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无双佣兵入手千剑之魔剑 第十三章 史无前例的新兵招募(2/2)
「咦?喂喂喂……该不会两个都是……?」
似乎将阿尔迪斯的沉默视作另一种意思,持斧佣兵说出完全错误的推测。
「怎么可能——」
是你说的那样——阿尔迪斯话才说到一半,周遭突然冒出骚动声。
「怎么啦?」
持斧佣兵望向瑟雷丝与卡莲所在的营火旁。阿尔迪斯也同样转动视线,发现女佣兵们似乎与其他佣兵起了争执。
「——那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了?多管闲事!」
「哈!明明是女人却拿着武器挥来挥去,怪不得个性这么嚣张!」
「嚣张的是谁啊?可不可以不要没事就找碴啊?」
「践踏别人的亲切还死不认错喔。当佣兵的女人就是这样,特别恶劣!」
「恶劣的是谁啊!」
对方是一共五名左右的佣兵。全部都是男性。站在最前方俯视女佣兵们的是一名高个子的秃头佣兵。
「那群人……应该是共和国的佣兵吧。」
那种摆明了针对女性找碴的态度,毫无疑问是沉浸于这国家习俗的男性。
「真没办法。」
坐在阿尔迪斯身旁的持斧佣兵站起身。不知是为了调解纷争,还是为了前去为女佣兵助阵,总之看来不像站在共和国的佣兵那边。
「你不去吗?」
「如果真的没办法我也会去,不过——」
阿尔迪斯这么说着,伸手指向正奔往女佣兵们的另一群人。
看来有一部分士兵似乎察觉了骚动,赶到此处。
「是在吵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只是想对不知好歹的女人家说教一下而已。」
对着询问的士兵,秃头佣兵有如天经地义般扬言道。
「哪门子的说教啊?每句话摆明了都是在找碴。说什么女人家只要支援男人就好,还要把战功让给男人,胡说八道也要有点限度!」
「在这国家这才正常啊。况且女人拿着武器上战场强出风头,根本就是搞不懂自己的身份。」
听着两者间的争执,看起来像领队的士兵露骨地大叹一口气。因为他身上装备的装饰比其他士兵要豪华,虽然年纪仍轻但应该是负责管理士兵的士官吧。
「来到这里的佣兵都接受了提欧立亚市的正式委托。不希望任何人将个人的感情带入任务中招致彼此的不和。委托内容也明确规定了『新人士兵与其他佣兵,应当共同合作完成任务』。身份是男是女不构成引发争执的理由。」
青年士官依据契约内容明确地谴责共和国佣兵的过错后,告知他们若有任何异议,在委托完成之后再另外听取,最后要求秃头男与他的伙伴离开此处。
「哦?看来共和国的男人也并非全都是那种家伙嘛。」
持斧佣兵简单地称赞那名士官后,再度于阿尔迪斯身旁坐下。
多亏他的介入让场面恢复平静,不久后热烈的谈话声再度于各处响起。
至于那名青年士官似乎为了提防骚动死灰复燃,他开始于四周来回巡视。那身影阿尔迪斯有点印象。
(我记得那男人常跟在统率士兵的部队长身旁。要当副队长……好像太年轻了些。)
士官的年纪看起来大概才刚过二十岁不久。部队长则是由四十来岁的中队长担任,要担任他的辅佐官似乎太年轻了。
不过,若要提起年龄的问题,阿尔迪斯更是没有立场对别人说三道四。只要他能稳稳控制住可能引发骚动的家伙,阿尔迪斯就没有任何怨言,况且在上头担任指挥的人并非趾高气昂的男性,对瑟雷丝她们而言也值得高兴吧。
「算了,看起来应该不是没办法沟通的人。」
阿尔迪斯以这句话评论青年士官。
●
在这之后并未发生什么问题,预定的训练行程顺利地渐次消化,新兵们的训练期间也来到折返点。
现役士兵、新兵与佣兵起初态度见外,对彼此感到隔阂,但经过了长时间的寝食与共,融洽的气氛自然也开始扩散。当然在白天训练时众人都明白自己的立场,不会过度亲昵,但是当白天的训练时间结束,来到用餐时就另当别论了。
除了担任夜里警卫的佣兵之外,体力充裕者开始为了小试身手而互相较量,也是源自这样的气氛。
起初只是新兵之间简单的比试,但是因为新的参加者不断现身,气氛越来越热烈,战斗也显得更加认真。最后甚至佣兵之间也出现了参加者,情况渐渐变得有如比武大会般,周遭声援者的吆喝也更加热烈。
刚才连连夺得胜利留在场上的是共和国出身的秃头男。他正是前些日子来找瑟雷丝等女佣兵麻烦的那个人。虽然个性令人不敢恭维,但实力似乎相当扎实。训练中的新兵自然不可能胜过实战经验丰富的佣兵,不只是新兵,就连其他佣兵也接连被他击退,目前正取得六连胜。
自远处旁观的阿尔迪斯发现有名年轻士官坐在参战者之间。他正是前些日子共和国佣兵引发争执时,出面平息骚动的那名士官。虽然年纪尚轻,但众人还是因他的立场而对他敬而远之。没有任何人坐在士官身旁,唯独他身旁出现一小块空地。
「连这种余兴节目都要亲自监督,你也真辛苦啊。」
阿尔迪斯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如此慰劳士官。
「哈哈哈,没想到连年纪比我轻的佣兵都来关心我。哎,这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这次的任务责任十分重大。」
看起来还只是个少年的阿尔迪斯对自己投出慰劳般的话,士官听了面露苦笑。
「毕竟是在重度男尊女卑的国家录用女性士兵,来自周遭的反弹也很强烈吧?甚至必须招募佣兵来当护卫。」
「看你年纪轻轻的,懂得还不少耶。话虽如此,以我的立场无法清楚回答你这个问题。」
「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自己随便想象而已。你也许会觉得,上级居然把这种烫手山芋扔给你?」
「烫手山芋这种说法还满过分的。这次前来担任指导员的现役士兵每个人都自愿参加本次任务,而我更是对市长提出这次政策的当事人。别说什么烫手山芋了,我可是欣然接受这次的任务喔。」
青年士官自称华兹亚多。听他的说明,录用女性士兵的政策最初出自于他的提议。
「你提议的?难怪看你这么年轻……」
「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是我提议的,所以我虽然没有实绩,却被指派担任本次训练部队的副队长。一般来说会指派更有经验的资深士官就是了……毕竟这件事是我起头的,我也得负起这次责任才行。」
「不过你向上头提出这建议也真够大胆。当然接受提议核可实行的上级也半斤八两,不过应该有更稳妥的做法吧?」
「我对周遭的反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在这国家想法保守的男性眼中想必无法容忍,但如果想改变现状,不这么强硬就办不到吧。」
「你是男人,现状对你也没什么不好吧?为什么有必要这么拼命?」
听阿尔迪斯这么问,华兹亚多陷入沉默。他似乎正在思考对初次见面且年纪比自己轻的佣兵,到底该解释到什么程度。
最后他下定决心般开口,开始陈述理由。
「…………我父亲在我年幼时过世了。母亲没有亲戚能依靠,凭着一己之力抚养我长大。这件事在这国家有多么辛苦,你能明白吗?」
「……」
光是这句话,阿尔迪斯便理解了华兹亚多想说什么。「你能明白吗?」这疑问,让阿尔迪斯很容易就能想象他的言下之意。
「我在长到十五岁前,从没见过母亲哭泣,也没见过母亲睡着的模样。就连母亲用餐的场面,一年到头顶多也只能见到几次。小时候我以为那是正常的,但随着成长我很快就明白那是我的误解。在我年纪过十岁时,理解了自己的生活究竟多么依赖母亲的苦楚才得以维持。」
因为华兹亚多是男儿身,恐怕还不算最糟的案例。换作是一个母亲抚养一个女儿的家庭,就算女儿长大成人,未来依旧惨淡无光。
「我不是想说自己比任何人都不幸。母亲牺牲一切养大孩子,这种故事不管到共和国的任何地方都能听闻。但是想改变现状,难道是多管闲事吗?这难道能成为对常见的悲剧视若无睹、置之不理的理由吗?」
华兹亚多对阿尔迪斯抛出他心中已有定见的疑问。
「……你是个温柔的人。」
阿尔迪斯简短但怀着敬意如此回答。
华兹亚多想拯救的并非自己或自己的母亲。他自身当下已经得到职务。士兵的薪资要抚养母亲一人想必绰绰有余。就算推进让女性参与社会的政策,他本身早已不在能为此受惠的立场。
他想将救援之手伸向未曾谋面的其他人。不惜承受来自周遭的批评与反弹,也要为了帮助他人而贯彻意志,阿尔迪斯认为华兹亚多这般崇高的意志值得受到赞赏。
「不过敌人似乎也很多。」
听了阿尔迪斯这么说,华兹亚多面露苦笑。看来他也早已亲身体验。
并非所有人都与华兹亚多胸怀同样的志向。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或者是不愿去理解的人一定很多。男尊女卑深植心底的共和国男性之中,无条件鄙视女性的人也相当多。
「喔喔!连胜七人了!」
「到底能继续赢几场啊?」
就像现在这个当下,于眼前的比武中连战连胜的秃头男那般,执着于传统习俗的男人就是华兹亚多的敌人。在阿尔迪斯与华兹亚多交谈时,秃头男击退第七名挑战者,刷新了连胜纪录。
「下一个是谁?」
「由我来!」
对连战皆捷的秃头男,阿尔迪斯认识的脸庞高声挑战。
「好啊,上吧!蕾妲!」
「那种男人,好好教训他!」
大概是在训练中加深了交情吧。在女性士兵同伴的声援下,蕾妲走进场中央。
「啥?女的喔?」
「不管是男是女,现在的我是一名士兵。快点把剑举起来!」
「真没办法。跟这种对手打,拿到第八胜也没什么好开心的。」
秃头男的惯用战法似乎是双手各持一把剑的双剑流派,他这时将左手的训练用木剑插进腰带,摆出一脸嫌麻烦的表情,只举起右手的一把剑。大概是判断面对蕾妲只要一柄木剑就很够了。
「我会好心放点水,来吧。」
因为秃头男的挑衅,蕾妲高举起木剑。
秃头男单手持剑轻易接下蕾妲灌注全力的一击,形成双方兵器互抵的情形。
秃头男并非架开剑身,也并非弹开攻击,而是直接使劲将蕾妲的木剑反推回去。
若是习惯战斗的人,可以趁机借力使力让秃头男失去平衡,但蕾妲只是个第一次握剑至今不到十天的新兵,无法期待她已习得那种技术。在秃头男的力气下她渐渐支撑不住,就这么被压倒在地面。
但是秃头男仍继续压向蕾妲。最后形成蕾妲仰躺在地面上,秃头男以全身压在她上方的情形。
「喂喂喂,这变成另一种比试了吧!」
场外传来的揶揄引发笑声。
「呜……!这、这点程度……!」
蕾妲的姿势像是被压倒在床上,但她还是绞尽了力气想推开秃头男。但可悲的事实在于,就算无视性别的差异,双方体格显然大不相同,战斗经验也有着天壤之别。
「在博命战斗的战场上可不分男女,没有敌人听到你要求让开就会听话让开喔。」
「咕……!」
「你想怎么办?要投降吗?不投降的话我就要压着你,做这~种或那~种事喔。」
「……你…………我投降。」
蕾妲自喉咙中挤出了投降宣言。
秃头男站起身让蕾妲恢复自由,她垂着肩膀走向伙伴们身旁。
「好啦~休息时间结束!下一个是谁?」
仿佛刚才与蕾妲的战斗没发生般,秃头男寻求下一个挑战者。
「我来当你的对手!」
紧接着宣言向他挑战的是瑟雷丝。
看来瑟雷丝目睹了秃头男刻意羞辱蕾妲的举动,已经让她突破了忍耐极限。仔细一看,为瑟雷丝声援的女佣兵们个个都杀气腾腾。
「又是女的喔……」
秃头男像是想说「真伤脑筋」似的耸了耸肩之后,再度只持一柄木剑与挑战者对峙。
「我会让你后悔因为是女的就小看对方的这种态度。」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放马过来。」
将瑟雷丝的话当作耳边风,秃头男用空着的左手对她招手。
因为比试只是余兴节目,场上没有裁判。瑟雷丝猛蹬地面冲向对方就是开战的讯号。
瑟雷丝的木剑瞄准秃头男的侧腹,秃头男想以木剑架开却落空。
表面上佯装瞄准侧腹,但在途中改变脚的位置,瑟雷丝硬是修正剑的轨道,朝对方的膝盖挥出一击。
和无异于门外汉的蕾妲不同,瑟雷丝虽然实战经验少,但持有扎实的剑术底子。身手已经足以应付栖息于柯萨斯森林的巨蛇或草原上的兽王。
「哦?」
但是对方也非泛泛之辈。似乎途中就察觉那是假动作,在瑟雷丝的剑及身之前,他向后方退开一步。
「哦。就女人家来说,还满有一手的嘛。」
「前半句是多余的!」
瑟雷丝想必也理解单纯较劲比不过对方吧。以攻击次数和速度为武器持续攻击。
但是无论哪一种都对秃头男不管用。与他的木剑互击时角度若有差错,因为基础体力的差距太大,武器有可能被他凭着蛮力弹飞。
「来啊来啊,怎么啦?动作越来越单调了喔?」
「开什么玩笑……!」
动作渐渐被对方看穿,瑟雷丝光是要应付反击就已经耗尽全力。
「不妙啊。」
阿尔迪斯低声呢喃。
秃头男猛烈的一击瓦解了瑟雷丝的架式。
「啊!」
瑟雷丝理解自己失败而惊叫。
秃头男的木剑看准那破绽,直冲向她。
瑟雷丝连忙横摆木剑防御,但这是下策。因为秃头男的木剑与瑟雷丝的木剑彼此相撞后静止,瑟雷丝陷入了和刚才的蕾妲同样的状况。
如此一来就是瑟雷丝不利。单纯比拼力气不可能胜过秃头男。
在瑟雷丝的动作停止时,秃头男用空着的左手拔出插在腰间的另一柄木剑,将剑锋指向瑟雷丝的腰际。
就在观众们猜测他要一口气分出胜负而注视新出现的那柄木剑时,自瑟雷丝的口中窜出了傻气的惊呼声。
「欸?」
那情景让众人无不双眼圆睁。
因为秃头男灵巧刺出的木剑前端,轻轻撩起遮盖瑟雷丝臀部的短裙裙摆。
男性的视线纷纷集中在瑟雷丝的臀部。
「喔、喔喔喔!」
「干得好!」
「这边看不到啦!」
「好耶!继续继续!」
「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旁观比试的男人们发出震天欢声,热烈程度胜过刚才所有比试。女性们则冰冷地瞪视着那反应。
「什、什么!呀啊啊啊!」
发现自己大出洋相,瑟雷丝顿时满脸通红。
但是她的双手都为了支撑木剑而无法抽出,就算觉得害臊也束手无策。如果她分出一只手按住裙摆,秃头男的木剑马上就会压倒她。
「瑟、瑟雷丝大人!」
卡莲仿佛立刻就要闯进场中的呼喊声,与瑟雷丝寻求救援的声音重叠。
「卡、卡、卡卡卡莲……」
这么一来瑟雷丝已经无力再战。秃头男没放过她力气放松的瞬间,劈落瑟雷丝的木剑,分出了胜负。
胜负揭晓的同时瑟雷丝当场蹲下身子,用双手压住裙摆。
「卑、卑鄙!」
瑟雷丝的整张脸依旧红到耳根,深蓝色的眼眸泛起泪光如此批评秃头男。
「如果底下被人看到就会害臊,打从一开始就不要穿下摆那么短的衣服来嘛。小姑娘,你瞧不起战场是吧?」
「咕……!」
不理会泪眼汪汪瞪着自己的瑟雷丝,秃头男寻找下一个对手。
「下一个对手是谁啊?不然每个女兵都由我来当对手吧。」
秃头男露出低俗的笑容,对着女性士兵聚集的方向投出视线。
「你想当哪种对手啦!」
其中一名观众投出捉弄般的话语,周遭顿时响起粗鄙的爆笑声。
强忍着悔恨的泪水,瑟雷丝手按裙摆,咬紧了嘴唇。她的眼皮微微颤抖着。每当周遭传出起哄般的爆笑声,她的肩膀便随之颤抖而缩起。
她忍受的并非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洋相的羞耻。因为自己的软弱无力而输给不能输的对手,这更让她难以忍受。
那是瑟雷丝自身的稚拙之处,但同时也是她想凭自身力量打破现况而行动的结果。至少瑟雷丝选择了自己发起行动。并非仰赖别人的力量,没有视若无睹,更没有敷衍自己的心。阿尔迪斯觉得在这之中看见了她的坚强之处。
那么回应她的坚强,不也是身为伙伴应尽的职责吗?
阿尔迪斯突然站起身。
「你要去啊?」
自阿尔迪斯的表情明白了他的用意,华兹亚多如此问道。
「实在看不下去。」
在输赢的世界中,强者必胜。在输赢之中没有性别这种理由和借口介入的余地。所以秃头男获胜,蕾妲与瑟雷丝败北,完全只是因为实力差距,最不留情面的说法就是「弱者当然会输」。
然而分出胜负和羞辱比试对手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只是要获胜,不需要像那样战斗。更别说语言和行动之中显然都带着轻蔑。
阿尔迪斯完全没有超乎必要地尊崇女性的想法,然而进入共和国后对那形影不离的轻蔑女性的气氛深感厌烦的当下,又发生了这种状况。
确实秃头男的实力深厚。但是对于并肩作战的伙伴,根本没必要采取这种刻意羞辱般的战斗方式。
见认识的对象与旅程中的伙伴接连遭到羞辱,阿尔迪斯的修养没有好到能视若无睹。既然对方怀着恶意而来,我方只需采取相应的反击。
在阿尔迪斯眼中,秃头男仿佛就是集共和国弊病于一身的象征。步入这国家后累积至今的烦闷与气愤,在这一连串的比试后,或许超越了阿尔迪斯所能容忍的界线。
阿尔迪斯将这些想法全部凝聚在这句话当作回答,华兹亚多对他继续问道:
「是为了哪位?」
「两个都是。」
阿尔迪斯孩子气地干脆参战,不只是因为秃头男鄙视女性的态度。虽然只有过短暂交流,但蕾妲也不算是陌生人,而瑟雷丝更是一同旅行的伙伴。内心的愤慨源自对女性的过分对待,以及对友人和伙伴的侮辱言行。
「把这个带去吧。」
见阿尔迪斯站起身,华兹亚多将自己使用的毛毯递向他。摊开来刚好足以包住一个人的肩膀。
「哦,不好意思。借我一下。」
阿尔迪斯以一只手接过,缓缓走出人群。好奇的目光毫不保留地自周遭射向他。踩着毫无迟疑的步伐走向瑟雷丝的同时,阿尔迪斯以平静的表情对秃头男甩下挑战书。
「既然这样,就由我来当你的对手吧。」
「阿尔迪斯……?」
发现阿尔迪斯走进场中,瑟雷丝泫然欲泣的脸庞转向他。
阿尔迪斯将方才自华兹亚多手中接过的毛毯披至瑟雷丝肩上,语气温柔地安慰她:
「你先回卡莲那边。」
「嗯、嗯。」
「喂喂喂,小鬼头。想在女人面前耍帅的心情我不是不懂,但这是剑术比试。没有魔术师上场的余地。」
让瑟雷丝回到卡莲身旁后,阿尔迪斯拾起落在场上的木剑,若无其事地扬言道:
「只用剑对付你就可以了吧?有什么问题吗?」
「啧!小鬼头也敢大言不惭。看来不被痛扁一次不会懂吧?」
阿尔迪斯两三次挥动木剑确认手感之后,挑衅般耸肩说道:
「废话少说,放马过来。」
阿尔迪斯指向秃头男的眼神中浮现宁静的愠怒。灌注威压的视线令男人表情僵硬,但他立刻取回乖张的态度,举起木剑。
「那就如你所愿,把你痛扁一顿,打趴在地上。」
秃头男在宣言的同时手持木剑砍向阿尔迪斯。看来他认定面对阿尔迪斯,同样一开始只需要一柄剑就足够。
秃头男的确持有相当程度的实力,但那终究是以一般佣兵为标准的评价。
阿尔迪斯从正面向前跨出一步,配合对方向下劈出的木剑,使出猛烈的反击。
全力挥出的一击由下朝上击中对方手中的木剑剑身根部。
「呃……!」
受到强烈冲击的木剑脱离了对方的掌心,向外飞了出去,划出抛物线落在数公尺的后方。
未免过于仓促的结局。
阿尔迪斯使出的并非剑魔术之类的手法。纯粹只是磨练至今的剑速与打击力集中于一点,轰向对方的武器罢了。
每个习剑之人都梦想有朝一日能抵达的一部分技术。抵达那境地的路途有多么险峻,在场观众中又有几人能从当下这一击理解?
手中木剑被弹飞的当事人与周遭的观众都哑口无言。
鸦雀无声的场上,唯独阿尔迪斯的说话声冷然响起:
「怎么了?还不快捡。」
换言之,他不打算就这么结束。
「你、你满有一手的嘛。看来你不只是个魔术师吧?」
秃头男重振气势,在虚张声势的同时拾起木剑,小心谨慎地摆出架式。
这回他抽出了插在腰间的另一把木剑,左右手各一柄,一共两柄剑同时指向阿尔迪斯。
「我刚才实在太大意了。既然这样我也要拿出真本事了。」
「随便你。」
秃头男再度猛蹬地面,拉近与阿尔迪斯的距离。
但阿尔迪斯并未摆出准备迎击的架式。
看穿右、左、右三度连续挥出的木剑轨道,阿尔迪斯只靠着步法与上半身动作便躲过那三剑,错身而过时踢向秃头男的脚。
「呜喔!」
被绊倒的秃头男难堪地摔了个狗吃屎。
「在这里,来啊。」
阿尔迪斯更加挑衅。
「可恶!你这家伙!」
气愤不已的秃头男站起身,不管三七二十一连连砍向阿尔迪斯,但不管挥出几次木剑,一次也不曾擦过阿尔迪斯。
阿尔迪斯闪过两三次攻击后,这回一脚踩住秃头男的脚背,令他失去平衡,在他向前跌跤的同时松开脚。
脚突然被钉死在地面,下一个瞬间又被释放,秃头男站不住身子,向前翻滚跌跤。
之后阿尔迪斯同样等秃头男站起身后再度挑衅,轻易闪过对方在气愤之中挥出的攻击。他每次都以最低限度的动作闪躲秃头男的木剑,针对脚部攻击令他难堪地跌倒。
同样的情境不知重复了几次。
男人气喘吁吁、浑身沾满砂土,另一方面站在场上的阿尔迪斯却一滴汗也没流。
因为眼前超乎预料的状况而忘记欢呼或起哄的观众之间,一名新兵不经意地对身旁同僚投出疑问:
「喂,那个年轻佣兵,该不会从第一次出手之后,一次也没挥过剑?」
周遭旁人也开始注意到这一点。
随后众人终于开始接受现实——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但阿尔迪斯却将应是老练佣兵的秃头男当作孩童般玩弄于股掌之间。
「逃跑倒是很灵活啊!」
秃头男对阿尔迪斯吼出心中焦躁,但周遭观战的人们已经开始理解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判断是时候了,阿尔迪斯缓缓靠近男人。
一走进剑的范围,他将魔力注入剑中以视线追不上的速度弹飞男人的剑,抽回剑身在即将击中头部的瞬间倏地静止。
「还要再打下去?下次可不会停手,会全力挥到底喔。」
再打下去可就不是玩玩而已了——阿尔迪斯如此暗示的同时,冷冷地瞪视秃头男。这下他也彻底体会了彼此的实力差距吧。秃头男丧失战意,瘫坐在地。
目睹他的反应后,阿尔迪斯环顾四周,突如其来扯开了嗓门。
「成见会带来松懈,松懈会带来破绽。」
此时场上已经没有人轻视阿尔迪斯只是个小伙子。在比试中连胜九人的秃头男对阿尔迪斯同样束手无策,仿佛被当成孩童般对待。这种程度的实力差距摆在眼前,共和国的佣兵们也已经理解到阿尔迪斯是远在自己之上的强者吧。
「这男人起初就认定我是弱者。如果这是实战,在最初那一回合就分出胜负了。为何这男人下了那种判断?因为他从我的外观认定我是个小伙子。因为他认定魔术师想必不懂得使剑。」
阿尔迪斯拾起男人刚才使的木剑,向上抛出。木剑在重力牵引下坠落,阿尔迪斯以魔力强化自己的木剑,霎那间挥出两剑将之化作三段木片。若无熟练的剑术就无法展现此等巧技。
当众展现自身实力的一部分后,阿尔迪斯压抑着感情撂下这句话。
「我不晓得在这国家是怎样,但男人不一定绝对比女人强。事实上,有个女人就连我也赢不了。让我束手无策、连一剑也不曾击中的女人。是男人就一定比较强,是女人就一定弱——如果执着于这种毫无用处的先入为主,在战场上与真正强悍的女人对峙时……交手的瞬间就会死喔。」
确实男女间的身体能力有着不小的隔阂。常理而言要弭平那隔阂想必绝非易事。但是这世界上有魔力。若能应用魔力补足战斗技术,就并非单纯只凭身体能力决定优劣。
像是将想说的话都说完了,阿尔迪斯将木剑弃置在原地,走回华兹亚多身旁。
「真了不起啊。才这年纪就拥有那么强悍的实力。」
华兹亚多面露讶异与敬佩,将装水的杯子递给阿尔迪斯。
阿尔迪斯道谢后接过杯子,饮水滋润干渴的喉咙。
「还有,感谢你。虽然这是我们总有一天必须指正的问题,但因为他们实力其实满强的。那类型的人一旦认定对方比自己弱,十之bā • jiǔ不会听取对方的意见……」
华兹亚多如此说着,视线转向正受到佣兵同伴照顾的秃头男。
确实秃头男的实力在佣兵之中算得上顶尖水准。就连陪伴这次训练、担任指导员的现役士兵们也完全不成对手。虽然率领整支部队的部队长似乎身手矫健,但考虑到万一落败时的面子问题,就算并非正式比武也不能轻言与之交手。
正因如此,对于想让这次训练成功收场的华兹亚多而言,阿尔迪斯的作为与训斥相当于无上的助力。阿尔迪斯也能轻易推测,刚才华兹亚多想必正因为找不到阻止秃头男的时机而苦恼吧。
苦恼的原因在于,撇开秃头男的做法不谈,他讲的话其实并没有错。在比试中的行为虽然令人觉得太过头了,但实际战斗中确实可能发生秃头男指出的状况,既然身为士兵而战,因为是女性之类的借口对敌人便不管用。
当然秃头男的行径并非因此能得到原谅。
「多亏有你,日后轻视女性的气氛也会或多或少有所缓和吧。不过,单就你个人而言,可能会有更强烈的敌意针对你就是了。」
「那点小事无所谓。那些家伙也是专业佣兵,应该不至于蠢到在护卫任务期间找我麻烦吧。就我个人而言,如果只是敌视,我也不痛不痒,在这次工作结束后如果他们找上门报复,到时候再毫不留情彻底击溃就好了。对你或军方都不会带来麻烦。」
如果这样一来能减少对瑟雷丝与卡莲的危险,对阿尔迪斯而言反而更方便行动。
「你的外貌和精神的反差真是惊人。感觉好像在和前辈士官讲话。」
与那年少外观不相衬的达观思考,令华兹亚多感到敬佩。
这时,数名女佣兵前来向阿尔迪斯搭话,打断了两人间的对话。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纷纷说着「干得好」,对阿尔迪斯大加赞赏。
「你真了不起!最后的剑技,真是精湛!」
「给气氛浇了冷水,不好意思。」
在阿尔迪斯退出时,场上气氛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比试下去。换个角度来看,的确是毁了余兴节目的最高潮。
「用不着道歉!我觉得很舒畅喔!」
「那男的就是那种典型的共和国男人,之前就让人很不爽了。」
「你代替我们说出了我们想说的话。大方接受我们的谢意吧。」
但是看来女性们对这种事完全不介意,毫无保留地赞赏代替她们谴责秃头男的阿尔迪斯。
「阿尔迪斯先生,原来你那么厉害啊。吓了我一跳。」
蕾妲也在环绕阿尔迪斯的女性之中。对她而言,秃头男是让她当众出丑的怨恨对象。如果能或多或少扫清她的悔恨,阿尔迪斯也觉得自己强出风头有了意义。
「你这下成了万人迷啊。不过记得要收敛一点。你的女同伴会不开心喔。」
华兹亚多在女性们的热烈气氛压迫之下让开一段距离,他一面开阿尔迪斯的玩笑,一面站起身离开了此处。大概打算到周遭巡视吧。
从未经验身旁完全被女性包围的状况,阿尔迪斯感到不知所措的同时,在视野的角落发现了瑟雷丝与卡莲的身影。
瑟雷丝似乎将刚才败给光头男的不甘心转换为食欲,发泄情绪般暴饮暴食。卡莲则在一旁辛勤照顾着瑟雷丝。
之后阿尔迪斯又被女性们围绕了好一段时间,直到最后她们心满意足而纷纷离去。待到最后的蕾妲也在口头致谢后离开,这时阿尔迪斯身旁终于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宁静。
大概是因为入夜已经许久,就寝的人也开始增加了吧。营火的火堆中柴火迸裂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清晰。
阿尔迪斯开始休息时,听见不规律的脚步声走向他。
「阿尔迪斯~」
仔细一看,瑟雷丝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向他。
但是模样似乎不大对劲。步伐莫名地摇摆不定,原本看她笔直走向此处,但前进方向似乎渐渐往一旁偏斜。她为了修正角度而猛然转动身子,再度迈开那不稳的步伐。
瑟雷丝一来到阿尔迪斯身边,像是突然间腿软般颓然瘫坐在地上。突兀地将脸凑向一脸狐疑的阿尔迪斯,歪过头直瞪向他。
「太近了。」
阿尔迪斯将上半身向后仰,瑟雷丝也不理会他的反应,径自开始说了起来。
「我啊~好不甘心。在城里人家说我是『虚幻公主』,当作没我这个人存在,虽然什么也办不到却来当佣兵,想帮人家做点事,看到女性受到过分的待遇觉得生气,所以才想在护卫任务帮上一点忙。」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不甘心,但是脸不要一直靠过来。」
瑟雷丝毫不犹豫就闯进对方的个人距离,阿尔迪斯委婉地推开她。
瑟雷丝平常个性就待人亲切,与他人之间不设隔阂,但阿尔迪斯也察觉到现在这状况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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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什么都办不到的感觉很差,对吧?但是我最讨厌的还是长了很多脚爬来爬去的那种。六条腿还能忍耐,有十条甚至二十条腿爬来爬去的,不觉得很恶心吗?而且动作还扭来扭去的~」
「为什么突然聊到脚?」
突兀的话题转换令阿尔迪斯以整张脸表示疑问。另一方面瑟雷丝依旧不理会阿尔迪斯的反应,漫无目的地继续说道:
「古书的文字也同样挤成一团扭来扭去的对吧?那种东西读着读着就会觉得整个人快疯掉嘛。可是又讲什么要念书逼我一直读,好无聊喔~」
「刚才不是讲到脚吗?呃,虽然我不打算继续深入脚的话题……」
一张开嘴,话语就如同流水般不断涌出,再加上那毫无脉络的话题转换。更重要的是瑟雷丝的口中飘出微微的酒精气味,让阿尔迪斯得到了特定的结论:
「你该不会醉了吧?」
阿尔迪斯皱起眉头,但瑟雷丝不予理会,仍旧我行我素。
「谢谢你喔,阿尔迪斯。我原本以为你会说不可以,但是听到你说你也会帮忙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喔~但是我不能原谅那个佣兵。因为真的超难为情的喔!」
她握着阿尔迪斯的手,先是展露笑容,下一个瞬间似乎又回忆起不久前的那一战,瑟雷丝气呼呼地抓着阿尔迪斯的手甩来甩去。
紧接着她突然以双手握住阿尔迪斯的手掌,拉到自己的胸口前,摆出祈祷般的姿势不再动作。
「呐,阿尔迪斯。」
「干嘛?」
「你为什么要帮我?」
瑟雷丝用与刚才判若两人般的认真语气问道。
「单纯因为那个佣兵让我不爽,这个理由不行吗?」
大概是无法接受阿尔迪斯的回答吧,她整张脸上写满了不满,再度猛甩他的手。
「不~是那个啦~在森林里你不是也帮了我吗?」
「因为我接受了护卫任务,出手帮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原来是指这件事啊——阿尔迪斯这么想着,理所当然般回答道。
「那刚才为什么帮我?」
对话的焦点飘忽不定。要求喝醉的人对话要井然有序没有任何意义,阿尔迪斯只能继续奉陪。
「我不是叫你遇到麻烦就伸手求助吗?」
「可是我什么也没讲啊。我没叫你帮忙啊。」
仿佛在质问他不合理的行为般,瑟雷丝对阿尔迪斯咄咄逼人。
「你的确是没要求我啦……该不会是我多管闲事了?」
「没有,没这回事。我很高兴。但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帮我。因为……我说不定是狂人公主殿下的转生喔。我明明没有开口要你帮我,为什么?」
看来瑟雷丝打从心底不明白自己为何得到帮助。
该不会这名少女过去从未主动寻求救助吧?这样的想法突然掠过阿尔迪斯的脑海。
瑟雷丝打从诞生就被视作诅咒之子而受到忌讳与厌恶,被视作不存在的人物。无法得到寻常孩童能拥有的温暖与守护,也许因此让她早早就舍弃了向人求助的选项吧。无法理解对方默默伸出的手有何种意图,因此开口追问理由——这样的瑟雷丝令阿尔迪斯感到痛心。
如果目睹了紧咬嘴唇、颤抖着肩膀、强忍着泪水的模样还能漠不关心,他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对双子与瑟雷丝伸出援手。阿尔迪斯本身在过去也曾像这样得到救助,才会有现在的他。既然如此,他向别人伸出援手也是理所当然吧。
「我之前不也说过了吗?只是『小事一桩』罢了。对我不是什么大问题。」
阿尔迪斯若无其事般如此断言,瑟雷丝突然垂下头,安静下来。
俯着脸的她不时扬起视线窥视阿尔迪斯的表情,好几次张开嘴又阖上,屡次重复后,最后终于怯生生地挤出了说话声。
「那……从今以后你也会保护我?」
「在瑟雷丝和卡莲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佣兵自食其力前,我会负起责任保护你们。」
让瑟雷丝两人累积身为佣兵的经验,直到能自食其力为止恐怕还要花上两到三年吧。追捕瑟雷丝与卡莲的帝国秘密部队一旦失去她们的行踪,时间一久自然也会失去继续派出追兵的意义,剩下只要能解决瑟雷丝自身称之「狂化」的特殊体质,也就不再需要阿尔迪斯在旁守护。无论如何,在双子成人之前还有很长的时间,在那之前找到解决方法即可。
阿尔迪斯如此考量而说出他的回答,但瑟雷丝似乎对此大不满意。
「呜~这种时候应该要说『我会永远保护你』才对喔!」
她鼓起脸颊如此批评,再度抓着阿尔迪斯的手上下猛甩。
之后她好一段时间单方面地喋喋不休、欢笑、生气、吐苦水,到最后她抛下一句「嗯~我累了~」,枕着阿尔迪斯的大腿,落入梦乡。
「卡莲。」
「有什么事吗,阿尔迪斯先生?」
好不容易终于恢复宁静,阿尔迪斯对着默默随侍于瑟雷丝后方的卡莲说:
「到底是哪个家伙把瑟雷丝灌醉的?话说有你跟在身边,怎么会放任她变成这样?」
尽管当下的状况危险并不多,但瑟雷丝毕竟是身负护卫任务的一方。喝到烂醉本来就不应该,况且军方提供的餐点中根本不包含酒类。阿尔迪斯猜测十之bā • jiǔ是某个佣兵自己带来的酒。
然而,卡莲对此的回答听起来似乎文不对题。
「瑟雷丝大人在刚才的比试中出了洋相,因此情绪一度非常消沉,但多亏阿尔迪斯先生出手相助,悔恨的心情似乎舒畅了些。但是在这之后,目睹阿尔迪斯先生在其他女性环绕中受到奉承的模样,似乎让她心中颇有微词,在吃完军方配给的晚餐之后,她展现仿佛打算彻底清空的速度享用我个人带来的小甜点。真是教人难掩同情。」
「等一下,难道是我不好?」
阿尔迪斯无法接受似的睁圆了眼。虽然他一度在视野角落发现了瑟雷丝大吃特吃的模样,但实在没想过自己会遭到责怪。
「话说回来,阿尔迪斯先生知道一种名叫葛丽蒂的甜点吗?」
「葛丽蒂?没有,我第一次听说。」
卡莲的话依旧与当初的疑问牛头不对马嘴,往完全无关的方向持续前进。突然提这个是要干嘛?阿尔迪斯脸上写满了这样的疑惑。
「据说是共和国北部的特产甜点,前些日子上街购物时我买了一些。就是这个。」
如此说完,卡莲递出了一口尺寸的包装。
「请尝尝看味道。」
阿尔迪斯没别的办法,听从卡莲的推荐,撕开包装纸后放进口中。那似乎是一种烤点心,外侧较硬。一咬下去便发出清脆声响,在口中碎裂。
葛丽蒂的内部似乎是空洞状,黏稠的液体自内部流出。同时浓郁的酒精味在口腔中漾开。
「原来如此。里面装着含有酒精的糖浆。虽然感觉甜味不够,但这样也别有风味。」
酒精?阿尔迪斯反刍自己的话语,同时难以置信的推论奔驰过脑海。
「稍等一下,虽然我觉得不可能……」
「是的,就如你所想象。虽然我事先已经做好分类,但似乎有几个混在其中。」
阿尔迪斯难以置信的推论似乎正中红心。
「就算里面含有些微酒精,除非真的大量食用,也不至于会醉吧?既然你待在她身边,途中先阻止她不就好了?」
「只有一个。」
「啥?」
自卡莲口中冲出的简短回答,让阿尔迪斯的思考一瞬间停摆。
「瑟雷丝大人只品尝了一个葛丽蒂。」
「……一个?」
「是的。」
阿尔迪斯的视线落向以自己大腿代替枕头的瑟雷丝,随即又转向卡莲。
「只吃了一个……」
阿尔迪斯指向熟睡的瑟雷丝。
「就变成这副德性?」
瑟雷丝不时用脸颊磨蹭着阿尔迪斯的大腿,满脸幸福地沉浸在睡梦中。那张睡脸看起来有如纯真无垢的孩童,同时也有一股神秘的美感,令人不禁觉得民间传说中登场的精灵也许正如这般。
看着阿尔迪斯那脸傻眼的表情,卡莲点头回答。
「过去瑟雷丝大人在城里不小心误饮酒类也是如此。虽然只是一小口加水稀释过的红酒,但那时的她看起来真的非常愉快。」
提起往事的卡莲似乎同时回想起过去情景,忍俊不住般流露笑容。
「对那表面上彬彬有礼、心里瞧不起人的讨厌女官,真是一次令人忍不住拍手叫好的报应……啊,我什么也没说。总而言之,瑟雷丝大人对酒精的抵抗力稍微有点弱。」
像是不小心说溜了嘴,卡莲装出若无其事的态度后说明原因。
那岂止是稍微有点弱。阿尔迪斯在心中如此吐槽,但也理解了现况。
「自从出生就受到旁人厌恶与畏惧,由于置身这样的环境下,瑟雷丝大人也许不知不觉间在心底累积了不少感情与想法吧。似乎只有喝醉的时候,那些真心话会忍不住冲出口,在旁看着很有趣……更正,不觉得坦然诉苦的瑟雷丝大人也很可爱吗?」
不知道是一时大意或者根本是故意的,卡莲再度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修正对主人的失言,如此向阿尔迪斯寻求同意。
阿尔迪斯故意不回答那问题,而是将视线往下挪向躺在自己大腿上熟睡的瑟雷丝。
「一口酒就这样啊……唉,不像某个魔术师会给人带来麻烦,这样还算好吧。」
阿尔迪斯回忆起过去在托利亚不时结伴组队的「白夜的明星」之中唯一的女性成员——酒品不佳的魔术师欧菲莉亚。
「总而言之要尽量注意别让瑟雷丝沾到酒,这一点我倒是明白了。」
据说她在帝国原本就被当作「不存在的人」,从未在正式的官方场合上露面,但是看她沾上些许酒精就会暴露这般丑态,无论如何还是无法以皇族身份在众人面前亮相吧?
「那这烂醉的女孩该怎么处置?」
「请不用担心。我想到了明天她就会醉意全消、神清气爽地醒来。除此之外,虽然很不好意思,如果你能将她直接搬进帐篷里,我会很高兴。」
大概起初就这么打算吧。卡莲也不等阿尔迪斯回答,径自站起身快步迈开步伐。
「是是是。这点小事用不着客气啦。」
阿尔迪斯将熟睡中的瑟雷丝拦腰抱起,跟在卡莲身后,步向分配给他们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