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莫拉人-(1994)-The Remoras(2/3)
“和你差不多,她是个很漂亮的人。至于她的寻常工作,实在乏善可陈。趁着每次轮班之间漫长的闲暇时光,她尽情地探索这条船。她把船上美好的事物铭记于心,也为那些不幸的事情痛心。和你差不多,葵·李,她也是个聪明人。仅仅几个世纪的轮换过后,乌娜就看出了许多端倪。她明白了船长们正在设法避开这份劳役,而另一些人——要么犯了罪,要么仅仅因为一些小错——被迫来到船壳上,顶替船长们的活计。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们的管理者们不愿意冒一丁点儿风险。”
地位、官衔、特权,葵很清楚那是些什么,也许过于清楚了。
“乌娜反抗着这一切。”奥尔良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骄傲,“但她没有推翻这种体制,反而通过接受它的存在战胜了它。她把这体制与自己的信仰融合起来。”奥尔良柔和地笑了笑,“看到我的太空服了?它的初始型号就是乌娜设计的。半永久封闭和高效循环系统从一开始就包括在内。她做出那件永远不用脱下的衣服以后,就开始在船壳上定居。她暴露在宇宙里,孤身一人,有时连续几年不跟人接触。”
“孤身一人?”
“她在此期间沉思冥想。”奥尔良远眺灰色的地平线,“她故意中断了身体修复癌症和其他病症的机能。她让她的脸——那张美丽的脸庞——遍布坏死组织,然后,她以顽强的意志和强大的力量,学会了控制变异。再后来,她多了几个愿意放下门第之见的朋友。乌娜不但教授了他们她领悟的技巧,还阐释了她在直面浩瀚宇宙、沉静凝思时产生的许多想法。”
直面宇宙,没有任何障碍!
“第一代雷莫拉人数不过几百。他们费尽心机跟我们伟大的船长们谈判,总算获得了繁衍后代的许可,所以第二代人数破了千。而到了第三代,我们正式负责起船只外壳,以及最危险的引擎喷口的维护工作。如今,一直低调壮大的雷莫拉人已拥有了广袤的属地,而人口更是数以百万计!”
葵记得自己叹了口气,问道:“那乌娜呢?后来她怎么样了?”
“她死得像个英雄。”他答道,“一场小行星雨困住了在船头工作的维修小组,砸坏了他们的穿梭机……”
“既然要遭到小行星群撞击,他们为什么还要待在那边?”
“当然是修复船壳,填补坑洞了。没错,船头可以扛住几乎任何伤害,但如果那些小行星一颗接着一颗,撞击同一个地方,一旦出了这种万一……”
“那会是场大灾难。”她喃喃道。
“对船内的乘客来说,没错。”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乌娜死在了开穿梭机去接他们的路上。一块巨大的冰岩混合体瞬间将她汽化了。”
“我很抱歉。”
“乌娜是我的曾曾祖母。”奥尔良说,“你大概以为‘雷莫拉’这个名字是她起的,但实际上不是。雷莫拉一开始是个蔑称,某些船长先喊出来的。那是种丑陋的小鱼,寄生在鲨鱼身上。多么令人不快的联想,但乌娜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对我们来说,雷莫拉这三个字不但代表了自强自立,就连这个词本身也充满了力量。你以为我是谁,葵·李?在这件太空服里,我就是主宰,我就是神灵。我用你无法理解的方式引导着这片小小的宇宙。你是想象不出那种体验的。对我的肉体、我的一切,进行如此彻底的控制……”
她盯着他,张口结舌。
闪亮的手掌抬起,厚实的手指抚摸着他太空服的面罩:“看到我的眼睛了吗?”
“你被它们迷住了,是不是?”
她微微颔首:“没错。”
“你知道我怎么塑造它们的吗?”
“不清楚。”
“那么告诉我,葵·李,你是怎么把拳头握紧的?”
她举手做了一遍握拳的动作。
“但你调动了哪些神经?抽动了哪块肌肉?”耐心柔和的笑容过后,他继续说道,“为什么有些事情你描述不出来却能做到?”
“这是习惯使然吧,我猜……”
“没错!”他大笑起来,“我也有习惯,举个例子,我可以让变异通过细胞进行转移。这是乌娜还有其他人的教诲,再加上我数千年来的实践所致。对我来说,完成这一点,就像你握拳一样自然。”
“可我的手没有真正改变它的样子啊。”
“而‘改变’正是我的习惯,这也是我的生活为什么比你的更丰富多彩。”他眨眨眼,说道,“我都数不清自己的眼睛到底重新演化过多少次了。”
现在,葵·李望着卧室的天花板,光线编织成的帷幕在那里由浅蓝转为品红,在脑海里重现了那一幕。
“你认为雷莫拉人是肮脏恶心的怪物。”奥尔良说,“别否认。我不会同意的。”
她没有说话。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吗?一个雷莫拉人,居然到了你家门口!你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一片惨白,虚弱不堪。葵·李,你那会儿吓坏了!”对此,她没法反驳。即使到现在依然如此。
“我们两个谁的生命更多姿多彩,葵·李?从中立的角度来评判,你的,还是我的?”
她微微颤抖,把毯子裹紧了一些。
“你的,还是我?”
“我的。”她咕哝道,但字眼里似乎带上了一丝疑虑。这个时候佩里翻过身,对她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葵·李最后望了眼天幕,关闭投影。佩里眨着眼,抚摸着她,咧嘴而笑:
“睡不着吗,亲爱的?”
“嗯。”她承认,随后加了一句,“靠过来点,亲爱的。”
“好啊,好啊。”他笑道,“这就有兴致了?”
没错。她现在思绪混乱,脑海中许多热切的念头正一齐奔腾。佩里趴在她身上,而她望着天花板,仿佛还能在黑暗中看到那遮蔽群星、翻腾变幻的色彩。
两人去度了第二次蜜月,费用自然由葵·李负责。在半条船里兜兜转转过后,他们去了一个热带海洋旁的度假胜地。几个月的光阴,他们一直在那里享受生活。骨白色的沙粒、碧绿的海水,还有成群的美丽游鱼。就连每晚的夜空也各不相同——都是从船只存储的银河与星空图里挑拣出来播放的。他们还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用各种各样的方式zuò • ài。有时候,路人甚至会停下来驻足观看。
但葵对此有种疏离感,仿佛她不过是自己的旁观者。雷莫拉人有没有xìng • ài?她不禁想。如果有,那该怎么进行?还有,他们怎么繁殖后代?有天,佩里跟随一股洋流独自去了某处暗礁,给了葵·李足够的时间去研究这个问题。她发现雷莫拉式的zuò • ài,如果这个名字合适的话,是通过彼此太空服的电流刺激。而雷莫拉人的繁殖,完全是另一码事。他们的后代由父母的基因混合,在超纤维织成的容器内孕育而成。这个容器可以随着儿童的需要加以扩展。从出生就dú • lì,多么让人惊叹的生存方式啊,葵想。当然了,人类社会早就衍生出了形形sè • sè的亚种。有些族群拒绝永生,有些和人工智能结合,还有的终生生活在má • zuì气雾里。类似的小派别数不胜数……但雷莫拉人的理念是她唯一无法理解的。他们的信仰是保密排外的吗?如果这样,她为什么会得到允许,有机会管中窥豹似的匆匆一瞥呢?
佩里回来的时候,面带微笑,但看到她的疑容,马上露出了关心的神色。
“我就知道你吃这一套。”她对他说,“你总是乐呵呵的,亲爱的。能得到你的关心,我这样的老太婆可是高兴得很。”
“嘿,你可不老!”他笑着把她拉到身旁,“而且这招对我没用。相信我!”
没过多久,他们回了家。葵·李失望地发现,自己的家就如同记忆中的那样,平淡无奇,令人沮丧,连花园房也挑不起她的兴致……她开始认真地考虑换个地方住,哪里都好,至少不用被冷冰冰的石墙包围。
“怎么了,亲爱的?”佩里问她。
她什么也没说。
“我能帮上忙吗,宝贝儿?”
“我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她说,“你的一个朋友来找过你……啊,那差不多是一年前的事了。”
他露出了淘气和不以为意的神情:“哪位啊?”
“奥尔良。”
佩里没有立刻回话。他听到了这个名字,但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表情。他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正眼看她,可是葵·李注意到了他嘴角的微颤,眼里的笑意也变得有点儿呆滞。她有些不安,“怎么了”这几个字险些脱口而出。这时候,佩里开了口:“奥尔良想要什么?”他往边上瞅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奥尔良真的来了这里?”他显然不愿相信她的话。
“你欠过他一些钱。”葵·李说道,见佩里闷不吭声,她又问了一声,“佩里?”
他吞咽了一下:“欠过。”
“我已经还了。可是……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半是自言自语地说起了那件太空服老化的关节和其他一些事。说到一半,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海。如果这笔欠款实际上子虚乌有呢?她喘了口气,“你确实欠他钱了,对吧?”
“你到底欠了他多少?”她加了一句。
佩里点点头,挺直腰的同时吞咽了一下:“我会还给你的……尽快……”
“有那么着急吗?”她抓起他的手,“我这么久都没提到这事呢,是吧?不要担心。”她停顿了一下,“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欠了他多少?”
佩里摇着头:“我现在就给你五千,或者六千……剩下的,我能尽快还就尽快还,我发誓。”
“好吧。”她说。
“对不起。”他喃喃道。
“你怎么认识雷莫拉人的?”
佩里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想了一会儿,答道:“你了解我的,喜欢到处探险,差不多就是这样。”
“你赌输了钱?是这么回事吗?”
“我有些记不起来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勉强露出微笑,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了一些,“你应该明白,亲爱的……雷莫拉人跟你我可大不一样。跟他们相处,你得万分小心。拜托了。”
葵没有提起她在船壳上的旅行。反正都过去了,何必旧事重提呢?再说佩里答应了还钱。他说他明天就出发,去找几个欠了他钱的家伙。顺利的话,他能多凑出一千五百个信用点。“不算多,我知道。”葵·李本打算安慰他——因为他看上去十分紧张——但她在佩里离家时说出口的,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一路顺风,还有,早点儿回家。”
佩里在脆弱的时候尤为惹人怜爱。“很快就回来。”他一边走向前门,一边这么保证。不到一个小时后,葵·李也离开了家。她对自己说,是时候再登上船壳去见见她丈夫的老友了。她想知道那到底是怎样一笔神秘的债务,为什么佩里会这样困扰。不过,在搭上悬浮车穿行在升降隧道的途中,还没抵达贝塔港以前,她意识到就算了解了答案,也只会徒增佩里的难堪,所以她为什么要做这事呢?
“那我该做些什么呢?”她问自己。
无非是再在船壳上走一遭。如果奥尔良乐意的话,如果那个雷莫拉人有这个时间的话,她希望如此。
他一脸震惊,眼睛瞪得贼大。眼窝里黑色的毛发反射着外界的光芒,不知怎的,其中一些纤毛给人一种他被逗乐的感觉。“我猜咱们可以出去走走。”他冷静地说。然后,他们一道进入了上次来过的储物间——也可能是另一个储物间,反正看上去一个样。葵·李对此不太确定。
“不过,既然你决定破坏些规则,为什么只挑那些不痛不痒的?为什么不挑战一下那些更大的呢?”
葵看着那张嘴对她微笑,还露出了两颗小小的獠牙。“你想说什么?”她问道。
“当然,这会花些时间。”他警告她,“几个月,甚至几年……”
她的时间能以世纪为单位进行计算,如果她愿意的话。
“我懂你。”奥尔良说,“你对我,或者说我们,感到好奇。”他说着挥了挥手,新关节发出的嗡嗡声比之前的轻了许多,“你不反对的话,我们可以封你为荣誉雷莫拉人。就是说,我们可以为你搞件太空服,进行快速部分塑形。”
“是吗?怎么做?”
“哦,控制好辐射量就成,都是些有用的小突变。你瞧,只要在剧烈的癌变里添加特定的基因组,它们会转移到合适的地方开始增殖……”
葵又害怕又期待,心脏怦怦直跳。
“当然,效果不会一晚上就显现出来。实际上,这取决于你愿意接受多大的改变。”他顿了一下,“而且你得记住,这算不上完全合法。船长们并不乐于见到乘客铤而走险,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风险。”
“那风险到底多大?”
“理论上来说,突变很容易。我会参考以往的记录,保证辐射适度。”他眯起了眼睛,“你全程都会处在睡眠状态,突变物质通过静脉注射进入体内,整个过程不过如此。你睡下的时候是一具身体,醒来就如同换了另一具——一具更好的,如果要我说的话。至于风险,根本没有。相信我。”
葵有些发愣,轻微的眩晕。
“你不会变成真正的雷莫拉人。我保证你的核心基因组完好无损。只不过,你在别人眼里的形象会大变样。”
有那么一瞬间,葵似乎真切地看见了自己在巨大的灰色船壳之上,沿着第一个雷莫拉人所开拓的道路行进。
“你有兴趣吗?”
“我,呃,也许吧。”
“在正式开始前,你需要思虑再三。”他说,“这需要不小的开销,还会给我的人带去麻烦。假如被船长们发现了,他们肯定会被停职停薪。”他顿了顿,“你在听我说吗?”
“要花一笔钱。”她喃喃道。
奥尔良点点头。
毫无疑问,二十万信用点是笔大钱,不过这么多年积蓄下来,葵·李还是付得起的。她将来大概没法随心所欲地去豪华度假村享乐了,但这又算什么代价?那些令人乏味、困倦的地方,怎么比得上她正要做的事情?
“你以前这么做过吗?”她问道。
奥尔良想了一会儿:“很长很长时间没做了。”
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暗暗嘲笑了自己一番。
“花点儿时间,”奥尔良劝她,“斟酌一下。”
但她已经拿定了主意。
“葵·李?”
她转向他:“我能长出和你一样的眼睛吗?你能让癌变做到这点吗?”
“当然!”他露出自信的笑容,两颗獠牙又冒了出来,“你想改变什么,说就是了。不要有任何顾忌。”
“眼睛。”她低声重复道。
既然决定已下,接下来就要做安排了。其中最让她惊讶的部分——葵发现她异常享受这个过程——是找个理由取出存款,跟房子说她要离开一段时间,也不告知目的地,就这么消失在人海中。至少一年,或者更长时间不会回家,她是这么说的。既然奥尔良没明说她能跟他们在一起住多久,而且葵不知道她会不会爱上雷莫拉人的生活,所以,为什么不干脆多放任一下自己呢?
“佩里回来了怎么办?”房子问她。
“他当然可以自由支配这块地产。”她觉得这一点应该很清楚。
“你大概会错意了,”房子打断了她的思绪,“我的意思是,我该怎么跟他交代呢?”
“告诉他……告诉他我出去探险了。”
“探险?”
“告诉他,轮到我改变一下自己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家。
一个女人帮了奥尔良一把,就是那个算起来已经两次带着葵·李来找奥尔良的雷莫拉人。她的眼睛像逗号,嘴巴比常人的更小,牙齿也变成了黑曜石般的颜色和质地。他们围绕着躺下的葵·李不停忙活,脸上虽然挂着惬意的笑,交谈的语调却急促简短。葵又一次想起,她从没听过雷莫拉人真正的声音。这些特制的太空服可以读取和翻译发黏的喉音,难怪他们可以尽情变异喉咙和嘴巴,却不用担心发音问题。
“你还舒服吗?”那个女人问她,在葵答话前,她又说道,“最后啦,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太空服里的葵·李突然被恐惧攫住了。
“等我回家……等这一切结束……我多快能……”
“嗯?”
“回归我的正常生活。”
“啊,你是说治愈伤痛。”她的笑声温和,但她变化的表情,葵看不懂,“我认为这不是个大问题,亲爱的。你的住处应该有自动医疗器吧?那就成了。让它切除变异的组织,再帮你长出新的就行。正常情况下……”她暂停了一秒,“需要多久恢复来着,奥尔良?六个月?”
那个男人有条不紊的回答从葵太空服的头盔中传来。他正站在葵的正上方俯视着她。
“六个月以后,你就能回到人群中了。”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葵·李吞咽了一下。她喘不过气来,恐惧如同巨石,压在她胸口。除了逃回家,现在她脑袋里什么念头都没有。
“听我说。”奥尔良突然开口。
葵·李等了一会儿,见奥尔良没继续,于是低声问道:“什么?”
他在她身旁跪下:“你会没事的。我保证。”
但他先前的自信不见了。也许他不相信她能从这趟冒险中挺过去,也许他刚才的保证只是夸大其词,有些没脑子的家伙就是这样:先吹得天花乱坠,然后临阵脱逃。
但他说:“密封状况良好,准备就绪。”
“密封良好,准备就绪。”那个雷莫拉女人附和道。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只是表情依然难以让人安心。随后,奥尔良开始解释:“恢复不了正常的可能性非常非常低。除非你接受了过量的辐射,它们诱发的突变又彼此叠加……碰到这种情况,就算再多医疗器械也没法彻底治愈。”
“最后会留下点变异的器官,”那个女人补充道,“奇怪的斑点之类。”
“不用担心那些。”奥尔良说。
“它们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葵·李说。
一个奶嘴伸到了她嘴边。
“吸点进去,好好睡一觉吧。”奥尔良说。
她吮吸化学制剂时,那女人说:“当然不会,想要发生这种情况,需要整整十到十五个世纪,除非——”
奥尔良说了些什么,打断了她。
她尴尬地笑了会儿,才说:“是啊,她已经睡着了……”
葵·李陷入了昏迷。她仿佛身处一片无梦亦无时间概念的虚空,除了身体时不时传来针扎似的痛——那微弱的痛苦是突变所致,好像在宇宙当中,葵·李是唯一的存在。
就在这片彻底的暗黑中,葵·李得到了重塑。
“时间过去了多久?”
“不算久,差不多七个月。”
七个月。葵·李试着眨眼,却做不到,她没法合上眼皮。她想抹把脸,但沉重的手掌碰到了面罩,她终于想起了自己还穿着太空服。“完成了?”她喃喃道,声音又慢又沉,“我已经变完了吗?”
“差得远呢。”奥尔良笑着回答,“你没注意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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