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日(1/2)
‘哥哥,醒了吗?’
惠敲门的时候,正好我也换完了衣服。
虽然我有些睡眠不足,但我感觉还不错。
“嗯,我来开门了。”
惠走进来,紧紧盯着我的脸看,然后她点了点头。
‘担心的事都解决了?’
“大部分。”
我点点头。
‘能对我说了吗?’
“大概要稍微延迟一下。”
‘那就算了。’
“真是太好了。”
‘我说一下,刚才那是讽刺。早饭呢?’
“还没吃。”
‘那我去做啦。’
“嗯,我等着。”
我坐在床上等着惠,我想起了昨天的事。
……
那时,我喘着粗气躺在地上,伊格尼丝对我伸出了手。
我甩开了她的手。
“做的太妙了吧。”
‘什么?’
“你是想说,刚才那魔物是冲着我的力量而来的吧?”
伊格尼丝点点头。
“我接受存在魔物这件事,但是它刚才正巧袭击过来,这岂不是太偶然了。”
‘你搞错前提了。并不是正巧袭击过来的。’
伊格尼丝说着,摇摇头。
‘现在我在这里,所以它们不来袭击。仔细听好。’
我仔细一听。
用野兽的耳朵,用能分辨山谷中清风的狼耳。
门的外面,有无数的声音。
密集的呼吸声。
这不是人能够发出的声音,其中还混杂着充满怨气的低吼。
“……这是,什么?”
‘就像你听到的。我说过的,我保护着你。如果我消失了,马上又会出现新敌人。’
“有道理。”
我点点头。
“那么,为什么打算杀死我?”
‘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一个人的保护能力是有限度的。有必要早日让你明白自己的力量。’
“如果我半途死了,那又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问题解决了,该欢呼万岁了。’
我考虑了一会儿,回答。
“我,讨厌你。不过即使如此,应该还是能够与你合作。”
‘足够了。’
伊格尼丝再次向我伸出了手。
我握住了她的手。
‘那么,需要先让你熟悉这力量。必须随时都能使用出来,而且还不能放开缰绳,让它脱离控制。
训练从明天开始。’
……
‘哥哥,饭做好啦。’
我听到惠的声音,抬起了头。
……
“我开始吃了。”
今天的菜谱是纯日本风味。盐鲑和小松菜的味噌汤,还有蛋卷。
‘怎样?’
“不错。”
虽然无法和房东小姐做的相比,但是控制住了甜味的蛋卷很美味,香气十足的盐鲑也好吃,做的很不错。
‘房东小姐教了我很多呢。虽然我是很久不做了……’
“嗯。好吃。”
‘太好啦。哥哥,今天几点回来?’
“不知道。我打算尽量早些回来。”
‘是吗……那我做晚饭等哥哥回来。’
“我吃饱了。”
‘我去做盒饭。’
……
“谢谢。”
‘不客气。’
我们进行了短暂的互动,之后我走出了家门。
‘早上好,九门君。看来你的烦恼已经解决了啊。’
‘哦,克绮,你的表情变得稍微和平时一样了。’
‘九门君,早上好。今天好像很精神呢。’
我到了学校,周围就全是这种声音。
看来我的表情,真的很容易看透。
“早上好,梅鲁可利阿利老师。早安,峰雪。早安,牧本同学。”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了结了吗?’
“唔。”
这种状况下,到底怎样才能算是了结了呢?
如果我一生都会受到魔物威胁……那大概要等到袭击我也没事的时候。
‘喂。’
如果不特定多数敌人同时袭击我,我也能够没事的状态。这种状态,我现在还难以想象。
何况,那种时候能否到来还是个问题。
‘喂,克绮。’
……这样的话,状况已经明朗的现在,大概更接近‘解决’这种说法。
我感到后脑勺受到了冲击,这令我弯下腰。
敌意。攻击。狩猎。
我胸口中滚烫的东西开始跳动。我喉咙深处发出了低声的吼叫。
我……我体内的野兽,傲然地站起身。
将死亡赐予挑战狼的骄傲之人!
将鲜红的血液倾注于地面,将白色的枯骨高悬于树顶!
我正要跑去,有人按住了我的肩膀。是谁?
‘喂,克绮!’
我的视野中都是红色的雾霭。我在雾霭中看到了峰雪。牧本同学睁圆了眼睛……是在害怕我吗?
‘你,没事吧?’
峰雪对我说着,他好像有些难以置信。
我做了深呼吸,用手按住了胸口。
足球在我脚下滚着。
峰雪停住了球。
‘喂,小心点儿!’
峰雪把球踢飞了,他朝着远方操场喊着。
我能看到,晨练的足球部员低头朝这边道歉。
‘虽说你发呆是常事吧,刚才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
“……嗯。”
‘嗯什么嗯。你有多少年没发火了?’
“唔。”
‘我说了别给我唔!我看你都那么激怒了,我很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私人的事情。可惜我无法对你们进行说明。只是无须为我担心。”
‘嗯……那大概是做不到的呀。’
牧本同学很谨慎地说。
“如果不得不担心,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只是说,这没有必要。”
‘呃……’
牧本同学混乱了,峰雪对她点点头。
‘不用想太多了。这家伙,说的话只有表面的意思。’
如果问我的意见,我认为语言除了本身的含义,如果还有其他含义,那才是异常。只不过,在这个心灵感应星人的星球上,这个道理不管用。
‘真是的。人情纸气球混蛋。如果不是你,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峰雪耸耸肩,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
晨检结束了,开始上课。
第一节课,是齐藤老师的化学三。他是有着睡眠精灵称号的强大教师。(编者按:sandan)
有个词语叫做感觉遮断性幻觉。
如果持续进行缺乏刺激的单调行动,大脑就会惯性化,变得难以接受感觉刺激。
作为关联,大脑维持清醒状态也变得困难,注意力变得低下,意识变得狭窄。
这样人类就会陷入一种催眠状态,也有可能会看到幻觉。
坐在椅子上听讲,这就是缺乏刺激的单调行动,所以学生的大脑变得惯性化并不少见。
这是纯粹的生理现象,所以把问题归结于学生的集中力,是个很大的错误。
数个教师之中,只有齐藤老师才是被称颂为睡眠之王的男人。
据说,当徘徊在可听领域边缘的沉稳声音带着节奏响起,睡眠的学生就会和上课时间的平方成正比。
为了防止这个情况发生,只有无视上课而自己自习,或者做小动作,或者和狐朋狗友说话。
教室之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学生。有已经放弃了抵抗,一脸趴在桌子上的。有像是在划船一样摇摇晃晃,偶尔突然醒来,拼命地想维持住意识却又无功而返的。
说到我,我正忍受着昨夜带来的睡眠不足。
刚才我还打算一直记笔记呢,但现在,我写的字已经变成了行进的蚯蚓,无论我重写多少次都没有改观。
我的视野开始模糊,我皮肤和空气的边界已经变得混然了。
秋天的阳光照在我窗边的位子上,我开始逐渐地,走上了通往睡眠的下行阶梯。
……
我体内的野兽令我清醒过来。
野兽发出了咆哮,把我抡了起来。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早上牧本同学的表情。牧本同学害怕我,向后缩着的表情。
我给野兽栓上了链子。然后我张开了眼睛。
白色的光。
太阳的光。
其中混杂着无数玻璃碎片,碎片闪着光芒飞散。
玻璃片中间,是一个旋转的棒球。
我赶忙用一只手抓住了球。
接下来,我用笔记本拍下了四散飞溅的玻璃。
玻璃碎片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个不剩地落在了地面和桌子上。
我呼出一口气放下了球,这时教室里终于四处发出了尖叫。
睡着的同学醒来了,开始左顾右盼。
‘嗯?怎么了?’
一心不乱地写着板书的齐藤老师,终于转过身,看着我这边。
我给他看了看棒球,同学们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这球是从校庭飞来的。”
‘嗯。没受伤吧?’
“没有。”
‘……是吗,没有啊。那太好啦。’
齐藤老师有些迷茫,这也无可厚非。
我座位旁边的窗户玻璃,已经碎得体无完肤了。我的座位上,有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在闪光。
普通的棒球,是无法让玻璃碎成这个样子的。
‘啊啊,九门,你还是,去一趟,医务室吧。值日生是谁?’
牧本同学站起来答应。
‘打扫一下九门的位子。’
我朝着牧本同学轻轻低头行礼,然后出了教室。
……
我走到走廊上,从口袋里取出了棒球。
这是个没有奇怪之处的硬球,不过上面有个地方像是烧焦了。
那个玻璃碎的样子不一般。
况且,教室窗户的玻璃,都是厚度十足的(打扫卫生的时候想开关都很辛苦)。一般的击球,难以想象把玻璃打得如此粉碎。
这样一来,只能认为,球旋转起来,得到了通常情况以上的动量。
如果不是从地上的发射机***的,那就只能是之后在击中了的球上加上了动能。
也就是说,是这么回事。
有人在绝妙的时机狙击了球,没有破坏球,而只是增加了球的动量。
我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伊格尼丝?刚才那是你干的吗?”
‘我说过了吧。训练从今天开始。’
“早上那个足球先不管。可是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如果我的反应迟钝了一点,教室里的人也许会受伤。”
‘别迟钝就行了。’
“问题不在这里。”
‘如果考虑同学的安全,就把自己勒死吧。这是最近的捷径。’
这句话像铁一样。
‘袭击你的敌人,不管对手是谁都不会手下留情。你如果想要保护同学,就必须能够自己一个人做到这件事。’
“我明白你想说的。既然训练是必要的,那也没办法。只是别轻易让我的同学面临危险。”
‘那你就多努力,让训练变得没有必要吧。’
说完,电话就断了。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医务室走去。
……
我去医务室检查了一下,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于是我转身就回了教室。
从第二节课到第四节课都很辛苦。
因为玻璃碎了,风飕飕地吹进来。
我想用单薄的报纸贴上,但马上就破了,一点用都没有。
结果,我一直小心着伊格尼丝随时的行动,一点都没有放松。
峰雪和牧本同学好像想说什么,我则一直躲着他们。
我尽量不把他们也卷进来。
但是到了午休,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喔,克绮。今天你一定得给个说法。’
峰雪逼近了我的桌子。
牧本同学也出现了。
“……那去屋顶吧。”
……
房顶上的风很冷,吹透了我的后背。不只是我,连峰雪也在打哆嗦。
正好房顶上没有人。
‘你到底怎么了?’
“你指什么?”
‘别装傻!’
我第一次看见峰雪这样的表情。
‘我刚才正好看着你那边。我刚还在想,睡得挺香的啊,这时玻璃就碎了。然后……我看见你动了。’
峰雪舔舔嘴唇继续说。
‘我没看清你怎么动的。反正你是动了。一瞬间之后,球和碎片就都消失了。那不是人类能做到的技术。’
“唔。”
‘那个,刚才老师让我去打扫玻璃碎片,我吓了一跳呢。九门君怎么做到的呀?’
“做到什么?牧本同学。”
‘九门君桌子旁边,玻璃碎片形成了一个很漂亮的圆形。圆形之外一片玻璃都没有。’
‘就是说,你在一瞬间抓住了球。还不仅如此。你还把飞散的玻璃碎片一个不剩地击落了。’
“这推理很符合逻辑。”
我只能表示赞同。
由事实推导出的推理实在很美丽。
‘我没问你这个!’
“你阐述了你的见解。我没有进行否定。那么,你想问什么?”
峰雪握紧了拳头。
我胸口中,响起了心跳。
--不行。
峰雪的右臂,逐渐伸展。
这是腰部用上力气的漂亮一拳。
但是,可悲啊。这一拳的目的地已经确定了。
这拳冲着我的脸颊而来。更近或更远,拳头都无法发挥威力。
我用手掌轻轻按住他的拳头。
仅仅如此,峰雪就向前一踉跄。
‘呃啊!’
他摸着手腕,好像很疼。
我打算尽量轻地碰他,看来对于手肘也有相当大的负担。
峰雪还是站了起来。
‘可恶!’
这次是左边。
“住手……拜托你。”
我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敌意。指向我的敌意。
我胸口中的野兽凶猛狂躁,挣扎着想要挣脱锁链。
热血在我全身奔涌。
突然我感到笑意涌了起来。
这不是保护同学的骚动。
我,现在,正要用这只手,杀死同学。
……
‘如果考虑同学的安全,就把自己勒死吧。这是最近的捷径。’
……
唔。
确实,那是最符合逻辑的答案。
我的右臂伸展开,完全不理会我自己的意志。
我的指甲变得尖锐了。
‘住手!’
我这个人,不相信神和命运。
但是,有时我也会感谢这二者之一。今天就是这样的日子。
牧本同学抱住的是峰雪。
峰雪愣住了。
我确认到敌意的消灭,我的右臂就能放松下来了。
如果……如果她抱住的是我。
我一定会自动把牧本同学作为障碍进行排除,然后再置峰雪于死地。
我喘着粗气,我蹲在了房顶上。
我握着口袋中的怀表,紧紧握着像是要握碎一样。
‘没办法呀……虽然我也不甘心,但九门君也有不能说的事情吧?’
我沉默地点点头。
战斗的血液流了回去,我感到有些贫血。
峰雪叹了口气。
‘抱歉,我激动了。不过啊,我真的是在担心你哦?’
“我保证。到了能说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那时要第一个告诉我。’
“第一个是不行的。我必须要告诉惠。”
‘明白了啦。那就第二吧。’
‘那我就是第三啦?’
我耸耸肩点头了。
干脆对全世界的人说明都没关系。
只要能够了结这麻烦的情况。
‘不好了,都这么晚了。’
牧本同学小声说。
‘赶快吃午饭吧。’
‘赞成。刚才干了蠢事,肚子都饿了。’
“弄疼你手腕,对不起。”
‘不用道歉。是我不对。’
“明白了。确实,这是你自作自受。没必要对我道歉。”
‘你这家伙说什么!’
‘算啦算啦。吃吧。’
‘是呀,吃饭吃饭。’
‘我开始吃啦。’
牧本同学说。
我也打开了饭盒的盖子,这时。
一瞬间的光亮和声音。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脸上贴了一层什么东西。我用手抹了一点,放到了嘴里。
--好吃。
这是饭盒里装的东西。
白米饭,盐鲑(的碎片),烧芋头,煮菠菜。
我用手掌抹了一下脸,然后看见了正在爆笑的峰雪和牧本同学。
这,不可能是惠干的。
饭盒底部,放了一张纸片。
……
‘过于大意了。i’
……
‘给……’
牧本同学递来一条手帕,表情好像又哭又笑。
我很感激地拿来手帕擦脸。我脑中浮现了伊格尼丝的面孔。她的脸上,还是那种轻薄的微笑。
这是什么训练啊!
第五节课和第六节课中,训练貌似是休止了。
打了下课铃,我伸了个懒腰。
今天真的是很累。
‘这位深藏不露的先生,放学后怎么打算的?’
峰雪马上就凑过来了。
“今天我一个人回去。我还有事。”
‘是吗。事办完了之后就赶快回去吧。牧本呢?’
‘我……最近家里管的很严。’
‘是因为那个吗?连续shā • rén?’
‘是啊。’
牧本同学点点头。
“连续shā • rén事件是怎么回事?”
‘你不看新闻吗?你不是见到尸体了吗?’
“那个犯人,现在还没逮着?”
我有些觉得惊讶。
‘根本就不是逮住的问题,同样的状况已经达到五件了。据说还有其他没公布的呢。’
五件?
看来,加上那天发生的案件,这几周中已经发现了五具不明尸体。
‘再透露点小道消息。据我老爸说,应该数量会更多。’
‘峰雪的父亲?’
‘我们家是和尚。即使能不让媒体知道,葬礼也是藏不了的。’
“五件啊……”
‘怎么了?还要说你那套统计什么的理论?’
之前,我确实说过“一件shā • rén案,从统计上来说,无法动摇城市的安全。”
“我收回自己的意见。现在这座城市中,从统计上来看十分危险。安全管理层面可能发生了很不一般的问题。”
‘讨厌,别吓唬人啦。’
牧本同学好像看人开玩笑一样耸耸肩。
“不,是真的。五件连续shā • rén案,从统计上来说是不可能的。”
‘嗯?没什么不可能的吧。美国那种地方就经常有,日本应该也有不少的。’
“完全不一样。听好,一个人杀死多个人,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牧本同学的脸色变了。
我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只要还没暴露出是同一个人干的,就有逃脱的可能。各种连续shā • rén案,基本上都是这样。
反之,如果能从作案手法之类的方面推定是同一犯人所为,那么逮捕也就应该开始倒计时了。
因为那是从几个案件同时进行搜查。而且日本的警察很优秀。”
‘原来如此。’
“这次的案件,在这么小的城市中,短时间内杀了五个人,而且已经怀疑是同一凶手所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继续逃脱,这一般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是异常状况。是警察没有发挥机能,或是说存在超越常识的犯人。无论是哪种情况,在状况明显改善以前最好不要随便夜间外出。”
‘唔,嗯。我知道了。’
我是打算提出一些有益的建议。不过不知为什么,牧本同学的脸上变得很紧绷。
……
秋天的太阳一下子就掉下去了。
我和峰雪道别之后,走了一段时间,周围已经一片漆黑了。
我仔细的思考着连续shā • rén事件。
如果是超越常识的犯人,那我心里还是有数。
比如说,如果是我,就能做到。
趁着黑夜,徒手把人撕碎,不留下证据地返回,这是很简单的。
那个人狼也能做到,那样非人的存在,在这世界上好像有很多。
当然,这个假设也有问题。
如果存在魔物shā • rén,那么连续shā • rén案件和不可能犯罪,应该很早以前就成为话题了。
‘连续shā • rén案件稀少’这个前提本身就被颠覆了。
我经过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我得出结论。结论就是,关于这个问题,信息不足。
之后问伊格尼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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