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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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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久都没有这样睡觉不做梦了。

朝阳温暖了窗帘,逐渐令房间明亮的时候,我醒来了。

我面对镜子。

过了一天,惠的齿印还是没有消失。

看来,这会变成痣了。

‘哥哥,醒了吗?’

“嗯。”

‘太好啦。’

我换了衣服打开门,惠走进来。

‘我想要做盒饭来着……材料都在那边的冰箱里。’

确实,早饭也总是在我的房间里做。

惠从冰箱里拿出了各种东西,塞在背包里走了。

“你去哪里?”

‘我和房东小姐一起做。’

“早饭呢?”

‘房东小姐说大家下去一起吃。做好了会来叫的。’

……

我听到后,就回到了床上。

我突然想到什么,就打开了电视。

我看着早晨的新闻。

主持人读起了连续shā • rén案件的动向。

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展。

结果还是没有找到犯人啊。

这对于受害者的家人来说,也没有个交代。

我也想过,匿名告诉警察说我打倒犯人了。或者实名。我思考着这种想法,最终导致我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不行的。不,可能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没打算做到这种地步。

结果,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还是有限度的。

我不是神,我打算接受这个现实。

‘开饭啦。’

房东小姐敲着平底锅。

“好的。”

我说着,下了楼梯。

……

‘哟,克绮。’

“峰雪。你来啦。”

‘嗯。大清早的,就被笨蛋老爸追的到处跑。’

“你又做坏事了吗?”

‘我没做什么呀。只是老爸说我散着头发不行,就拿着电推子追我。

如果被逮住,立刻就变成光头和尚了。那绝对不行呀!’

我试着想象峰雪头发剃光的样子。

果然他还是有血缘吧,只是把头发剃光,就成了一个猥琐的和尚。

“还是那样跟你比较配吧?”

‘等等!即使我剃掉头发,那也是我根据自己的意志剃的!那时,我就不是和尚头,是光头!’

我想,凡事都有合适的说法。

‘先不说这个。这……一触即发的吴越同舟,是怎么回事?’

峰雪低声说。

“我昨天说明过吧。”

昨天!在这饭桌上,我和伊格尼丝还有惠一起吃饭,是昨天的事吗?

我总觉得,好像是更久以前的事似的。

‘饭做好了哦。’

“嗯。”

我们坐在桌旁。

我坐下之后,惠拉着我裤子的一角。别人应该是看不见的,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惠瞪着伊格尼丝,脸上是炫耀胜利的表情。

对面的伊格尼丝完全无视的样子,反而是峰雪那边脸色发青了。

‘大家都坐好了啊。’

房东小姐摆完了盘子,翻起围裙坐下了。

‘那么,我开始吃啦。’

‘“我开始吃啦。”’

众人同时说道。

今天的早饭,是豪华的烤鸡。

事先已经用菜刀切开了,可以用筷子夹着吃。

配上的汁也很有意思。是酸甜的汁。

‘是苹果酱啊。红玉苹果。’

伊格尼丝很认可地点点头。

‘是呀。我想用这个代替酸果蔓酱。’

‘烧这个我也帮忙了哦。’

惠着重地说。

‘可惜火候稍微不太够。烤箱开了三次吧。’

‘啊呀,是吗?’

房东小姐天然地回答。我都能听见惠咬牙切齿的声音。

昨天因此没有食欲,今天有峰雪在。

看到别人的不幸,就能缓解自己的不幸。

虽然这不符合逻辑,但作为人类心理来说也是很一般的东西。

但是因此而期望他人不幸,那是很浅薄的。不过现在这种场合,这也算是峰雪的自作自受。

我享受着轻微的优越感,扫平了早饭。

鳄梨和西红柿的沙拉,虽然简单,但回味无穷。

如果借用伊格尼丝的话。

‘香草调味盐真是绝品美味。’

就是这样吧。

‘对了,扫墓的事怎么样了?有没有说一起去?’

‘哎,是吗?那是不是应该做和食呢……’

‘唔……那个……还是下次再去扫墓吧。’

“惠说可以,那就可以吧。”

我吃完了意大利海炖饭,我已经变得很乐观了。

……

饭后,房东小姐递给我一个很大的盒饭箱。

‘那么,大家慢走。要友好相处哦。’

‘好的。’

惠点点头,露骨地看着伊格尼丝。

‘怎么,也想让我一起去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惠拉着我的手,把我拖了出去。

‘天气真好呀~。绝景呀。’

公寓前的树荫路,确实很漂亮。变色的树叶覆盖了路面,把道路涂成了黄金色。

‘秋天的景色价值千金,这句话都已经不够啦。从我眼里看来……’

‘峰雪也来呀。’

峰雪就像是被寸铁扎入了一样。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看来深深地插入了峰雪的胸口。

“确实。为什么峰雪也来?”

‘你这个家伙!’

峰雪敲了我的头。

‘真是的,既然你想和小惠单独相处,一开始就说出来啊。’

“唔。”

我认为,峰雪有先入为主的想法,这是他的问题。不过这也没什么。

‘最近不是很危险吗……那个……案件之类的。’

峰雪小声说。

‘两个男人比一个男人更安心吧。’

“你是个好人啊。”

我说完,峰雪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坏了的东西?’

“……发生了很多事。”

‘是吗……’

峰雪深深地点点头。

“和尚点头,含蓄很深啊。”

‘不是和尚。是光头!’

我们说着的时候,惠拽了我的袖子。

‘哥哥,来一下……’

“嗯,怎么了?”

‘那个女人也在。’

惠用很小的声音说。

“那个女人?伊格尼丝吗?”

惠点点头。

“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那个女人,今天没有跟随我们的必然性。

‘但是,就是在。我能感觉到。’

惠小声说着,我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就算在,也没有任何需要在意的问题。那个女人做不了什么的。”

‘……是吗。’

我握住了惠的手。

惠的表情稍稍有些惊讶。

伊格尼丝的影子吗。

如果是伊格尼丝跟来,那就没有问题。只要之后说她几句就行了。

即使是惠多心了也没问题。

如果有问题,那就是伊格尼丝之外的家伙跟来。

伊格尼丝不是说过吗?

‘你接下来要一生与魔物战斗。为此,你无论如何也要掌握必备的力量。’

我能想象到魔物立刻出现的情景。

‘哥哥?走吧。’

惠拉着我的手,我想起了自己身处的状况。

“嗯。”

我紧紧地握住惠的手。

为了守护惠的安全,我想到了两个方法。

一个,是远离她。

另一个,是一直陪在她身边。

无论选择哪种方法,都不能半途而废。

看来直到惠回到伦敦,我都最好尽量在她身边。

“附近还有这种地方啊。”

电车坐了几站。下了车走了几分钟。

峰雪选择的这个地方,是比较有氛围的游乐园。

‘这个游乐园……真的在营业吗?’

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加上本来就不是人多的地方,这里几乎没有客人的身影。

职员也必然地没有干劲。

还有,不知道是因为故障还是什么原因,游乐园中央耸立的观览车纹丝不动。

我们走到这里后,我甚至有一种走入废墟的感觉。

“我了解你们的悬念,不过我们已经在入口处付钱了。应该不会有那种事。”

‘结果回去一看,什么人都没有,空无一人的入口处,只有钱还孤零零地放在那里……’

峰雪接着我的话开始胡说。

“佛教徒别提幽灵。”

本来,佛教中根本没有幽灵,连灵魂这个概念本身都不存在。

考虑灵魂这种概念,首先要把肉体和驱动肉体的精神看作不同的东西,以假设灵魂寄宿在肉体中的这种心身二元论为背景。佛教并没有做出这种分类。

人类需要各方面综合起来才能叫做人类,不应分为两份。

‘没事啦。我们是友好的宗派。’

……当然,世俗化的佛教,并不会受到这种限制。

‘真傻。’

惠轻声嘟囔。

‘走吧。’

她压抑着声调,但脚步很轻。她好像随时都能跑起来。

“看来这里很受好评。”

‘哦,嗯。’

峰雪缺乏自信地点点头。

‘总之这里没人挺好的。随便玩哪个都行。就像是我们包下来一样。’

峰雪开始陈列游乐园的美妙之处。

“确实。因为那个案件,敢来到郊外的人大量减少了。”

峰雪看着我这边,脸上是厌恶的表情。

惠看着我这边,脸上是厌恶的表情。

连拣烟蒂的保洁员大叔都看着我这边,脸上是厌恶的表情。

是吗。知道事件已经解决了的,只有我一个人。

‘哥哥,去坐什么呢?’

我看了看左右。

还好,冷清的游乐园里游客很少……这样,想发觉除我们以外奇怪的人影,也不算太困难。

即使如此,也必须小心谨慎。

“唔。观览车……如果受到狙击,没有地方可以逃。云霄飞车……如果途中设置了什么机关,会很危险。旋转木马……”

峰雪用手摸摸我的额头。

‘克绮……你,没事吧?’

“没事,这是必备的小心。”

‘你来游乐园,还要小心狙击吗!?’

“当然了。”

我周围流过了寂静的空气。我没办法只好又加了一句话。

“刚才这是开玩笑。”

‘哥哥?’

“什么事,惠?”

‘今天,不许开玩笑了哦?’

“我知道了。”

……

云霄飞车‘蓝色闪电’,战栗满点。

峰雪已经脸色苍白,我也差不多。

只有惠还在天真地高兴着。

‘铁轨上面生锈的样子很真实啊……’

峰雪嘴里迸出一句话。我有同感。

三回翻转,摇晃的铁轨,都十分惊悚。

我很在意铁轨上的锈,还有细小的伤痕之类的事。

安全系数和耐久年数之间微妙的抗争。

如果游人很多,这些‘安排’应该也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人类心理在这一点上很奇妙。这里如此闲散,所以会觉得‘即使发生事故也不奇怪’,这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我买了照片啦。’

照片?

‘半路上有照相机,没发现吗?’

说起来,下坡的时候好像有。

我以为是为了防止危险设置的监视器,原来是干这个用的。

我们坐在前面,照得很清楚。

‘哥哥,怎么不出声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在思考游乐园这种空间的非日常性,以及那边往复运动的意义。”

‘啊?’

如果说照片这种东西,是以一瞬间的形式来表现对象的本质,那么这张照片确实是很成功的。

恐怖是一种最原始的感情。面对恐怖的时候,人类会失去作为文明人所学习到的上流教养,而体现出作为人类本来的性质。

也就是说,这张照片,强迫人类直面自己真正的样子。

本来,游乐园这种地方,可以说是在非日常的空间中,让被压抑的自己解放出来的场所。

像这样奖励众人将照片带回去作为对自己的提醒,而不是把这种体验遗弃在这非日常的空间中,这真是志向高远的做法。

‘不过,克绮这张脸,太棒啦。’

‘哥哥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一害怕就变僵硬了。’

“峰雪则是表情发生崩坏啊。”

神情错乱,面带轻薄笑容的和尚。这很有震撼力。

‘那,再坐一回吧。’

惠的这句话,带来了一片沉默。

说句一路顺风,是很简单的事。

但是如果有了万一。今天,我不想让惠离开我的身边。

“……我也去。”

我说完,峰雪的表情像是说,世界太凄惨了。

“峰雪等在这里也行哦?”

‘知道了啦,我也去。’

“别误解。我是说,你在这里等着也行。”

峰雪小声地嘟囔着,走在我和惠的身后。看来这是诅咒的句子。

……

结果。

惠坐了四次云霄飞车。

‘这照片……排列起来看真有意思。’

虽然惠这么说,我还是慎重地拒绝了。

直面真正的自己也是有限度的。确实是这样的吧?

‘那,在附近吃饭吧……’

峰雪的脸还是白的,他担惊受怕地说。

“那个云霄飞车……每次摇摆的地方都不一样啊。这样看来,轧在铁轨上产生摇晃并不是他们故意安排的……”

‘闭嘴。’

我闭嘴了。

这里似乎是专门用来野餐的地方。

宽阔的草坪。我们铺了塑料布,放上了盒饭。

‘真舒服啊。’

“嗯。一只虫子都没有。应该是定期地打了农药。”

‘你最近,不是故意这么说话的吧?’

“没有。”

‘……好啦,你们两个人擦擦手。’

惠递来了毛巾。我们用毛巾擦手的时候,惠摊开了盒饭。

“人类并不是只用舌头吃饭。食欲这种东西,随心情而变,当时的精神状态会对味道产生很大的影响。”

‘你既然明白,就别在饭前提农药的事!’

“……原来如此。我以后会考虑的。”

而且,色彩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不愧是房东小姐做的。

排列起来的食物,简直可以说是美丽。

‘我也做了呢……’

“全体的构想是房东小姐提出的吧。惠只是帮忙而已吧?”

‘……虽然确实是这样……’

“那么,现在这种场合,对于色泽评价的对象是房东小姐,不是惠。”

‘……是不是该揍哥哥一顿了。’

如果说,用上大盘子的晚餐就像是一副挂毯,那么小巧的饭盒排列成的野餐,应该比喻成无数的宝石箱。

惠打开了其中一箱。里面是法国面包做的三明治。

一个是早上的烤鸡做了冷加工。还有一个,是房东小姐擅长的肝酱。

白色的三明治,和烤成狐狸黄的面包两种,对比着放在一起,看着很漂亮。仅仅是看着就会勾起食欲。

第二箱,是土豆和鳄梨的沙拉。每一块都做成了一口能放入嘴中的大小,并不只是为了方便食用。绿色和白色,还有作为点缀的小西红柿这三种颜色,画出了漂亮的彩色图案。

第三箱,是煮蛋。蛋黄和蛋白配合得很协调。其中还放了做成兔子样子的苹果,成为了看起来很舒适的点缀。

‘那我开始吃啦--’

“我开始吃了。”

烤鸡三明治,简直太棒了。

虽然刚烧好的滴着肉汁的烤鸡也很好吃,但这样冷加工之后,鸡的味道更鲜明了。而且越嚼越觉得有味道。

‘好吃吗?’

我一边嚼着烤鸡,一边不断点头。

‘那个……是我做的哦?’

“不愧是惠。”

‘这就好。

啊,对了。饮料。’

惠取出了水壶。

‘用水壶喝水,真是野餐的感觉啊。’

峰雪发出了感慨。确实。

虽然旁边就有自动贩卖机和垃圾箱,但现在还是用水壶好。

水壶里面,是清淡的苹果茶和凉爽的矿泉水。

香恬的苹果茶,和盒饭很配。

……

‘那,接下来去哪?’

“有什么呢?”

‘有动作剧哦。’

“什么动作剧?”

‘银河刑警贝奥武夫剧。历代保安官集合!’

‘否决。’

峰雪说的时候眼睛都湿润了闪着光。惠做出了冷澈的裁决。

“惠想去哪里?”

惠指了指旋转木马。

……

旋转木马,在游乐园的另一边,我们走了一段时间。

‘这么看起来,真像是废墟啊。’

无人的游乐设施排列起来,确实给人这种感觉。

游乐园这种地方,本来应该是在日常生活之外的一种类似庆祝祭典的空间。

再配上毫无拘束四处乱跑的孩子,那就算完成了。

反过来说,没有小孩子的游乐园,就成为了一种无法理解的空间,甚至也可以称作是一种恐怖。

比如说,穿着蹩脚的动物套装,发放气球的人。

如果是在游乐园里和小孩子其乐融融,那确实能成为一种风景。但是那个样子如果站在无人的街头,只能成为激起人们不安的存在。

无人的街头,和闲散的游乐园是一回事。

兔子套装做着独特的夸张动作,挥着手从我们身边经过。

这情景,与其说是诡异,不如说是悲哀。

‘如果是电影里,这种情景应该会交易一些违禁品。’

“这是不符合逻辑的设定。不过从氛围上来讲,能够理解。”

游乐园废墟的诡异气息,与非日常的惊悚剧有着极其接近的地方。

我正在想着这些事的时候。

发出了声响。

枪声。

我慌忙推倒了惠。我呼唤了风守护着她的身体,避免她的头撞在地上。

‘哥,哥哥……’

“嘘!”

我竖起耳朵听着枪声。用狼的耳朵。

砰,砰,砰,然后是无力的爆炸声。

我听到了六发炸裂声。

不过,没有一发打到我们。

我听到有人咳嗽了一声。

‘你们关系好,是好事……不过也注意一下场所,那个……’

峰雪说着意义不明的话。

我缓缓站起,向惠伸出手。

她的脸通红。

然后,她狠狠地踩了峰雪的脚。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是英雄剧吧?’

发出枪声的那边有个舞台,飞起五彩的长烟。

“原来如此。真是吓人啊。”

‘……吓人的是你。’

“惠,我突然推倒你,对不起。没受伤吧?”

‘哥哥,今天比平时还奇怪,怎么了?’

“我担心惠。”

我说了实话。

‘奇怪的哥哥。’

惠嘟囔着,像是发自心底地感到奇怪。

……

‘最后果然还是应该坐旋转木马呀。’

眼前这个旋转木马,大的吓人。

‘这真是枯淡而寂静啊。’

峰雪嘟囔。

确实如此,因为规模太大,各种颜色的马都有些掉漆,甚至能看见里面的木纹。

因为客人很少,这里已经停止转动了,给人一种强者没落了的感觉。

‘要坐吗~’

‘要坐!’

职员问了一声,惠回答。

旋转木马缓缓转了起来,峰雪跑了过去。

仔细看看,除了马以外还有很多东西。

独角兽,天马。还有……难以形容的生物们。

峰雪坐的那个是什么?不知道是犀牛还是恐龙的不明生物。

“惠,一起坐吧?”

‘哎?’

我怕惠离我太远有危险,感到不安才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惠有些动摇。

‘好,好呀。’

“那么,坐哪个呢?”

‘那个!’

惠指的……是比其他都大一号的坐骑。像是鹫一样的鸟。

我登上去,拉惠上来,让她坐在我的腿上。

音乐缓缓流着,我放松了身体。

“变重了啊。”

我感慨地说,惠用手肘击过来。

‘是说长大了吧。’

“一样的吧。体积和质量,大致都有着深刻的相关关系。”

‘不一样。’

“是吗。那……惠长大了啊。”

‘……哥哥也是。’

木马上下移动的时候,惠的后背就会碰到我。

“今天高兴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因为是想让惠高兴才来玩的。”

‘……嗯,高兴。’

“那太好了。”

木马在摇动。我们的沉默中充满了甜甜的倦怠音乐。

“英国的生活如何?”

‘嗯,还算不错。’

“工作怎么办?在那边找吗?”

‘为什么决定非得工作呢。结婚啊升学啊还有很多选择呢。’

“唔。那,打算升学吗?”

‘现在还没有……’

“结婚呢?”

‘……也,也没有。而且国际婚姻,很麻烦的。’

“那工作呢?”

‘还没决定呢。哥哥像是前途咨询的老师,今天怎么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

“嗯……毕业之后,如果能回到日本来。我想,能不能再住在一起呢。”

‘哎?’

“那时,我也工作了,也就不用麻烦峰雪他父亲了。当然,如果惠在那边有想做的工作之类的事,我也不会强求。我去那边也可以。如果不妨碍惠的话。”

‘妨碍……才不会妨碍呢。’

“我也算是重视英语会话的课程了。不过我们的英语老师是意大利人。现在我对英语会话还没有自信。”

‘我会回来的。’

“是吗。”

‘还有一年。转眼的事。’

“是呀。”

惠坐在我腿上,我看不到她的脸。

木马在缓缓摇着。

惠靠在我的胸口上,我感到她的心跳快得异常。

“惠?”

我在惠的耳边轻声说。

‘什么事,哥哥?’

“你,发烧了?”

‘啊?’

“你心跳很快。”

我拿起惠的手腕,开始计算脉搏。

“嗯。这太快了。像是有两个心脏。没事吗?如果硬撑会很危险的哦?”

‘没,没事的啊。’

我仔细看着惠的脸。

“脸很红啊?真的没事吗?”

‘哥哥?’

“什么事?”

‘哥哥一直担心我,我很感谢。’

“嗯。”

‘不过。’

“嗯。”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远处又响起了破裂声。

英雄剧看来还在继续。

到底有多少客人呢?

考虑到案件的问题,低龄的客人应该基本没有。

事实上,今天也没看到多少。

这样……大概就是像峰雪这样的成年人爱好者排在最前列吧。

那样大概有看一眼的价值。我这么想着。

音乐逐渐淡出。木马的摇动也徐徐变缓了。

随着‘噗咻’一声,木马停下了。

‘停下了呢。’

“嗯。”

‘还想……稍微多坐一会儿的。’

“那就再坐一次吗?”

客人很少。可以随便坐。

‘……我不是在说这个。’

冰冷的回答。

“是吗。”

我们离开木马的时候,惠还很不舍地看着旋转木马。

看来她和自己说的话不符,她的眼神中还留有些遗憾。

带有遗憾的眼神,那是形容峰雪的。

我们上了坡,走到观览车旁,通过英雄剧的广场前面,这时他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芒。

那里有着我们在游乐园里第一次看到的排队场景。似乎是握手和签名会。顺便一提,一个小孩子都没有。

‘……马上就好,我去一下行吗?’

他有些激动不已,我们只能静静地点点头。

峰雪势如脱兔,我们在观众席上等着。

……等等。那家伙,不是一开始就瞄准这个来的吧。

我们走在观众席中,我突然低下身。

‘怎么了,哥哥?’

“嗯,垃圾。”

我放在口袋里。

‘脏呀。扔到垃圾箱里吧?’

“嗯。”

我看看周围,烟蒂,喝剩下的饮料,四处都是。

我一个个捡起来,就有职员跳过来,对我不断地道歉。

‘我们是不是做了坏事……’

“帮忙不是坏事。”

我回过头,似乎稍稍闻到些气味。

一般人类应该是感觉不到吧。我体内有人狼的力量,我稍稍闻到了曾经闻过的味道。

我向空中看了看。观览车矗立在那里,背景是西边开始染红的天空。

至少看起来,观览车每一个房间都没有异常。就像是时间的流动停止了,它缓慢地旋转着。

没有任何奇怪之处的日常。惠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魔物的存在。

‘哥哥?怎么了?’

“嗯,没事。”

……

我发呆看着观览车的时候,峰雪回来了。

“欢迎回来。”

‘哦!’

他把彩色签名纸紧紧抱在胸前。

赶快装起来。

“那么,回去吧。”

……

‘那,我就到这里吧。明天见。’

“嗯。再见。”

‘峰雪,今天谢谢你。’

‘没什么,为了小惠,即使是水深火热……’

峰雪拍拍胸脯,挥手走了。

‘哥哥,明天开始上学?’

“嗯。对了,惠在这边呆多久?”

‘假期挺长的……怎么办呢。’

看来是根据费用做出的决定。

现在看来,托房东小姐的福,基本上没有花什么钱。看来惠可以一直留下来。

‘新学期的预习也是必须做的……大概不会呆太长时间吧。’

“是吗……我这边一天不上学也没事。我们再去哪里玩吧。”

‘逃学不好哦,哥哥。’

“我会实话实说的。说妹妹从英国来。”

‘啊,对了。哥哥,今天高兴吗?’

唔。

我一直担心惠,基本上没有放松自己。不过即使如此。

“嗯,很高兴。”

‘高兴的时候,可以露出开心的表情哦。’

开心的表情吗。

我不擅长做出表情。我基本上没有成功的经验。

不过,今天。现在。我感到,自己能够发自内心地笑了。

我用手按着胸口,感觉着自己的心跳。

我不是勉强地做出表情,我是在等待胸口的温暖传递到脸上。

我的脸逐渐放松了。

‘嗯,就是这种表情,就是这种表情。’

惠笑了。我看着她的脸,感到很高兴,便笑得更开心了。

惠的笑容浮现在夕阳中,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

我们回到了公寓。等待我们的,是房东小姐……还有伊格尼丝。

‘欢迎回来。’

‘啊,欢迎回来。游乐园玩的怎么样?’

‘房东小姐,我们回来啦。托您的福,玩的很高兴。’

惠回答。惠的视线完全没有碰到伊格尼丝的视线。

“怎么了,伊格尼丝?还专门出来迎接。”

‘不是迎接。我是要离开了。’

‘哎?’

惠因惊讶而睁圆了眼睛。

‘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该搬走了。’

“是吗……”

伊格尼丝来到这里,是为了锻炼我。那么,既然现在我得到了力量,她就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然性。

仔细想想,就仅此而已。

‘是这样呀,真是遗憾呀。’

我能听出,惠的声音中充满了欣喜。这和她说出来的话完全相反。

‘所以呢,我想开个送别宴会……’

‘不用。我这就走。’

伊格尼丝平淡地说。

‘别这么说呀。克绮也来拜托一下。’

“伊格尼丝?”

我感到惠的视线刺入了我的后背。我还是说出来了。

“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好的。’

伊格尼丝笑了。

‘哥哥来一下。’

我要送走伊格尼丝之前,惠拉住了我。

‘果然,还是那样的吗?’

“什么?”

‘那个叫做伊格尼丝的人,和哥哥……’

“伊格尼丝和我怎么了?”

‘就是说,是那种关系吗?’

“不,我是说……”

我没时间插上话,惠就开始说了。

‘如果,哥哥,真的,喜欢那个人……我也可以考虑一下的。不过,如果是那样,最开始的时候说出来不好吗。’

“不……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就能半夜带着不算喜欢的人的牙印回来吗?是吗?’

惠看着我,好像在看很可怕的东西。

“那个……只是自然而然地……”

‘自然而然!?’

奇怪。

我明明没有过失的。

为什么我会觉得,我越说越给自己挖坟?

‘哥哥,诚实回答我。和那个人,做,做了吗?没做吗?’

她的音调变高了,显得很紧张。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这是有原因的。如果说起来会很长……”

‘做了吗?没做吗?’

“……做了。”

‘做……了啊……’

我们周围流过了让人窒息的沉默。我感到很紧张。

‘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国际婚姻是很困难的呀?我那边的同学也有这样的人,很麻烦……啊,我们不会有家庭问题的。’

“喂喂?”

‘伊格尼丝小姐的家人呢?出生地呢?在日本住了多久?’

“你想让我和伊格尼丝结婚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啦!’

这声音大概响彻了整个公寓。

惠捂着胸口呆了一段时间,调整了呼吸。

“总之。我和伊格尼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哥哥。在这里正坐。’

“是。”

‘这种事情啊。哥哥这么想,对方可能想的不一样啊?即使并非如此,哥哥也感觉不到气氛,总是说让别人多心的话,我总是在想会不会有一天发生这种事……哥哥必须要多为别人着想呀。女人是很容易受伤的。’

那个女人,不是这种程度的事情能够伤害到的。我想这么说,但是第六感阻止了这个行为。

“我知道了。……让她等太长时间不好,我这就走吧。”

‘嗯。这种事情一定要妥善处理哦。一定要好好谈谈。’

惠点点头。

我觉得,她还是没明白我的话。

不过,我也没有企盼更多的进展。

‘我回来之后,会跟你说的。’

惠轻轻点点头。

……

‘让我久等了啊。’

伊格尼丝等着我,脸上还是那种讽刺的笑容。她带着一个旅行包,还有放着刀的箱子,就这样轻装出发了。

‘还让妹妹说教了吧?’

伊格尼丝不等我回答,就开怀大笑。

‘嗯,有什么话对我说?’

我们走着,伊格尼丝说。

“今天,尾随我们了吧。”

‘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啊。’

我用鼻子笑了笑。

“……这话一会儿再问你。”

可能是我的精神作用,我感到夜里的街道稍稍恢复了活气。

“你不觉得,人有些增多了吗?”

‘外出禁止令好像解除了。’

“警察都知道了吗?”

‘一部分。大概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吸血鬼之类的告诉他们的吧。’

确实,今天夜晚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穿制服的男人和装甲车。

‘这里想恢复活力,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还好,游乐园因此而很空旷。”

‘嚯,那还真不错。就是这里。’

我们到达的地方,是车站前的宾馆。

开门之后,我环视其中。

里面是一个大得不同寻常的广阔空间。

长毛的绒毯,颜色是很有品味的奶油色。

排列着绝对是古董品的家具。

一瞬间,我产生了错觉,我觉得我进错了地方。

‘你第一次来套房吗?’

伊格尼丝坐在了床的一角。

啊啊原来如此。

我听她一说,终于明白了。

“……这种车站前的便宜宾馆……”

‘内装修都是我自己做的。’

她平然地说。

说起来,那椅子……在那个满是陷阱的废墟里,我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看到的椅子。

“伊格尼丝……”

‘我也算是活了很长时间了。无论如何也会有些积蓄的。’

“那个椅子……”

‘啊。那是十六世纪捷克工匠的作品。很合我口味。’

“你还特意把这椅子搬到那个大楼里面去了吗?”

‘不好吗?’

设置那些坏心眼的陷阱,也不是能轻易拜托别人来做的事。

我想象伊格尼丝背着沉重的椅子爬楼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想说什么事?’

“啊,对了。这个。”

我从口袋里抽出手,打开了手掌。

“我希望你对这个进行说明。”

那是我在英雄剧那里拣的垃圾。

是个烟蒂大小的金属桶状物。

也就是枪械的弹壳。

伊格尼丝的表情让我大饱眼福。

“这弹壳上有我闻到过的气味。其中之一,就是伊格尼丝你的味道。

另一个味道,就是那天夜里公寓前闻到的狗怪的味道。”

‘你想说什么?’

我回忆起现场的情景。

峰雪欣喜奔向的英雄剧广场,旁边矗立着一个很大的观览车。

“停止的观览车,是一个很好的位置。从密室中,可以轻易地找到目标,也能占有高度。”

‘你是想说我从那里射击吗?那么为什么,没有人察觉?’

“正好那时,观览车旁边的英雄剧发出爆炸声。

如果我没记错,爆炸声有六声。但是舞台上升起的烟只有五缕。”

而且最关键的,那时。

我护住惠的时候。

我耳朵听到的,确实是枪声。

那天,伊格尼丝在小道中狙击我的枪声。

我不可能忘记。

“就是你。一开始敌人并没有发现你。

从远距离狙击,配合爆发的时机,先击中一发。敌人发现之后,就会立刻接近观览车。”

空弹壳上,清楚地带着那只狗的体味。

即使是伊格尼丝,也没能一击干掉它。

“敌人能够飞到空中。仅仅几秒钟,它应该就能飞到观览车房间中。”

‘太傻了。那种东西撞破了玻璃,不可能不造成骚乱。’

“所以,一开始你就把玻璃卸下来了。”

我呆呆看着的时候,观览车没有异常。

没有玻璃上狙击点的痕迹,也没有魔物撞破玻璃的痕迹。

那是因为,伊格尼丝处在的房间中,根本就没有玻璃。

玻璃的冲击,会影响步枪的瞄准。

敌人飞来撞破玻璃,会令周围的人感到异常。

所以伊格尼丝就预先把窗户玻璃卸下了。

‘原来如此。把敌人引入狭窄的房间中,然后呢?’

“即使卸下了玻璃,还是有栏杆的。敌人飞入房间的瞬间,身体的一部分应该会碰到栏杆。

那么,只要在金属栏杆上通上高压电流就行了。”

前几天,我在黑暗中看到大量的暗器。

伊格尼丝外套里面,带着专门对付非人住民的改造电击枪。

“只要制止了它的行动,接下来就好办了。在那狭窄的空间里,用月牙代替小刀来使用是最快捷的方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愧是著名推理。这种程度给你满分都可以。

不过只有这些还不够。’

伊格尼丝笑着,像是在玩弄我。

‘关键的动机还没解明。为什么我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动机--

我擅长做出推论,但是如果让我推测别人的心理,我就突然没有自信了。

“动机不明。只是,因为你的行为,我受益了。

如果你不在,战斗的就是我了。也许我能守护住惠和峰雪。但是我的能力也一定会暴露。”

‘你的妹妹,应该在什么都不知情的状态下离开你。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好。’

伊格尼丝的声色突然变得严肃了。

‘她若是知道了真实,就决不会离开你。她一定会碍手碍脚。’

“这就是动机吗?所以一个人对付魔物?”

‘啊啊,对啊。’

“仅此而已吗?”

‘仅此而已。’

“……我有想要确认的事。”

我突然按住伊格尼丝的肩膀。

她没有反抗。

那个空弹壳上带有的,不仅仅是魔物的体臭。

还有我闻到过的,血的味道。

“这是?”

我解开一个个扣子,解开了她沉重的外套。

从右肩一直到上臂。

包着崭新的绷带。

即使流过高压电流,用利刃刺入眉间,野兽还是没有停止吧。

尖锐的牙,只是轻轻掠过,肉就裂开了。

‘擦伤而已。你那边的房东太多管闲事了。’

“我很难接受。”

‘什么?’

“你这种什么都瞒着我的态度。想杀我的时候也是。昨天……鱼人的事也。”

我的脸变热了。

心脏像是要飞出喉咙。

“自己设计好一切,全部都结束了之后才说明的那种态度。”

‘事关人类社会的灭亡。没时间照顾你个人的感伤。’

“只为了自己的目的和效率而行动,是冷酷的机械。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是想这么说吗?”

‘正是。’

“今天这件事也是?”

伊格尼丝绷紧了脸。

“我终于发现了。伊格尼丝不是冷酷也不是冷澈。只是特别倔强固执,逞强不服输。不是吗?”

看来我说中了要害。

她的脸上,是至今为止最厌恶的表情。

‘你要是不给我适可而止……’

伊格尼丝的手,碰到了左臂的臂章。

折叠成徽章状的月牙,伸展了利刃立刻成为了短剑。

带着黑光的暗器,在她手中旋转着。

我看到了武器,感到热血沸腾。

我的右手以比风还快的速度抓住了她的手腕。

武器只是个诱饵,伊格尼丝朝着我双腿间踢来。

不过,我们已经熟悉了。

我知道她会这么做。

我夹住了她这一脚,但她也不落下风,她拨倒了我的腿。

我们失去了平衡。

我们在空中倒向床上,我们的攻防还在继续。

伊格尼丝伸出手,黑色的利刃瞄准了我的喉咙。

没有犹豫。一丝都没有。

如果我就这样倒下去,月牙必然会切开我的喉咙。

我想在床上采取受身防御,我伸出手。

但是,等待我的是出乎意料的感觉。

伊格尼丝仿佛看透我要采取受身防御,伊格尼丝的左手先按向了床上。

柔软的弹簧从我正下方弾来,这是商务宾馆廉价床所想象不到的柔软。

我的右手没能发挥作用。

计算稍微偏差了一点。

‘你还差的远。’

即使计算只是稍微偏差一点,对于伊格尼丝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我被仰向按倒了。

我们的距离很接近,我的皮肤能感到她的呼吸。

不过,伊格尼丝的手里已经不再握着月牙。

我感到她带着手套的指尖,抚摸着我的下颚。

‘我给过你提示哦?我说‘内装修是我自己做的’。’

看来这也是搬进来的。特别定做的柔软弹簧,让我的身体陷入其中。

她用四肢撑着身体,压在我的身上。

伊格尼丝说话的时候,白色的床单产生了波浪。

‘对别人态度感到气愤的时候,先憎恨自己技艺不精吧。如果我想夺去你性命的话--?’

“这假设是没有意义的。”

我的嘴突然动了。

我混乱了。

我明明根本没想说出这种话的。

但是,我的嘴就像在嘲笑理性一样,继续说着话。

“你不会杀我。所以我没躲开。”

‘愚蠢。你是说,如果对手不是我,你就能躲开?’

“如果是敌人,我会使用魔力。但是你不是敌人,我也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魔力。”

我想起前几天,我想要脱下伊格尼丝的衣服,想要用食指召唤风。

那时,感到危险而制止我的,正是伊格尼丝。

“搞错使用道具的方法,会引起违背意志的结果。”

‘哼,你真是信赖我呀。那么,为什么你确信我会扔掉月牙?’

“因为你也信赖我。”

完全不合逻辑。

我自己也十分清楚这件事。

我嘴里飞出的话超出了预料,伊格尼丝也睁圆了眼睛。

“那时我如果使用魔力,你无法躲开。失去性命的可能性也不低。

但你还是来考验我。你确信我不会选择那么危险的对策。我将这解释为信赖。”

‘也许我只是小看你的魔力哦。或者,我还有其他的陷阱--’

“没事。无论如何,你没有杀我。你把我引到那栋大楼的时候,关系已经不一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格尼丝笑了。

她手臂按在床上,令床也一同摇动。她的头发前后抖动着。

‘怎么啦?这可不像你。论点已经偏离得很严重了。’

“这我理解。我故意偏离的。不--也许是你让我偏离的。”

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

因为至今为止的我,极其讨厌这种暧昧的、非逻辑的对话。

但是,现在令我的心活动起来的,是超越逻辑的东西。

是昨天和人鱼交合时的记忆。

从心底相爱,为了爱不惜献出生命,这种反常的感情。

操纵我身体的是鱼人的遗念。

和我交合的是人鱼的幻觉。

我理解。

虽然我理解这些。

我为之献出生命的她,现在就在我的眼前。

她俯视着我,仿佛在用视线舔我。

我们处于至近的距离,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哼,原来如此。’

伊格尼丝的右手离开了床。

身体倾斜了。

黑色的指尖碰到的,是双腿之间因预感而变硬的部分。

昨天甜美的记忆,一瞬间充满了我的头脑。

‘昨天的遗念,还有残留吗?对我发情了啊。’

“客观来说,如此判断没有错误。”

‘那么,接下来想如何?’

“想和你xìng • jiāo。”

‘哈哈。你说话还是这么率直,只有这一点没变。’

伊格尼丝苦笑着。

她用一只手摸到我的双腿间,她开始用一只手臂脱去我的上衣。

‘好吧。给你植入这种感情的是我。我就对这种程度的责任负责吧。’

她用指尖摩挲着我的衣缝,在纽扣的周围缓缓抚摸着。

她极其缓慢地移动着,用了很长时间解开我一个个扣子。

不这么绕圈子,两手一起解开扣子多好。

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如此判断。大概还会采取行动。

但是,现在当然是不同的。

随着时间经过,伊格尼丝的呼吸一丝丝地变深,令我感到怜爱。

我甚至感到,这拖延的时间都令人怜爱。

透过空气,我感到了错觉,我感到仿佛我们心脏的跳动已经同步了。

“你也兴奋了吧?”

她的左手一直随着我的形状而滑动,此刻停下了。

我上衣的扣子已经全部解开,这时伊格尼丝的眼睛瞪着我。

‘别说傻话。我只是配合一下你的愿望--’

“‘还算不错’。昨天你是这么说的吧?”

‘什么--’

我眼看着伊格尼丝的嘴角歪曲了。

随着她嘴角抬起的角度,她的脸也逐渐变得火热。

“怎么了?脸色变了哦。”

‘根本就没怎么。’

“一般来说,脸色如果变红,应该是因为摄取了酒精,或者是感到了愤怒或羞耻的感情--”

‘闭嘴。’

伊格尼丝的嘴唇塞住了我的话。

我没来得及抗议,没来得及抵抗,伊格尼丝的舌头就开始蹂躏我的口腔。

不讲理啊,我想。

不过既然如此的不讲理,就这样也挺好。

我吸着她的嘴唇,她也吮吸着我的嘴唇,我们互相溶合了。

我们互相注入唾液,甚至舍不得呼吸的时间。

我们改变嘴唇的角度,更深,更近。

伊格尼丝的舌头,就像是有着自我意志的生物,夺去了我的心。

她吸尽并喝干了从我喉咙飞出的所有疑问。

‘别问无趣的问题。’

大量的反论从我头脑中掠过。

但是我没有将其化为语言。

我只是静静地点点头。

挥之不去的激情颤动着我身体的中心。

我想知晓这感情的去所。

我希望这感情被带至高处。

她用手指抚摸着我的脖子,我任由她抚摸。我被她的眼睛吸了进去。

伊格尼丝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上衣打开了,她从中间的缝隙中摸着我的胸口。

我的皮肤上都是汗水。

急剧变化的感情振动着我身体的深处。这股感情无处可去,开始膨胀。

手指缓缓降下胸口,搔着我的肚脐,继续向下。

带着手套的两只手在腰带处重合了,静静地解开了腰带扣。

‘你的这里还真是雄伟啊。’

她打开了我的拉链,把我的内裤脱下一半。充血的yáng • jù弹了出来。

充血而滚烫的yáng • jù,碰到了外面的空气变得更热。

但是,它只是被晾在空中。伊格尼丝一次都没有碰它。

伊格尼丝观察着它僵硬的样子,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

我无处可去的冲动,吵闹着想要突破身体。

我希望能让那里尽快平静下来。

我想和她重合,和她溶合在一起。

我想一下贯穿她扭动的滚烫身体。

我变为鱼人时的记忆在催促我的身体。

“伊格尼丝--”

‘没必要这么急吧?’

我起身想要压倒伊格尼丝,她用嘴唇阻止了我的身体。

我倒下去,沉入了床里。

伊格尼丝浅浅地吻着我,用嘴唇抚摸我的脸颊,咬着我的耳朵像是要唤醒我昨日的记忆。

她强硬地堵住了我即将喷出的感情。

湿暖的气息在怀柔我,搔痒的感觉在欺骗我。

冲动堵在了狭小之中,在身体深处积攒了热量,然后再次增加了势头--

‘留下痕迹了吗?’

伊格尼丝用舌头在我脖子上滑着,她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她的视线冲着我的脖子。

我的脖子上应该有着牙印,明显得要变成痣了。

‘可是怎么觉得有点小--’

“被妹妹咬了。”

‘妹妹?’

伊格尼丝的声音有些惊讶。

“嗯。”

‘可是为什么--?’

“不知道。昨天回到家,妹妹看见我的脖子,突然就咬了。”

我想了又想,那个行为还是不可理解。

为什么惠非要咬我的脖子呢?

在我记忆之中,妹妹从来没有咬过我的身体。

当然,伊格尼丝作为人鱼时,也许留下齿印是性行为的一部分。

但是,咬所爱的人的脖子时,要用力到让对方发出惨叫吗?

而且,惠咬的地方,是伊格尼丝已经咬过的地方。

推测来看,惠的那个行为,大概是某种包含更多象征意义的行为。

‘……哈哈哈。’

“怎么了?什么这么好笑?”

‘哈哈,啊哈哈哈!’

伊格尼丝笑着,用手捂着肚子。

她像是在嘲笑我的困惑。

很长时间,我都生活在心灵感应之中,我的意志无法与之沟通。这样的误解,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不过,不明缘由地对我笑,果然不是令人舒服的东西。

‘哈哈和,是嘛是嘛。原来如此啊。’

“什么原来如此啊。为什么惠要咬我的脖子?”

‘是嫉妒。’

“嫉妒……?”

‘很晚才回到家,还看到脖子上的伤。你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是不言自明吗?’

之前我和惠的对话中,惠执拗地问我‘到底和伊格尼丝做了没有’。

看来,昨天她看到我脖子上的伤时,她已经推测到了我们两人的关系。

青春中的男女互相吸引。

客观看来,这是当然的事情。

性行为之中留下齿印,也不会当成不自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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