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静止,死亡是运动-(1990)-Death Is Static Death Is Movement(3/4)
她转过头靠在汤米胸前。她知道他只是一时情迷,却弄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她的爱没有遗忘。最奇怪的事情是,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她感到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在汤米的实验箱里。她的睫毛盖在她野性的双眸上,皮肤呈琥珀色,光滑如绸缎,却被经历的艰辛生活所留下的散乱的绷带和上百处伤痕所破坏。
她仍然有方法可以动弹、可以伸展,宛如一只巨大的情欲动物暗暗在汤米的皮肤和钢铁支架上涂上檀香木气味。他的嘴唇压在她赤裸的肩头,同时把她推向床铺,两人倒在厚实的棉被上和炽热电灯黄油般柔和的光线里,他的左胳膊撑起她的头。库莫转了个身躲开汤米,用肩膀抵住他的进攻。她平趴在床上,遮盖住让她自卑的胸部。可是汤米只是开怀大笑。他像一只美洲狮一样前倾,抱住她的腰拽起来,直到她四肢着地跪卧着。库莫发出一个低沉而危险的声音,然而,汤米却把一只手放在她后颈,用力夹紧,使她保持静止不动。她刚停止挣扎,他就进入她的身体,并紧紧钳住她的身体,强迫她随着他而律动。
事后,他们并排躺在一起,库莫把他的手放在他的镜子上,镜子中映出自己的脸。
“这是什么意思,汤米?我们是什么关系?”
“幼小的童子军。”他伸展四肢,之后翻身趴在床上。
“嗯?”她拍打他的后背。
他耸耸肩:“可能我们是同一窝幼崽。”
“你的意思是这是luàn • lún?”
他们彼此暗暗发笑。库莫用手肘开玩笑似的撞了一下他的肋骨。
“汤米,告诉我你的基因特征吧。”
“为什么?”
“我想知道所有事情。”
“我能猜出你为什么要知道。”
“你能吗?”库莫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猜出了所有事情。”
库莫抬头望着他平滑的面庞:“我在梦里遇见过。记住,我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野兽,被赋予了说话的能力。”
“一只不受约束的动物梦见拥有了灵魂。”汤米笑着说,“还有那些奇特古怪的能力?”
“这将是最终的奇迹。”
他们不约而同拍膝大笑。然后,他们交换了这个终极计划。
“这是一个让人去死的好机会,姐姐!”
库莫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严肃地向他点点头。
“是的。”
在清晨黯淡的阳光里,一座废弃生锈的炼钢厂发出血红的光泽。这里离汤米的实验箱只有两个街区,库莫图片扫描了其大部分内部结构,将记忆存储到cu里,并在其中做出合适的调整。
她从汤米那里要来了十二个声波芯片。他兴高采烈地把它们制造出来,还时不时在她身旁工作,以摆脱飞来飞去的粉蝇党监视器。通常而言,粉蝇党不在他的注意范围——但是现在他们引起了他的关注,他要整个的神圣世界都摆脱掉他们。
工作的时候,库莫用某个奇怪曲调的几段旋律,叫作“第二目标”——然后因为其中的嘲讽意味而捧腹大笑。
只花费几小时,库莫就把汤米的固定摄像头,转向光源——便携式激光灯,又把镜子转移到炼钢厂上。
“我会把它们还回来的。”当她注意到汤米正在紧盯她移动这些破烂时,她这样告诉汤米。
“没必要。这些和我已经没关系了。”
库莫耸耸肩,但却被他露骨的夸张言行所感染。
不久以后她把自己的铺盖卷也移到炼钢厂。钻进这个留有余温却渐渐冷却的熔炉,她试图在聚酯保温袋里取暖,双眸随之在暮色中燃烧。
数天之后,库莫回到汤米的实验箱。他已经离开,整个箱体看上去都交织着企盼他回来的张力。她洗了个声波淋浴,给克隆皮肤衣涂上油,嚼碎了剩下的糯米圈。随后,感受到来自许多等待中的机器寒冷的压迫感,她冲了出去,直奔市场。
这周将是她在阳光下大放异彩的时候,正如默特尔的口头禅。这件事筹划了数月。库莫这件相同作品准备好了已经有一段时间,尽管她看不出这有什么关联。什么关联性也没有。库莫紧张不安,现在默特尔在负责市场布置,而不是以前一直都在的塔纳卡。
她一路小跑穿过自己曾经的区域,寻找7号货车车棚。这辆车仍然无人居住,即使对最低级虫子来说,这里的气味闻上去也有点太过浓郁了。
涂鸦全变成了不祥的诅咒。米卡人的符号大部分被擦掉或者覆盖。库莫并不认识任何街头神灵,不过他们看上去都一样,骷髅一样瘦削的脸,方形牙齿,眼睛凸出,令人毛骨悚然。“真无聊。”她大声说道。
出租屋墙壁上连禁止犯罪的全息告示都没有了。便当摊的圆桶里满是黑色的黏性物质,腐肉糜烂的味道弥漫整个区域。
几群模仿黑人的白人青年在街道角落晃悠,但是连他们也看上去比以前更加像幽灵了。市场的岩羊招牌摇摇欲坠。整个市场看上去比任何一个她所知道的市场都更加荒凉。视线中没有具具普的身影。多里已经死了。大卫——死了。瑜吉,死了。阿莫斯去了钟铃制造厂。她赶去日本工艺品区,坎达也已经出发前往中国。具具普在哪里?她思索着。对于一个市场来说,这里的车站如死去一般安静,并且被清空,仿佛是准备下葬的尸体。
她从一个微型浏览器里调出全息影像,可以看到正中央带红点的白色旗帜。随着镜头聚焦在红点上放大,线条变得清晰可见,从浏览器可以看出这是一只巨大的红蜘蛛。白色蛛网上的露珠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三团蛛丝包裹物从网上弹起。第一团蛛丝包含一个空心的蛋壳形糖果。蛋壳内部剖面的一端可以看到一小块仙境影像,蓝色的天空,阳光普照,蝴蝶在小雏菊上飞舞。第二团蛛丝包裹着一只巨大的工蚁,下颚十分巨大,但是在蛛网上它没法自由转动脑袋。第三团蛛丝里发出愤怒嗡嗡声的东西正在挣扎。这是一只巨大的黄蜂,毒刺被丝线缠住无法动弹。它只能尽力扇动翅膀,这样使得这生物留下自己正在逃脱的幻觉。
突然间,伴随剧烈的吐息,红色蜘蛛蹦到空中,借助一张蛛丝编织的降落伞飘离。猎物被留下,被太阳烤焦,既没有仁慈的咬噬,也没有má • zuì刺痛。
库莫用缓存视图把加密文件夹里的这个全息影像观看了三遍。当她再次回顾现场,发现友好的那威人正站在附近。他们金色的旗帜有气无力、毫无动感,电子警察怪异地静止不动。他们都在观看她的全息影像,用暗无光泽的黑眼睛,并变换出愁眉苦脸的面具。她直接回头望向他们。他们的数量减少了,就像一次严重霜冻之后相继失踪在晚秋的赤翅蜂。
库莫关掉全息影像,向他们点点头。他们中的一人,一位中士,点头回礼,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快速地依样画葫芦。
库莫全身僵硬地慢慢走开。你总是能够被那威人的礼仪所吸引。这也是他们能够令人忍受的原因。
当天晚上,库莫从一座仓库爬上她的有利据点,并向下面的粉蝇党放声大喊。他们正在用盐和肥皂水举行无聊的小仪式。
她抢在他们前面,但是没过多久,粉蝇党所有成员——十三个人,就都蜂拥到小巷,向钢架结构赶过来。
她引发他们的追赶几乎过于容易,她不禁好奇他们是否服用了某种大脑细胞的麻痹药。
他们跟随她径直来到她搭设在钢铁架上的全息影像网。库莫有些紧张不安:事情进展得过于顺利。
她敲击门上的开关时,他们全跟随她奔涌进来。砰的一声被关在门内以后,这些粉蝇党都在冲着金属门大喊大叫。意识到库莫也和他们一起被锁进来,他们愤怒的号叫又变成阴险的笑声和嘲骂。
听到声音之前,他们就先感觉到了奇怪的敲打和重击。一瞬间,那个废弃的钢铁架霎时间拥有了生命。开关嗖的一下被打开,然后传出尖厉的摩擦声,生锈的引擎残骸突然开始转动。随着转动,生锈碎屑纷纷剥落。发光的钢铁和黑色的润滑油赤裸裸地呈现出来。一口井在他们面前打开,甩出巨大的水桶,带着尖锐的咣当声开始向下倾斜。
随着熔化的红色铁水宛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粉蝇党们都恐惧地尖叫,意外的是,在这间钢铁囚室里毫无炽热感。墙壁开始闪映红色微光,随后变成橘红色。
他们在恐惧中四处逃窜,但是叫穆特的那位开始大喊:“不,不要……等等——这是全息影像!”在他更多声大喊之后,其他人也开始镇静下来,不过他们的尖叫变成了呜咽。就在这时,其中一扇墙开始熔化,中间撕开一个巨大的锯齿状洞口。碎片的声音震耳欲聋,并且是亚音速强度,比亲眼所见更令他们惊吓不止。
穆特提议他们穿过洞口,他们不情愿地照办了。库莫远远地站在房间另一头——微笑着。
粉蝇党们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脚步。他们不在坚实的土地上,而是一百二十二米的高空,城市远在下面,令人头晕眼花。他们站在一个六十一厘米宽的钢梁上,库莫则站在另一块钢梁上神态自若,勾勾手指,向他们示意。
“粉红小鬼!”她大笑着说。他们所有人立刻瘫坐在钢梁上,一时之间无法动弹,尽管他们知道这只是幻觉。其中一人站了起来又嚷又叫。
“这是地面,地面!”他跳下钢梁边缘,以向他们证明,却发出了从一百二十二米高空坠落的尖叫。中央处理器会随着动作调整。他实际上只落了一米五的高度,但是现在已经消失不见。库莫的真身在下面的一个沟槽里等待着,给这个粉蝇党的脑袋来了一记重击,再把他踢飞。她捆住他,塞紧嘴——然后偷偷接近另外十二个人。
他们剩余的人沿横梁幻象一路爬上去,进入一间布满狭窄通道和飞驰摩托车的房间,如同反光的钢铁铸块移动到传送带上。金属撞击声和大型机组抽动的声音大到令他们一时目瞪口呆。一个人跪倒在地,鲜血从鼻子和耳朵里喷出来。搭建的整个结构微微闪光,像是一股被热浪炙烤的景象。
声音越来越大,而后减弱下来。有五个库莫站在那里盯着他们。为首的那个注意到粉蝇党们的犹疑不决和惊声尖叫:“狠狠揍他们——狠狠揍他们所有人!!!”
当他们向前跳过来凶猛挥拳的时候——这其中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库莫——粉蝇党们环视周围,发现自己的人员也增加了。所有人的数量现在都变成了原来的四倍,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都在挥舞拳头。不久他们开始彼此殴打,带着绝望而纯粹的残暴,他们有时互相击打只为了满足和什么具象物体相关联的心理。首领及其幻影的尖叫声足足重复了四次才停止——互殴停了下来,但是在此之前他们已经都受到了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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