……就是掌管班级的事务,在班里面最了不起的学生对吧——那个人竟然是抚子?嗯嗯?”

朽绳先生似乎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客观来说,这其实也是非常失礼的说法,不过我也很明白他的心情。

“没有……班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啦……”

因为朽绳先生的知识是从抚子的知识中提取出来的,所以朽绳先生向抚子提问、或者抚子否定朽绳先生的说法——这样的交流也可以说是“白费力气”……不过,知识和感觉,以及对那个知识采取肯定态度还是否定态度,我想应该是另一回事吧。

既然朽绳先生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个事实,那就是说抚子是班长这件事并不是存在于知识中,而是存在于记忆中了。

“要是像羽川姐姐那样,作为班长中的班长被推选出来的话当然很好……不过抚子是不一样的耶。”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抽中了倒霉签啦。”

抚子说道。虽然这样的说法有点“自虐”,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是根本无法避免的。

“朽绳先生你也知道,我们班的气氛很奇怪吧?那是从今年的第一学期开始,到暑假为止的事情……所以在第二学期伊始推选班长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推荐或者自荐候选人……于是,经过一番争议——”

不对。

止确来说,应该是直到最后也没有发生过争议。

有的就只是沉闷的空气而已。

“——抚子就被选中了。”

“究竟要经历什么样的过程才会演变为这种结果啊!”

听了我的说明,朽绳先生好像还是无法理解的样子——不过,这也许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要把当时班里的沉重气氛说明出来的话,实在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气氛,在小说里就意味着字里行间的感觉,那根本是无法用文字表达出来的。

而且我的国语成绩也不好。

说明就更不擅长了。

“不过……如果要勉强找原因的话……那就是因为我们班里没有碰过‘咒术’的女生,只有抚子一个……就是这样了。”

“噢噢,也就是用排除法么。”

我早料到是这样啦——朽绳先生说道。

被人以排除法的思路选中的这个说法,似乎得到了朽绳先生的理解——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理解的话,我却反而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悲哀感。

但是,抚子根本不是当什么班长的料子这一点,抚子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而且这也是我近两个月来深切认识到的现实,因此我完全无法反驳。

我甚至觉得跟他意气相投呢。

要是手里有酒杯的话,我现在一定在跟他干杯吧。

“总的来说,他们就是把那件谁也不想做、也不想让别人做的工作,全都硬推给抚子你吗——真是一帮不像话的家伙啊,嗯嗯?”

“其实……他们,也不是硬推给我啦……”

不过,虽然不是硬推给我,但我确实是无法完全拒绝。

就是类似盛情难却……那样的感觉。

“唔,如果不是强迫一个怯弱的女孩子做一些不合道理的事情的话,那还算好吧——嘻嘻嘻。”

“……而且,要说把工作硬推给抚子的话,朽绳先生你不也一样嘛。”

“噢噢?嗯,那倒也是啦——看来我也是个不像话的家伙啊。”

说完,他还毫不愧疚地“呵呵大笑”起来。

就好像在说“败给你了”似的。

真是的,简直是厚颜无耻。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数吧。像抚子这样乖巧的孩子,总是会抽中倒霉签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

“…………”

“不过,这个就先不说吧——刚才那个老师说的话是怎么回事?之前拜托你做的事,是什么啊?”

“……这……”

对于朽绳先生提出的这个我早已料到的问题,抚子马上把预先准备的台词照本宣科地读了出来:

“这件事……跟朽绳先生你没有关系吧。”

“没有关系吗?我一直都觉得我和抚子是一心同体的搭档啊。”

“你……你别那么觉得好不好……”

我的语气开始变得懦弱起来。

“坚决拒绝”这种事,对我来说实在太难做到了。

而朽绳先生则继续向抚子乘胜追击道:

“而且也不一定没有关系哦——毕竟我现在还要依靠抚子替我办事,要是被人家从旁阻碍的话,我可真是受不了啊。”

“……如果说哪一个在先的话,其实是老师先拜托我的……”

抚子不情不愿地说了起来。

本来我希望尽可能说得模糊一点的,但是以暧昧的方式说明情况,接着要拒绝随之而来的疑问,对抚子这样的女生来说实在是太难办到了——所以,抚子只有从一开始就跟他明说了:

“‘你给我想办法改变一下班里的那种气氛吧’——他很久以前曾经这么跟我说过。”

“……啊啊?”

朽绳先生愣愣地张开了嘴巴。

我仿佛听到了“嘎嘎嘎……”的效果音。

“喂喂,那算什么嘛?这种事根本不是班长该做的,那应该是班主任老师的工作吧?”

“……嗯,虽然的确是这样啦。”

听到怪异说出这种合情合理的话,我不由得感到有点害怕。

不过虽说是怪异,朽绳先生毕竟是一个神,那么他说出合理的话大概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这就是所谓的……‘丢包袱’对吧。”

“嘻嘻嘻——那不是比我还过分吗?光是在旁边看一眼就知道,那根本不是可以由一个孩子从内部解决的问题嘛,嗯嗯?”

“……其实,也无所谓的。”

抚子说道。

我不知道朽绳先生听了这件事后,是对抚子产生了同情心,还是觉得有趣而拿我来开玩笑(因为我无法读懂他的表情),但不管怎样都好,我还是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因为这个话题……

在抚子的心目中——已经是早就完结的事情了。

已经是彻底完结的事情了。

就算再说下去,也只相当于对一部已经迎来结局的漫画说三道四一样。

根本毫无意义。

“什么啊,你还说无所谓——那怎么可能无所谓啊。”

“我的意思是说,笹薮老师拜托我的事情,是不会‘阻碍’到朽绳先生要我做的事情的……所以我才说无所谓啦。”

“喂喂,本大爷可不是说只要能解决掉自己的事情,不管抚子的人生变成怎样都无所谓的啊——怎么样,如果抚子你愿意的话,可以尽管找本大爷商量哦。”

“商量……”

找神商量事情,听起来好像怪怪的。

那是不是跟在教堂里的忏悔差不多呢……不,抚子也不是想得到别人的安慰,朽绳先生这番话完全是找错了重点。

“不是这样的……因为抚子也没有什么困扰,所以不要紧啦……”

“没有什么困扰?被人把工作硬推到自己头上也不要紧么?不光同学是这样,连老师也这样啊。”

“我都说没什么可困扰的啦。因为……”

抚子说道。

“抚子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嘛。”

“……什么也没做?”

“无论是班长的工作,还是老师拜托我做的工作。”

什么都没有做——抚子一边说,一边沿着楼梯往下走。

正如笹薮老师说的那样,已经快到打响预备铃的时间了——虽然笹薮老师说过许多错话,但是时间方面还是很准确的。

所以我马上前往教室。

至于朽绳先生——则“………………………………”地保持着沉默。

他是不是理解了这种气氛才不说话的呢?

在那之后,直到放学为止,朽绳先生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011

当天晚上。

抚子遵照跟朽绳先生的约定,马上外出为朽绳先生寻找尸体——我是悄悄溜出家门的。

感受着这样一种不良少女的心情,我不禁感到心跳加速……这个就先不说吧。

“嘻嘻——我总算放心啦。”

刚来到外面,朽绳先生终于久违地开口说话了。是不是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在睡觉呢?——嗯,就是为了节约能量。

“就因为白天你说了那样的话……抚子,我还以为我拜托你的事,你也只是口头上答应,实际上什么都不打算为我做,所以一直很不安啊。”

“……我不会那样做的。”

比起这个,你现在先别说话——抚子说道。

在我离家足够远之前,我还是希望他保持着沉默。

不然我就要变成“可怜的孩子”了。

朽绳先生罕见地听从了抚子的话——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了一句“我一直很不安啊”。

看他这样反复说着这句话,应该并不是在装模作样,而是真的感到很不安吧。

同时也真的是放下心来了吧。

“毕竟我也不是通过面试对抚子的为人进行考察,然后再选定为搭档的嘛——要是抚子是一个做事马虎、经常说谎的人的话,我就只有抱头痛哭了啊。不过虽然说是抱头,我这没手没脚的也抱不了啦……”

真是一个不怎么有趣的蛇笑话。

虽然抚子被人评价为“很会笑”,但是碰到没趣的笑话也是笑不出来的。

“做不到的事就不做……不做的事就是做不到的事,做不到的事我就不做,只是这样而已。”

抚子一边走一边说道。

“做事马虎……随便说谎……也许抚子真的是这样呢。是的……至少我不敢说自己不是这样。但是……寻找朽绳先生的神体,嗯……那个,因为听起来像是我能做到的事……”

“这就难说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凭着这种热情把它找出来呢。”

“…………”

即使在这种时候,朽绳先生仍对我说出这种“找碴”的话。我对此也不由得感到厌烦,干劲也被削弱了不少。不过看到抚子对班长职务的态度和面对班主任时的态度,把抚子当成是不正经的孩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实际上,抚子也不是一个正经的孩子……当然,我也不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不正经啦……

“朽绳先生,你愿意听我说吗?”

“唔唔?说什么啊。”

“怎么说好呢……就是类似‘发牢骚’的东西,你愿意听吗?”

“…………?那我就听一下吧,你尽管说。”

“像抚子这种性格乖巧、内向、不擅长说话……沉默寡言的孩子……这种不善于交朋友、很容易就哭出来的软弱孩子,不知为什么会被别人认为是‘善良’的人。”

“‘善良?’”

——朽绳先生问道。

抚子点了点头。

“实际上,大家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推举抚子当班长的,笹薮老师也因此而拜托我做那种不可能做到的事。……但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既不‘善良’,也不‘纯洁’……而且,抚子也不是什么‘好孩子’。……像这样莫名其妙地受到期待,然后又莫名其妙地令别人失望……这样真的很难受呢。”

我一边回想起笹薮老师的失望表情一边说道。

这完全是在“发牢骚”。

本来我是不应该说这些话的。

但是,跟自己的期待落至一样,令别人的期待落空也是很痛苦的事情。即使那是来自别人的单方面的期待也是如此。

“在这种意义上,我还是趁早跟你说了吧,朽绳先生……抚子确实将朽绳先生的‘同胞’们切成一段一段杀死了,所以为了赎罪,我非常乐意为你做一些我能做到的事。但是即使如此,我也无法保证绝对能找回朽绳先生的神体……所以万一真的找不到的话,拜托你了。”

请你不要失望——

抚子这么说完,又继续往前迈出步子。

我没有去看右手腕上的朽绳先生。

为了说出这番话,我已经消耗了相当大的勇气。勇气这种东西的性价比是非常糟糕的。考虑到接下来要进行的劳动,我总觉得自己在分配上搞错了些什么——

“……嘻嘻嘻。我也没有打算强迫抚子你保证一定要找到啦。我只是说,如果你不认真帮我找的话我就会很困扰而已——毕竟我现在可以依靠的就只有抚子你一个啊。”

“骏河?”(注:依靠〔SUGARU〕和骏河〔SURUGA〕的日语读音很相近。)

“是依靠。”

“依靠吗……嗯……”

那么——抚子重新端正态度说道。

我并没有使用话题对自己不利时用的“总而言之”和“暂且不提”之类的转折语,而是以即将进入正题的口吻开口说道:

“抚子晚上也还是要睡觉的,所以也不可能通宵去帮你找神体……朽绳先生。抚子要怎样去找朽绳先生的神体好呢?”

之前说的“把手镯当成探测仪来用”只是抚子的推测,并不是具体的寻找方法。

要找到朽绳先生那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是长什么样的神体,首先就必须向朽绳先生问清楚寻找的方法。不然的话,以后的行动方针也完全无法定下来……

“嘻嘻嘻。总之就先在这附近转几圈吧——之前我虽然那么说,不过我想基本上应该在离神社不远的地方啦,唔唔。”

“……为什么呢?”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很难回答你啊,不过在原地附近找东西应该是最正常的手段吧——而且那也不是什么被人偷走的东西。”

“…………”

原来不是被偷走的吗。

但是,就算——真的不是被偷走,抚子一直都以为是“有谁把它搬走了”。

因为既然神体本身不会自己走动的话,除了被什么人搬走之外,是不可能突然消失不见的。不管怎么说,神体也应该不会自己走动吧。

……不过,那毕竟是怪异耶。

而且那还是被当作神体供奉的“尸体”,说不定还真的会自己走动啊。“尸体不会自己动”这个说法也仅仅是根据常识而言的。吸血鬼也可以看成是不死身的尸体,所以也有可能会出现“夜行”的情况。

“神体说白了就是我的肉体。那既是我的肉体,也是我的本体,只要在其附近经过的话,我就一定会如实产生反应——就好像手机的震动功能一样,我也会震动起来的。然后就在那附近进行搜索,让抚子你来进一步缩小范围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抚子只要就这样不停地走来走去就可以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真是让我有点出乎意料呢。

今天我戴的帽子并不是毛线帽,而是带帽檐的棒球帽。因为有一种期待落空的感觉,抚子就伸手把帽檐使劲向下拉了一下。

虽然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啦,这是一种习惯性的行为。

“最初是这样。”

听朽绳先生的诱调,似乎正在暗示着未来的不安稳,但抚子还是假装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反正就算向他追问到底,得出的答案对抚子来说也不会是什幺好的事情。

不想知道的事情就装作不知道。

不想去理解的事情,也同样是装作不明白。

“……神体会不会被埋在土地里,或者是埋在墙壁里呢?也就是说,会不会被藏到什么地方呢?”

“这个就难说了——我不知道,就连尸体现在处于什么状况也不知道。其实抚子你也稍微提到过,搞不好那尸体还被切成一段一段,被分散放在多处地方。不仅没有被藏起来,反而是被刀子刺在哪棵树上面呢。嘻嘻嘻。”

“…………”

这完全是对我的挖苦。

真是太让人讨厌了。不过既然是挖苦的话,感到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世界上恐怕也不存在让人感觉良好的挖苦之言吧。

“那么,朽绳先生……我现在整理一下,抚子以后每天晚上……在找到朽绳先生的神体之前,只要在黑夜的小镇上……到处散步就可以了吧。”

“唔,总的来说,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别用这种牧歌式的表述方式。”

“那就是说不用跟奇怪的敌人战斗,也不用围绕着要找的东西跟竞争对手周旋什么的啰?”

“嗯……喂,搞什么啊。难道抚子你还期待着展开那样的大冒险吗?”

“其实也不是说期待啦……”

虽然我之前确实是做过这样的推测——但那并不是期待,而是不安。

所以。

我的感觉是——出乎意料。这种白忙活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顺便问一句,如果找到神体的话会怎么样呢?”

“也没有怎么样啦,就是我从抚子的身上转移到那边而已……不过那本来就是自己的身体,与其说是转移,倒不如说是‘回归’吧。”

“……那么,到那个时候,我就要跟朽绳先生分别了吗。”

“对啊。嗯嗯?什么啊,你好像觉得很遗憾嘛,抚子。难道你对我有感情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才跟他相识了一天,也还没到产生感情的地步。而且老实说,我很不擅长和朽绳先生这种粗暴型的人打交道。

这并不是因为他是蛇、是怪异之类的原因,而是单纯的性格问题。

“……只是,我对道别很不适应。”

“嗯嗯?”

“有一个人……不管是谁都一样……如果他消失不见的话……那不是会感觉很累吗?”

“感觉很累?你的形容还真够奇怪的啊——那么说的话,就好像抚子你是——”

朽绳先生似乎很讶异地说了半句话——声音中充满了“疑惑”和“诧异”的感觉——但是对抚子来说幸运的是,他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到最后。

因为正好就在这一瞬间——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抚子右手腕上的朽绳先生的白色身体,开始小幅度地震动了起来——朽绳先生刚才是用手机来打比方的,不过因为抚子没有手机,所以也无法确定他打的比方是否准确。

所以作为一个近似的比喻,我把这种振动理解成像爸爸用的便携型按摩器那样的震动感——老实说,那种震动比我想像中还要剧烈。

我甚至觉得有点痛。如果用非牧歌式的可怕字句来形容的话,就是“仿佛连手腕都要被扯断似的感觉”。

“怎……怎么?”

“嘻嘻嘻——喂喂,这么快就有反应了啊。抚子,你朝着五点钟方向走吧!”

“五、五点钟方向?”

那究竟是哪一边呢,

你突然用这种电影一样的表达方式我也没有办法理解。

“你在心里画一个时钟吧。假设抚子你现在面朝的方向是零时,那么五点钟方向——就是在你后面的斜右方了嘛!”

“后、后面的斜右方……”

尽管他说得这么具体,我还是有点糊糊涂涂。不过抚子最终照他的吩咐向那个方向走了起来。

简直就是“唯命是从的抚子”。

但是,我现在并不是走在沙漠和丛林里,而是在小镇里有路的地方行走,当然不可能朝着后面的斜右方笔直地前进了。

我绕过各处的居屋,然后遵照朽绳先生的方向修正指示(老实说什么几点钟方向、几点钟方向的,真是麻烦得要死。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斜向’这个表达方式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最后抚子来到的地方,是一个公园。

因为抚子是自己和别人都认同的室内派,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就很少到公园玩耍。但即使如此,我还是知道这个公园的位置——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公园。攀登架、跷跷板、单杠等等,各种各样的游乐器具映入了我的眼帘——听说近年来公园里的游乐器具都开始逐步被撤走,不过这个小镇的“地方自治”似乎将那方面的事情推迟了。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就在这附近了。”

“这附近……这里可是沙池耶。”

朽绳先生的探测仪——或者说是导航仪——最终停下来的地方……是的,是从这个意义上说勉强可算是公园里的安全地点的沙池——不,即使是这样的沙池,也会隐藏着“里面可能埋有玻璃”、“卫生面”、或者是“吞下去会有危险”等等“威胁存亡的危机”吧。

“吞下去会有危险”这个说法是不成立的吧。

要说“吞下去也很安全”的东西,就算是食物也说不准吧。

“怎……怎么?这个沙池里,难道会埋着朽绳先生的尸体吗?”

一不小心,连我也说成“尸体”了。

不注意表达方式的话是很危险的——但是,要把埋在公园的沙池里的东西称呼为神体的话,我还是稍微有点抗拒感。

“啊啊,绝对没错——嘻嘻嘻!怎么?难道抚子你在怀疑本大爷的探测仪的精确度吗?嗯嗯?”

“这根本不是怀疑不怀疑的问题……”

是的。

当然,要说怀疑的话,我确实是有点怀疑,但我其实是不想把这个问题拿出来议论。

埋在沙池里什么的,那简直就是小孩子藏东西的手法……不,应该是猫和狗藏东西的手法啊。

“……不过,好吧,既然朽绳先生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找找看好了。”

“什么啊,你这毫无干劲的样子。”

“我可是干劲十足耶。”

抚子一边说,一边从旅行背包中取出了预先准备好的园艺小铲子。

因为是找东西,所以我就准备了这种相应的道具(我还带了许多其它东西,比如绳子,雕刻刀之类的)……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好啦,快点挖吧。下面肯定是埋着本大爷的神体,绝对没错!”

“…………”

“嘻嘻嘻——这感觉就像是一下子就抽到了中奖彩票啊,嗯嗯?这不是很幸运吗?抚子。光是三十分钟的散步,就已经可以从我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了哦——”

看他的欢喜样子,恐怕是已经把抚子刚才说的话全都忘掉了吧。因为我至今为止对朽绳先生的印象是“总是喜欢站在一旁说讽刺话的人”,所以对他这种兴高采烈的状态实在感到有点意外。

当然——毕竟是找到了自己的身体,情绪变得激动可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而且,还这么快就找到了。

虽然我不知道中奖彩票这个比喻是合适还是过于夸张,或者是有所不足……不过概率一定是非常之低。

那当然会感到高兴了。

“…………”

噌!——抚子把园艺小铲子插进了沙池。

不管怎样,看来我这么快就要跟朽绳先生告别了——想起这件事,抚子果然是产生了“很累”的感觉。

不过,抚子的这种心情如何根本就不重要——只是挖沙子的话,说白了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精神动力,而且那样的状况只有或早或区别的迟……不,只有或早或迟的区别,总有一天我还是要跟他告别的。

只不过那个时间变成了现在而已。

虽然跟他相识的时间很短,但我也没有打算跟他长期打交道——正因为是蛇……这个就不说了。

跟朽绳先生的别离。

只要在这里找到神体的话——

012

没有找到。

挖来挖去都只是普通的沙子,不知不觉就已经挖到底了。

我第一次知道沙池原来是有底的。

虽然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按照小时候的经验来说的话,沙池应该全都是沙子——好像无底深潭似的——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印象。

总之我已经看到底部了,是混凝土铺成的。

看来埋在地面里的就只是一片泳池状的混凝土而已……这是多么没意思啊,我真的不想知道。

根据我的目测,深度大约有五十公分左右。

对小孩子来说,这样的深度就已经等于无限大了呢。

“……朽绳先生。”

“…………”

“我说,朽绳先生。”

“…………”

朽绳先生沉默了。

就好像角色交替——不,这简直就像是角色逆转的状况。

“喂喂。”

喂~!喂~!喂~!

抚子非常执拗地发出追问。

毕竟对方一直都卷在自己的手腕上,就算看到对方默不作声也不可能做出“无奈地转身离开”这样的举动。

虽然可能会被他觉得我“很烦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马上转身离开,但是我同时也累得连动也不想动了。

“根本没有耶……神体。”

“…………”

“没有神体耶……”

我反复说了好几遍,朽绳先生才终于发出了“哼哼”的声音作为回应。

完全是一副傲然的态度,也可以说是硬摆出来的架子。

“看来是出现误反应了。”

“误、误反应……”

为什么你可以用那么傲然的态度说出这种话呢……刚才你明明满怀自信地说什么绝对没错的啊。

而且那么剧烈地……就像台风一样震动着别人的手腕——现在却说是误反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么,这回真是学到东西了。对吧,抚产?”

“误……误反应的话,你就应该早点告诉我嘛……你绝对是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的吧……”

抚子这样向别人抱怨是很罕见的事,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想不说也不行吧。

沙池上被挖出的洞并非只有一个,而是到处都被我挖得坑坑洼洼的。怎么说呢,简直可以在这里玩真人版的打鼹鼠游戏了。

然后,接下来还有“重新把一个个小坑小洼填回去”和“整平沙子”的工作等着我去做。

不但毫无意义,而且白费力气。

“什么啊,那些东西放着别管就行了吧。嗯嗯?”

“那是不行的啦……会造成‘社会问题’的。要是小孩子掉进洞里面受伤的话。”

“那也担心过头了吧……”

也许的确是这样。不过就算无法做到跟原来一模一样,还是应该尽量恢复原状比较好吧。

这样一来,今晚的探索活动看来就只有到此为止了。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那个,总之我光是在沙池里玩了几下就结束了第一天的活动。

这是多么幼稚啊。

“不过,原来还会出现误反应吗……”

“嗯,也会有那样的情况啦。神也不是万能的。”

“难道不是因为万能才被叫做神吗?人们也常说什么‘全知全能的神’嘛。”

“全能和万能还是有点不同的吧——详细的解释你就去查国语辞典好了。”

“呜呜……我家里可没有国语辞典耶。那么,这个非万能的探测仪,以后也经常会出现误反应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会白白浪费大量的气力,无论是时间上还是体力上都吃不消耶……”

“没什么,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误反应是怎样的感觉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

朽绳先生满怀自信地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才信不过。

这种性格一定就是所谓的“轻诺寡信”吧——而这种“轻诺寡信”的结果,到头来吃苦头的还是抚子,那可真是受不了啊。

而且因为朽绳先生卷在我的右手腕上,挥动小铲子的右手疲劳度就更甚于平常状态了,虽然也不至于弄成“腱鞘炎”,但是明天恐怕就会肌肉酸痛了。

“而且为什么会发生误反应嘛?难道就像多啦A梦的‘寻物拐杖’那样的准确率只有70%吗?”

“不——不是那样啦。”

因为知识在某种程度上是共通的,所以就算用这种偏门的比喻,对方也会马上理解过来,总觉得有点美中不足。总而言之,朽绳先生还是否定了抚子的疑问。

“也就是说我的灵能量分布非常分散啦——就这么简单。”

“分散?”

“或者应该说被弄散才对吧——”

能量被弄散了——嗯……

这个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嗯,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说过呢?

聚集地。

那里的“不净之物”——好像就是这样。

就因为这样,我记得历哥哥好像是——

“——总的来说,与其说是探测仪,反而应该是更接近于金属探知机吧。然后,如果是地面含铁量高的底层的话,要找到埋在下面的地雷好像是很困难的呢……”

“竟然把本大爷的身体当成地雷,你倒是挺敢说的嘛,抚子——嗯嗯?”

朽绳先生以找茬般的口吻说道。但是从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一点看爿∈,我的理解似乎也并没有相差太远。

抚子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刚才的理解没错的话,究竟抚子以后还要做多少徒劳的努力,要经历多少次毫无意义的失败呢——而且要是在这段期间迎来了时间极限的话……

迎来了时间极限的话……当然,就算在那种情况下,觉得困扰的人也不是抚子,而是朽绳先生啦……

但是就跟讨厌努力一样,抚子也同样很讨厌徒劳无功的努力。

但是,不管怎么说——

关于寻物地点的特定工作,就只能完全依靠朽绳先生了——所以抚子就等于是一把会走路的园艺小铲子,不管是困扰还是不困扰,抚子都只有相信和服从朽绳先生了。

相信,服从——就好像侍奉神的什么人一样。

“那么……总而言之,我们明天再继续吧。”

“喂喂,抚子。你还真懂得适时而退啊,究竟是哪里的天才赌徒?别那么快放弃,再多找一个地方不好么?”

“不行,我好累。”

真的很累。抚子小姐已经很累了耶。

抚子没有理会朽绳先生的反驳,接着开始了整平沙池的作业——不,如果把这看成是作业的话就会感觉很辛苦,所以我就怀着在沙池里耕田的心情捣鼓了起来。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想法坏了大事。

我怀着玩耍的心情来做事,动作的效率也稍微有所降低,比正常做法还要多花一点时间——具体坦白来说,我当时趁着玩乐的兴致,在把刚才挖出来的几个洞填平之后,还用沙子造起了小山和城堡,真得像小孩子一样玩了起来——结果就坏了大事了。

也可以说是运数已尽。

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应该答应朽绳先生的要求,再继续找一下朽绳先生的神体,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就好了。

虽然现在再说也已经是后祭了(注:后祭是日语词,意思是为时已晚),但是不管是前还是后,祭典这种活动应该都是很开心才对啊……

“啊,找到你了,千石。”

在制作名古屋城(因为可能会有著作权的问题,所以这里就先称之为类似名卉屋城的物体吧)的途中,正当我苦恼着如何处理鱼虎兽的角度的时候,抚子的头上就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

我抬起脸一看——

因为帽子戴的不是太深,我一不小心就跟对方四目相接了。

“历……历哥哥。”

历哥哥正站在距离沙池一步远的位置上。

历哥哥。

原名·阿良良木历。

正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现在明明是深夜耶。

难道他是出来散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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