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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奇绝的舞台(1/2)

目录

1

泷野池绿地公园位于那古野市内的东边外围处,在这个紧邻小高尔夫球场的自然生态公园里,少年及老人们在市内最大的蓄水池——泷野池畔,悠闲地享受钓鱼之乐,还有父母亲看着孩子在那些破坏了大半自然景观所搭筑起来游乐设施中嬉戏追逐。这些人使得假日的泷野池热闹起来。

免费的停车场也很宽广,随时都可以停车,不过,来这里的情侣档却意外地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太过健康,纯洁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气氛所致。

今天是八月的第一个星期天,天空从上午开始就有些阴沉,气温很闷热。

这个周日正值暑假期间,可能是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到更远的主题乐园去玩的缘故,上午时的泷野池绿地公园游客很稀疏。不过,当日头高升,时间逼近正午时,车子却一辆接一辆涌进宽广的停车场,车声嘈杂到让附近居民都吓了一跳。有几个不知是谁屦来的警卫担任交通指挥,还有几辆像游览车的大型巴士也开了进来。

西之园萌绘在中午时开车到犀川家去接他,然后在接近下午一点时,到达抵达泷野池绿地公园的停车场。很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联络到她的朋友蓑泽杜萌,所以要介绍犀川给杜萌认识的约定,只好又再一次作罢。

由于萌绘的爱车只有两人座,她本来打算要是杜萌来的话,要开别辆车来载杜萌和犀川的。在她家里,除了那台她常开的红色跑车外,还有另外五辆车。

她至今仍然不明白无法跟蓑泽杜萌取得连络的原因,虽然前天和昨天都曾打电话到她位于犬山的老家去,可是都没人来接听。于是,萌绘只好将这解释成可能他们全家出去旅行了。

停好车后,犀川和萌绘才一下车,滨中深志便跑过来。他头上戴着棒球帽,身上穿的是及膝长裤,这种装扮使得个头小的他,看起来像个中学生。

“午安。”滨中向犀川低头致意。“对面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呢。”

“这公园哪里有卖吃的?”萌绘问滨中。“老师和我都还没吃午饭呢。”

“只有热狗之类的吧。”

“喔,那个好。”犀川边点上烟边说:“好久没吃热狗了。”

三个人走了一会儿后,在停车场一角的热狗摊前停下脚步。那是台土黄色的小货车,没有菜单,唯一卖的就只有热狗,于是三个人各点了一份,接着,他们又到公园内的自动贩卖机买果汁,然后一边走一边吃着这份午餐。

热狗下面垫着咖哩口味的炒包心菜,上面挤上两条平行的红色酱料,是令人怀念的简朴形式。不过,会用“怀念”二字的人当然是犀川。对于萌绘来说,她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边走边吃这种东西,所以东西不但显得特别好吃:心里也是高兴的不得了,

他们横越过宽广的草地。

每次看到宽广的地方,萌绘总是会想带都马来跑上一跑。“都马”是她在家里所饲养的雪特兰牧羊犬,全名叫西之园都马。

接着,他们走进森林的小径。森林里树木枝叶茂密,绵延浓荫几乎遮蔽了夏日天空,使得周围光线阴暗。虽然凉爽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恰,不过蝉的鸣叫倒有些嘈杂。

他们排成一列,在森林的小径上漫步,走了一会儿后,位于下方的水池映入眼帘,在较远的北侧岸边,看得到有一大堆人聚集。那里人数不但多,且密度也大,萌绘扫视一遍,估计大概有将近千人,虽然池塘周边都可以看到人影,但大部分还是聚集在最宽广的北侧岸边。

在那附近,池边有数台大型车和吊车,另外还有几辆缆车,类似架设电线时会用到的工程车,以及样子像无窗巴士的大型车,停在要从北岸上去的道路上,想必应该是电视台的车子。

半空中,升起三个黄色的广告气球,本来什么都没有的岸边,此时已搭起一座长约数十公尺,通往水池中央,类似栈桥的东西漂浮在池面上,最前端停着一艘木筏。

在岸边,有个临时设立的大广告牌,可是从萌绘所在的池塘东侧,只能看到广告牌的背面,所以也不知道那上面究竟写些什么。池中心突出的栈桥附近,设置了一个底部边长约三公尺,高约一公尺的小舞台,看起来似乎只有在那四周是不准闲杂人等接近的样子。

“我们在这里看吧。”犀川说完,便在树荫下的旧长椅上坐下来。他会选这里,大概是因为长椅旁附着烟灰缸的缘故吧。

“老师,我们走到下面去看嘛。”滨中边喝果汁边说:“又不是在看烟火,这么远什么都看不到吧。”

“距离表演开始好像还要一段时间,在这里比较凉快。”萌绘还在吃着热狗,因为她舌头怕烫,所以没办法马上吃热食。“而且那样会晒黑的。”

她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大帽子。

“那,我就先去走下去看啰。”滨中说完,独自跑过小径。

“滨中同学今天怎么这么起劲啊。”犀川说。

不出所料,犀川果然坐在长椅上开始点烟,萌绘也在他身旁坐下,

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让萌绘觉得很棒。

“这里感觉很舒服呢……”

“等一下那里是要表演什么呢?”犀川以拿着烟的那只手往池子那头指了指。

“脱逃秀。”萌绘边打开果汁边说:“应该是表演者全身被缠满绳子,关进箱中上锁,然后在箱子被丢进池子后,接着从箱中脱逃之类的表演吧。”

“那个光听起来就很不得了。”犀川津津有味地吞云吐雾。“就像走钢索一样,居然要刻意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真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是特技,而是魔术,他们之所以把全身绑了又绑,把箱子锁了又锁,做得那么夸张,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比方说,他们故意在箱子关起来后锁上很多锁,就是要争取时间。在锁箱子的同时,表演者已经在箱中挣脱绳子了。”

“原来如此。”

“越是锁得越多,他们反而越是利用这一点。欸,老师,很有意思吧?这和推理的模式是一样的。”

“哦,是这样吗?”

“嗯,没错。”萌绘一高兴,不禁将身子挪前。“就是这些刻意的手法有趣啊,像制造密室啦,搬动尸体啦……唔,虽然这听起来有点超乎现实,不过我就是爱这种让人寒毛直竖的紧张感呢……”

看到犀川毫无表情的脸,让萌绘的话中途嘎然而止。

“不过,老师没有在看推理小说,听我讲这个很无聊吧?”

“很有趣啊。”

“昨天看的推理小说,一点都不有趣。”萌绘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说着:“总觉得最近都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书。”

她说着说着,便想起过去跟犀川一起经历过的那些案件,那不是虚构的故事,而是真实的案件,而且都是令人热血沸腾的刺激经验。没有什么比真实的经验更有魄力了,相较之下,从中学到现在所读过的那些推理小说,最近明显地变得有些乏味起来。

就萌绘所见,所谓无聊的推理故事有两种模式,一种是起因于感情问题或遗产争执等小事的普通shā • rén案,通常发生乡下或观光景点的温泉。至于另一种模式,则是以非常超现实的豪宅为背景,在风雨交加雷声大作的夜晚里,当大家发现尸体正错愕不已时,少年或少女就会笑着吐出诅咒的言语。不管是在前者必定登场的和服美人,或者是在后者不可或缺的沉默寡言的少年少女,都彷佛是博物馆的蜡像一样,不像是活在现代社会中的人物。昨晚,萌绘所读的推理小说是属于后者的类型,看完后萌绘不禁觉得,如果真有那种阴森森的少年存在,他在读小学时一定会被同学欺负。

“这附近还保留着自然景观呢,真好。”萌绘转换话题。她边看着头上的树木枝叶边作着深呼吸。

“当弄到像这样,游客可以进来游玩的程度时,自然景观就算完了。”犀川靠着椅背,抬头往上看。“只要用到自然这个词,就代表自然已经不存在。”

“这样是不自然吗?”

“一旦有观察的行为,观察者的介入必定会让被观察的对象产生变化,因此,人类并没有看过自然。当然啦,如果假设人类也算是自然的一部分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啊,对了。”犀川的“观察”二字提醒了萌绘,于是她从包包里拿出望远镜来。“老师,这个给你用。”

犀川将望远镜拿过去。“准备的真周到。”

池边还没有任何动静,看来表演准备还没结束。

此刻时间正值午后一点,西边的天空看得到积雨云。

犀川对北侧岸边的情形漠不关心,反而用望眼镜观察着在水面上游泳的鸭子。

“明明底下的脚在吃力地打水,”犀川边盯着望眼镜的镜头边说:“脸上却仍然一副轻松样,难道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2

滨中深志走下岸边的沙子地,来到停在一旁的箱型车旁。

这里人潮拥挤,从浮在池面的栈桥附近,到上面印着电视台名字的大型车那一带,被用绳子围起来,很多头戴亮橘色帽子,样子像学生的工作人员,正在用同样橘色的扩音器大声嚷嚷着,好像是在警告旁观民众不能进到绳子围起的范围内。

由于那是块像海滩的沙地,地面还朝池子倾斜,所以很不好走。因为滨中光顾着看旁边扛摄影机的男人,结果一分心,突然撞上一个人。

滨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对方也狠狠一摔,手上拿的纸箱全部应声落地,被撞倒的那个人是个女孩。

“啊,抱歉。”滨中一起身便马上赔不是。“你还好吗?”

“对不起。”连忙站起来捡东西的她,是个娇小的女孩,看起来年纪比滨中轻,头上戴着橘色的帽子。

她才拾起一个箱子,就抬起头静止不动,凝视滨中好一会儿。

“怎么了?”滨中问。有一瞬间他以为他们见过面,但仔细想想,却对她完全没有印象。接着,她突然将本来拿着的箱子放在脚边,蹲下来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地上看,样子十分奇怪。

“请问,你不要紧吧?”滨中开始担心起来。

有好几个人陆续走过他们身边。

“怎么办……隐形眼镜掉了。”她抬头看着滨中,泫然欲泣地说。

3

从岸边沙地走上水泥阶梯的路上,停着一辆小巴士大小的白色大型露营车,后面的窗子反射出银色的光,从车外完全没办法看到车内情形。

有个戴着太阳眼镜的男人,侧身走在路边护栏和露营车之间的狭小缝隙里,那男人个子高挑,戴棒球帽,蓄着一头泛着金色光泽的淡茶色长发。他推开露营车的车门,很快进到车内。

引擎发出低响,车内冷气很强,中央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搁着玻璃杯,慵懒地坐在最里面座位上的人,则是有里美香流。

“老师呢?”有里武流拿掉太阳眼镜,弯着身子在车里的椅子上坐下。

“他啊,大概是在对面的巴士吧。”美香流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我也该走了。为什么从刚才一直拖到现在?发生什么麻烦?这样下去完全没办法照预定的时间开始啊。”

美香流从半圆形的手提包里拿出香烟点上后,身体便斜斜地瘫靠在座位上,一边看着武流,一边毫无遮掩的两条腿又重新调整姿势,她的高跟鞋则散落在地毯上。

“不赶快开始的话,等一下可能会下雨。”武流看着窗外说。他脱下帽子,让绿色的刘海盖上眉梢。

设置在岸边不远处的工程用起重机正在运作中,大道具似乎都已经放在设定好的位置了,虽然还没看到他们师父有里匠幻的身影,但从工作人员的样子来看,舞台上应该已经开始彩排,正在进行录像前再确认的工作,从喇叭里也传出兼作试音用的轻柔音乐。

“有人这一阵子都不闻不问的。”美香流呼出烟说。

“谁?”武流反问。

“你啊。”

“是吗?”

美香流直视着武流,又呼出烟来。

“是认识了哪个好女孩吗?”

武流闻言,只是沉默不语。

4

这是另一辆同样停在道路上的大型车,车内空间比有里武流的露营车还要宽敞的多。有里匠幻身上穿着银光闪闪的服装,脸上也一如往常地画上招牌式的浓妆。

他完全没有一丝紧张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感觉已经麻痹了。当然,他年轻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在站上舞台前,尤其是要公开新的魔术时,他会心跳剧烈,喉咙干渴,连汗都流不出来。虽然依据经验,他知道如果没有某种程度的紧张感,是没办法成就一场精彩表演,不过凭自己近六十的高龄,要追求紧张感已是不可能了,而他自己也是完全心知肚明演出已经走下坡的事实和原因。

“如果您不在这一周内作出决定的话,”间藤董事长气定神闲地露出谄媚的奸笑说:“那我们也有我们的打算。”

“我知道。”有里匠幻点头。“我也不是没有腹案,只是不晓得该选哪个罢了。”

“他们可是全国联播喔。”经理吉川在一旁插嘴道:“我们最后能使用那个场地也是拜他们的关系所赐,这世界上没有比电视更有影响力的东西了。”

这三人正在磋商下个月预定的表演,地点则是在静冈。

有里匠幻心想,这不但应该是前所未闻的大型脱逃秀,大概也将成为自己的告别演出吧。

此时,一个头上戴着耳机的年轻男人打开前门进到车内。

“不好意思,一切已准备就绪,有里大师万事拜托了。”

5

扩音器里传出的音乐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响亮的喇叭齐奏和急促鼓声。

滨中深志在围起来的绳子正后方地面上坐下来。这是最前面的特别席,旁边坐的则是村濑纮子,她刚完成打工的工作,现在并没有戴着工作人员的帽子。

她刚才和滨中相撞而掉落的隐形眼镜,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不过,两人也因为这场意外而结识。他帮忙纮子时,在闲聊中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是n大的学生,就读文学系一年级,年纪比他小七岁,

“啊,你看,滨中学长,是有里匠幻!”纮子拍了下滨中的肩膀大叫。她现在是戴着普通的眼镜。“哇,穿的真豪华。”

有里匠幻从停在池边的箱型车里走出来。

“那种衣服……应该很热吧,”滨中说。

舞台上的主持人是两名年轻男女,虽然他们的脸好像似曾相识,不过滨中就是想不起来。他们的声音从数个扩音器里同时传出,到处都有回音,很难听得清楚。

附近响起一阵没啥魄力的虚弱掌声。

被摄影机镜头紧追不放的有里匠幻登上舞台,主持人则站在他的两侧。有里匠幻身上穿着看起来很闷热的银色服装,脖子系着紫色的领结,手上戴着白手套,至于脸上则用白粉涂成一片像戴面具般的雪白,只有嘴唇是鲜红色。在户外看到这样的打扮,让人感觉有点滑稽,但他始终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这时,有另一个像是搞笑艺人的男人出现,往舞台一跃而上。他拿着一块板子开始说明,不过他们听不太懂。虽然舞台距离滨中和纮子大约只有十公尺远,可是从后面扩音器传出的声音,却反而造成听觉上的妨碍。

“感觉有点无聊呢。”滨中向旁边的纮子低声说:“这感觉像是完全为了给电视台拍摄才表演的嘛。我们都听不到说明,根本就搞不懂接下来要做什么。”

“嗯嗯,不过,马上就会有爆破可看啰。”

“爆破?”

“你看那里,就是浮在池子上的地方。”纮子用手指着往池中突出的栈桥前端。

“是那个像木筏的东西?”

“嗯嗯,那里会发生爆破。刚刚滨中学长帮我搬的箱子,也是装炸药的……”

“咦?”滨中坐起了身子。“炸药?等一下,是真的吗?”

“不,是要引爆炸药的电池。”纮子解释。

“呜哇……这对心脏很不好呢,我对这种事最没辄了,饶了我吧。”

“那你为什么还来这里看表演呢?”纮子一脸觉得不可思议的样子。

“呃,这个……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啦。”

因为是西之园萌绘的邀请,所以他才来的,不过,这理由滨中当然说不出口。

6

萌绘走在人群之中。她所戴的白色大帽子,包括帽沿,直径长达五十公分,与其说是帽子,说洋伞还比较贴切,而且,由于帽沿部分相当突出,从刚才开始就碰到好几个经过的路人,于是她只好边用双手压着帽沿,边往四周张望。

(讨厌啦,老师到底跑到哪去了?)

她越找越觉得烦躁起来,明明刚才还走在一起的人,居然就不见了。她想,如果他们能牵手的话,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她从来没有和犀川一起手牵手走路过,如果真要基于会走散这理由而牵手,也可能要追溯到他读幼儿园的时候才行吧。

从扩音器传出的广播声,她得知表演已经开始了,可是舞台所在的方向有很厚实的人墙,害她什么也看不到。

于是,萌绘索性爬上相反方向的沙地高处,想说至少从高处,找到犀川的机率会比较高。

但通往石墙上方道路的水泥阶梯,现在也坐满观众,那副景象好像女儿节的雏娃娃一样。说到雏娃娃,在父母死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起过这样东西。不过,这也只是她一瞬间无意义的联想罢了。

她穿过这些雏娃娃,爬上阶梯,连道路上的护栏旁,也有一堆观众在排排站。她为了想找个可以探头出去的缝隙,走了好一会儿。

从这个高度,可以把岸边人群的中心部分看得很清楚。站在舞台上的有里匠幻那闪亮的服装,也立刻吸引她的目光。现在这位魔术师正被人绑上绳子。

虽然以那个舞台为中心,半径约十公尺的圆周外侧,都被观众团团围住,不过由于舞台背面就紧邻水池,所以摄影机拍舞台时是拍不到观众的。在水池上,有座栈桥直接连到水上的木筏。

从萌绘的位置,虽然可以把这一切看的很清楚,可是要找到犀川,仍是难如登天。

萌绘看到有台停的很贴近护栏的露营车,只有那里没有观众,于是便侧着身体,钻进车子和护栏之间的夹缝。当来到车子中间的地方时,她索性跨过护栏,将双脚放在外围狭窄的石墙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护栏上。

舞台上的有里匠幻身上缠满绳子不说,还被上了好几个金色锁头的锁。由于萌绘距离长达四十公尺,即使她眼力再好,也没办法看清楚锁头上的钥匙孔。

扩音器里传出主持人的声音,说明目前正在进行的一切。这时舞台上除了有里匠幻和两个男女主持人外,其他还有三个像助理的人。另外,那个手拿广告牌的男艺人也在舞台上。如果再加上操作附近两台摄影机的摄影师,以及周围的几名工作人员,那在围观群众形成的圆圈里,就有约二十个人跟这场表演有关。

绝大部分的观众都聚集在这附近,也就是池子北岸。泷野池面积相当大,从此岸到彼岸相距有数百公尺远。由于这个池子弯曲成新月形,使得位在突出部分的森林,把从南延伸至东的池子一部分给遮蔽起来的缘故,所以从萌绘的位置,无法看到池子的全貌,而在池子正面南侧周边三三两两分布的群众,看起来也格外的小。

此外,萌绘的背后隔着马路尚有大楼林立的住宅区。那些房子的阳台上,也有很多人出来观看这场表演。

她不知道犀川和滨中人在哪里,就算她目不转睛地在人潮中搜索着,还是没发现犀川的踪影。

突然,萌绘的正后方传出声响,让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就在此时,她的皮包因为这动作差点掉下去。当她连忙伸出手,想要将皮包压住时,她的右脚却不小心在石墙上踩了个空。失去平衡的萌绘,不禁发出急促的尖叫,这时,突然出现一只大手,很利落地抓住她的左手腕。当她回过神时,她的身体已经被那只手臂给支撑住。

萌绘于是用另一只手,迅速地抓住护栏,然后转身往石墙下面看。在高度约五公尺的石墙下方,有几个人也抬头仰望着她。

“抱歉。”这只大手的男主人说:“吓到你了。”

这张脸她有印象。没错,他就是蓑泽杜萌用“美男子”来形容的那个男人。他的长发是淡茶色的,只有刘海闪耀着绿色的光泽,她本来以为他的年纪差不多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可是像这样近看后,又觉得似乎没那么年轻。

“已经不要紧了。”萌绘喘了一口气说:“请问,可以放开你的手了吗?”

“啊啊,真不好意思。”男人用温和的声音说:“不过,那里太危险了,还是请你到护栏里面吧。”

男人轻轻放开萌绘的手,然后缓缓将手收回去。她则照那男人所说的,跨过护栏,再次站在那条狭小的夹缝中,此时她的脸,跟那男人靠的很近。

“你是有里武流先生吧?”

“喔喔,是啊……”有里武流微微地耸了耸肩。“要签名吗?”

看到萌绘沉默不答,他又大大地耸一耸肩,指着露营车的车门。“如果可以的话,请进来吧,车子里比较凉快喔。”

萌绘从他出来后就一直开着的车门往里面看,发现车内有豪华的沙发和桌子,而且没有其他人在。

因为两人都站在车子和护栏之间动弹不得,萌绘正在烦恼该怎么办时,有里武流却先一步进到车子里去。

“请进……在这里可以舒服地看表演喔。如果想边喝冷饮边看也成。”他在车内向萌绘招手。

“在车内不会比较危险吗?”萌绘问。

“这个嘛……”有里武流莞尔一笑。“如果是像你这样有魅力的人的话,的确是可能有危险,不过,比起从那里摔下去,还是待在这比较好吧?”

萌绘眯起眼睛斜睨着有里武流,不过他也只是微笑地一语不发。

于是,她便进到车里。

7

那个男主持人,似乎只会说“好”和“快开始了”这两个语词而已,就连他那句有些滑稽的“这是本世纪的大事”,也只是给人哗众取宠的印象罢了。

以起重机吊起的金色箱子,缓缓降至舞台上,伫立在台上的有里匠幻,双手被捆绑在背后,双脚也有三处缠着绳子。另外,有几个稍大的锁头分布在他身上的五个地方,而且他的眼睛被蒙上,涂上口红的大嘴紧闭着。

接着,两名男助手打开被小心翼翼地放在舞台中央的金色箱子,然后将有里匠幻从两侧抬起,让他站到箱中。摄影师这时也爬上舞台,让镜头朝箱中拍摄。

魔术师在箱中曲起身体后,助手便盖上盖子,接着在上面又绑上带锁的皮带,上面锁着三个大锁,这些锁都是女主持人一个人自己锁的。

起重机又再次接近,挂着金色箱子上的锁头被绑上起重机的绳子,主持人们也从舞台上抬头往上看。其中一个助手举起手示意后,起重机便吊起箱子,箱子越升越高,转眼间便升到了十公尺高的地方。

所有的围观群众,也都跟着抬头仰望。

仲夏的天空,被乌云遮蔽,隐隐地透着光,没有风。

金色的箱子变成一抹黑色翦影,被移到水池上,来到停在栈桥前端的木筏上方后,箱子便缓缓降下来。

有一个男性工作人员走过栈桥,指挥起重机操作手,将箱子位置做些微调整。

金色箱子,被安放在木筏的中央。

等动作结束后,那位男性工作人员将起重机的绳子从箱子上解开,接着便逃也似地跑过栈桥,回到岸上。

扩音器中传出鼓声,声音大到让人听不清其他的声音。突然,鼓声嘎然而止,四周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这样的情形维持了一分钟,却什么事都没发生。

“好了,还剩三十秒!”这时传出主持人的声音。

浮在池面上的木筏,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到底是怎么了?真的没关系吗?”主持人大叫起来。

到处都一片哗然。

“还有二十秒!危险啊!”

不知道是不是受主持人的演技所煽动,女性的尖叫声跟着四起。

木筏上的箱子丝毫没有动静。

“还有十秒!危险!请大家赶快离开!”

话说如此,却不见任何人有动作,还有人出声在倒数。

数字很快数到了零。

就在片刻的宁静之后,火光伴随着一声闷响,瞬间包围木筏,又过了几秒后,像烟火般的爆炸声轰然响起,周围水花四溅。

8

滨中深志用手按住胸口,反复地深呼吸,他觉得脉搏急促,呼吸困难。他的体质,实在不适合看这种表演。

“滨中学长,你还好吧?”村濑纮子用担忧的表情看着他。“你脸色都发青了。”

“一点都不好。”滨中叹着气说完,便摇了摇头。“啊啊……我真是吓了一大跳。”

就在此时,刚好碰上爆炸,狂风吹得他满脸是沙。

滨中惊讶地闭上眼睛,不自觉地把手别到背后,当他试图睁开眼睛看个究竟时,就发现栈桥前面的一半,连同本来停在最前端的木筏,和放在上面的金色箱子,都一并消失无踪,只剩下几片还在燃烧的木头碎片漂浮在池面,过了一会儿,便感觉到刺鼻的火药味钻进了鼻腔。

“这真是糟糕啊!”主持人抓着麦克风嘶吼起来,观众们也为之哗然,跟着尖叫。

“不要紧的。”纮子在滨中的耳边低语道:“全部都按照计划在进行。”

可是,滨中即使理智上明白,但心跳就是无法回复到平常的节拍。

9

岸边的这场小骚动,西之园萌绘都从车窗看得一清二楚,池子上的爆破场面,还满有值得一看的魄力。

“怎样?”坐在车内较深处的有里武流边抽着烟边问:“吓一跳吧?”

“没有。”萌绘回答。

“唉,我就猜到是这样……”武流呵呵窃笑。“现在这种时代,应该没人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演出而惊讶吧。”

“应该不至于吧。”萌绘想起滨中。

“你能这么说,让我们多少觉得安慰一些。”武流点头。“电视观众应该也有人会被这场面吓到吧。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只是虚构出来的。特别来宾如果做出惊吓的表情,收看的观众也会受到惊吓,这全部都是他们诱导群众的手段。”

“箱子里面其实已经没有人了吧?”萌绘转身追问。

“这话怎么说?”武流将身子挪前。

“从刚才进到箱子到起重机把它吊起来的期间,有里匠幻先生已经躲到舞台下面了吧?”

“这个嘛……”武流两手伸向前张开。

“如果不是这样……现在应该在池子里吧。”萌绘露出微笑。

“请问你的名字是?”武流说。

“我姓西之园。”

“西之园……这姓听起来不错,很好记,全名是叫西之园什么呢?”

“有里武流先生的本名叫什么?”

“我本来叫植田武史。植田的植,是植物的植。”

“那,艺名和本名共通的部分,就只有武这个字啰。”

“西之园小姐,你是我的影迷吗?”

“不是。”

萌绘再次往窗外看,正好看到五个穿潜水衣的人下到池子里。

“你喜欢魔术吗?”武流问。

“是的。”萌绘边往窗外看边回答。

“要喝啤酒吗?”有里武流从脚边的冰桶里,拿出罐装啤酒和杯子出来。

“不用了,我还要开车回去。”

潜水员下到水里一阵子后,再次浮出手面挥挥手,起重机于是移动吊臂,在那个位置放下绳子。

“他们要把箱子再吊起来吧。”萌绘看到这里时喃喃说道:“等箱子再一次回到舞台上后,有里匠幻先生就会从箱中出来了。”

“嗯嗯,是这样没错。”武流回答。“你还真清楚。很有趣吧?其实根本打一开始,他就没有逃脱。”

“实际上是躲在舞台下,然后弄一些烟之类的障眼法,让他看起来像是从箱子中出来的吧?”萌绘看向有里武流。

“嗯,该怎么说呢……”武流又嘻嘻窃笑起来。“一想到有像你这样深思熟虑的观众,就很难放手去做吧。”

“绳子上使用的锁是真的吗?”

“是真的。”

“绳子是不是有某个地方可以伸缩呢?”

“不是,我们是用真的绳子。,”

“可是,那箱子的确是有机关对吧?”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武流眯起眼睛。“要不要坐到这边来?我们靠近一点谈话吧。”他移动到沙发的边缘,空出自己身旁的位置。

“不,在这边就好了。”萌绘说:“其实我很想走到车外,再更近一点看表演。”

有里武流打开罐装啤酒,倒进自己这一边的杯子里。

10

起重机从水中把箱子拉上来时,从箱子的缝隙中流出大量的水,当箱子被缓缓地往观众群所在的方向移回来,台上的主持人则重复地用接近哀嚎的声音,喊着“真的不要紧吗?”这句话。

然后,箱子被放在舞台上,当工作人员将起重机的绳子解开后,女主持人一脸悲壮地走上舞台,将钥匙依序插入箱子周围的锁头里。箱子即将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从扩音器里传出的鼓声不知为何越来越大,连女主持人也走下舞台。

在下一刻,从舞台周围顺势喷出阵阵烟雾。当金色箱子被烟雾遮掩的一眨眼工夫里,尖锐的爆竹声响彻四周。

在烟雾中,金色箱子的侧面板子往外倾倒,干冰的烟因箱子展开时所产生的风压,而往周围加速散去。

箱子完全打开了。

在舞台中央,独自伫立一个身着鲜红服装的男人,胸前还抱着一束雪白的花,此时喇叭声齐鸣。

“这就是有里匠幻!”传来主持人唐突的高音。

然后,有十几只白鸽,从舞台上振翅飞起,伴随着鼓掌和喝彩声,还有人吹起口哨。鸽子在池面上往南方飞去,许多观众都往那个方向凝视了好一会儿。可是喝彩声并没有再继续,因为被一道女性的尖叫给打断了。

麦克风从主持人的手中坠落,刺耳的杂音,大到像是连扩音器都能弄坏。定睛一看,舞台上竟空无一人,有里匠幻已经从舞台上消失。他原本捧着的白花四处飞散,掉落在干燥的沙地上。瞬间,哀嚎的惨叫声响起,每个观众都往不同的方向想逃离这里,结果却又撞在一起。

有里匠幻颓然地从舞台摔落到沙地上。

看到他倒下那一瞬间的人,想必很少吧。

慌忙冲上前去的工作人员们,马上抱起这个老经验的魔术师,可是,他的身体不但很沉重,而且胸前还插了一把造型精致的银色小刀。

让人们看到都不禁讶异的这个小道具,可不是魔术表演的道具。小刀就像衣服上鲜红的血迹一样,都是货真价实的。

“快叫救护车!”好几个人都叫了起来,舞台附近陷入一阵恐慌。

观众纷纷越过绳子,挤向舞台中央。此外,也有几个人是往相反方向逃窜出去的。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有一半都围在有里匠幻身旁,至于另外一半,则是跑向车子那里想跟外界连络,无奈人群太密集,让他们无法通过。为了要确认究竟发生什么事,观众们在人群中到处钻动,从后面推挤,有人被沙子绊倒,甚至还被狠狠地踩踏。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传来阵阵哀嚎。

滨中深志也目击到那把插在魔术师胸口上的刀子,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个景象却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觉得恶心想吐,无法站立。他跟村濑纮子两人虽然蹲在原地,但好几次都差点被从后面赶来看热闹的人给踢中。他们捂住脸,彼此靠紧身体,到最后终于受不了了,便下定决心往跟人潮相反的方向移动。滨中牵着纮子的手,往跟池塘相反的方向前进。

现场的叫声在空中交错着,有人像发狂似地跑上水泥阶梯大喊:

“shā • rén啊!有人被杀啦!”

费了好大的功夫,滨中两人终于脱离人潮中心,但他心中仍充满疑问,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把刀子是真的吗?

村濑纮子也伸了个懒腰,然后一脸担忧地朝岸边的方向凝视。那里聚集大批人潮,已经看不到舞台在哪里了。

“滨——中!”上面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滨中抬头一看,是西之园萌绘站在石墙上面在挥手,不过,她身旁却没有犀川教授的身影。

萌绘离开护栏,钻出人群,花了好一会儿才从一个稍远的阶梯上走下。

“欵,到底发生什么事?”萌绘像是要撞向滨中般地靠近他。“怎么了?为什么他会倒下来?”

“有里匠幻被刀子刺中。”滨中说:“吓了我一跳。”

“是谁干的?”萌绘睁大眼睛追问。

“不知道。”滨中摇头。“他从箱子出来后,马上就倒地不起,可是旁边明明都没有人……”

“你有看到刀子?他被刺中的地方在哪里?”

滨中把手伸向自己的胸口,光只是这样的动作,就让他想起刚才的场面,又开始觉得不舒服起来。

“请让出路来!”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

人潮在互相推挤中,一点一点地往两旁移动,一小团人从里面走出来。那是被四个男人所抱着的魔术师。

他们通过滨中他们的身旁,走上水泥的阶梯。虽然因为被人墙挡住看不太清楚,但穿着鲜红衣服的有里匠幻全身软绵绵地,感觉毫无生气。

围观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走上阶梯,骚动也已经平息下来。

“犀川老师呢?”滨中问萌绘。

“咦?”往阶梯方向凝视的萌绘转过身来。“啊,对喔,老师……人在哪里啊?”

12

犀川创平跟西之园萌绘走散后,沿来时的原路折返,在池塘东侧的森林绿荫中漫步着。他顺着坡道走了一会儿后,便抵达当初休息时所坐的长椅,于是决定在这等她,不过,萌绘却始终没有出现。

因为等得太无聊了,于是他便开始思考一些研究上悬而未解的问题,偶尔拿起望远镜往表演进行的方向眺望,以转换一下心情。

远远看完池塘上的大爆炸后,他便往公园的停车场前进,在确认过萌绘的红色跑车还停在原处后,再次折回森林里。在折返的途中,他又买了一个热狗,边吃边走回树荫下的长椅。

他不禁心想,这真是个难得清闲的假日。

就在这时,池塘北侧岸边的情形开始有些不对,不但隐约传来女性的惨叫声,还有一堆人在那边互相推挤。

过了不久,救护车的警笛声响起。他一想到有伤员出现,就有些担心起萌绘和滨中的安危,不过,因为自己也无能为力,所以只好继续坐在长椅上抽烟。

结果,他抽着抽着觉得有些困,便很自然地在长椅上躺下来,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自头上洒落,刺眼的阳光让他不禁闭上眼睛,原本还想要思考一些事情时,却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

不知多久之后,他才被一声“老师”给再度唤醒。

为了确认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犀川看向手表,却发现自己把手表忘在家里,并没有戴出来,由于他很少会这样,所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现在几点?”犀川起身,问站在眼前的西之园萌绘。

“三点半。”

除了她以外,旁边还有滨中深志,以及一个戴眼镜的女孩。

“你一直在这里吗?”萌绘用严厉的语气说。虽然她表情很平静,但情绪感觉上有些激动。

“是啊。中间只有去过停车场一次,发生什么事吗?”

“发生shā • rén案了。”萌绘回答。

“咦?”

“有里匠幻被杀了。”

“那是谁?”

“就是在这里表演的魔术师啦。”这次换滨中回答:“我看到他胸口上插了一把刀子。”

“你又是谁?”犀川看向滨中身旁的女性。

“她姓村濑,是n大的一年级生。”滨中说:“这是建筑系的犀川老师,也是我的指导老师。”

“您好。”村濑纮子低头致意。

“你好。”犀川也点了点头。

犀川终于站起来,并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啊——这午觉睡得真舒服,好了,各位,该回去了吧。”

“不能回去啦!”萌绘马上说:“你在说什么啊,老师,这可是shā • rén案啊!”

“他死了吗?”

“不,这个还不确定,可是他已经被救护车载走了。”

“那么,这也有可能不是shā • rén案啰。”

“是这样没错啦……”

“警察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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