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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偶得的疑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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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蓑泽家别墅发生奇怪案件约一周后的星期五下午,长野县警西畑阳佑警部坐在部属驾驶的车里,正前往爱知县。副驾驶座的空间狭窄,他曲着腿,望着左边窗外的景致。他本来打算车子开出惠那山隧道后就要抽根烟,但等到车子出了隧道、过了中津川交流道,他还是忍住没抽。他只是想试试看自己可以忍耐多久而已,西畑就是这种人。

县议员蓑泽一家在爱知县自宅遭到挟持。目前确定有三名歹徒,其中两人已被杀害。

“什么跟什么啊……”西畑喃喃自语。开车的年轻刑警早习惯了西畑的自说白话,因此毫无反应。

有什么可疑之处呢……不对,根本就是疑点重重。

上周四晚间,一对男女歹徒挟持爱知县北部犬山市的蓑泽泰史家三人,两名歹徒分别是二十八岁的鸟井惠吾以及二十六岁的清水千亚希(两人皆有前科)。被强行带走的则是县议员蓑泽泰史本人、夫人祥子以及长女纱奈惠三人;时间为晚间八点左右。他们坐上犯人驾驶的黑色厢型车前往长野县驹之根市郊外的自家别墅,在那里被扣留了一晚。

隔天早上,另一名嫌犯(据推测是现年三十岁的赤松浩德,是其他两人的同伙)闯入蓑泽宅邸,禁锢前天深夜自东京回乡的蓑泽泰史次女杜萌。后来男子持枪威胁杜萌,同样驾车前往驹之根的别墅。

案情到目前为止并无其他特出之处,但接下来却急转直下。

早上十一点,嫌犯和杜萌来到别墅三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嫌犯赤松留下杜萌逃逸,之后在停在别墅停车场的黑色厢型车内(据报为山梨县遭窃的车辆),发现鸟井惠吾和清水千亚希的尸体。两人死因皆为他杀,鸟井惠吾的前额和清水千亚希的左胸皆遭人从正面持枪射击;除此致命伤外,两人并无其他明显外伤。法医相验结果,断定两人几乎是中枪时当场死亡。此外,嫌犯死亡时间约为早上九点半左右,误差最多为三十分钟;不过蓑泽泰史在九点十分和家中的杜萌通过电话,当时嫌犯还活着,而挂断电话之后没几分钟他们便离开别墅;因此推测死亡时间应在九点十分到十点之间。

清水千亚希手中握的是击中鸟井惠吾的小型shǒu • qiāng。子弹残留在鸟井头部,透过弹道比对,确定就是凶枪。另一方面,杀害清水千亚希的凶枪则推测为鸟井惠吾握在手中、较大型的枪枝,因为了弹贯穿清水左胸,警方到目前为止尚未找到,不过弹孔几乎和shǒu • qiāng口径一致。另外,两把枪的弹匣在停车场皆已寻获。目前最站得住脚的解释为两名嫌犯因故产生争执,并同时开枪杀了对方。而根据别墅里的蓑泽家三人和管家水谷的供词,他们的确在九点半左右听到停车场连续传来两声枪响。

以上的案情,并没有特殊的状况或是矛盾点。

有惊无险的是,被挟持的蓑泽一家并没有遭到伤害,损失的仅有蓑泽家保险柜里大约五百万的现金。蓑泽泰史依照嫌犯吩咐,将其他现金分别汇入指定的银行,但因为之后意外发生嫌犯内哄,蓑泽家很快便受到警方保护,并紧急联络受款银行。

当日中午前,驹之根市有名男子试图在某个提款机用歹徒使用的帐号密码提领现金,不过警方已拦截该帐号,这名男子并没有得逞。监视录影机有拍摄到那个画面,但是男子戴着墨镜,所以影像并不清楚。

第三名嫌犯据推测是赤松浩德,他算是死者鸟井与清水同个组织中的首脑之一。其实西畑对这个组织不甚了解,之前公安调查厅的档案就交代不清了,西畑也还没来得及细看从东京传来的报告:况且这种调查工作交给谁做都一样,他还有一堆迫在眉睫的工作等着处理,

这周以来十分忙碌。这种调查工作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的资讯都会快速地扩散和消灭,因此关键是刚开始的资料收集。可惜的是西畑刑警一周的努力至今没有结果,总之还没逮到在逃男子,也尚未寻获男子开走的蓑泽家座车(厂牌是富豪车)。西畑重重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他仍然忍着不抽烟,

那么,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呢……

第一个疑点是,根据监识报告指出,两名死者最初的陈尸处并非在厢型车内,因为车内几乎没有血迹。周围没有发现大量血迹,车内过于干净,在看过案发现场后,西畑马上就注意到这点。换句话说,两人并非在车内发生争执进而互相残杀,应该是死亡后遭人移动至车上。此项事实指出当时应该还有另一名嫌犯,而且不是逃逸的赤松,因为他不可能杀了两人后将他们搬到车上,当时的赤松根本还在爱知县蓑泽宅邸。他很可能是带着蓑泽杜萌来到别墅的停车场时,赫然发现同伴的尸体,然后才由于过度慌张而逃逸无踪。

所以凶手不是赤松,而是另有其人。

“另一个人……到底是谁?”西畑又开始喃喃自语。

假设还有另一个人将尸体运至车上,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还是说那个人也不是凶手?难道说死亡的两个人像是演西部片一样,互相行礼之后突然面对彼此,射出致命的一枪,然后另外一个人将死在彼此枪下的两人移到厢型车内……与其做这种推论,倒不如有第三个人持枪杀害鸟井和清水的可能性比较大。

为什么要杀了那两个人?起内哄吗?还是因为情况超出预期的计划?但是只要再等一会儿就有大把钞票进帐,他们为什么没有等下去?西畑怎么也想不透。

还有一件事情匪夷所思,就是蓑泽家的长子,二十四岁的蓑泽素生行踪不明。他好像是位有名的诗人,不过西畑没听说过,倒是西畑的太太知道蓑泽素生。连太太都知道的话,应该算是“有名”吧,西畑想着。

经由蓑泽家确认,蓑泽素生在挟持事件当晚应该还待在自家三楼的房间里,他是在隔天警方和蓑泽一家从别墅返回家之前消失踪影的。

这和挟持事件无关吗?

况且蓑泽家人的讶异不怎么自然,似乎隐瞒了什么事。西畑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无法解释。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关于这件事,西畑已经询问过蓑泽泰史、妻子蓑泽祥子以及长女蓑泽纱奈惠数次,但他们都只是重复同样的答案。今天西畑前往爱知县,是为了询问蓑泽另一位女儿蓑泽杜萌的供词。杜萌在事件结束后得了重感冒,住进那古野市的医院。虽然之前部属已经先赴医院进行过简单的问话,不过西畑还没见过杜萌,他还有一些事情要问杜萌,而且也想亲自看到她对于问题的反应。

2

医院就在那古野市附近的一栋大厦,蓑泽杜萌住在十一楼的个人病房。西畑原本打算和同事一起行动,但是想了想还是先叫部属在大厅等候,自己独自搭乘电梯上楼。电梯门在十一楼开放,西畑差一点就撞上迎面而来的女人。

“抱歉。”西畑说完看着对方。

“午安……刑警先生。”蓑泽纱奈惠睁大眼睛。她的表情紧绷,慌张地挤出微笑。

“午安。”西畑点头致意,“令妹……状况如何?”

“嗄?嗯,好很多了。”纱奈惠同答:“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

“我来,是想跟她谈谈。”

“好的。”纱奈惠让出路来。

“请问……您要去哪里?”

“去买点东西。”

“那么,请进,”西畑按住电梯门,“您没有同时在场也不要紧的。”

“我不在比较好吧?”纱奈惠扬起一边嘴角。

真是直率的小姐,西畑感到佩服。

“是的,您方便吗?”

“我明白了。”

纱奈惠走进电梯,向西畑微微点头行礼:西畑放开手,电梯门关起。

西畑走在走廊上,病房门口坐着一位年轻男子,他是负责看守病房的爱知县警。西畑亮出证件,年轻男子默默地对他点头行礼。他敲了敲门,随即进入病房-半躺在床上看书的蓑泽杜萌满是意外地看着西畑。

“您好,我是长野县警西畑。”他表明身分,口气十分有礼——这和年轻时截然不同,可说是十年来的历练,有礼的口吻之于男性就像化妆之于女性,有同样的修饰作用。

“午安。”杜萌还是一样的表情。

“方便打扰一下吗?”

“嗯,当然可以。”

西畑觉得蓑泽杜萌比姐姐纱奈惠更加标致。第一眼看过去会觉得姐妹俩颇为相似,但妹妹杜萌眼眉的轮廓更深远,和长得像母亲的姐姐形成对比。听说她是t大工学部的研究生。西畑平凡的头脑和她一比,就像灯笼和雷射光线,高下立判。但西畑相信这世上除了智商,还是有经验这回事,因此他一点也不担心。

西畑像是打太极拳一样,慢动作坐在床边的长椅上。

“辛苦您了。”西畑决定慢慢导入话题。

“您是指什么事?”杜萌紧接着问。

“挟持事件啊。”西畑回答得理所当然。

“您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不,这个……想请问您有想到什么关于案件的线索吗?再琐碎的事情都可以。”

“没有,我都说过了。”杜萌用手梳着长发,“我已经和之前来的刑警说过了。”

“男子的长相呢?想不出来吗?”

“不是想不出来,而是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他戴着面具。这我也说过了吧?”

“但面具掉在停车场。那家伙逃走前摘下面具,那时候你没看见他的脸吗?”

“他那时朝着空中开枪,”杜萌皱着眉说:“而且我闭起了眼睛……一回过神,他已经把车开走了。”

“嗯,我要问的就是这个。”

“那就是和我之前所说的一样啊。”

“枪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

“在场没有发现子弹和弹匣。”

“什么意思?”

“没有……”

西畑从胸前口袋取出一张从东京送来的赤松浩德的照片。

“是这个男的吗?”西畑问,一边仔细看着杜萌的眼睛,观察杜萌眼神的变化。

“我没有看见。”杜萌根本没有看照片,“刑警先生,我真的没有看见。”

“总之你先看看。”

杜萌接过照片,看了一会儿。

“发型有点像,我记得对方留着长发,不过我没看到脸。”她把照片还给西畑,“这是谁?”

“当你们到达停车场时,这个男子很快就看到了厢型车吗?”.

“是的。”杜萌点点头说:“不过我没办法证明他就是照片里的男人。”

“他当时的表情呢?看到车内的情况,他有吓一跳吗?”

“我不知道。我开车开得很累,恍恍惚惚的。”

“他有生气吗?是不是因为愤怒所以对空鸣枪?”

“刑警先生,”杜萌瞪着西畑,“他戴着面具,我怎么会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他有说什么吗?自言自语或是叫嚣之类的……”

“没有。”

“他有打开厢型车的车门吗?”

“没有。”

“只是从窗外往内看是吗?”

“是的。”杜萌有些不耐烦地点头。

西畑起身慢慢走到窗边。这个位置看得见隔壁栋建筑的屋顶,但他不是要看外面的景色,而是在等待恰当的时机。

“这就怪了……”他小声说着,双手交叉在胸前,眯起双眼仰望天空。

“哪里奇怪?”杜萌问,而这个问题早在西畑的意料之中。

“只透过车窗看过去就知道里头有两个死人吗?他的同伙受伤倒在车上喔!为什么不打开车门确定呢?”

“我的家人也没有开车门。就算不去确认,看也看得出来那两个人已经死了啊。”

“真的吗?”西畑回头看杜萌,“不是有人告知有死人吗?然后大家就这么以为了……”

“我不知道。”杜萌摇头,“不过,父亲要我们在警方还没到前不要去碰……况且我们也觉得很恶心,怎么可能还把车门打开确认。”

“没有人打开吗?”

“对。”杜萌回答,眼神却故意不看西畑,“那之后我就跟姐姐回到别墅去了,因为我的身体很不舒服,快倒下去了;停车场只剩下我的父母亲以及水谷先生。是我姐姐报的警。再来就不清楚了,我都在房间休息。”

“嗯,这件事我也知道了。”西畑点头。

蓑泽家的供词几乎一致,问起之前问过的事,杜萌的答案也一样。西畑坐回长椅思索。

为什么要把两具尸体放在厢型车里?难道是打算把载有尸体的车子开走吗?先足赤松和杜萌来到停车场,赤松发现尸体后匆忙逃逸:接着蓑泽一家离开别墅时也发现尸体,然后警方就来了。对于这样的状况,搜查小组目前的推论是,先前有另外一个人放弃处理车上的尸体,旋即逃脱了。

但是……西畑又想,凶手在九点半杀了两人后又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尸体才被赤松发现,另外一个人,也就是凶手,如果本来也打算一并解决掉近午才到别墅的赤松,为什么要早早杀了两人,然后在案发现场徘徊那么久?

西畑发觉自己已经好几个钟头没抽烟了。

“为什么警方知道那个男子就是赤松呢?”

“不,还没十分肯定,也没有指纹啊。”

“嗯,他戴着黑色手套。”杜萌说。

“没错,如今什么证据也没有……”西畑双手交叉在胸前,“我们发现掉在案发停车场的面具有残留毛发,正在鉴定中。那些毛发不是被害那两个人的。”

“是要调查毛发是否为赤松这个人的吗?dna鉴定?”

“其实直接逮捕赤松或许还比较简单。”西畑微笑着,“但是就算逮捕赤松,他也不是shā • rén凶手。”

“shā • rén凶手?”杜萌侧着头,“请问……”

“shā • rén犯另有其人。”西畑说。

“另外有个人杀了那两个人?”杜萌立刻问。果然反应迅速,西畑心想。

“不……我不确定。”

西畑回答完,一度努着嘴抬头看着天花板。

“对了……我想请教关于令兄的事情。”

西畑看见杜萌的双眼瞬间睁大。

3

杜萌按捺住情绪,集中精神。刑警盯着她的眼睛,她告诉自己不能逃避对方的视线。

“我哥哥……您想问些什么?”杜萌问。

“长野县警负责蓑泽素生的失踪事件,我个人认为此事和驹之根事件有某种牵连。”

“嗯……”

“那天晚上您有与令兄见面吗?”

“没有,这点我之前应该回答过了。”

“意思是您没有上三楼的房间?”

“对。”杜萌回答:“我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那天和友人在那古野吃完饭、搭计程车回到家时已经大约十点,一到家,那个女的……就是佐伯小姐,她过不久就离开我家。除了我哥,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回到二楼房间,洗完澡就睡了。”

“隔天早上呢?”

“嗯……”杜萌叹了口气,“其实……隔天早上我曾到过三楼哥哥的房门前。”

“喔……之前没听您说过。”

“抱歉,一方面没什么好提,而且又觉得很麻烦,所以我就没说了。”杜萌坦白说,,“隔天早上我发现家里好像还是没人,就在屋内大致绕了一圈:我曾走到三楼敲哥哥的房门,不过没有回应,房门也上了锁……”

“确定有上锁?”

“是的,我确定。”

“房间上锁表示当时素生还在房间里啰?”

“我不知道。”杜萌摇摇头,“房门内外都可以上锁。”

对了,那扇门现在只能从门外上锁——杜萌心想,但她认为不能说。

“佐伯知道钥匙在哪里吗?”西畑问了别的问题。

“我想她知道。前一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佐伯,隔天早上我打了电话给她。”

“这我知道了。那么您对于佐伯这个人认识不多啰?”

“是的,您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家里帮忙的吗?”

“记得没错的话……她受雇于蓑泽家才半年多。”

“这样啊……”杜萌不知道这回事。最近她很少跟家里联络,几乎都是母亲或姐姐打电话到东京。

“去年年底到现在,八个月吧。佐伯几乎每天都会到贵府工作,只有星期天休息。这些您知道吗?”

“不知道。”

“怪的是……”西畑缓缓地说:“佐伯说她从没见过您的哥哥素生。”

杜萌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的确,杜萌也曾问过佐伯,佐伯没有见过哥哥。

“怎么了吗?”西畑侧着头、睁大双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杜萌看了浑身不对劲。

“没事……”杜萌赶紧摇头。

“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八个月以来几乎每天都到贵府工作,却连一面也没见到……会有这种事吗?”

“我哥这几年性情变得不太一样。”杜萌谨慎却又轻描淡写地回答:“而且他看不见,很少踏出房间。所以她没见过我哥,这一点也不奇怪。”

“喔……餐点也是由蓑泽夫人亲自送到房门口吗?”

“嗯,我听到的是这样。”杜萌微笑着。

“听说?”

“我几乎都待在东京,不太清楚家里的事。”

“那么以前不是这样吗?”

“什么?”

“令兄以前不会把自己关在房里吗?”

“嗯……不会吧……”杜萌支吾其词。

“您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的夏天。”

“两年前?两年很久了呀。”

“是的。”

“再之前呢?”

“我记得是再一年之前的夏天。”

“新年的时候都不会回家吗?”

“是的。”杜萌耸耸肩,“不行吗?”

“不不,抱歉。”西畑露出微笑,“所以您最后一次见到素生是两年前?”

“不是。”杜萌摇头,“两年前我只在家待了一晚,没有见到哥哥。最后一次见到哥哥是三年前的夏天。”

那年夏天的记忆瞬间闪过脑海,杜萌心跳加速,觉得周围的气压下降,好像来到了真空状态,脑子感到一阵晕眩。

“您没事吧?”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杜萌闭上眼睛。

她是真的不舒服,而且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她的脉搏变得无力,血液无法正常流动。

“很抱歉。”西畑口气和缓,态度却不是道歉的样子。

“我哥的事情……跟挟持事件无关吧?”杜萌仍旧闭着眼睛。

哥去哪里了?杜萌问自己。哥哥到底在哪里?如果告诉警方实情……

但已经过了一个礼拜,现在才说也不妥吧。

“有没有关连,说实在话我也不敢肯定。”西畑起身回答:“说不定跟挟持以及驹之根shā • rén事件无关,可能单纯是他趁着家里没有人在,就悄悄离开了。不过,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出得去吗……”

“我认为我哥是被带走的。”杜萌睁开眼睛,口气坚定地说:“我哥不可能闷不吭声离家,一定是有人把他带走,是挟持。”杜萌探出身体,“刑警先生,拜托您找到我哥。”

“这是一定的,”西畑认真地点头,“所以我才会希望您能尽可能告诉我们真话。总觉得家里每个人好像都刻意隐瞒了什么,是这样吗?”

杜萌直觉地摇头,却思考着自己为什么要否认。

到底是谁带走哥哥……

“您说有人带走令兄……”西畑走到门口,回头说:“素生的房门上锁,您知道我们在一楼客厅的柜子里发现了这把钥匙吗?”

“我不知道。”杜萌真的不知道。

“因为是从门外上锁,我的部属和蓑泽夫人拿着钥匙来到三楼,打开房门。”

杜萌盯着西畑没有说话。

“素生不在房里……”西畑望向杜萌身后的窗户,

把门锁上呢?”

杜萌无法回答,这的确值得怀疑。

“可能只有一个理由。”西畑说。

“如果真有人带走素生,为什么还要特地

“为了不让我进去那间房间?”杜萌想了一会儿说。

“没错。”西畑微笑点头,打开房门,“除此之外没别的原因。”

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杜萌看着病房门口。

4

西畑来到医院大厅,打算等蓑泽纱奈惠回来:候诊室最前面有块吸烟区,他终于可以抽烟了。年轻的部属买来罐装咖啡,他叫作堀越,看来还像个大学生。

现在是午后三点二十分。

“怎么样?”堀越坐在西畑身旁。

“没怎样。”西畑摇头,“对方说她的哥哥被绑架,状况还真玄。”

“所以蓑泽素生被绑架了?”堀越问:“可是没接到要求赎金的电话呀。你觉得呢?会是绑架吗?”

“他的眼睛真的看不见吗?”

“是真的,很有名啊。”堀越露出牙齿笑着,“之前还上过电视哩。”

“没看过。”

“四、五年前的事情吧,是位超级美少年,跟当时的偶像一样受欢迎喔。”

“最近呢?”

“呃……这阵子就没见过了,会是年纪大了的关系吗?他好像……跟我差两岁。”

西畑喝完罐装咖啡,五分钟后,看见蓑泽纱奈惠抱着购物袋返回医院,三人走到大厅前站着交谈。

“您那天见过素生吗?”西畑向纱奈惠询问星期四那天的情况。

“嗯。”纱奈惠紧张地点头,“我应该说过了……”

“那时候令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您的意思是?”

“和往常不同的举动……什么都可以说,有注意到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

“您有对素生提起令妹从东京返家的事吗?”

“我没说,不过……我母亲可能有说。”

“难道素生和杜萌交恶吗?”

“为什么会这么说?”纱奈惠的脸色明显地变了。

“令妹告诉我她已经三年没见过哥哥了,这有点不寻常。”

“我也两年没见到我妹了唷。”纱奈惠扬起笑,“那孩子也变了许多。”

“您说杜萌吗?”

“嗯……她很少回家,我父亲为此不太高兴。”

“为什么不是叫佣人佐伯送饭给素生呢?”

“咦?是这样吗?您听谁说的?”一度看向别处的纱奈惠又转而盯着西畑,“并不是刻意不叫她送,只是我母亲想要自己拿过去。”

“那天佐伯也没有送晚餐上去。”西畑慢条斯理地说:“即使明知道蓑泽夫人和您会晚回来……”

“嗯。”

“这种情况,佐伯还是不会送上去?”

“那是我母亲的工作。”

“有什么理由?”

“能有什么理由?”

西畑看着纱奈惠的眼神,纱奈惠叹了口气。

“请问……可以结束了吗?我妹在楼上等我……”

“啊,好的,谢谢您。”西畑微笑着说。

纱奈惠脚步急促地往后走,没有回头;西畑回头看着身后的堀越,转转脖子,像是睡觉落枕的姿势。

“我该去爱知县警部一趟了。我自己会坐电车回去,你先走吧。”

“喔,”堀越弓着背点点头,“没关系吗?”

“拜拜!”

西畑把手上的空罐丢人垃圾桶,然后离开医院。爱知县警部就在步行可到的不远处,他脱掉一件衣服,什么也不想地走在大太阳底下——这种极高的气温和极短的距离,适合什么也不想。不过,要自己把脑袋放空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西畑用手帕擦掉颈间不时冒出的汗水,在艳阳的曝晒下迳自检讨着这次的事件。

可以确定的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应该是个男人,因为对方还能把两个人的尸体搬到厢型车上……不对,如果是用拖行的,女人也做得到吧……也不对,地上没有拖行的痕迹。说不定消失了?算了,先搁在一旁吧,反正,很有可能是男性,姑且假设是男xìng • ba。

那个男人可能是在半夜潜入蓑泽家,带走身为诗人的蓑泽素生,当时妹妹蓑泽杜萌已经入睡。他带着素生前往驹之根的别墅跟其他两个同伙会合,车子则停在停车场附近的暗处,为了不让素生逃脱,男人把车门反锁,然后与鸟井惠吾和清水千亚希见面。

到了早上,歹徒威胁蓑泽泰史,叫秘书将现金汇至指定的银行。那时只有鸟井惠吾和清水千亚希在别墅里,换句话说,那男人还守在门外,因为不想现身。

完成汇款指示后,两名歹徒离开别墅,接着遭到男人袭击。shā • rén的动机应该是钱吧,毕竟死人是不需要分钱的。至于背叛同伙是临时起意或是计划性的行动,不得而知。总之男人杀害了鸟井和清水。

接下来,另一名同伙赤松浩德把蓑泽家的现金带了过来,这大概是刚开始就计划好的。而男人之前已从鸟井口中得知赤松抵达的时间,便静候赤松到来。他把尸体搬到厢型车上,一方面是觉得有必要把尸体处理掉,另一方面也是要藏匿尸体,不想让赤松发现。

男人也打算一并杀了赤松,便拿着枪潜伏在某处伺机袭击。不巧的是,抵达别墅的赤松立刻往厢型车内看,因而察觉了同伙的背叛,愤怒地对空鸣枪,然后拿着五百万现金逃逸。赤松会逃,或许是因为觉得计划失败,自己也会受到波及,才会断然作此决定——不愧是首领,反应得挺快。当时因为赤松手上也有枪,所以那个男人无法开枪,也许他的内心也在犹豫,担心若是没马上杀了赤松自己反倒会丧命,而赤松就在此时趁隙逃脱:最后,那个男人也载着素生逃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西畑边走边咕哝。

西畑觉得这个假设应该没有明显的矛盾才对,但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首先,这样的假设无法推论出蓑泽素生被带走的原因。歹徒拖着一个人逃走,不会觉得绑手绑脚吗?还是打算之后再进行一次恐吓?若是如此,歹徒就很可能会再度威胁蓑泽泰史:或着也有可能是因为害怕警方介入,就掳了一个蓑泽家的人与之抗衡。

再者,关于尸体出现在厢型车上的疑点还是无法解释。要藏尸体的话,应该有比车子还要适合的场所才是,譬如藏在森林里就很隐密。就因为是藏在车上,才会被赤松发现。歹徒这么做的用意,会不会是纯粹因为那辆车距离案发现场很近呢?不过话说回来,车子和发现弹匣的地方有些距离,再说车上也没有血迹。

怪了,真是怪了。

无论如何,赤松浩德持枪逃逸了,而蓑泽素生失踪也是事实。西畑念念有词,踏上宽广的水泥阶梯。

他走进警部,站在大厅一旁的柜台,请对方通知搜查一课的三浦警部。

“可以告诉我怎么走吗?我直接上去。”西畑对柜台的男子说。

“啊,三浦警部很快就下来了。”男子握着话筒说。

西畑在柜台附近晃来晃去,随即看到三浦出现在电梯口。

“喂!”西畑举起手。

“好久不见。”三浦微微点头。他还是一副严谨的模样,脸上是和以前一样线条俐落的眼镜,以及鸟一般锐利的眼神。

“我们到隔壁栋去,”三浦搭着西畑的肩膀说:“喝点凉的……”

西畑跟着三浦走去。

5

西畑和三浦都是长野县饭田市人,念的也是同一所高中,西畑比三浦长两岁。不过他们是最近才熟稔起来的,而除了工作,他们也没有其他交流。在西畑眼里,三浦这个人对工作以外的一切人际关系丝毫不积极。他的工作表现的确很出色,而有能力的人通常对其他事情漫不经心。实在无法想像这种人休假的时候都做些什么,三浦根本不像是会做生活琐事的样子——至少西畑是这么认为。

然而其实西畑也好不到哪儿去。扣掉睡眠时间,他待在家的时间简直可以用“一瞬间”来形容。他也不记得多久没跟太太说话了。没有实际的家庭互动,也不打算去做,这就是他一贯的主张。

隔壁栋地下室的餐饮店顾客三三两两,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店一内。

本来是该由长野县警的搜查本部负责这次的shā • rén事件,而蓑泽宅邸位在爱知县,蓑泽素生的失踪案件便归爱知县警负责:不过就组织而书,爱知县警的编制较大,因此当初双方便协议各派出一半人马协助调查整起事件,至少文件上是这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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