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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瓦西半径-(1987)-Schwarzschild Radius(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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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的眼皮拉下来,用小指给我涂上药膏。不疼,但等我眨了眨眼之后,药膏就进到了我的眼睛里,把我的视野染成了红色。“收音机明天能修好吗?”他问。

“不知道,也许可以。”

穆勒还拿着那盏灯。我透过那束光猜到他大概已经忘了布线和磁铁的事情,正在全心全意地思考为什么医生要用收音机。

医生戴好手套,拿起了包。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以手套作为条件给他发电报的,可惜已经太晚了。“我明天再来检查你的眼睛。”他在大雪中拉开门。前线的声音近在咫尺。

他一走,我就跟穆勒说了史瓦西和医生想发电报的事,不然穆勒是不会罢休的。可我们没空再去满足他的好奇心了,我们得赶紧把收音机修好。

“如果你是当时负责收发电报的人,就一定帮史瓦西发过消息。”特拉弗斯急切地说,“你帮他给爱因斯坦发过电报吗?人们已经找到了爱因斯坦回执给他的那封信,可如果史瓦西也给爱因斯坦发过信的话就太棒了。我的论文就有着落了。”

“你说过,信息是无法从黑洞里发出的。”我说,“但可以通过正在坍缩的恒星,对不对?”

“是这样的。”特拉弗斯不耐烦地说,再次把手弯成一个半圆,“假设这里有一个静态的观察者。”他把弯着的手往后收了收,举起另一只手的食指来代表静态的观察者,“而恒星里有一个人。现在恒星开始坍缩了。如果这时恒星没有达到史瓦西半径,观察者是可以看到光的,但是光抵达他的时间会变长,因为黑洞的引力在把光往回拉。这就意味着此时恒星上的时间变慢了,光的波长也就变长,发生红移。当然了,这是个假想问题。一个正在坍缩的恒星上不可能有谁在发信息。”

“我们发了。”我说,“我给母亲写过信,让她给我寄手套来。”

收音机还是没有修好。两周了,我们只收到了一条电报。电报上说:“俄国敌军开始崩溃了……”杂音太重,剩下的信号无法辨别。我们已经把收音机拆了两次。第一次我们找到了一根松掉了的电线,可第二次我们什么问题都没发现。如果汉斯在,他肯定能立马找到问题所在。

“我有一个关于收音机的理论。”穆勒说。他这十天以来,每天都有新的理论。要么是俄国人把我们的信号给吸走了,要么就是天边闪动不定的北极星挡住了无线电的信号,或者敌军并没有崩溃,他们只是在蛊惑我们落入他们的圈套。

我说:“我再试试吧。或许它已经自己好了。”我戴上耳机,借此屏蔽了他那没完没了的理论。耳机里什么信号都没有,只有像前线战场一样低沉的轰隆声。

我掏出方肯何德医生那张叠起的纸,将它放在收音机上。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看我有没有收到回执。我每次都会摘下耳机,让他自己听耳机里的杂音,告诉他我们收不到信号。不过即便这是真的,这也不是我没帮他发出消息的真正原因。我是怕指挥官发现,我怕被派去前线。

不过,我还是折中地给我在耶拿的教授写了一封信。我还没有收到回信,所以我必须先对医生撒谎。

“你不用这样。”穆勒说。他坐在收音机上,双腿在空中晃荡。他捡起那张写了症状的纸,放在了燃气炉的火焰里。我伸手想要抓住它,纸却已经被烧得通红。“我已经帮你把电报发了。”

“我不信。现在什么都发不出去。”

“你没发现昨天北极星没有出现吗?”

我没有发现。医生给我的药膏让我晚上看见的所有东西都变成了红色,更何况我并不相信穆勒的理论。“现在什么都发不出去。”我说,并把耳机递给他,让他听里面的杂音。他边听边晃着腿:“你这样是在给我俩找麻烦,干吗要这么做?”

“我只是好奇。”如果我们被送去了前线,好奇心一定能要了他的命。他一定会因为好奇心去拆开一颗地雷。“我们是可以发军事消息的嘛。我跟接线员说了,长官是担心这跟俄国人用的毒气有关。”他晃着腿笑了,因为现在好奇的人变成了我。

“那你得到回复了吗?”

“得到了。”他发狂般地说,戴上了耳机,“不是毒气。”

我耸了耸肩,做出对答案无所谓的样子。我戴上帽子和母亲给我织的围巾,说:“我去看看有没有信,可能我的教授给我回信了。”

“疾病性质不明。”穆勒为了盖住风雪的声音,大喊道,“可能是脓疱疮或者某种腺病。”

我朝他笑道:“如果我母亲给我寄了包裹,里面的东西我分你一半。”

“那要是你的手套呢?”

“手套就不分你了。”我说,出门去找医生。

救护站的人告诉我他去看史瓦西了,并且给了我去炮兵部的位置。那儿并不远,可现在正在下雪,而我的手已经开始冷了。我到了军需处,问有没有来信。

有个新来的正在修艾斯纳的摩托车,零件围着他铺了一圈。他指了指一个麻布袋子,说:“信都在那里,你自己看吧。”

袋子里融掉的雪晕开了信封上的字。我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上面的名字。我的眼睛开始疼了起来。没有来自母亲的包裹,也没有来自教授的信件,但有一封给史瓦西中尉的信。发信人的名字里写着“医生”。可能他自己也给医生写了信。

“我去给炮兵部的人送电报,也顺便把这封信拿去吧。”我给新人看了看那封信。他点点头,继续干活儿了。

就在我进去的这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雪也越下越大。我把手插进硬邦邦的口袋,往炮兵部的后门走去。通信壕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挟着大雪,在战壕里挤出长长的号叫声。我把围巾摘下来,把它像姑娘的头巾一样围在头上。

地平线上有闪动不定的红色,但我不知道那是前线还是穆勒的北极星,周围也没有炮弹声来指引我。我们快没有炮弹了,所以通常会等到晚上九点以后才会开始炮击。俄国那边开始得更晚。有时我会听到机枪的声音,但风雪会将它扭曲,使人无法辨别它的方向。

通信壕似乎比我跟汉斯第一次把收音机带进来的时候更窄、更深。到北上通往总部的岔路所花费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久。前线在不断地后移,dàn • yào储存库、士兵宿舍和伤员运输站都离我们的后方越来越近。炮兵部从前方的村庄挪到了炮兵线旁边的战壕里,只在我们后面不到半里处。每晚例行的轰炸开始了。我听到了低沉的轰隆声,像是一声惊雷。

轰隆声是从我前方传来的。我停了下来,环视四周,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战壕里转错了方向。我再次踏出脚步时,便看到了通往总部的岔路。

总部没有门,只有一张挂在门口的毯子。我把手从围巾里取出来,弯腰进入一个跟兔子洞一样的地方。支撑着头顶上陶泥的木梁非常矮,我只能弯腰前行。避开了风雪的声音后,我终于能把前线的声音仔细分辨开来——四磅的炸弹一个一个砰砰作响,拖拉的呜咽声是照明弹的,背后不间断的怒吼是机枪声。这边的战壕肯定比较浅。穆勒和我在收音棚里几乎不能听见前线的声音。

有一个人坐在一个凹凸不平的桌前,面前铺满了纸张和书籍。桌上还有一截蜡烛和一根红色的烟囱——或许只是在我眼里是红色的吧。战壕里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个人,都泛着红色。

他穿着制服,却没有穿外套,手套也是露指的。这里并没有炉子,我的手已经开始冷了。

迫击炮一声轰鸣,一块块冻住的尘土从顶上掉下,落在桌上。那人把纸上的灰尘拍了拍,抬起头来。

“我是来找方肯何德医生的。”我说。

“他不在这儿。”他站起身,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尽管他看上去最多四十岁,体态却像老翁一样僵硬。他留着胡子,脸在红光中看起来很脏。

“我有一封他的电报。”

一个八磅的炮弹炸开了,更多的尘土被震落下来。他抬起胳膊,拍了拍肩膀上的尘土。他制服的袖子已经裂成了布条。他举起的手背和胳膊上都是流着脓的红疮。我看向他的脸。他胡子下以及鼻子和嘴边的脓疮已经干了,结成了一层硬硬的痂。糜烂的伤口和脓疮。枪声再次响起,灰尘像雨点一般拍打在他裸露的手上。

“我有一封他的电报。”我边说边往后退去。我想从外套的兜里拿出电报,却翻出了那封信:“史瓦西中尉,还有你的一封信。”我只抓着信的一角,以防他接过信的时候碰到我。

他朝着我走过来,把信接了过去。他下颚的肌肉绷得很紧,我猜他的腿上一定也长了那些可怕的脓疮。“是谁寄来的?”他问,“啊,是爱因斯坦教授。很好。”他把信翻转过来,手指刚碰到信的封口便疼得叫出声来。信掉到了地上。

“你可以帮我读一下信吗?”他说。他的身体沉到了椅子里,双手抵着胸口。我能看见他指甲下面的脓疮。

我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我捏起信的一角,将它翻了过来,信的封口上还粘着他手上的皮。我往后退了一步:“我得去找医生了,有急事。”

“你找不到他的。”他说,鲜血从他的指尖涌出,顺着他指甲上的脓包往下滴落,“他上前线了。”

“什么?”我不断地往后退去,直到门口的毯子抵着了我的背,“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上前线了。”他减慢语速,又说了一遍。这次我勉强能听清他说的话了,但我还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医生上前线了是什么意思?这里不就是前线吗?

他把蜡烛朝我一推:“我命令你帮我读这封信。”

我的手指失去了知觉。我把信封从上往下撕开,差点把它撕成两半。信很长,满是公式和数字,上面的字已经变得扭曲又模糊:“我尊敬的同行!我热切地读完了你的论文。我没想到这个问题的精确解居然可以被阐述得如此简单。我认为用解析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十分完美。下周四我会跟学院汇报解释你的工作!”

“阐述得如此简单。”史瓦西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楚一般说,“够了,放下吧,接下的我自己来看。”

我把信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转过身顺着黑漆漆的战壕往后跑去。前线的声音天崩地裂一般将我包围。刚转过第一个弯,穆勒就一把将我截住。“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大喊,“回去!快回去!”

“回去?”他说,“前线在那边。”他指着他来的方向。可前线不在那边,前线在我后面,在炮兵总部里面。“我不是跟你说过今晚会有轰炸吗?你找到医生了吗?你把消息告诉他了吗?他说什么了?”

“这么说来,你亲手拿过爱因斯坦的那封信?”特拉弗斯说,“那一定很震撼吧?当时,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才发表了两个月,距离人们发现黑洞的存在还有好几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掏出一个笔记本,开始记笔记。“‘我尊敬的同行’……”他喃喃自语道,“‘阐述得如此简单’,这些资料都很可贵呢。我为了写这篇论文,找史瓦西的资料已经找了很久了。但关于他的信息真是少之又少。可能是战争的原因吧。”

“史瓦西半径内,没有信息可以从黑洞内传出。”我说。

“哎,这么说很妙!”他边说边记,“我可以把这一句写进我的论文吗?”

现在轮到我坐在收音机前面,开始没完没了地往红十字、耶拿的老教授以及爱因斯坦医生发电报了。我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都冻伤了,只能用左手来打字。还是什么都发不出去,而我必须发出电报。我得找到一个人来告诉我史瓦西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有一个理论。”穆勒说,“犹太人投降了,跟俄国人成了一伙儿。我们现在完全被孤立了。”

“我去看看有没有信。”我说。我不想再听他的理论了,可医生在我走出棚子的时候走了进来。

我告诉了他电报上的内容。“脓疱疮?”医生大喊,“你也看到他的样子了,你觉得是脓疱疮么?”

我摇了摇头,没法告诉他我觉得那像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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